反向围捕 反向围捕 第20章

作者:重山外 标签: 近代现代

  “是我没演好,今天戏过得很勉强吧?”

  沈清野顿了顿,“没有,你演的挺好的,韦导今天还夸你了。”

  “他夸我?”奚闻觉得自己听错了,“他今天都没笑过。”

  沈清野说,“韦导就这样,拍戏的时候比较严肃,拍的过程中不会夸人,怕演员偷懒,为了讨导演偏好,总朝同一场戏的状态里套,不会再琢磨人物的层次。他不发火,你就算演的可以了。”

  一道儿去的除了导演,还有助理导演和片子的摄影指导以及灯光师,他们都和韦成歌合作多年,私下都是朋友,关系很好。

  演员反而就奚闻和沈清野两个。

  店就是街边的苍蝇馆子,下车时,沈清野给奚闻抓了个棒球帽反手给他戴上,他自己口罩帽子装备齐全,另几位大大咧咧反而无所顾忌。

  当明星这点还挺烦的,走哪都要藏着掖着,像做贼一样,就怕扯出点不必要的关注。

  包厢已经订好了,席上韦导没第一次见面时那么高冷,还挺和蔼的,笑着问他第一次拍戏感觉怎么样?奚闻说跟几位老师学了很多,很有收获。韦导意有所指,说沈清野没出名前,跟他合作过一部文艺片,老香港的片子,拉黄包车,大雨天被喝醉的洋人扇巴掌,一场戏被打了十几次,最后脸都肿了,嘴角也渗血了,打到后来那个洋人都哆嗦了,不敢下手,沈清野还很淡定,让他放心打,说没事,最后戏成了还跟那人说谢谢。因为是真打巴掌,没留力,表现才真实。

  奚闻点点头说他记得,那部戏叫龙头凤尾,后来入了一个欧洲电影节的竞赛单元,票房虽然不好,但国内国外都得了很多赞誉。

  韦导说拍戏免不了受点委屈,大家待一起,是互相成长的过程,能学到东西就是好的,不要太计较。

  奚闻听出来了,笑了笑,端起杯子站起来朝着沈清野说,昨天辛苦沈老师陪他排练,他没经验,心理承受力差,说话冲动不经过大脑,口无遮拦,希望沈老师不要跟他计较。然后深深鞠了个躬。

  他今天没喝酒,杯子里是椰汁。这次是私下聚会,没这么多规矩,不喝酒也没事。上次开机宴上喝酒,奚闻回房后有片刻的意识消失,第二天醒来胃里跟火烧一样,头痛欲裂,还好酒店房间里没藏酒,否则不知道自己会干吗。

  沈清野也很客气,站起来说见外了,他喝黑啤,白皙手指抵着玻璃杯,和他一碰杯,杯子里的酒液盈盈晃荡,顶上的日光灯落在里头,像星星的碎屑。奚闻只抿了口,双眼一直瞧着沈清野,看他仰颈喝下去,放下酒杯时,嘴唇润泽,像涂了层胭脂。

  一杯泯恩仇。

  奚闻笑道,“这样就算掀篇了啊,沈老师可不能再和我生气了。”

  沈清野已经坐下,听他这样说,仍是心平气和,“我真没生气,只是怕你眼里容不得沙,我品行不好,你会不喜欢。”

  仍是一股火药味。

  回酒店的电梯里,韦成歌他们的层数先到,金属轿厢里最后就剩了两个人。

  沈清野后靠着轿壁,脸色微红,双目半阖,有点倦意。

  奚闻看着他,突然深吸一口气,一脸正色,“刚刚说的话我都是真心的。”

  沈清野抬起头看向他,瞳孔黝黑深邃,“哦?”

  奚闻说,“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太冲动了,但我会来演这部戏真的不是为了你,我没想闹成这样,八年前我放手了,现在也不会再纠缠,我没那么不要脸。你放心,接下来的拍摄过程中,我们好好把戏拍好,公私分清楚,我绝不再跟你闹,也不管不该我管的事。我们就当从前不认识。”

  沈清野看了他一会儿,半晌,从他脸上移开,缓缓吐出个字,“好。”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

  奚闻刚想抬脚往外走,就看到吴庭站在外面。

  吴庭抬起头,看见电梯里的两个人,微微一愣。“沈老师,奚闻哥,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沈清野冷淡说,“楼下碰上的。”率先走出电梯。

  他避嫌避得这样快,奚闻撇撇嘴,慢吞吞地跟在他后头。

  吴庭快步跟上沈清野,面上讨好,“沈老师,我正想来找你,敲了房门以为你不在。”

  “有什么事吗?”

  “剧本上有些地方不太懂,想请教您一下。”

  沈清野停下脚步,“哪里不懂,就在这里说吧。”

  奚闻闻言,也停了下来。

  吴庭早有准备,把剧本摊开,翻出他寥寥可数的两句台词,现场演示了起来。

  演到一半,吴庭突然扭头看奚闻,“奚闻哥你不回房吗?”

  奚闻一笑,“啊,你们聊,我也看看学学,不会介意我偷个师吧?”

  吴庭当然不能说介意,只能客气地说,“我经验不足,演得不好,你看了可别笑我。”

  奚闻笑容可掬,一副好学的样子。

  吴庭也不笨,三番两次的试探都被奚闻搅和。他再看奚闻时,兀地就从奚闻眼睛里头看出了一样的东西。吴庭眼神闪动了下,颇为不屑又烦躁。好像自己惦记的一块肉骨头,又被其他人觊觎,但这也难免,好东西总归谁都想沾一下,哪怕舔一口沾点油腥都好。

  他眼珠转了转,心生一计,中断了自己对角色理解的阐述,转而踮起脚凑到沈清野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什么。

  沈清野原先拿着剧本的手慢慢放下了,过一会儿说,“好,我们进去说。”然后领着他就往房里去了。

  吴庭转头时,笑得漂亮又得意。

  全程,沈清野都没朝奚闻这儿看过。

  眼睁睁看着两人进房。

  奚闻在原地僵站了许久,手脚才恢复知觉。

  感觉面上一阵阵发麻,好像狠狠地被人照脸扇了个巴掌,又痛又羞又恼又怒。但情绪退却,却是疲累和委屈,让人连路都走不动的委屈。

  他慢慢挪回房间,酒店门受惯性关上,发出乓的一声。他贴着门滑坐下来。

  牙齿格格地打颤,地面的瓷砖冷得像冰。

  电梯里的话言犹在耳,说好了不管不闹,人家两情相悦,哪轮得到他这个局外人去说三道四,横插一脚?

  但他一想到沈清野跟别人有关系,还是难受,感觉有东西堵着胸口,闷闷地,喘不上气。

  回想沈清野那天晚上说的话,句句都是嘲讽,嘲讽的不是奚闻,而是他自己。

  而今琢磨起来,就像钝刀子割肉,不干脆,不致命,但仍然疼,血一点也不会少流。

  他要真骂奚闻,可能奚闻还没那么难受,可沈清野不,他知道该怎么把过去的伤口用最残忍的方式撕裂开来,展示给奚闻看,让他恶心,让他痛。

  奚闻瞧不上看不起吴庭,觉得他虚荣肤浅,用肉体为筹码,想要搏上位,气沈清野怎么会和这种人为伍。沈清野就拿这个开刀,因为曾经的沈清野和吴庭是一样的,处于同一个位置,而这都是奚闻的错,是他造成的。

  奚闻没立场去指责,是奚闻把沈清野领进来的,他也清高过,干净过,天真过,只是最后落败了,向野心和欲望坦诚了。

  谁都可以厌恶和惋惜,只有奚闻不行。

  因为他俩一样脏。

  被这些话一激,奚闻现在就像一块布满了裂痕的玻璃,无论从哪里轻轻一敲,就碎了。

  吴庭就是最后落下的那一锤头。

  到后半夜,门铃响了。

  沈清野打开门,看到奚闻站在外头,一夜未睡,眼眶红红的,好像哭过,他开口,声音微哑,“我们打个商量吧,能不能不在我眼前这样?我没看见,那我就当不知道。我看见了就总想着。我试过不去想了,但还是受不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24

第24章 缠枝

  他说得任性又卑微,这两词能混一起,还挺奇妙的。

  前脚刚说两不干涉,后脚就登门卖惨,脸打得啪啪啪响。

  沈清野双手环胸,靠着门框,“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旁侧一步,屋里大床干净,没第二个人的身影。

  等奚闻看清楚了,又站回来,“这么晚敲别人房门,说这么长一段话,还哭成这个样子,什么叫我不能这样对你?”沈清野俯下身,手指压在他的嘴唇上,抹去伤口渗出的血迹,“我对你做什么了?”

  奚闻哑着嗓子,滚烫的气息喷在沈清野的手上,“你把我当空气。”

  “不是你自己说要公私分明的吗?”沈清野收回手,冷笑,“不是还要从来不认识的吗?”

  “我故意这么说的,是怕你觉得我累赘,不专业,会拖累你。”

  “你想怎样就怎样,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沈清野神情冷漠,后退一步,要关门,“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去。”

  奚闻摇摇头,眼睁睁瞧着门在他眼前关上,他转身慢腾腾地往回走。

  回到房里,躺在床上,闭上眼,过去的记忆突然像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拥挤着,一帧咬着一帧追逐起来。

  演唱会那晚过后,奚闻的想法还挺可笑的,他有一种自己被耍了般的愤怒。

  他不相信沈清野真的神经迟钝地没发觉自己喜欢他,他只能把那场对话作为阻止自己再进一步的信号。他不至于别人都说得这样明白了,自己还硬赶着往上凑,因此特地疏远了沈清野。

  本来他们两个间就是他主动地要多,他往后退一步,就好像断了所有纠葛一样。

  奚闻本来是想冷处理,无论什么事,放两天估计也就好了。结果越搁那股火气烧得越旺,沈清野是断了手,还是失了忆,凭什么奚闻不联系,他就也不联系?他有什么好傲的,自己和他结交,摆明了沈清野的既得利益更大。

  那天泄露出的演唱会视频让他在网上大火,原先杜夏还在犹豫要不要投入的唱片和专辑也都给他提上了日程。他在网络上有了话题和热度,还有人专门给他建了贴吧,过往的成绩被翻出来,一下子被捧上了天,各种邀约也多了起来。所谓冷处理,不代表这些事奚闻就不关注了,他看沈清野一个人忙得热火朝天,享受着成名的红利,感觉自己被耍了一通的邪火也越来越压制不住。

  姜信文因他那天撞破他和匡尧的事来找过他一次,想和他单独聊聊,找他时面上有点不安,希望他能保密,不要对外说,匡尧反倒很坦荡,像没事人一样。

  奚闻盯着他,有点寻衅地笑问他,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搞都搞上了,是真爱不?

  姜信文皱皱眉,嫌他说话粗俗,也知道他秉性,反问他,“你跟人上床的时候讲过真爱了?”

  奚闻就觉得没意思了,“不是真爱你跟匡尧搞上,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姜信文也心烦着,“事到如今说这种有意义吗?”

  奚闻摇摇头,“那你想怎么办,匡尧那种一根筋,我看他倒挺认真的。”

  “其实无所谓,相处得开心就在一起,不开心就散,过把瘾就死。”姜信文玩笑着,眼神却很冷漠。

  有一次一堆人吃饭,席上有个拉小提琴的小男生,模样不算特别惊艳,但一双手相当漂亮,堪称艺术品,修长纤细,像陶瓷打磨的,几乎看不出骨节。奚闻总不由自主地看他,一看就愣神。

  席后,侯升塞给了他一张房卡,说给他准备好了。侯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找不到奚闻的软肋,眼下总算是摸出了点苗头,自然很会察言观色。

  奚闻手指把玩着金色的卡面,然后收下了。

  床面凹陷下去,那双漂亮的手绞紧了白色床单皱出波纹,色白而微泛青,连用力时的经络都很纤细,好像白釉上的缠枝花纹,经不起风吹雨打。

  他抚摸着男孩消瘦的背脊,根根骨头能摸出形状,突然兴致寥寥。

  他翻身下床,摸出手机,给沈清野发了条消息:沈清野,我X你大爷的。

  他握着手机,身上只披着件黑色的丝绸睡衣,坐在卫生间里发呆,冷冰冰的镜子里印出个双眼通红,有几分恶相的人。

  手机隔了有十几分钟才响起来,直接就是来电。

  奚闻深吸一口气,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疑惑又有些疲惫的声音,“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奚闻嗓子喑哑,他这两天抽烟抽猛了,熏出了低沉的烟嗓,“你这两天都他妈在干嘛?”

  “你嗓子怎么了?”沈清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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