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围捕 反向围捕 第23章
作者:重山外
沈清野倒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
奚闻歪过头瞧着他,小声说,“你这么就突然喜欢男人了呢?”
“那张照片爆出来,我还能怎么说?”沈清野闭了闭眼,肩膀松懈,放松地后靠向栏杆,挨着奚闻旁边,“说我被人强吻了,也太丢脸了,不符合人设形象,还有点欲盖弥彰,那些人只会越吵越厉害。”
奚闻失笑,“那你也不能胡说呀,别人爆出来就想让你这么说,你倒省力,自己把自己锤死了。”
沈清野说,“谈过恋爱很正常,男人喜欢男人也没什么问题,以前是我太固执了,抓着些表面的东西不放,不可能说我喜欢男人,就会像我爸一样骗婚胡搞,还祸害自己的学生对吧?我不应该抱有偏见。”
奚闻愣愣地眨眨眼,“你现在怎么想透彻了?那我是不是出现太早了啊,我要是来的晚一点,说不定我们就不是这样了。”
沈清野转过身,微仰着头看向他,眼睛半眯着,半是好奇半是兴味,“那如果我们现在才认识呢,你想怎么样?”
奚闻手撑着冰凉的栏杆,掌心被汗水浸湿了,他坐的太高了,高处的风吹得他有些头晕。他松开一只手,把手放在沈清野的肩膀上,压下身去,浑身的重量都靠着他,脸颊贴着脸颊,发蜡的味道有些刺鼻,但他感觉沈清野身上是热的,像雪夜里的火,自己则像是煨着火炉打鼾的猫,“我会聪明一点,聪明到你都觉察不到。”
“为什么要觉察不到?”沈清野低低笑着,握住他的手腕,掌下用力,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算了,我们不能假设没发生过的事。”
手中没了凭依,身体失了平衡,往后仰着差点掉下去。奚闻干脆踩着栏杆跳下来,他也笑,重重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接受和喜欢又是两回事。”他转回头看不远处的拍摄进度,人群拥挤着,很吵闹,阮风取了头盔,跟在导演后头沿着公路来回地走,他头发都汗湿了,精神挺萎靡。旁边一圈人围着特效演员,好像刚刚摔车的时候受了点伤。
“我下午的时候又重新看了遍剧本。”奚闻说。
“有什么新的体会吗?”
“主要是华旸的结局,我真不喜欢这个结局。”奚闻叹着气,“如果跟导演说说,他会愿意改吗?”
“你觉得哪里不好了?”
“我知道华旸这个角色的背景决定了他的悲剧命运,可我还是觉得这样的缺憾没有必要。”
“你想怎么改?”
“起码得让他知道,华轩是为了他死的,不是被他害死的。否则他死时也太难过和绝望了。”
沈清野一时沉默,想到自己初看完剧本时的感受,这样留一个误会,的确是击溃他的最重一击,但归根结底的还是至亲之人不可逆转的死亡。
“不管是为了什么而死,其实没有区别,他总归没能把人救回来。”沈清野不露感情地说。
奚闻仍觉遗憾,“不一样的,”他叹息一声,“起码华轩会舍不得。”
沈清野听到他这样说,勾起唇冷嘲般一笑。眼神渐渐幽深,手握紧了掌下的栏杆,似是自言自语般呢喃了一句:“你也知道什么叫舍不得吗?”
他看着奚闻,声音压得太轻,让人听不清楚。
半晌,沈清野扭头看向盘旋的公路。眼中明晦不定,翻搅如深海的暗涌,往昔与现实重合,远处零落的街灯,在他眼中渐渐模糊成一片酒店的金碧辉煌。
27
第27章 酒店
八年前-
收到奚闻的消息后,沈清野就过来了。
柔软的地毯,明亮的壁灯,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大理石柱子,沈清野走进酒店旋转的玻璃门,虽是后半夜,这儿仍旧灯火辉煌,大厅回荡着悠扬的钢琴曲,有穿着正装的服务人员为他引路。
从他家来这里打车二十分钟,但从公立医院来这里就要翻个倍,更何况这个时点车还打不到。他后靠向轿厢,捏了捏鼻梁,他这几天在医院陪夜,休息得不好,精神相当疲累。
楼层提示音响的时候,他的手机又震了起来。边跨出电梯边打开消息,奚小少爷的那股子不耐烦几乎从每一个硬邦邦的汉字里渗透出来:你到了没啊?都四十分钟了。
沈清野站定在房门口,确定了房号没错,才回消息:到了,你开门吧。
那边回得很快:门没关,你直接推门进去好了。
沈清野将手机收起来,抬头看去,门果然开着一道小缝,里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这就有些奇怪,即使是等他,也没必要连门都不关。
只是他睡眠不足,脑子都是木的,也没多想就推门进去了。
很安静,视野漆黑,窗帘拉得严实,什么都看不见。
沈清野皱着眉,空气里充盈着一点甜腻的香气,他抬手去摸墙上的电灯开关,还没有碰到,有什么东西突然撞进了他怀里。
背狠狠撞向门板,后腰磕到了金属门把手上。
他痛得拱起了腰,没等他说话,眼睛就被围上了一条柔软的丝绸制品,冰凉的丝绸束缚着眼周柔嫩的肌肤,一双凉得没有温度的手贴上他的后颈把他往下拉,下一秒,嘴唇就被吻住了。吻技娴熟,唇柔软又甜美,软舌挑逗他紧闭的牙关。
闻起来有一股甜滋滋的樱桃香,贴着他脸侧的胳膊光滑细腻。
他受了惊,不知道是谁。下意识地抬手往前推,触碰到的身躯却是赤裸的,毫无遮挡的柔软的温热的皮肤。他猛地收回手,碰都不敢碰,不由后退,但后背已经贴上了门,退无可退。
他仰起头,错开那个甜腻的吻,吻顺势滑向他的侧脸,炙热的呼吸喷向颈侧。
喘息粗重。“你在做什么?”
没有回应。
紧贴着他的躯体开始下移,然后突然跪在了他的身前,冰凉的手轻抚着他的侧腰,牙齿咬着拉链,发出轻巧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沈清野身躯一抖,双目大睁,条件反射地抬手一挥,没有顾忌力道,人被他重重地推倒,撞到了旁边的柜子,然后摔在了地垫上,发出吃痛的呼声。
沈清野本来想去扶,听到声音却顿住了。他深呼吸了一下,那种甜腻的味道愈加浓郁,缠绕着神经,让人感觉胸闷恶心。
绑着眼睛的丝绸落下来挂在鼻梁上,沈清野抬手取下来,重重扔在一旁,是条领带。
他平复着呼吸,努力压抑着滞闷的感觉,摸索到墙壁的开关,一瞬间,酒店昏黄的光线充斥了房间。
地上的少年因为陡然暴涨的光而不适应地抬手遮着眼,赤裸的身体散发着白瓷般细腻的光泽。
他微微仰着头,下颌扬起的弧线非常漂亮。
“你是谁?”沈清野盯着他,眼神严肃又锐利,后背靠着墙,脸颊有点异样的潮红。
男孩放下手,模样清秀,眼睛黑而圆润,下颌秀尖,胳膊肘因为被推倒时撑着地而有些红肿,他用手捂着伤处,面上有些不高兴,“你也太粗暴了吧?就算不喜欢也没必要打人吧。”
胸膛快速起伏,房间里的潮热简直让人窒息,额头的发被汗打湿了,沈清野撑着墙壁的手指攥起来,“这屋子里燃了什么?”
“一些助兴的东西,我也是第一次用,还挺好闻的。”男孩吸了吸鼻子,从地上站起来,身形修长匀称,两条长腿十分抢眼,男孩瞧着沈清野,眉眼笑起来,“你好漂亮啊,比奚少爷还漂亮,好吧,看在你脸蛋的份上,我可以不计较刚刚的事。”
沈清野喘息粗重,几缕汗湿的发丝搭在高挺光洁的额头,衬衣的领口敞开,露出一点石膏像般明晰的肩颈曲线,有种苍白脆弱的俊美。男孩瞧着他,有些看呆了,他对自己的身体一贯自信,而今却因裸露而莫名自惭,好像自己不是吃了亏,而是占了便宜。
沈清野听完他的话,目光有些阴鸷,大跨步穿过房间拉开窗帘,一下拉起把手,发出咔哒一声响,猛地推开了窗,清爽的夜风涌入,吹得纱帘翻卷,驱散了房间里的味道。那种旖旎的气氛转瞬烟消云散。
男孩吓了一下,慌乱地捡起沙发上的衣服披上,“你怎么开窗也不提前说一下。”
沈清野转回头,牢牢盯着他,“奚闻人呢?你是谁?”
“奚少爷早走了,他让我在这等你的。”
“你说他走了?”
“走了估计有四十分钟了。”
“你们,”沈清野顿了一下,因为想到什么而皱眉,“是什么关系?”
男孩突然脸红了,说话有些磕巴,“其实也是今天刚认识的,侯总介绍的,说奚少爷喜欢我,就让我过来。”
沈清野看了看房间内凌乱的床榻,还有男孩身上残留的青紫的痕迹,垃圾桶半满,扔了纸巾和拆开的安全套包装袋。
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好像房间的味道还没散干净,胃部翻搅,令人难以忍受。
“他经常这么做吗?”
男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是第一次碰到他,”半晌又略带不屑,“他这种花花公子应该玩得挺多的吧,我看他手段熟练,总不可能是个嫩雏儿。”
“你想做吗?我不收钱的。”男孩坐到床上,翘着腿,下摆大敞,露出的皮肤光洁白皙,“虽然说这话有些虚伪,但我还挺干净的,我主业是模特,也不是谁给钱就能上的,侯总把我看得紧,只有一些大客户才会推我出去。”
沈清野冷笑,“奚闻算是大客户了?”
男孩眨眨眼,露出猫一样狡黠的表情,“怎么不算?没人比他出手更阔绰了,你知道他给了我多少吗?”
沈清野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男孩说,“他送了我一个广告,还有十万。当然这是有前提的。”男孩从床上走下来,一颗颗解着刚刚才穿上的白衬衣的扣子,迎着皎洁的月光,躯体泛着淡淡的乳白色泽,话语里都是勾人,“我让你射一次,就有十万。”
衣襟敞开着,男孩坦然地面对着沈清野的注视,过了片刻,终于受不了这种处刑般死寂的对峙,自嘲地将衣服拢起来,“算了,算了,我看得出来,你对我没兴趣。这十万是我没本事赚了。”
沈清野脸色铁青,高楼的冷风吹鼓起被扯出衣角的衬衣,冷风强劲地冲刷着他的背脊,一股寒气从脊椎开始蔓延,冲击着太阳穴。
男孩弯下腰,从地上散落的裤子里摸出了烟盒,熟练地取出一根点着了,他吸了口烟然后挑眉看了看窗边僵硬的人,“你是被他骗过来的?所以你是直的吗?”
没等沈清野说什么,他啧一声,又继续,“这就难怪了。所以他要求一大堆,各种嘱咐,给的又慷慨,不让我开灯,还让我搞这种催情的手段,说什么情趣,我早觉得不对。”
沈清野紧攥成拳的手缓缓松开,浑身绷紧的肌肉恢复了点知觉,他迈着僵硬的步子越过凌乱的房间,“我先走了。”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男孩突然出声。
“什么?”
男孩的眼中露出讽刺,他坐在床边,翘着腿,细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袅袅冒烟的长枝香烟,“你也别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你没什么好看不起我的,我们两是一样的。”
沈清野的脚步停了下来。
男孩嘲弄地继续,“被我说中了?你是不是得罪他了,所以他才要耍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孩嗤的一笑,似是觉得他在自欺欺人,“其实我们都是他们取乐的工具,我服侍你或者你服侍我,在他们看来没有区别,这就是场游戏,谁都一样,都是他们掌心里耍弄的小丑。”
他恶狠狠地咬着滤嘴,“你以为这种交易很公平吗?你是没有见过那些人给钱时的嘴脸,居高临下,眼神里都是轻蔑和嘲笑,我最看不得这种时候,本来一个买一个卖,没什么高低贵贱,可偏偏就有些人要装的高人一等,真他妈恶心。现在他耍着你玩,你就摆出一副臭脸来恶心我,怎么,这能让你心里舒服点,高贵点?倒不如睡完拉倒,我拿了钱,那边顺了意,出了气,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围着他脚边转的哈巴狗,让他捏一点把柄,有什么大不了的。日后得的利,肯定比你现在挺着的这身脊梁骨重。”
门砰然一声关上。
沈清野大跨步地走出房间,浑身冷汗,双眼赤红,在电梯里的时候,他扶着轿厢,背脊弓起,指尖微微颤抖,受辱的感觉压迫着舌根。穿过光洁明亮的大厅,服务员看见他的样子有些惊讶,殷勤迎过来,却被他避若蛇蝎般躲开,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逐着仓皇逃离这座金碧堂皇的销金窟。
他沿着空旷冷清的街道走,两边是成荫的行道树,路灯昏黄,落下深浅不一的婆娑树影,月光浅浅摇晃,好像搅碎在一片深色的海里,繁星璀璨如琉璃倒悬。
他慢慢停下脚步,闭了闭眼,夜风吹干了身上黏连的冷汗。
他再次睁开眼,视野延伸过去,不远处停着一辆拉风的红色跑车。
奚闻手肘撑着车门,歪出头来,笑着招呼他,“沈老师,真巧。”又低头看了看腕表,“才十五分钟,不行啊。原先定了一分钟一万,他要是厉害点,我半副身家都能被他捞去,可惜了,白白浪费这样的好机会。”
沈清野视若无睹地继续向前走。
两条腿走得慢,跑车引擎一发动速度不好掌控,奚闻自然没有这耐心慢悠悠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跟。
跑车一下子冲上来,横在他面前,奚闻一键熄了火,撑着车门就跳出来,往他身上蹿,沈清野退了一步,奚闻就扑了个空。
奚闻倒不气,就跟在他旁边,语调发软了,好像粘稠的蜂蜜,“沈老师你别生气嘛,我错了,我玩过火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想试试。”
脚步一顿,“试什么?”
“试试你对男的是不是真的不行。”
沈清野额角青筋暴起,猛地一拳砸过去,拳风擦过奚闻的脸侧,落在路边的行道树,树叶晃落,“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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