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围捕 反向围捕 第50章
作者:重山外
奚闻手一顿,然后慢慢落在他散乱的头发上,在手指上一圈圈绕起来玩,发丝黑如墨,蓄了点长度,能遮住侧脸,绕起来再松开会有一个小弧度,缠绕在指上,像个小戒指。可以把人圈住,再也走不掉。
奚闻心动,玩了会儿,感觉腿上的人都没什么动静了,轻轻推推他的肩,“别这样睡着了,好好躺着睡。”
沈清野没有理他。
奚闻握住他的肩膀,把他翻过来,仰面躺着,沈清野才含混地咕哝一声,手随意向旁一抓,拉住了奚闻的手,脸上却很平和,没怎么生气的样子,像只慵懒的大猫。
奚闻点了点他的鼻子,“我今天碰到郑思了,他说要把高扬的那个玉佛送我,雕的挺漂亮的。”
没料到沈清野却突然睁开眼,语气严厉,“不准收。”
“为什么?”
沈清野脸色不太好,好像听到了什么很肮脏的东西,“那个变态,你少去招惹他。”
奚闻挺诧异的,“你说郑思?他怎么了?人看着挺好的,就是可能有点洁癖。”
沈清野翻身坐起来,抬手揉了揉眉心,微弓了背,肩膀垂落,仍有一股化不开的疲态,“你之前不是问过景雪依为什么表现的这么奇怪,她找韦导又是为了什么事吗?”
“嗯?”奚闻看他这幅疲劳的样子,从后面靠近他,给他轻轻揉着太阳穴,嘴里发出了个疑问的语气词。
沈清野放松一些,背靠着他,“郑思是她师兄,他们在同一间公司出道,从前经常搭档,一直关系很好。景雪依最近这么紧张不安,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郑思。她怕郑思的丑闻被爆出来,会影响前途。”
“什么丑闻?”
“就是纪秋那件事,那晚有两个人,一个张导,一个郑思。纪秋只提了一个名字,所以你忽略了另一个人。”
奚闻手停了一下,又慢慢地继续,“竟然是他,没想到表面那么斯文的人,会干出那种事。”
沈清野说,“韦导把张导赶走后就没有了下文,郑思理所当然会不安、忧虑。就让景雪依帮着去打听一下看韦成歌知道多少。她几次说话都吞吞吐吐,一直围绕一件事打转,就让人起了疑。郑思这人有前科,韦导跟我说起后,我查了下,就知道是他。”
“那怎么还让他留在剧组?”
沈清野垂了点眼,停顿了会儿,似乎在想如何解释,然后说,“韦导也有顾及。张导只是来帮忙的,有自己的事业,合作不下去可以散伙,但郑思只是个演员,名校毕业来演戏,一路摸爬滚打上来不容易,和韦成歌拍过十几部片子了。而且把一些不正风气带起来的是张导,其他人只是小鱼小虾,真严惩起来,拔出萝卜带出泥,不知有多少麻烦。”
奚闻收回手,臀靠向脚跟跪坐下来,眼中有些轻嘲,“这算是弱者无罪论吗?其实大家也没有觉得这是很严重的事吧?”
沈清野转向他,“这种事太多了,你管不过来的。”
奚闻轻声说,“我看着他真的可怜,他就比你那时候大一点。”
沈清野恍惚了下,抬手勾着他垂落的下巴捏了捏。
不是他的错觉,奚闻这次回来,真的比从前要柔软了很多,棱角都不见了。以前很锐利很耀眼,又帅又有才气,年纪轻轻就站上舞台,被无数粉丝捧着,就很高傲,眼睛是朝天上看的,容不得微尘,只能顺着毛捋,稍有不如意,就容易炸毛呲牙。现在却好像被拔了刺的刺猬,只剩下软软的一坨肉了,伤口可能都没好全,对外界的刺激特别敏感,刮点风都会抖。
明明去国外是意气风发去玩去进修的,怎么被教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沈清野捏着他下巴出神,奚闻在他指间蹭了蹭,又问,“景雪依这么紧张郑思,他们是男女朋友吗?”
沈清野想了想,“雪依兴许是喜欢他的吧,但不算是男女朋友,各自都有各自的工作。”
奚闻不理解,“工作也是阻碍?不会你们现在还签禁止恋爱合同吗?也太封闭了吧。”
沈清野迂回不下去,干脆把话挑明了,“是金主,就算是利益关系,也不会喜欢自己手下的人互相生出感情纠葛。景雪依被人包着呢,怎么可能还跟郑思在一起,只会两头都不落好,害人害己。”
奚闻哑声,他觉得自己见过的乱七八糟的腌臜事也够多了,但一下子接受这么多,自己还被绕进去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后倒向软软的床垫中,用被子闷了头,觉得心烦意乱,满脑子胡思乱想,又突然拐到了那块翡翠佛像上了,翠油油的,剔透漂亮,雕工细腻,却被郑思拿着,心中可惜,他转了个身,把脑袋蹭到沈清野腰间,抓住他手腕,“你不知道,那佛像雕的线条简朴,质胜于文,翡翠料也剔透玲珑,不像街头货色,你肤色白,戴着肯定好看。”
“你是帮我要的?”
奚闻抿了唇笑了下,“我原本想讨两串的,你一串我一串,凑一对。不管价格多少,这部戏拍完了,都是个纪念。”
“那等戏结束了,我帮你去找道具老师讨两个回来。”
“好。”奚闻高兴了点,身子挪回去,躺到枕头上。
夜很深了,沈清野起身去洗澡,洗完还要护理,明星靠脸吃饭,拍戏的时候一点都不能耽误,瓶瓶罐罐倒腾完又是好一会儿,等出来,本以为奚闻肯定已经睡了,结果床头灯还亮着。
奚闻半坐着,靠着床靠背,在看剧本,眼皮有些耷拉,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念叨着台词。
“怎么那么认真?”
奚闻揉揉眼睛,“等你呢。而且明天的戏太难了,我心里没底。”
沈清野抽过他的剧本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字划了线,几处台词都被加了重点和隔断,就像他俩第一次试戏时,他教得那样。
沈清野扫了遍台词,“处理得不错,没什么大问题。”
“你再给我念念吧。”
“怎么了?”沈清野问。
奚闻闭了闭眼,有些心浮气躁,“我背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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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私生活
沈清野愣了愣,奚闻记忆力很好,以前简单的歌听过一遍,都能把谱写出来。跟他说过的话,他过耳不忘,不存在记不住的情况。更何况这样一心一意背东西的时候,看一遍没记住都算有失水准。
沈清野坐到床沿,手拿着本子,“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奚闻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是药物的副作用,只是沈清野不知道。他的记忆力大不如前,反应力也没从前好,进剧组后除了之前几次伤心难过时,他吃了药,觉得自己状况还不错的话,他都是不吃的。看短文章还可以,看长东西,看了后面忘了前面,字在眼前晃,每一个都认识,却不能连贯地理解是什么意思。
他苦恼地皱眉,手攥成拳。
明天那场戏华旸和华轩算是彻底决裂了,也不能说决裂,只能说是华轩单方面的逃避。发现自己一直敬仰崇拜喜爱的亲哥,竟然是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罪犯,任谁都会受不了,更何况华轩还是警察,兄弟两是站在对立面的。
他从消防梯翻下去,华旸一行已经穿过小巷,走上大街,华轩追上去,鞋踩进积水坑,污水溅上裤腿,跑到大街上,汽车呼啸,人潮拥挤,不远处的红绿灯口子出了事故,堵了的车辆鸣笛加双闪吵成一锅,夜晚依旧热闹,璀璨的城市灯火点缀着林立的高楼,他四望过一圈,撑着膝盖喘气,人已经看不见,消失在了人流中。
这里不能停车,不远处就是一个停车场,他可以往那个方向继续追,但华轩没有,他缓慢直起身,接受了自己把人跟丢的事实。他没想好该说什么,用什么态度,其实恐惧于见到华旸,坐实一切猜测。
他拖着脚步,往前走了段路,面对面走来一堆母女,小姑娘只有六七岁大,看了他一眼,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华轩被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加快脚步走开,擦肩而过时模糊听到那个小姑娘对他妈妈说,“那个哥哥好臭,身上都红红的。”
华轩脱了夹克外套,果然衣袖和衣服下摆都沾了血,一股腥气,把人家小姑娘都吓着了。
他把外套卷起来,揣在怀里,只穿一件衬衣冷得手臂寒毛直竖。
他漫无目的地走了段路,从灯红酒绿的闹市区走到了寂寥无人的公园小路。坐在长椅上发了会呆,头顶上一盏路灯,线路接触不良,刺啦刺啦地响。
这里偏僻没有人来,静的吓人,皮鞋踩在方砖上的声音,就格外引人注意。
华轩把脸埋在掌心里,却没有动。
华旸走到他面前,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他想碰一碰青年绷紧的肩线,又迟迟下不去手,修长的手指焦虑地攥紧,还是侧放在身侧。
“要聊聊吗?”他问。
华轩抬起头,鼻梁被用力的指侧压出一道红痕,眼神掠过他,投向不远处的假山,“你到底是谁?”
……
沈清野给他念剧本,他的声音很轻,像蒙着天鹅绒,很好听。
床头灯暖融融地照着他的侧脸,像一幅明暗分界的简笔画。
奚闻听的时候,人物就在脑海里活过来了,原先不太好记的台词也清晰起来。他就开始背诵,跟着沈清野的声音复述,台词争先恐后地从记忆里蹦出来,他越说越快,快得自己都无法控制,言辞激动,反应强烈。
慢慢地,沈清野就停下来了,看着奚闻重复这场诘问的戏。
最后一段话说完,声音戛然而止,夜晚公园的一切影像烟消云散。
奚闻呼哧呼哧喘气,弓着背,汗水从鬓角滑落,手揪着床单,松开就是一个水印子。
沈清野微笑,把剧本放到床头柜上,“这不是背的挺好的吗?”
奚闻抹了抹眼角的汗水,“谢谢。”
沈清野有些好笑,“跟我说什么谢谢?”
奚闻也笑了下,“自己看没你念出来生动,我都看烦了,是你帮我记住的。”
沈清野认同,“换个方式的确可能会有新的感受。”
奚闻侧头,“那你下次接着给我念吧。”
“我配音按小时收费的,也不便宜。”
兜兜转转突然扯到钱上,这话有点敏感,虽然沈清野只是开玩笑,奚闻却比从前敏锐多了,他双目看着沈清野,低声说,“这不是钱的事,这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我不花钱买你,就想你心甘情愿给我念。你要说不高兴,我也不会强迫你。”
沈清野一愣,也垂头望着奚闻,那双眼睛很真诚,带着点根深蒂固的执念,勾得人心尖儿一动,他微笑一下,“没有不高兴,好,那就不算工作,算私生活。”
私生活这词用得暧昧。奚闻挺满意的,拨弄了下床头柜上剧本的纸页,说,“按剧本里我明天要打你了,韦导肯定让动真格的,你可不要怪我。”
沈清野配合他闹,也说,“奚老师,明天手下留情啊。”
奚闻抬起手装模作样地掐了一把他的脸,做作地说,“编剧怎么让打脸呀,我都下不去手。万一破相了,你的粉丝要生吞活剥了我吧。”
浓密的睫毛半垂遮了点眼睛,沈清野嘴角噙笑,“那你还是下得去手吧,一次过了,还能让我少受点罪。”
奚闻松开手,凑过去亲昵地蹭蹭鼻尖,压低了声音,“那可说不准了,我演得不到位,要多试几次。”
沈清野就着这个姿势亲他的下巴,声音温柔,给他宽心,“没事,你尽管试,没人会怪你。”
“你这样说,我更不敢用力了。”
“等你到了片场,真把自己当华轩了,你就敢用力了。我看得出,你能融入角色。”
奚闻一怔,摇头,“情义两难全,我要真是华轩,我可要愁死了。我不想当他,他太可怜了,一点出路都看不到。我完全想不到我该怎么办。”
沈清野挑了点眉,“哦?”
奚闻说,“他没游凌心狠,最多在公园里冲你发发脾气,其他还能怎么办,还能真的送你出去送死吗?但他又没女主那么豁的出去,不在乎爱的人是什么身份什么立场,他过不去心里那关。犹犹豫豫,优柔寡断,他被华旸保护得太好,看似勇敢无畏,但本质一直就是那个在孤儿院里角落里缩着,缺爱,孤独,成熟不起来的大小孩。”
“他跟你打架,纯粹是情感宣泄,也不是因为有多恨,而是害怕又失望。”
沈清野笑了笑,“之前韦导也跟我讨论过,他觉得游凌和华轩,代表的一个是义一个是情,你不能说他们哪个有错,哪个更伟大,但两个人都遵循了自己坚持的东西,都算不留遗憾了。只是游凌活着,要面临自己选择的后果,而华轩死了,却算死得其所。”
奚闻皱了脸,“你别说了,我又难过起来了。”
奚闻叹了口气,然后掀被子下床,“我再去洗个澡,刚刚都出汗了。”到了浴室门,又转过头说,“你先睡吧,都那么晚了。”
沈清野点点头,从另一侧上床,给他留了盏灯。
躺下时,手机震了下,是孟长云发了张照片过来。沈清野点开看,是他家那一窝小奶猫,然后是孟长云被折磨得十分憔悴的大头照,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把这窝小捣蛋接走。
沈清野笑出点声,算了算日子,回道:还有一个月左右吧。
孟长云回他个抓狂的表情包,一个月?!
沈清野回:进度落后了,最近在赶了。
孟长云:你们剧组出事的消息,我都听说了,圈子里都传遍了。虽然被上头压着没爆出来,但最近肯定有狗仔来蹲,你小心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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