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围捕 反向围捕 第78章
作者:重山外
下午他跟刘枫约了要聊一聊工作室的事。
他跟刘枫其实没什么大的矛盾,毕竟合作了快十年,之前沈清野跟刘枫说了自己出来干的想法,刘枫就很心动,但一直下不了决心。后来沈清野又单独跟他聊了一次,刘枫终于算是答应了。
他从寰宇带了一波人出来和沈清野合作,在市中心租了写字楼的一整层。趁这段时间沈清野在,想先对接一次,熟悉一下团队。虽然招募的人沈清野都看过资料,但这么坐下来整整齐齐的开会还是第一次。
沈清野提前订了些奶茶小吃送到写字楼。一共12个人的小团队,大家都很年轻,开会时比较活络,沈清野也没什么架子,很快打成一片,听他们一个个做了下自我介绍。刘枫最后发言给工作室发展定方向,述蓝图,大家各抒己见,头脑风暴。
沈清野话不多,一次围绕个问题大家聊久了些,七嘴八舌跑了题,沈清野望着窗外怔怔出了会儿神。外头下了点小雨,雨丝斜斜飘落,街道上行人匆匆,几片落叶被风卷着,在空中打着转。
刘枫叫了他一下,他才回神。
刘枫开玩笑说,“清野,你在想什么呢?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样子。”
沈清野低头捏了捏鼻梁,然后抬头对大家说,“没事,我看天不早了,要不我请大家出去吃个饭吧,边吃边聊。”
不知不觉,这场会玩玩闹闹都开到了晚上,大家也饿了,有人说吃烧烤,有人想吃火锅,有人说吃海鲜,又有人开玩笑说既然老板请客,肯定要好好宰一顿,挑个贵的地方,平常去不起的。沈清野没什么意见,随他们高兴。
吃完饭出来,沈清野没喝酒,送刘枫回去。
“最近很累吗?”路上,刘枫突然说。
“还行,怎么这么问?”
刘枫欲言又止,“你刚刚闯了个红灯……”
“……”
“本来想提醒你的,你缓都没缓。”刘枫笑了笑,“看你今天精神有点恍惚,刚刚那些小孩捉弄人,沾了大量芥末的生鱼片你看都没看就吃了,一点反应都没。”
沈清野一时失笑,“怪不得,好像味道是不太对。”
刘枫歪了歪头,“怎么回事?是要从寰宇出来了舍不得了还是他们难为你了?”
沈清野说,“没有的事,不会连这种容人的肚量都没有。”
刘枫后仰着头,闭了闭眼,“想想也是,杜总最近可能的确没什么功夫管你,他自己的烂摊子都管不过来。”
沈清野随口问,“杜总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他前阵子跟他侄子闹得厉害,把家里产业都拆分了。可最近那个奚闻住院了,他又巴巴地跑过去,连着守了两天。”刘枫嗤笑了下,“真是养了个祖宗。”
车辆猛地急刹,停在路边,“他真住院了?”
刘枫挺惊讶,“你真不知道?前段时间爆了个大新闻。”
沈清野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然后转头对刘枫说,“你打车回去吧,我有些事。”
108
第106章 叶永言
纸虽然扔了,地址却记得分明。沈清野到了医院,也不由嘲笑自己的口是心非。明明心里还在恼恨,却没办法对他的消息熟视无睹。
他走出电梯,站在医院长长的过道一端,四遭很安静,只有顶上红色的计时电子钟安静跳动着数字,如影随形的消毒水味,值班台没有护士。他看了看病房号,私人加护病区,一共没几间病房。
临到门口却停顿了,手从金属把手上缩回,他后退一步,慢慢侧身靠向墙。
通过门上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人,陷在白色的病床中,黑色的头发铺散,挂着点滴,心率监测器的曲线一下下跳动延伸。
“不进去吗?”
沈清野抬头,杜夏穿着因未换洗而褶皱的西装,拿着速冲咖啡看向他。
沈清野移开目光,从病房内扫过,然后直起身,“不了,他没有生命危险不是吗?”
擦肩而过时,杜夏突然说,“就这样走了,也不问问是怎么回事?”
沈清野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复述着刚刚搜索到的新闻内容,“一个变态医科疯子,想要践行他的医学理念做了人体试验。不过还好及时发现,只是受了点轻伤。”
杜夏喝了口咖啡,面容有些疲惫,“嗯,媒体报道为了减少恐慌,总是避重就轻的报道。”说话声音冷嘲,“当然也不是很严重,只是昏迷了三天。”
沈清野一顿,“三天?”
所以他们分开后,奚闻就昏迷了?
杜夏说,“酒店的保洁发现他昏迷在地上,送到医院之后做了全身检查发现他之前被做过手术,脑部受创,加上受到了刺激,导致他一直醒不过来。”
沈清野握紧了手,垂下眼,“有你们照顾他会好的。我在这,也做不了什么。”
杜夏上下打量他,随即冷冷一笑,“你就是这种态度?”
沈清野抬眼,眼神冷酷,“不然呢?这不是他希望的吗?”
“那他可真是不值得,要不是你这么刺激他,他会这样?”
“我刺激他?”沈清野有些被激怒,咬着牙说,“他不想要我再纠缠他,我如他所愿了。从来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还有什么不满?怎么会被我连累?”
杜夏盯着他看了会儿,“你知道叶永言给他做了什么手术吗?”
沈清野默不作声。
杜夏靠近他的耳侧,“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问呢?”
叶永言被鉴定为精神疾病,已经被强制移送精神病院看管。
沈清野踏入医院的会面室,白墙和封窗的金属条,白色冷光的吸顶灯,叶永言被看护带进来,穿着病服,手上绑了束缚带,架着金丝边眼镜,仍保持着一贯的儒雅斯文。
他坐下来,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唇勾起,笑得如沐春风,“原来你就是沈清野啊,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沈清野皱了皱眉,目光锐利,对他很陌生,“你认识我?”
叶永言将被捆起来的双手放上桌面,身躯前倾,“认识,奚闻总是跟我提你。他在法国的时候,每一次发病都叫你的名字,我一直很想见见能让他这么念念不忘的人是什么样。”
沈清野眉蹙得更紧,“发病?什么意思?”
叶永言挑了挑眉,略讶异,“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又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沈清野冷冷说,“是杜夏让我来的。”
“他让你来你就来,原来你这么听杜夏话的啊,还是说他也用什么威胁你了?”叶永言自说自话地笑起来,笑够了才慢条斯理地向他解释,“我是奚闻的精神科医生,他在法国的时候,如果没有我,可能现在已经死了。”
“为什么这么说?”
叶永言用手指画着桌面的木纹,眼皮撩起,“因为,他快疯了,抑郁发狂,拿头往墙上撞,住的地方墙壁都是用软垫裹起来的。洗个澡,能把镜子给砸碎,满手都是血。早上晨跑,没有人让他停下来,可能会一直跑到死。他控制不了自己,”叶永言顿了顿,抬手比了比脑子,“他这里坏掉了,像他妈妈一样。”
沈清野呼吸一滞,想到奚闻曾带他去过关着冯晴的疗养院,忍不住追问,“是因为遗传吗?”
叶永言说,“当然,他一直是我最好的病历,精神疾病和大脑器质性病变的关系,和基因遗传的联系。总有人爱将其单纯地归咎为心理因素,却不愿意承认这是种生理疾病,好像这能治得好一样,却不知道有一部分人他们从出生起就腐化了,烂掉了。”
“不是他们太脆弱,不够坚强,别人能做到的他们做不到,而是他们生来就和别人不一样。想要恢复正常,就得人为干涉,手术纠正。我的老师和我在这上面献出了一辈子,只差最后一步,一个成功的案例,才算得到印证。”
沈清野目光深沉,眼底隐现寒意。他从眼前这个外表文雅的男人眼里看出了走向歧途的偏执和疯狂,便不动声色地问,“所以呢?奚闻也是生来就这样,还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叶永言动了动眼珠,“你说奚闻?不不,他没那么糟,他站在悬崖边上,但还差那么一点点,才会掉下去。”他猛地凑近靠前,要不是有桌子隔着,脸几乎要贴上沈清野,“所以就需要人推他一把。”
沈清野下意识地后退,但只是退缩了片刻,又慢慢地坐回去,毫不避讳地抬头直视叶永言凑近的目光,并无怯意,“所以你把他推下去了?”
叶永言被他的眼神震慑了一下,片刻后咧开嘴笑了笑,“我吗?怎么会是我呢?我是医生啊,治病救人才是我的专长,我这双手只应该救人而不是杀人。”
“那是谁?”
叶永言退后一点,哈哈大笑起来,“是你啊,从来只有你才能做得到啊。”
“让他爱上你,就好像他母亲一样,会因为爱人而发疯。”
沈清野盯着他,“我?”
叶永言歪了歪头,“是你啊,他哭泣的时候叫的永远是你的名字,好像你会来救他一样,但没有,你成了他心中最大的魇。他愧疚于自己害了你,自己折磨自己,他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还把杜夏当作好人,请他好好照顾你,每次通话时都会问你的情况,我那时候在杜夏身边听着,觉得这真是最大的笑话。”
沈清野眼睫颤了颤,“他请杜夏照顾我?”
叶永言的眼神有些迷乱,“有意思吗?他不知道谁把他害成这样,还把财狼当作好心。”
沈清野紧逼着他,“你的意思是杜夏也做了什么?”
叶永言漫不经心地看了看他,人向后靠去,慢慢说,“那时候,冯老爷子一心想把家产给唯一的外孙,杜夏这人怎么会甘心?就向我讨了慢性药,下在酒里,一点点看着老爷子身子垮下去,可老爷子身体越差,让奚闻回来的心就越迫切。杜夏一直想找个由头把奚闻支开,苦于没有机会。”
“他那时候收了个新宠,叫江源,养在身边,宠爱的很。因为太宠了,反而让他恃宠而骄,生出点不该有的歪心思,竟然和吴家的小姐吴澜雨搞在一块儿,吴家和冯家利益相关,吴家一说,冯老爷子就让杜夏把江源处理掉。说来也巧,动手前一夜,奚闻和你正吵了一架,在侯升那儿喝醉了,侯升一心争功讨好,就想对你动手,消息被杜夏知道了,他就有了一个计划。”
沈清野浑身一怔,猛然抬眼。叶永言看着他的反应,舔了舔下唇,微微笑了下,“他让江源给你打电话,装得很害怕的样子,把你约出来。然后派人暗地埋伏,把江源杀死后推下楼,再打断你的手,却留了你一条命。侯升的手下跟随你晚一步到,却成了替罪羔羊,很快被警方逮捕。他又骗冯耀辉,说奚闻任性妄为,为情而买凶杀人,并拿了酒吧里的录音作证据,他虽然打点好了,但为免波及,奚闻还是得尽快躲出国。”
“所谓关心则乱,冯耀辉精明一辈子,到老了还是被人摆了一道。一时惊慌失措,杜夏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就这样,他一石二鸟,既解决了江源,推得干干净净,还把奚闻给送出了国,打断了冯耀辉的计划,有了充足的时间。”
沈清野面色阴沉,随着叶永言的叙述,一点一点也摸出了故事的脉络,所以他之前才会觉得有这么多想不通的地方。为什么江源会突然来向他求助,究竟在害怕什么,为什么侯升会畏罪自杀,一句话都不申辩,为什么案子会这样无疾而终,为什么奚闻的突然离开处处都透着诡异,好像有一张巨手把事实真相掩盖了。
原来事情是这样,他们都只是捏在别人掌心的一枚棋子,被身不由己地推动。
他是受害人,奚闻也是,没有谁对不起谁,又有谁是逃脱的。
沈清野抬起眼,虽然努力克制,却还是有些颤抖,“还有呢?你这次对他做了什么?”
叶永言冷淡了许多,“也没有什么,杜夏把他带到我这时,他情况不太好,受了很大的刺激,我觉得时机成熟了,这是个好机会,他的精神已经被彻底摧毁了,醒过来也不过一直当个疯子。但如果我的手术成功地治愈了他,我就能名噪全国,他就是我最成功的的范例。”
叶永言说着,眼中闪动着疯狂,“我要证明我是对的,我老师也是对的,那些人将我老师抓起来,是那么愚昧无知。真理的路上,总要有牺牲,总会有坎坷,总会有曲折,但只要能成功,其他一切的付出都不重要。”
“可我没想到杜夏会心慈手软,宁可留个疯子,一个定时炸弹,也舍不得让我给他做手术。但我计划了这么久,怎么能功亏一篑?我偷偷给他做了脑部微创,植入了阻隔片,可以降低他的情绪反应。就好像把人剥夺味觉、嗅觉一样,功能没有受阻,但不会再有任何触动。”
沈清野瞳孔收缩,所以这就是这段时间奚闻怪异行为的原因。他好像被放在了玻璃罩子里,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效果还不错不是吗?简直就是医学的创举,他像个正常人一样醒过来了,如果不是受到了你的刺激,他永远会是我最完美的杰作。”
沈清野再也没法听下去,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剧烈的噪音,额前青筋猛跳,他捏紧了拳头,厌恶至极,“你真是个疯子。”
他转身想走,叶永言却突然叫住他。
沈清野转过来,看见他意味深长地笑,叶永言说,“其实我之前跟随老师参与过对冯晴的治疗,我那时候就发现冯晴其实是一个很冷血的人,她对奚云可能也没那么大的喜欢,只是奚云刺激了她的精神弱点,才导致病发。”
“所以为了防止奚闻的症状能够持续下去,不至于被几个三脚猫的医生压一压就掩盖了,我给他的潜意识里放了一个心理暗示。”
叶永言咧着嘴,“我让他相信,他真的很爱你,不计一切,义无反顾。”
沈清野愕然地瞪着他。
“所以你面对他时,要好好想一想,他是因为什么而喜欢你。想想他从前做的那些事,究竟值不值得?他回来以后对你好,又有多少是出自真心?”
“而你对他有感觉,是因为习惯了他对你的奔赴与执着吗?如果他不爱你了,你还愿不愿意坚持下去?”
沈清野从看守所里出来,
手机震了震,收到一条新消息。
他低头看去,是杜夏发来的——奚闻醒了。
跨下一级台阶,沈清野突然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绊倒。
上一篇:野不野
下一篇:分化成Beta被退婚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