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岛屿 私人岛屿 第65章
作者:猛猪出闸
第80章 儿子,你弯了?
管声走近监视器,楚导让他回看刚才的表演。
这个镜头是一段长达一分钟的独角戏,展现了小悲催得知中年莉莉/阿辉确诊绝症,无措地呆坐在家中的阳台,望着窗外发呆。他尴尬地瞄着自己的表演,完全流于表面,痛苦的表情宛如便秘。
“你的反应,应该分为四个阶段,惊愕,痛苦,迷茫,空洞。”楚导为他讲戏,“在你心里,阿辉已经死过一次了,就是他变成女人的时候。而在不久的将来,他的肉体也会陨灭。”
“哦。”管声淡淡回应。
“你失恋过吗?”
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过来,等着吃瓜。他自然不会承认,轻松地笑笑:“我没谈过恋爱。”
“暂停拍摄,大家休息半个小时。”楚导叫人拿来个小镜子,递在他手里,“你什么都不用做,就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管声坐回阳台,望着镜子里的人。
一个50岁的中年男人,双鬓星星,风霜削减了英俊的轮廓,眼角的纹路如干涸的大地。嘴角微微耷拉着,仿佛永远都开心不起来了。
化妆时,他在打瞌睡,未曾认真审视过自己。原来,自己变老了是这样的。再过几年,就像梦里的范锡一样,也是个小老头儿。
他出神地看着镜子,一直看着。
不知何时,导演出现在他身边,轻声说:“你很幸运,少年得志,一生顺遂,没经历过失恋,不过你可以想象一下。你的人生已经走完了大半,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该吃的东西也吃到了,有宽敞的房子,不错的车子。可是,在一眼望得到头的余生里,你再也牵不回年轻时所爱的那个人的手。
直到临死前,你还满腹遗憾,苟延残喘地不愿意合眼。但是没用了,一些都要烟消云散,咻……别宽慰自己还有下辈子,也许下辈子你是大海里的鱼,而你爱的人是沙漠里的仙人掌,你们永远都见不到彼此。”
“导演,咱俩多大仇多大怨,你要这么咒我?”管声双目泛红,瞪着对方,“我不就是演技上欠缺一点吗,至于吗?”
“我只是在教你表演技巧。”导演拍拍他的肩,“我们先不拍摄,接着休息,你坐在这儿琢磨一下,自己从头演一遍。别紧张,没人看你。”
声哥,我还是很喜欢你,但我已经不再爱你了——他耳边又响起范锡的话。
他开始幻想,是父母以死相逼,活生生拆散了他们。是公司和经纪人雨哥恩威并施,迫使他放手。是有人暗中捣鬼,害他们生离……
似乎,当不可抗的外力足够大时,遗憾就会淡一些。他可以麻痹自己:看啊,真不赖我,我尽力了,我没办法。
交通事故中,己方全责是最难受的,因为无人可怨,唯有自责。
他太想找个人来怪罪了。怪一阵恼人的风,怪一场不合时宜的雨,怪一团聚散无常的云。然而,放眼四顾,他只能怪罪自己。
他垂眼看向自己的手。
他用这双写情歌的手,扼杀了他自己的情缘。这样毫无保留、生死与共的爱,再也不会有了。他是一个,拥有万千拥趸的失败者。
还有一点,每每想起,他都哭笑不得——为了拒绝自己,那小子竟然写了篇稿子?!写了篇稿子!这得是多狠的心,像tm命题作文!以“别了,声哥”为主题,起承转合都有,结尾还升华了。
他神色凄然迷茫,感到心脏几乎出现一种生理性的痛楚,几次深呼吸才有所缓和。呆坐许久,他才想起自己正在工作,慌忙对导演说:“我准备好了,再试试吧。”
“已经拍完了,这一条可以,”对方朝他比个OK,“想保一条吗?”
他愣了一下,松了口气,连连摇头。
太好了,不知不觉就把最难的一场戏演完了。就像小孩子去打针,哭嚎挣扎之际被告知已经扎完了。
九月底,戏份杀青后,他去南方录了一期节目——在某音乐综艺给导师当嘉宾。
节目筹备时,导演曾向他发出邀约。他觉得自己还年轻,造诣不足以为人师,便让雨哥婉拒了,不过可以做一期嘉宾。雨哥说,本来也没想让他去当导师,因为价没谈拢。
录制结束,飞回J城时,网购的考研用书已经到了,静静地堆在茶几上。雾草,这么多……他陷进沙发,盯着那一堆书,学习的决心稍稍动摇了一下。
除了歌词,他很久没背东西了,也不知脑子有没有生锈。
“你买东西,快递咋写我名?一般不都是邮到你助理那去吗?”弟弟坐在了过来,很自然地把脚丫子搭上茶几。他冷冷瞥去一眼,对方讪笑着默默把脚放回拖鞋。
“我暂时不想让人知道我要考研,你嘴严点,别出去乱说。”
“《复调音乐》、《对位与赋格教程》、《曲式学》……”弟弟翻看着那些参考书,“在实践中学习不好吗,有必要考研吗?而且,你哪有时间在学校上课。”
管声无所谓地说:“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我现有的知识,不足以支撑我写出更有新意的曲子,必须继续深造。”
“那你可得好好背题,不然你这么大个明星,考不上多丢人。”弟弟瞄一眼手机,“妈招呼咱吃饭呢!”
他跟在弟弟身后,去对门父母那吃晚饭。刚进门,酱肘子的香气扑鼻而来,满桌的家常菜。
“苍天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电视音量开得很大,正在播他主演的古装剧。他觉得尴尬,默默换了部外国电影。
“我哥要考研了!”
刚落座,弟弟就走漏了风声。父母倒也没问太多,一致表示支持。饭后,弟弟抹抹嘴出去浪了,管声则陪二老玩牌。
篝火,自制的扑克牌,恋人泛红的脸……想起岛上的日子,他不禁恍惚。
“声儿,该你了。”母亲温柔地提醒。
他回过神来,出了几张牌。
“听你弟说,你前阵子心情很不好?”
“没事儿,写不出歌,心窄。”失恋那天,他躲进工作室,一个大男人却把脸哭成猴屁股。出来时,被管青那小子看见了。弟弟就像个小学生,屁大点事也和爸妈讲,而且肯定添油加醋了。
他看见父母在不停地交换眼色,传递他读不懂的讯号,便困惑地笑笑:“想说啥直说呗。”
“咳……”父亲清清喉咙,搓了搓手里的牌,状似不经意地说,“前几年,那个冒着暴雨,扮成外卖小哥来找你的男生是谁呀,后来咋没再见到了。”
管声心跳漏了半拍,原来父母看见了。他摸不准他们的用意,含糊道:“一个朋友,有急事找我。”
“是和你一起,在岛上生活的那个男生吧?叫范锡。”母亲问。
管声胸口一阵紧一阵胀,敷衍地点头,提醒他们出牌,谁知他们竟直接把牌撂下了。
“你俩谈恋爱了吧?”
母亲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却如惊雷般在他头顶炸响。深藏心底的秘密,忽然被挖出来供人围观,他愣在当场,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
声哥又扎心了
第81章 何不等下一场雨
“当时,我和你爸猜到了你们的关系,非常难过。”母亲轻叹着,拢了拢耳边的发丝,“我俩准备了上万字的辩论词,等着你和我们出柜时来驳倒你。我还跟你爸说,你要是执迷不悟,我就假装上吊,喝药啥的。”
管声呆望着他们,无意识地把手里的扑克牌攥成一团。居然知道“出柜”这样的词,看来的确做了不少功课。
“后来,你们好像分开了,我们也松了口气。”父亲淡淡地开口,“慢慢的,我们自己都想通了,也没等来你出柜,寻思你可能又正常了?结果前阵子,你弟说你哭了很久。我们就猜,没准儿和那男生有关……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可有很多年都没哭过了呀。”
“他咋啥都说,这破嘴比穿了十年的裤衩子都松!”管声有点羞愤,把团成一团的牌砸在地上,目光在父母的脸上游移,“行,我承认。我跟范锡,是好过,前段时间也差点和好。不过已经结束了,我不爱他了。将来我还是会娶妻生子,我正常了,你们不开心吗?”
沉默许久,一点泪光闪过母亲沧桑的眼角,她嗫嚅道:“声儿,如果你不开心,我们怎么会开心呢?”
他浑身一震,抿紧嘴唇。他万万没想到,爸妈会豁达至此,试问哪家老人不渴望抱孙子?
似乎看透他的想法,父亲那因吹玻璃而微微塌陷的双颊舒展开来,悠悠地说:“可千万别浑浑噩噩地走进婚姻,真的喜欢,非常非常喜欢,才能熬过那些鸡毛蒜皮的事。那样,日久天长的日子才不是围城。我们也没啥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我们不在意你喜欢男的。虽然,我们也是花了好几年才想通。”
“别说这些了,”他耻于和长辈讨论弯与直的问题,“我也不是很喜欢男的,我就喜欢他。”说完,他捂住额头。唉,说漏了,刚才还说不爱了。
“那次,你怎么不留他过夜?”母亲问,“那么快就撵他回去,多伤他的心啊。”
“他很善解人意的。”管声嘀咕,“毕竟雨一停,狗仔队就出来了。”
“那你把他留下,等下一场雨不就好了。”
他恍惚了一下,心脏猛然揪痛,如同被飞镖击中。
是啊,当初为什么不把范锡留下?雨停了又如何,还会有下一场雨。他们本可以彻夜谈心,或者只是拥在一起,什么都不做,静静地听歌、发呆。
如今想来,回国之后,那是他们唯一的一起过夜的机会,而他却没有珍惜。
“无所谓了,他已经不喜欢我了。”他低声说,喉咙酸胀无比。在父母关切的目光中,他忽然觉得自己退化成了小孩子,正在抱怨和学校里的小伙伴闹了别扭。
他甚至想扑进母亲怀里哭一场。
“好可惜,”母亲轻轻撇了下嘴角,“隔着门都能感觉到,他当时好喜欢你。”
临走前,管声叮嘱父母,千万别在外面说漏嘴,也别告诉弟弟。他倒不怕弟弟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而是不想丢面子。
那小子必定会跳脚大笑:从幼儿园开始就是校草,书桌里情书比试卷还多,万千少女的梦中常客——被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子给甩了。
回到家,管声看见白佑的消息,说想他了,招呼他去店里玩儿。而且,有个生意伙伴也在,是他的粉丝,想见见他。
他想了想,不能拂了好友的面子,便抓起车钥匙,出门驶向“极昼”livehouse。
经过一个路口时,恰遇黄灯。他慢慢刹车停稳,望着穿行于斑马线的人群。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夜色笼罩在他们疲惫的脸上。
他拿出录音笔放在唇边,记录下一句灵光乍现的歌词:“愿你只在红绿灯前左顾右盼,余下的路一往无前……还蛮励志的,哈哈。”
这时,他看见了范锡。
推着轻巧的折叠电动车,从他的车前快步经过,耳朵里塞着耳机,也许是在听他的歌。
他猛地伏在方向盘上,探着脖子追寻那道清瘦的身影,几乎要冲破挡风玻璃。走远了,不见了……他呆望着对方消失的方向,直到后车鸣笛催促。
拐入“极昼”的停车场,管声把车钥匙交给保安去停车,径自进了后门。今天白佑开了那台两千多万的科尼赛克,而不是平常的红色老爷车。看来,这个客人比较重要。
刚进包厢,白佑就迎上来,把他介绍给自己的生意伙伴:“怎么样,是不是比电视上还帅?”紧接着,又向他介绍对方:“声儿,这是赵总,他很喜欢你的歌。”
管声谦和有礼地笑笑,上前与对方打招呼。
这位赵总与白佑年纪相仿,三十二三岁。身材魁梧,一张扑克牌似的大方脸,短而窄的双眼微微下垂,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囧”。
此刻,那双小眼睛笑眯眯的,正兴趣浓厚地打量他。礼节性地握手之后,仍旧紧紧攥着他的手:“百闻不如一见,帅,太帅了,简直就是……活色生香,明艳不可方物。”
说完,竟直接上手,碰了碰他左脸那道淡淡的疤,啧啧叹道:“可惜了,不过也让你更有味道。”
“谢谢。”他别过脸,不适地微微蹙眉,用力抽回手,暗中在裤子上蹭去对方的手汗。大傻X,他暗骂。
赵总这个“粉丝”过于轻浮的表现,令白佑颇感意外。他笑了笑,拽了下管声的胳膊:“听你说,等会儿还有事?那坐几分钟就走吧。”
管声点头,坐进最边上的沙发。很快,收到白佑的消息:“后悔叫你来了,对不起啊,这人不是本地的,我也是刚接触。他挺有背景的,别招惹他。”
“都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赵总看着他,嘿嘿笑了两下,其中有一种智力健全的成年人都品得出的轻佻。
“帮我妈做家务。”管声淡淡地说,拿起面前的一杯饮料。想了想,怕有酒精,又放下了,还得开车呢。
“怎么,怕有药?白总在这儿呢,你怕什么。”
赵总又开了个令人不适的玩笑,双眼紧盯着他,随后继续和白佑聊天。
他感觉得到,此人根本没把他当成白佑的朋友,而是跟班或玩伴,甚至是姘头。言谈间可知,赵总是个背景颇深的富二代,但他断定对方富不过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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