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瑕 有瑕 第121章
作者:吸猫成仙
“咦?大舅哥呢,刚刚还在这边的。”
蒋彧起了个好头。在座的都是年轻人,连结婚的都少,有几个正处于恋爱关系中,更多的都是单身。一说起这种话题,大家都有话说。恋爱的纷纷分享起和现任的相遇和相恋,单身的也能回忆回忆初恋的美好。
恐怖氛围完全退散,火堆上方咕噜咕噜的开水恨不得冒出一串粉色泡泡。
趁其他人聊得起劲,蒋彧也偷偷离开人群。
齐弩良没在帐篷里,但蒋彧却知道他在哪儿。刚刚上到山顶时路过一个三角窄口,窄口是由两块大石头互相顶着形成。蒋彧就在其中一块石头上方找到了齐弩良。
齐弩良好像也知道他会找到自己,所以蒋彧在他身边坐下时,他一点惊讶也没有,只顾默默抽烟。
蒋彧和他并肩而坐:“哥,我说我们以前的事,你生气了?”
齐弩良没说话,唇边橘色的火光跳动,一些白色的烟雾随着他的呼吸被吐出来。
这地方是附近的最高点,视野十分开阔。石头呈白色,脚下是黑压压的树林,但能看见树叶上银光闪烁。天边一轮高悬的月亮,缺了一条边,像是被碎了一条边的白瓷盘。
月光让这荒山野岭显出一种别样的温柔。
蒋彧也靠在齐弩良肩上,格外温柔地哄他:“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就不说了,别生气好不好?”
“谁是你老婆?”齐弩良憋了半天,终于憋出这么一句。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成了老婆。
蒋彧直了直身子,原来介意的是这个。
“好,以后不说你是我老婆,你是我老公好吗?”蒋彧凑近他脸上亲了一口,又贴在他耳洞,“老公……”
被电击了似的,一阵细微的颤栗蔓延到全身。晦暗的光线下,却看到齐弩良眉头皱得死紧。他一把推开蒋彧:“别瞎喊,我是你哥。”
“好的,哥。”
蒋彧在齐弩良面前认怂比什么都快,这才让齐弩良觉得很无力,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要是这次算了,他就下次还敢。
他也知道蒋彧故意逗他,但说出的这些,又恰恰都是他刻意忽略的事实。在他心里,他和蒋彧始终还是某种不该。除了男人和男人本身不该,他们曾经那样的关系,也是不该。
“我是觉得,这些事你没必要去和同事说。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必要。”
“怎么就不光彩了?”一听这个,蒋彧又有点来气,又舍不得生齐弩良的气,只能苦口婆心,“哥,很多事情你不懂,所以想错了。两个人能相爱,是很难得又美好的事,你看我讲我们的故事,他们都很感动,也很羡慕这种感情。”
“那是他们不知道我是个男人。”
蒋彧抓着他的手就要站起来:“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和我一起的是个男人。”
齐弩良坠着他的手,很担心,他知道蒋彧有时候情绪一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别疯了行不行?”
蒋彧只好又坐回他身边,脸埋在膝盖中间,一副受伤的样子。
齐弩良又心软了,摸他的头发:“小彧,我不是……”
“我知道。”蒋彧把他的手拉下来,放在自己膝盖上,把脸埋进他的手心里,小声说,“哥,我爱了你很多年,比你知道的早很多。这么些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哪怕是我们分开那些年。
“但有时候也会觉得很难过,很痛苦。和别人说你,就会有种你一直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的错觉。你现在真的来我身边了,我就是忍不住想和人炫耀。”
齐弩良平时是个有些迟钝的人,唯独这时候,蒋彧一说,他立马就懂了。懂得了蒋彧说的分开的那些难过和痛苦,也懂了他不停地和别人说着自己的需要。
他抬起蒋彧的脸:“以后这都是我们自己的事,不用这样说给别人知道,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好不?”
“好。”蒋彧下巴搁在他手里,突然闭上了眼睛。
上次蒋彧在他面前闭上眼睛,等了半天没有等来想要的,便手把手教这是让亲他的意思。那次齐弩良琢磨了半天,没有亲他,惹得蒋彧生了半天闷气。
但今天,齐弩良迟疑了一阵,还是咽着唾沫凑上去,轻轻在蒋彧的唇上印下一个带了烟草味儿的吻。
“好了,回去吧……唔……”
蒋彧抽走他指间快要烧完的香烟,吸了一口,在石头上摁灭。胳膊绕过齐弩良的肩膀,把他圈到自己怀里,把同一个带了烟草味儿的吻还给了他。
只是这个吻用力且深,唇齿相依,口舌相缠,不一会儿两人也搂成一团,躺到了岩石上。湿哒哒的亲吻声,和周围深夜的虫鸣融为一体。月亮躲进旁边的云里,也像是害了羞。
亲昵过后,俩人并肩躺在岩石上面,手牵着手。
夜风轻轻吹过,夜晚静谧。
“我有时候觉得你很孤独,”蒋彧侧过身,另一只手轻轻揽过他的胸膛,“好像心头藏着很多事情,总是有很多压力,你从来不和我说。”
齐弩良想了一阵,最后还是放弃了。
“小彧,不是我不和你说,是我不知道能说什么。”
对于他们的关系,他从没有想明白过。对于他们的感情,他只知道自己这辈子不能没有蒋彧,不能离开他。只要在这孩子身边,让他做什么都行。
“那就不说。”
“都不重要。”蒋彧吻着他的脸侧,“哥,你这辈子都没有被人好好爱过,从今往后,我都会好好爱你。”
第142章 牵你走
第二天天刚亮,众人就被领队叫起来。做早饭的做早饭,收帐篷的收帐篷。
有人前一晚太兴奋,一时没能睡着,这大清早也没睡醒,咕哝着能不能在营地等他们回来。
领队却说,终点在山的另一边。如果不想走,那就自个下山打车回去。不过帐篷得先还给他们,可以去那边的大石头上接着睡。
有人嘟囔,但所有人都参与到了徒步中。
清晨的树林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白雾,草叶树梢挂着露珠,透过树叶的缕缕阳光像被露水洗过一样干净,带着一种玻璃感的清透。鸟鸣啾啾,空气清凉,没走多一会儿,瞌睡也散了,人们重新变得积极兴奋起来。
没过多久,便走到了昨晚提到的甜水泉。泉水清澈见底,山上有源源不断的水流下来,漫过边缘,汇成一道顺流往下的小溪。
泉水边也的确有一颗歪脖子松树,但远没有昨晚领队描述得那么奇怪,就是一颗普通长了树瘤的大树而已。
不过最后也没有人从这里接水回去。
随着往山林深处走,薄雾渐渐散开,阳光变得明亮刺眼,大家纷纷脱下衣服,领队也开始提醒大家注意补水和补食。
“爬山能量消耗高,注意补充水分,不要等渴极了再喝,那是身体已经严重缺水的信号,时不时就喝两口。喝水时停一停,注意脚下,之前有队友边喝便爬,结果一口水呛到,一个趔趄摔下山去的。”
另一个领队补充:“注意手上的垃圾,不要乱扔,特别是烟蒂。看到野花野果,咱欣赏就好,最多拍个照片,不要采摘带走,有些珍贵植物挖了是要进去的。这也是前车之鉴。”
众人各自闲聊,有说有笑。
唯有蒋彧和齐弩良,不怎么说话,又好似串通好一样,默契地慢慢落在了队伍后面。
前面的人已经离他们有十几米远,蒋彧才小声问:“腰还好吗?走了这么久,痛不痛。”
“没事,不痛。”
蒋彧又瞅了一眼他后背的背包。经过一早一晚,水和食物已经消耗了大半,木炭也用光了,东西少了很多。齐弩良背包里就装了一个帐篷,而蒋彧背包里就剩了几瓶水和一点干粮。
“你把包给我,我们换换。”
齐弩良以为蒋彧嫌自己的包重,便和他换了。刚换完,蒋彧就从背包里把水瓶都掏了出来,插进背包两边的斜兜。只拿了一瓶给齐弩良:“喝点水。”
东西重新调整好,蒋彧把手递给他:“拉着我,小心摔跤。”
齐弩良把他的手打开:“我还没有老到又要你扛包,又要你扶的。”
“是让你拉着我,我怕摔。”
等爬上这个陡坡,蒋彧的手始终没放开。
齐弩良有点别扭:“别拉着了,小心被你同事看到。”
“路不好走,你看大家都拉着手。领队也让互相搀一把,没什么的。”
“……我们是两个男人。”
“男人也怕摔跤啊。”
齐弩良只好不说话。或许蒋彧说得对,原本挺正常的事儿,反而因为他的别扭而越发变得怪异。
默默走了一段,蒋彧突然说:“哥,你说人生是不是也像这山路,高高低低,崎岖不平,有好走的,也有难走的。一个人走辛苦又孤独,但两个人在一起,能够作伴,路也好走一些。”
齐弩良垂着眼,认真看路,没说话。
过了会儿,蒋彧又说:“我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这条路更难走。我以后都会像现在这样牵着你的手,那些你过不去的地方,只要牵着我,我一定把你带过去。就像当年很难的时候,都是你牵着我,带我走过去。”
齐弩良喉头哽了哽,转过头去眨了眨眼。
“哪儿来这么多歪理,念那么多书,就学了这个?”
“这些书上才不教,都是你教给我的。”
“我没有教你。”
“你教了。你叫我要好好读书,要和大家好好相处,要照顾好自己,还有男人要有点肌肉才好看。你说的话,我每个字都听进去了哦。”说着蒋彧举了举手臂,撩起袖子把肱二头肌亮给齐弩良,“好看吗?我还有腹肌。”
蒋彧说着还要撩衣服,被齐弩良赶紧扯着他衣边塞进了裤腰:“那我再教你一点,在外面,别发神经。”
蒋彧只是咬着嘴角闷声笑。
齐弩良佯怒看了他片刻,也只能无奈苦笑,眼角眯起一簇细纹。
蒋彧又不笑了,只痴迷地看着那簇细纹。那似乎并非被时间刻上,而是被齐弩良给他的爱刻上。
齐弩良把自己那些年轻的日子挤干轧尽,像甘蔗榨出的最后一口糖水,母亲挤出最后一滴乳汁,他把这全部都奉献给了自己。一想到这些,蒋彧就更加迷恋齐弩良身上那些时间留下的痕迹,像迷恋他的爱本身。
玫瑰为他枯萎,他就更爱这枯萎的玫瑰。
翻过一座山头,众人在一处山坳里,遇到一片开成白雪的野百合。阳光下,在这少有人知晓的地方,这野花开得张扬肆意,杂乱的花径足有人高。远嗅是清新的香气,离得近了,就香得让人有些窒息。
大家一阵惊叹后,纷纷掏出手机拍照。就算把这花田当作背景,也没人钻去中间,更没有人摘下带走。
蒋彧也拉着齐弩良站到山坳的边缘,把手机递给小董,让她帮忙拍张合照。
镜头框住两个人,齐弩良站得笔直,蒋彧揽着他的肩膀,微微偏头靠近对方,露出那种单纯又灿烂的笑容。
看得小董心里嘀咕,蒋组长这臭男人嘴是很欠,但人是真他妈的帅啊,真是羡慕他老婆。不过话说回来,想做他老婆还要亲自把他养大,那还是算了。
而组长身边的男人,脸蛋算不上耀眼,但整个人却别有一番韵味儿。不动声色的时候,有种沉默的冷酷,让人有点畏惧。但和他相处了一天,又知道他其实是个热心的实在人。
“大舅哥,笑一个。”
齐弩良抿了抿嘴唇,生硬地憋出一个笑。
“大舅哥,自然一点嘛,感觉组长在背后拿枪顶着你似的。”
听到这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齐弩良笑容更僵了,脸还有点热,努力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董看他变了形的脸:“算了,不笑就不笑吧。”
照完蒋彧拿过来看,貌似还挺满意,从包里摸了一根巧克力棒给小董。
上午短暂的快乐过后,开始了下午痛苦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