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瑕 有瑕 第53章

作者:吸猫成仙 标签: 近代现代

  说是失手,但那个时候他心里感觉到了无比的快意。至今想起,仍能回忆起当时释放暴力时灵魂的颤栗。即便后面进了成人监狱,他年纪尚小,体格弱,却也凭着那股不要命的凶狠给自己生生打出来一条路来。

  或许他父亲说得对,他天生有反骨,所以心头总有一团火在烧着。他感觉自己内心就像有一座活火山,被某些契机所刺激,便会肆无忌惮地喷发,把周围烧成一片焦炭,而他自己根本无法控制。

  他羞于承认,但他的确擅长使用暴力,也沉迷于使用暴力。

  还在上学时,他就成天打架,身上总带伤。姚慧兰总是一边替他处理伤口,一边责骂他为什么总是打架。

  有一次他被学校外边的流氓给揍了,揍得厉害,姚慧兰一边替他抹药,一边掉眼泪。让他以后不要再打架了,害她一直担心,害怕他还没长大就被人给打残打死,也怕他把别人打死打残蹲大狱。

  尽管一语成谶,姚慧兰的担心仍然是紧紧系他理智的那条线,是盖住他火山口的罩子。

  而如今,蒋彧又对他说了同样的话。

  或许他是该收手了,算算卡上的钱,眼前是够了,可过两年他上高中、上大学才正是最花钱的时候。如果现在不做这个,万一中间遇到点什么麻烦,他俩都无亲无故的,连借都没地儿借去。

  齐弩良仍然很犹豫。

  几天后,那天参与打架的人都放出来了,邓江华来找齐弩良,身后跟着李志。

  李志兜着手,那根断掉的小手指被裹成了一个棒槌。

  “李哥,手指怎么样,能接上么?”

  李志看了看手:“医生说送来及时,问题不大,还要等两周看能不能长好。”

  “那就好。”

  坐下后,李志从腋下拿出一个牛皮纸封,递给齐弩良:“小齐,这是两万块钱,算我个人对你的一点感谢。”

  “不不,李哥你这是做什么。”齐弩良原本已经有些愧疚,“那天要是我再及时一点,你也不用遭这罪了。”

  李志强硬地把钱塞给他:“你该得的。要不是你,不定后面还会发生什么,而且要不是你,我追回来那笔款保不住。”

  邓江华也劝:“齐哥,你拿着,这是你应得的。公司给我们所有人都一人奖励五千呢,都是因为你我们才赢了。”

  “那天来的那些究竟是什么人?”

  邓江华摇头就算了, 连李志也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是市里来的。”

  “市里的?”

  “嗯,不过不用管了,霞姐说鸿叔那边已经在处理这件事,不用我们操心。”

  邓江华突然兴奋起来:“对了,齐哥,还有一件事。

  “鸿叔说想见见你。”

  “要见我?”齐弩良一头雾水。

  “是啊,毕竟这件事你是功臣,说不定会给什么额外奖励。”

  作者有话说:

  不是什么天生反骨,而是从小接触暴力的小孩,长大后很难没有暴力问题。

第62章 过招

  后来齐弩良才知道,那天从市里下来的那伙人是放高利贷的,他们和李志盯上了那个欠款人的同一笔钱。

  欠款人是个在南泉市做工程的老板,因工程烂尾,资金周转不佳,他先找银行贷款,银行再也贷不出款来,又找了高利贷。银行的欠款单沦为烂账后,兜兜转转到了他们公司,最后落到李志手里。

  李志通过各种方法,知道近来欠款人有一笔五百万的回款,这笔钱刚好可以把他手里的欠款抹平,便逼了那老板吐出来。

  但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那帮高利贷的也知道了。事后猜测多半是那老板自己去报的信,恐怕希望两方相争,他能在中间捡到便宜。

  总之,债主有两家,钱只有一笔,谁能抢到,各凭本事。最后就是发生在公司里的那一幕。在差点被对方抢走的关头,齐弩良出现,扭转了局面,保住了李志,也保住了钱。

  邓江华说得没错,这件事齐弩良是最大功臣。而他作为这位功臣的头号小弟,也跟着蹭上了鸿叔的事后“召见”。

  一起去市里的除了他俩,还有公司的头头霞姐,和李志。

  付红霞单独乘一辆车,另三人乘另一辆。齐弩良和邓江华都是第一次去“总部”,而作为公司头号追款人,李志早已经去过了。

  邓江华凑到李志旁边:“李哥,鸿叔这人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比如性格什么的。”

  “性格啊……”李志琢磨片刻,“挺和气。”

  “和气?”

  “是啊。”李志瞅着邓江华,“你看电视上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不都挺和气的,和气能生财,谁和钱过不去。”

  “我还看电视上那些大佬个个都杀人如麻呢。”

  李志笑笑不说话。

  邓江华抓抓脖子:“那他有没有什么忌讳?你提前知会我们啊,免得到时候冲撞了。”

  “你个毛头小子能冲撞什么?”知道邓江华紧张,李志安慰了一句,“放心吧,就是不小心做了不合时宜的事,也没人和你计较。”

  “倒是小齐,”李志若有所思看着齐弩良,“这回是专门叫你去的,你有点心理准备。”

  齐弩良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

  进了市区,付红霞的车朝另外的方向开了,只剩下这仨往指定的酒店去。

  到了地方,来接他们的是一个身高直逼一米九的魁梧男人。男人身穿皮衣,还是个光溜溜的寸头,光是站在那里,身边方圆两米便无人靠近。

  李志和这人还算相熟,下了车介绍:“这是鸿叔的人,叫朝辉,你们喊六哥。”

  邓江华疑惑:“为什么不喊辉哥?”

  朝辉笑着摆手:“不用客气,喊我老六就行。”

  他一笑,那张扁圆的大脸,莫名多了几分憨厚气,没有初见时吓人。他解释道:“鸿叔中午有点事,叫我带你们吃点东西,下午市里玩一玩,晚上再一块儿吃饭。”

  “好的好的,谢谢六哥。”邓江华赶忙说。

  “还要一块儿吃晚饭?”齐弩良问。

  “怎么,不方便?”

  “也没什么,就是和家里说了晚点会回去。”

  “今天怕是要勉强你在这儿留一晚了,方便和家里商量一下?”

  邓江华从后边捅了齐弩良几下,让他别不识抬举。

  齐弩良早上和蒋彧说他要来市里一趟,蒋彧让他早点回去,又想起前几天那孩子原本对他这工作不满,自己也想表现好一点。但这么一看,今天肯定走不成。

  朝辉先带他们去房间。电梯停在最顶层,刷开房间门,是一件极豪华的总统套房。宽敞的会客厅,浴卫分离,三间卧室,甚至还有一间书房。

  李志还算淡定,齐弩良和邓江华都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排场,很有些吃惊。

  朝辉继续介绍:“酒店是我们自家的产业,你们也是我们自家兄弟,”说着他拉开吧台后边的酒柜和开放厨房的冰箱,“所以别客气,想喝想吃自己拿,就跟回家一样。”

  邓江华顺着他的介绍挪过去,从酒柜里摸出一瓶红酒,不由自主就问了白痴问题:“这个我们可以喝?”

  “可以,正好要去吃饭,不如把酒带上?”

  中午在这酒店餐厅里吃了一餐,配上邓江华顺的红酒。吃过饭,他把三人带去了一家温泉馆,但只是让李志和邓江华两人进去,而把齐弩良带走了。

  坐在车上,齐弩良问:“六哥,我们去哪儿?”

  朝辉瞥了齐弩良一眼,还是笑呵呵的:“到了就知道了。”

  见对方卖关子,齐弩良便不再问。

  朝辉主动和他闲聊起来:“听说你那天一个打他们七八个,不错啊小齐,那些人可都是专门的保镖出身。”

  “没这么夸张,其他人都帮了忙。”

  “霞姐说你一个人也上,英勇非常。”

  齐弩良被夸得不太好意思:“没办法,别人都欺负上门了,总不能看着自己人挨打。”

  “兄弟,真够义气。”

  朝辉把车停在了一家拳馆外面,捏了捏手指,把指节捏得咔嚓作响。

  他还是笑得憨厚:“我最喜欢你这种身手不错的,见鸿叔之前还有点时间,咱俩先过过?”

  “不……不是,为什么?”

  齐弩良一头雾水,已经被这位六哥带进了拳馆。显然这大个子在这儿很熟,自顾自地去拿了套护具给齐弩良戴上。他也脱下外衣,露出一身强健的肌肉,和两条花纹繁复的手臂。

  齐弩良仔细一看,那是两条穿梭在花丛中的大蛇,发光的鳞片和殷红的信子让那纹身活灵活现,把他看得愣了神。

  等回过神来,他俩已经站在了擂台上,台下围了一圈专业的、半专业的拳手,都抱着胳膊想看六哥给大家露两手。

  拳头比脑子动得更快,朝辉带着力量和风的拳头挥来时,齐弩良来不及多想,只是本能地格挡、躲避和反击。

  一旦开始就没有退路,两人来来回回好多个回合,竟双方都没能给对方致命的一击。原本只想看朝辉如何暴揍对方的看客们,突然对这第一次来的新手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开始给他加油。

  其实打到中间,齐弩良已经感觉到自己会输。他和这种大块头根本不是同一重量级的,力量方面他肯定吃亏不少,没想到的是,对方的速度和灵活度都达到了顶尖水平,还特别油滑。

  齐弩良从没面对过这么高水平的对手,以至于他根本找不到攻击对方的空档,注意力都用在了躲避上。

  尽管这样,他仍然能感觉到自己偾张的血脉和急速上升的肾上腺素,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他胸口的火山在加速沸腾,让他面对强敌时,根本不知道退缩,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赢。

  既然找不到对方的破绽,那就引诱对方露出破绽。

  齐弩良放松了格挡,在对方致命一击袭来时,他也看到了对方出现的防御漏洞。他拎起那只蓄满力量的拳头,朝着朝辉的太阳穴重重挥过去。朝辉见势不对,立马撤回攻击,挡住了齐弩良的拳头。

  仓促防御,他还是被那一拳打得连退几步,在齐弩良又将上前时,他做了个暂停的动作。

  他摘下头盔,吐出护齿,一把抹了脸上淋漓的汗水:“不打了,不打了,痛死了。”

  “这就不打了,六哥,这不像你啊。”

  “就是,还没分出胜负嘛。”

  齐弩良只站在擂台中间,胸膛起伏,突如其来的暂停,好像有些东西还没有收回来。直到对手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时间不早了,走,洗个澡,该吃晚饭了。”

  淋浴间里,两人站隔壁,朝辉问他:“打得不错,专业练过?”

  “不是,打架打得多。”

  “呵呵,路子是有些野,犯规动作有点多。不过不走职业路线,这倒是无所谓。”说起拳击,这位六哥的话似乎更多了一些,“平时可以多做做力量练习,对提高水平有帮助。还有你出拳太老实了,可以多加些假动作。”

  “就是你刚刚那种?”难怪他刚觉得跟这人很油,跟个泥鳅似的,也不好闪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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