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 野火 第16章

作者:四野深深 标签: HE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熬完一上午放松不得的课,终于等来第四节 的语文。

他们的语文老师是个年过半百脾气温和的男老师,讲课一丝不苟,时常追忆年轻时做班主任干劲十足曾经带出过市文科状元的光辉岁月。但如今他只做任课老师了,除去能分掉一半时间的早自习,语文在理科班不太受重视也是事实。

仗着老师脾气好,开小差也没多大事,大家都很喜欢上语文课。

施泽被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小差已经被他开到了外太空,好半天才有反应,迷迷糊糊站了起来。

一整个上午他都是这样,跟没睡醒似的,王青崧找他去小卖部、游浩跟他打听班里女同学他统统摆摆手没兴趣,臭着张脸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施泽同学,刚刚这个问题你怎么觉得?”

“老师,刚刚我没听清……”

施泽面露难色,朝顾飒明瞥了瞥眼,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问说什么。顾飒明指指课本,失笑道:“谁知道。”

“好了,你坐下吧,记得要认真听课。”

施泽松了口气坐下了,随手摸着笔习惯性就转起来,他盯着课本和不小心掉下来的黑笔,突然又把笔扔进了文具袋不够再一起塞进抽屉里。

下课后他们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往楼下走。

祁念现在还是跟着徐砾结伴去吃中午饭,顾飒明不欲再干涉他交朋友的自由,也想显示自己不是每时每刻都要把祁念圈在身边,以减少自我有罪的审判。

施泽对这些一概不知。他现在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根本没心情到处掺和了。他落后了顾飒明一步,去吃饭也心不在焉。

“快开家长会了,小心超哥又给你告一状厉害的,”顾飒明偏头看了看他,好意提醒说,“上回跟阿姨说了,应该没事吧。”

施泽说:“这次家长会我妈来开,我爸出差了,随他告。”

“你到底怎么搞的,说清楚没?”

“还能说什么说清楚啊,这还不清楚吗,”施泽捂了捂头顶,赌气说道,“之前告诉你的就那样,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呗。”

顾飒明拧了拧眉:“当没发生过?可你现在这样我会以为你是被人强制上了。”

“滚滚滚好吧,你根本不会懂!”施泽嚷嚷道,“算了,我自己知道看着办,但这事你不能告诉别人啊,算我求你。”

顾飒明嗤笑一声,也没兴趣多管闲事:“你自求多福吧。”

沸沸扬扬传了半个月的12班黄臻的事也在家长会前一天尘埃落定,以黄臻严重违反校纪校规被勒令退学结束。

徐砾听说他靠家里关系会转学到云城市郊的某所职高。

他的心情说不上畅快。

徐砾和黄臻在网吧认识,他只是为了不被老板扣钱,让当时要打架的他们出去打而“好言”劝了两句,哪知道一群怂货真就不打了。黄臻显然是其中势单力薄的那个,因此在那之后天天都来网吧。黄臻把徐砾推荐到Freedom酒吧工作的那段时间,是徐砾最缺钱的时候,哪怕知道不该去,他依旧去做了Freedom的酒保。黄臻虽然是个懦弱无能的烂人,一切都是罪有应得,但徐砾不会从报复里获得快乐。

只是除了有仇必报,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快乐活着,忍耐只会让他在千疮百孔里被彻底摧毁。

徐砾现在也不爱想这些喊打喊杀的事了。

他因为勇气不再足够,不再厚脸皮地找施泽说话的这几天,感觉自己研究了一门学问。

因为一想起施泽哪怕用力捏着他肩颈的时候,徐砾都会无比兴奋,继而想起施泽闯入他身体时,热流涌现比搅动春水还要荡漾。可是不知道自己对施泽到底什么感觉,徐砾去翻了妈妈以前写的日记,总是能看见喜欢、想念、渴望和痛苦的字眼。没有什么美国。他看见妈妈梦想中手指戴上钻戒,看见这些全部的感觉都统称为美丽的爱情。

徐砾猜他对施泽就是美丽的爱情。

真的可以美丽吗?徐砾不清楚,他只想起妈妈说给他取名字时想着贱名好养活,一颗小石子,摔不烂也打不碎。可妈妈想要的是钻石。

他不清楚自己这颗小石子,遇见施泽,会不会因为爱情而变得美丽,像钻石一样美丽。

可是。

可是,施泽会如获至宝地捡起一颗钻石,却不会从地上捡遍地都是的小石子。

家长会上全班没有家长来参加的同学,徐砾眼睛一错不错盯着黑压压的教室数了数,只有他和祁念。最后还是他搞错了,祁念还有哥哥,只有他一个人,不能下楼去玩也不能提前回家,和几十个大人坐在一块儿听得昏昏欲睡。

总算结束后,一伙家长又围到了讲台上去找超哥询问自己孩子的情况。徐砾看着施泽大汗淋漓地从楼下上来,去讲台上和他妈妈说完话,拎着书包便走了。

徐砾把刚刚会上发来的一堆资料和纸条乱七八糟塞进课桌,也背上书包离开了教室。

施泽并没有走远。他打了一整节课的篮球,衣袖都挽到了手臂中间,露出晒过一整个夏天的健康肤色,出校门后张望一番,最后转头走进了那家灰黄招牌的奶茶店。

这家奶茶店也没有名字,据说已经在这儿开了很多年,会经常去的基本都是云城市一中的老熟人。

施泽一进去就和吧台后的老板娘打了个招呼。外边一排高脚凳上也坐了人,几个都是施泽初中时的同学。把施泽叫进来的,就是给施泽送过好几次奶茶的那个女孩。

他们不一会儿就出来了,说说笑笑间,女孩突然把自己手上那杯的奶茶塞还给施泽,说道:“你请她们可以,我不要你请客,以前你不也不喝我买的。”

“哎我不喝,本来就是请你喝的。”施泽无奈笑道。

“我不管。”

旁边的人开始撺掇施泽追上去递给她,施泽叹了口气,不懂为什么女生的心思都这么难猜,跑几步就追了上去,说道:“我真不喝,给你的。”

施泽被戳了戳肩膀,戳得连连往后退笑起来,终于把奶茶送了出去。

和她们告了别,他估计觉得渴,又独自走进这边这家地下铁买了杯冰汽水,一路晃悠着打算往地铁站走去。

他的心情在见到徐砾之前都保持着空虚的愉快。

徐砾从马路边的台阶上站起来,边看着他边拍拍屁股上的灰。施泽意识到刚才所有的场景都被他看见了,莫名紧张起来,害怕徐砾会再次没完没了地纠缠他。

徐砾咬着嘴巴,只抿唇朝施泽笑了一下,然后骑上单车飞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徐砾心里的味道酸涩不已,但他要让施泽捡起的是小石子。

第25章

早上七点不到,树梢上白雾蒙蒙,平常总是要踩点从后门溜进教室的施泽居然提前半小时就来了,隔壁楼高三年级的读书声都还没有响起。

施泽挎着书包走到了座位旁,还是那身秋季外套,仿佛把清晨萧瑟冰冷的雾气一并带了进来。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耷拉的眼尾和紧抿的嘴唇线条锐利,表情很是严肃。

毕竟家长会才过不久。家长会后心情不好的人多了去了,大家出了家门回到学校和同学嘻嘻哈哈几句,很快也就忘了烦恼。

何况施泽没睡醒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随时随地都可能有人欠他五百万。

游浩对此见怪不怪,等施泽一过来便迫不及待站起来,激动地往他胳膊上拍了一掌:“今天来这么早!”

施泽眉头一皱,嘶地抽口气歪了歪上半身后退一步,怒道:“我靠,你手劲再大一点啊,老子手都要被你拍断了!”

“……不至于吧?我没用多大劲啊。”游浩发着懵嘀咕。

“去你的,有事说事,少碰我。”施泽把书包甩到桌上,边按着手臂边拉开椅子大敞着坐下了。

“咳就是跟你说,昨天何佳彦加我QQ了!”游浩扫扫四周,转眼又激动起来,兴高采烈地说,“我按你之前说的给她主页点了个赞,今天早上一看,她果然回了一个!”

何佳彦是他们理科1班的生物课代表和小组长,游浩这个怂货默默喜欢别人两年也不敢说,天天期望轮组换座位的时候跟人家分到同一个组,让何佳彦也来收他的作业。施泽上回捉弄他才张口就来乱说了一通,没想到游浩还真信了这过家家追女同学的说法。

施泽看了简直觉得可怜,扯扯嘴角:“就这?就这你就高兴成这样?”

“啧,慢慢来嘛。”

“上回去唱K何佳彦她们在打牌,三缺一,多好的机会啊让你去你不敢去,真丢我们男人的脸!”施泽呵呵笑起来,心情变好了许多,“你肯定没戏了。”

不过说着说着他就想起那天在KTV跑去和何佳彦她们打扑克的是徐砾。

徐砾在酒吧打工学来的那套诡计多端的招式,让他玩个牌把一群女生忽悠得厉害,施泽想想就没好气哼了一声,刚抬起胳膊拍到桌上要发作,却又暗自哎哟一声缓缓放下了。

游浩被他扫兴得愣了一会儿,转头瞪眼坐回去,再扭头回来忿忿说道:“去你的施泽!你才没戏了,你和她们都没戏了!”

施泽耸耸肩,自信无比一般,在课桌里找出前一天没写完的忘了带回去的卷子,打算赶紧补上再说。

“什么没戏了啊一大早上的?”王青崧在学校住校,提着食堂汉堡从后门进来时悄无声息的,习惯性往施泽肩膀上就是一拍,完了还要往下按。

施泽顿时按着自己肩膀刷一下躲开,站起来道:“超哥要来了,先写了作业再说吧,还有心情扯这些有的没的。”

他拧着眉头左看右看,顾飒明今天居然还没来,作业都不知道先找谁的抄抄了。

余光里从黑板上晃过了一个影子,施泽不经意往黑板的方向看去,一只手仍然捂着自己的肩膀,看起来姿势有些滑稽,然后就那么凑巧和刚进门的徐砾你看我我看你的对视了一眼。

徐砾似乎也是不经意扫过一眼。

他在施泽身上停留的时间比看陌生人长,但也就那么两秒钟,眼尾垂下又成弧线抬起,冷冷淡淡便看回了教室中间,径直下了讲台往座位上走去。

施泽咬咬后槽牙,冷哼一声,动作稍显迟缓地坐了回去。

第二节 课间操时间,徐砾被张超叫去了办公室询问关于黄臻最后一点情况。

学校班级里的风言风语通常只有少部分能传到老师耳朵里,但徐砾的一些事张超作为班主任自然有所了解,为了确保无虞徐砾没有参与其中、不会受到牵连,他问得仔细了些。

徐砾只能按表面上的情形回答超哥,在能说实话的地方尽可能如实相告。

虽然徐砾觉得自己和黄臻认识、在Freedom上班、发生一些流血的事以及写匿名举报信,都没有错,但徐砾清楚世界运行的规则,不会做无谓的希望。

他关了门从办公室蹦蹦跳跳出来,呼了口气想往上吹吹刘海时发现刘海不够长了,根本吹不起来,于是改为吹起了口哨。

广播里的进行曲声音渐弱,徐砾从走道窗户口看下去,碧绿的操场上满是小黑人,稀稀拉拉排着队差不多快站满了。

这里看不见自己班,他若有所思半晌,再清楚不过人身上有伤时的反应,扁起嘴不吹口哨了。

徐砾没有沿着靠近操场的楼梯下去,而是转身反方向去了往综合楼校医室方向的那头。

施泽强咬着牙装作没事人一样下楼做了课间操。他的肩膀后背和右边手臂上都疼得厉害。

昨晚施泽他爸出差回来了,到家见了施泽就是铁青的脸色,从前在部队磨练出来的那股浑厚煞气硬冷森森。

积攒着之前施泽出去玩彻夜未归把他妈急得满世界打电话、月考成绩单东拼西凑作假和家长会上超哥一些耿直正经的反馈,施泽被他爸顺手抄起的铁棍做的晾衣架抽了好几下,足足挨了顿打。

施泽当时犟着一下没躲,觉得自己很有骨气,至少不丢脸,这会儿站在冬天的日头下开始后悔起来。

晚上施泽母亲还偷偷跑来给他擦了擦药,估计睡着之后蹭掉不少,他感觉都没什么用。

操场上的光亮白茫茫刺着眼睛,有太阳冬天里的风也是冷的,施泽终于等到课间操结束,懒懒散散用左边胳膊撑着走廊扶手上了楼。

还差一层的时候,从楼上逆流而下的女同学瞧见施泽,上来也是朝他伸手过来,吓得施泽本能往后躲了两步,笑道:“干嘛?”

之前放学后施泽追着她请客给她递奶茶,她也开心笑笑:“施泽,我们可是认识好多年了,既然之前你非要请我,这次总要让我请回来一次吧?”

过道里的同学边匆匆经过,不妨碍边瞥眼看热闹,其中男生更是啧啧两声开始起哄。

“放你桌上了,你要再还回来我就跟你绝交。”

“我……”

施泽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对方就跑下了台阶,只看得见一簇飞扬的马尾。

施泽躲避着周围一阵起哄和推搡苦不堪言快步走进了教室。

“施泽,你这是背地里在努力啊?什么时候的事啊,那跟程茵岂不是彻底没戏了?这么见外,也不告诉兄弟……”王青崧嘻嘻哈哈跟在后面说道。

徐砾刚从讲台上走下来,走的施泽这边的第一走道,施泽本就心烦,假装没看见他,兀自站靠在椅子后的墙壁旁。

他朝王青崧甩手道:“再哔哔我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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