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蜜糖年代) 非分之想(蜜糖年代) 第83章

作者:蜜糖年代 标签: 近代现代

  “我……”

  周国盛心诚意切,“清渠,你回来一趟,我……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好,”顾清渠心一软,答应了,“我下星期有空。”

第80章 许久未见

  周国盛心情不错,连带着精神也好了很多,是这几年很难得一见的状态。周安言偶尔过来一回,看见了,忍不住问:“爸,有什么开心事吗?”

  周老二不在家,有些话能跟周安言说。

  “清渠要回来啦,我叫他回来的,就明天,”周国盛拉着周安言的衣服,声音压得很低:“老大,你去饭点订一个包间,我们一起吃顿饭!”

  顾清渠和周国盛产生了分歧,甚至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这种矛盾大概率跟周朔有关系。周安良早猜到了,但具体什么事情他不知道,他爹跟他那位大侄子的嘴一个比一个严,对顾清渠讳莫如深。周安言早放弃打听了,日子能照常过就行,谁走谁留都少不了一块肉。但如今周国盛主动提了,周安言不确定这算不算一个试探。

  这家人的心眼一个比一个密集。

  周安言不动声色,他拿不准周国盛的意思,“我们?”

  “对!你带上芝芝也一起!不叫老二了,不然都得喝西北风,就我们几个!”周国盛眉开眼笑:“难得嘛。”

  周安言想了想,又仔细问:“那周朔呢?要跟他说一声吗?”

  周国盛表情一僵,心里有鬼得十分明显,“周朔在学校呢,来回不方便,不跟他说了,你也别告诉他!”

  “……”周安言说:“行。”

  院子的铁门外有钥匙开锁的动静,周朔推门而入,与二位长辈面面相觑。

  周安言:“……”

  老天爷让他送上门的,这也怪不了谁了。

  “爷爷、大伯?”周朔只背了一个书包,来得很匆忙,“你们怎么了?”

  “周朔,你……”

  周国盛的紧张是肉眼可见的,他正好给了周安言机会。

  “没事,”周安言拦着周国盛说话,他问周朔:“你怎么回来了?”

  周朔说:“大四要实习了,我来这边学校调一些档案。”

  周安言说哦,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

  “票买了吗?”

  “还没有,不急,”周朔心存疑虑,“大伯,到底怎么了?”

  “没大事,一家人吃饭而已。周朔,正好你回来就别走了,明天晚上一起。”

  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周国盛和周安言的举动在周朔看来完全是没通好气的表现。

  太不正常了。

  周安言拍板做主,把周国盛急得直跺脚。

  “不行!”

  周朔目光一动,他问:“爷爷,为什么不行?”

  “没为什么!”

  言多必失,周国盛闭嘴了,这会儿他进退两难——不能在周朔面前提顾清渠,怕人发疯;也不能给顾清渠打电话说周朔在场,怕他不来。

  这怎么办?

  周安言把周国盛和周朔轻松拿捏,他太了解周朔了,混小子吃软不吃硬,盛情邀约他肯定不搭理,这种半推半就的遮掩才能控制他的好胜心,俗称犯欠。

  这一次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周安言想,他着实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且稀里糊涂的感觉。

  “周朔,你先回房休息吧。”

  周朔不多问,他说好,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周国盛一口气下不去,他责怪周安言,又不敢让周朔听见,声音压得非常低,“你怎么能让周朔来!”

  “为什么不行?”周国盛假装困惑,“我记得之前周朔跟清渠的关系挺好吧,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了。他们俩个也有三年没见了,您说的啊,机会难得。爸,怎么了?他们吵架了,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呢?”

  周国盛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嘴皮子发颤,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唉!”周国盛堵气,不想跟周安言说话,他也走,回自己的屋子,“随便你!”

  顾清渠再次踏上故土,说不上百感交集,也没有情难自已的惆怅,天空飘着小雨,他没打伞,目光比气质还清冷。

  周国盛让顾清渠回来吃饭,没说去哪儿吃。顾清渠在来的路上才后知后觉,认为自己冲动了,可来都来了,也不好再回去。

  顾清渠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里,顾清渠犹豫片刻,说出了弄堂的地址。

  司机侃侃而谈,顾清渠偶尔回应一句,但聊天内容基本没听进去。他掌心有一条很长的伤疤,蜷缩着指尖无意识摩挲,顾清渠失神地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心酸才一点一点蔓延。

  车停在弄堂口很逼仄的位置,不远处一块土地杂草丛生,这里人少了,没以前那么热闹。

  顾清渠愣了一下,回头问司机:“师傅,您刚才说什么?”

  “啊?车费八块钱!”

  顾清渠拿出一张,“不用找了——您上面一句,这儿要怎么了?”

  “要拆了!年底就拆!”

  周家的大门没有上锁,它虚掩着,只留了一条缝。顾清渠站在门外,不敢推门而入,石榴树叶簌簌之声,在顾清渠心中微语,他仿佛回到暧昧之初。

  内心荡漾便控制不住。

  “清渠?”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清渠猛地一怔,他回头,看见了周国盛。

  “你来啦!”周国盛悲喜交加,上前要拉顾清渠的手,“我还担心你怎么过来呢!”

  顾清渠反掌拍拍周国盛的手背,说嗯。

  “来,进来坐!”

  顾清渠不太想进去,说不上什么感觉,说是近乡情却也没错,这几年他亲手拔除六根,把自己包装成无欲无求的工作狂,确实没时间再肖想别的什么事情或者人,可如今站在这里,掌心又隐隐作痛。

  沉疴旧疾依旧存在,自欺欺人的逃避终究跑不过现实。

  周国盛看顾清渠为难,急忙解释:“家里没人,就我一个!周……老二也不在,没人气你,你进来坐会儿,喝杯水啊!”

  顾清渠踌躇,脚下一晃,被周国盛拉了进去。

  八哥已经不认识顾清渠了,见到陌生人来,倦恹恹嘎了一声,叼着蚯蚓回屋。顾清渠嘴角带着笑,微微抬头看石榴树,树叶枯黄,落了一片在他的掌心上。

  顾清渠慢慢握住,藏了起来。

  周国盛给顾清渠倒水,他这几年地腿脚愈发僵硬,走路不稳,水撒了一路。

  “周叔,我来吧。”顾清渠接了水杯。

  周国盛关切,“小心烫。”

  确实挺烫的,顾清渠捏着水杯,没喝,他嘘寒问暖,说话却很客气。

  “周叔,这几年身体好吗?还去钓鱼吗?”

  “不钓了,腿脚不方便,给人添麻烦么,”周国盛乐呵呵地笑,笑得很心酸,“身体啊……”

  顾清渠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的后话。

  “清渠,”周国盛带着沧桑的哀意,他说:“我这段时间经常梦见你爸爸。”

  顾清渠的指尖被开水烫了,他下意识挣扎,玻璃杯摔在地上,“什么?”

  “我们没说上话,刚看清他的脸我就醒了,”周国盛笑了笑,“年纪大了,他可能是来接我的。”

  “不是,周叔……”

  周国盛自顾自地说:“清渠,我倒不是害怕,身边老友一个个离开,终有一天会轮到我,我早就想开了。我就是遗憾啊,连在梦里也没见到袁桥,恐怕真的得到地下给他好好道个歉了。”

  顾清渠哑口无言,他觉得顾长军就算要托梦,也不是那个意思。可周国盛为什么会这么想?

  顾清渠的心狠狠一跳,他看着周国盛问:“周叔,你是不是有事情要说?”

  “没有没有!”周国盛急忙否认,“我人老了啰嗦几句,你别多想啊!”

  周国盛从来都不善于胡说八道,仿佛嘴和表情不在一张脸上,他眼神躲闪,明显不想跟顾清渠对视。

  别多想?不得不多想。周国盛这回把他叫回来的目的恐怕也不简单。

  顾清渠不动声色地摁下心思,他温温和和地说了声好,弯腰捡玻璃杯的碎片。周国盛怕划伤他的手,“清渠,别捡了,放着!”

  就在此时,铁门又有动静了。周国盛这半天过得心惊胆膻,他绷着脸回头,看见来人是周安言,于是一口气松地耳目昭彰。

  他为什么这种反应?

  顾清渠来不及疑虑,周安言跟他打招呼,“清渠,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大哥。”

  站着叙旧不合适,周安言拍着顾清渠的肩,端着一家之主的姿态,“我在附近饭点开了一个包间,我们去吃饭,边吃边聊。”

  顾清渠说好。

  周国盛急得汗也出来了,生怕周安言把周朔的名字蹦出来。事情到此为止,周国盛见到了顾清渠的面,他已经心满意足了,死了都不带遗憾。老头改变计划,打算自己拉顾清渠去吃顿饭,再连夜把人送走。

  不该见的人不用见面,这再好不过了。

  可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周国盛悔得肠子也青——当时就不该跟周安言提吃饭的事!

  周安言跟他那位二百五弟弟截然不同,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微微察言观色都能了解一清二楚了。他决口不提周朔,顺顺利利把顾清渠弄走了。

  到了饭点,周芝芝已经坐在里面了,她很开心,挨着顾清渠坐。

  顾清渠看人到的差不多,但没人动筷子,他觉得奇怪,但不问,怕问出毛病。顾清渠在坐在周家人堆里的心态始终不稳,心尖仿佛被人掐着似的,越来越疼,他隐隐有种预感,这种预感让他喘不上气。

  再看周国盛的表情,很呼之欲出了。

  得跑!这是顾清渠潜意识发出的声音。

  顾清渠倏地起身,他不尴不尬地笑了笑,“我去个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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