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伯隆小调 鲁伯隆小调 第68章
作者:飞鹤
说完这些话,查塔姆紧盯着杰拉尔德,他紧张地手握拳,生怕自己听见朋友说出肯定的话语来。
然而杰拉尔德只是摇摇头,表情看起来却更痛苦了。
查塔姆也跟着难受起来。
“告诉我吧,杰拉尔德,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可以和你一起承担。如果不是你,我将由衷地松口气,如果是你,就像刚刚你带着我道歉一样,我也会和你一起向他们道歉。我仍然不觉得同性恋是对的,但我们不能这么做。”查塔姆祈求说。
事情似乎又陷入了僵局,科尔顿已经气得骂累了。卡尔森在一旁撸袖子,似乎不准备多说了。希伯来站在杰拉尔德的身跟前,就这样目视着杰拉尔德。
这时候,严景林终于开口,他轻声说:“你看到你的朋友了吗?”
在这个时候,为朋友感到痛心,为违背教义的偏袒感到痛苦,却仍然不肯走开的,还是查塔姆。
这个家伙并不讨人喜欢,甚至无礼粗鲁,但起码对待朋友却是真心的。
严景林轻声说:“比起你,他看起来更痛苦。”
“是我。”杰拉尔德叹息,直起身承认道。
第128章 有始有终啊,杰拉尔德先生
“我很抱歉。”杰拉尔德垂下头。他身躯佝偻着像是希伯来花田里枯萎的向日葵茎秆,整齐的头发垂落下来显得凌乱。
以往他的腰背总是笔挺,下巴微微抬起,发型总是梳理得整齐,给人一种神气的感觉。现在,弯下腰的杰拉尔德看起来矮小了许多。
查塔姆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这样的杰拉尔德本应该让人觉得解气,然而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笑出声。希伯来面色冷峻,只是盯着杰拉尔德看,一言不发。这个时候看过去,竟也带着一丝严景林的气势。
旁边的卡尔森冷哼一声,仍旧有些不满。他没有忘记杰拉尔德之前的否认,如果他们紧咬着不松口,只怕早已经被杰拉尔德糊弄过去。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希伯来不解,实际上,他从未理解过杰拉尔德对他的恶意。
杰拉尔德张张口,却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悻悻地说了句:“抱歉。”
“只是抱歉吗?”科尔顿不服气地说,他从刚刚见到查塔姆和杰拉尔德开始就对两人的反应很是生气了,这两个家伙都是傲慢自大的家伙,以着自己的喜好随意伤人,丝毫不考虑其他人的处境与心情。如果这次不是他们找上们,只怕查塔姆和杰拉尔德都不觉得自己犯了错。
杰拉尔德再次低下头。这一次,站在他身旁的查塔姆没有再帮他说话。
街道上走过行人,看见一群青年围在这里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们猜测着这里发生了什么矛盾,远远地盯着这里瞧,却并未靠近。这对于杰拉尔德来说是难受的,因而杰拉尔德将头埋得更低了。
某一刻整齐的头发散落,像是路边随意生长的杂草,只在这个时候,杰拉尔德和其他人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以至于希伯来竟也看不出多少分别。
“那么来帮我整理花田吧。”希伯来开口说,“虽然不是你捣毁的,但是你多多少少也给我制造了些麻烦。”
“啊。”杰拉尔德站直身体,低低地应了声。
“所以确实不是你吧?”
“当然不是!”杰拉尔德恼怒地说,他抬眼向着希伯来看去,待望过去,却见到了希伯来带着笑意的脸。一时间杰拉尔德愣在原地。
然而很快,希伯来就转过身高兴地走向严景林,他走到严景林的身后接过轮椅的掌控权,推着轮椅重返回家之路。
在他后方,大获全胜的卡尔森和科尔顿勾肩搭背,相互击掌庆祝这一次的成功。克里斯汀娜则是和她的小姐妹们报告起战况及结局。
只余下查塔姆和杰拉尔德沉默地走在后方。
在经历这一切之后,查塔姆原本的气焰全然消失,甚至带上了一丝微妙的羞愧。如果不是因为答应了不会舍弃杰拉尔德,大概他会立即转身而逃。
左右逃不了的查塔姆将目光投向了走在最前面的严景林和希伯来。
最前面,希伯来正在和严景林说悄悄话。
“严先生,我觉得我们亏大了。早知道今天来,院子应该留着给他们一起打扫的。”希伯来说。
“唔……”严景林思索了下,迟疑说,“或许?不过现在院子的味道似乎已经散干净了。不然我们可以让他们住在院子里,睡一晚试试看。还能帮忙看是谁来捣乱,就当人形监控器了。”
“噗哈哈哈哈。”希伯来忍不住笑,“还是严先生的方法好,现在好亏。我们只剩下花田没有完全打理好了。”
希伯来这么说着,脸上却并没有遗憾的样子,显然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只是这个玩笑开出来,前面的人却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并且认真建议说:“或许向日葵没有了,希伯来还想种些别的?”
两道笑声从后方传出来,走在中间科尔顿听见这句忍不住幸灾乐祸地上前提议:“我看葡萄就很好,让他们去搭架子种葡萄。好让他们也明白一下,自己究竟给别人带来了多么大的麻烦。”
卡尔森却不同意种葡萄,他提出了新的想法:“还是种瓜吧,又实用,可以上餐桌,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们都很重。”
卡尔森扭头威胁地笑看着杰拉尔德,问:“花田里可不剩下多少向日葵需要处理了,所以你一定会帮希伯来把种子也播种的吧?”
杰拉尔德:……
“嗯。”
查塔姆目露同情,伸出手拍拍杰拉尔德的肩膀,安慰说:“别担心,我会帮你的。只是播种而已。”
“还有收成的时候你也会来的吧?”科尔顿回头朝着杰拉尔德微笑,“毕竟做事要有始有终嘛,杰拉尔德先生。”
查塔姆、杰拉尔德:……
“我知道了。”杰拉尔德痛苦说。
在这声回答之后,希伯来低头对严景林高兴说:“严先生,我们现在有两个工人了!”
“不错。”坐在前面的严景林点评。“再等等的话,说不定队伍会壮大。”
“啊。”希伯来迟疑,“那还是不那么着急壮大吧,总觉得这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
要知道,过来做苦力的可都是找他们麻烦的人。请千万清醒一点啊,严先生。
“那起码先把在院子里丢垃圾的苦力预备役找到吧。”严景林平静说,“毕竟他已经早早预定了队伍名额。”
杰拉尔德和查塔姆走在最后面没有听清前面人的讲话,但在某一瞬间,两人抬起头看同时感受到后背一冷。
炎炎夏日,几人穿行在街道上。
卡尔森仍旧那样不解风情,尽管克里斯汀娜想和他说些什么,但和科尔顿一见如故的卡尔森一路上都在问希伯来在古德村的经历,以及科尔顿在古德村那么久,古德村哪里好玩。
三人并排走着,克里斯汀娜放弃挣扎听着科尔顿一起讲述在山上打猎画画,和休伯特学习修枪的经历,很快,克里斯汀娜也跟上了话题,忍不住问起科尔顿到古德村的缘由以及过去的经历。
最前方,希伯来和严景林自成一个无法插 入的小空间,有说有笑。
查塔姆走在最后方,心里默念着忏悔经。他的目光幽幽落在希伯来和严景林身上,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小声喃语:“究竟为什么还能笑出来呢?”
明明被人排斥着、教训着。
主究竟是如何想的呢?
第129章 幼稚鬼
原野上的花经过一次蓄意的破坏之后早早败落,原本能够开放到八月底甚至九月中旬的花,现在只剩下枯枝烂叶。
杰拉尔德曾经是见过这里的花的,那时候,花田里的花正是开得傲然的时候,即便是硕大的花盘也没能压弯花枝。那些花将一片绿色的原野点缀成灿烂的模样,从山坡下顺着生长,几乎爬上山坡。
如果有人从山坡上向下看去,就是遍野的向日葵。
另一头是浅紫色的薰衣草,在向日葵花田的另一头安静地随风舞动,只要看过去,就是一副静谧地模样,不被任何人打扰。只有风能够参与它们地聚会。
现在还没走过去,就已经能够看见枯黄的叶子了。花田里的花寥寥无几,已经无法担负起“花田”的名号了。远处的原野似乎也能够望见,因为前方不再有遍野的花遮挡,这片地方终于再次被绿色占领,除了绿,就是枯败的黄。
然而这并不能让人开心起来,杰拉尔德似是被这样的场景震撼住,凝望着这片花田没有说话。
前方卡尔森和科尔顿也沉默下来,克里斯汀娜垂下眼睛,不忍看着这一切。
只有希伯来还是笑着的,他说:“别看这里空了,但之前还是有很多花的,虽然有人破坏了一些,但多数我都拿去卖了。而且今年我也没有亏损,只是小赚了一些。但绝对不是什么大问题。”
“怎么可能不是大问题?”杰拉尔德小声反驳说,他抬起眼睛心情复杂地看着希伯来。
然而希伯来却只是笑着,脸上不带任何痛恨与愤怒,这让杰拉尔德无法理解。
“啊,真的没事,而是摘薰衣草的时候,严先生也去帮忙了。严先生还一边摘一边打喷嚏哈哈哈哈。”希伯来想到那时候的场景就忍不住笑出来。
严景林无奈看过去:“别说我了,居瑟普叔叔也打喷嚏了。只能说这是花的原因。”
“可是我和凯蒂尔就没事。”希伯来反驳说。
向日葵花田出事后,为了防止另一头的薰衣草花田再次遭受破坏,希伯来只能下决定早一些将薰衣草采摘售卖。因为和以前的客户约定的时间有差异,有时候甚至不得不进行打折及降价。但不管怎么样,花田里的花除了那些损坏的,也总算是平平安安采摘完毕并且全部售空。
在繁忙的时候很难找到很多帮忙的人,严景林和凯蒂尔也跟着来帮忙了。只是没想到的是,大概因为一天之内吸收了太多的花粉,居瑟普和严景林到了后面总是忍不住打喷嚏。好在也只是打喷嚏。
奇怪的是,花田里来帮忙的人只有居瑟普和严景林是这样,其余人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形。以至于大家一边忙着采摘花田的花朵一边好笑地看着居瑟普和严景林抱起花打了个喷嚏,把怀中的花“吓得瑟瑟发抖”。要不是这些花朵跟着希伯来多年,到底是耐吓,要不然真要吓得“头都掉了”。
“那是因为你和凯蒂尔经常接触,你是花田主,凯蒂尔是花店的老板,如果连你们也打喷嚏,只怕就得改行了。”严景林说。
“改行吗?”卡尔森听见这个就精神起来了,“如果希伯来要改行可以跟我们去做木工嘛。而且你可以在上面钉很多钉子,看谁晚上过来捣乱,扎他一头。”
“噗”克里斯汀娜和科尔顿忍不住发笑。
“来学画画也好啊,实在不行跟着休伯特学打猎,可比种花安全多了。一个不用出门,一个让别人不敢进门。”科尔顿起哄说。
“饶了我吧。”希伯来哭笑不得,“我只是一个将就会种花的普通人。”
“普通人可没你大胆。”查塔姆忍不住说。他惊诧于希伯来的乐观,看着希伯来样子还好也忍不住松了口气,但前面还需要整理的花田却让查塔姆的心情复杂了起来。
在过去的时候,查塔姆只是单纯的反对同性恋,他遵循教义的规定奉行主的旨意为一切的行为准则,但当真的遇见违反教义的人时,他也只会开口痛骂,做不到毁坏他人的心血。
主如果对万物都持有爱,也一定反对这样。
前方,希伯来蹲下身,拾起草地上的一个烟头。
原野上的杰拉尔德看见希伯来的动作沉默了。他站在后方,望见希伯来平静的动作,复杂的滋味用上心头,由于太难分辨,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直到望见严景林推动轮椅走在希伯来的身侧帮忙,那一双修长白净看起来没有干过活的手捡起地上的枯枝,指尖沾染灰尘,黄褐色泥土蹭上衣服留下痕迹之后,杰拉尔德才反应过来,询问:“我要做什么?”
前面的希伯来抬起头,望向面前的大片原野,扭头对杰拉尔德不好意思地说:“啊,就是把花田里的枯枝都清理干净。”
可放眼望去,遍地都是枯枝烂叶。
科尔顿随便走进花田,“咔嚓”一声,踩断一根被太阳晒得干枯的向日葵花茎。碎渣留在地上,花茎也断成了几根。
“……这没搞错吧。”杰拉尔德扭头望向查塔姆,只见着信奉天主的查塔姆闭上了眼睛开始在额头画“十字”。
杰拉尔德无语地转回了头。
这个时候找天主,是准备让主来捡花枝吗?
“敬爱的无所不能的天主,我求你,以你的圣宠,指导我们工作。愿我工作顺利,也愿我的同事不要乱踩乱踏,增加我的工作量。我的行为是为爱主而开始,又以荣主而结束,因我们的教。阿门。[1]”
“咔嚓。”
查塔姆的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