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美人装乖指南 钓系美人装乖指南 第82章
作者:甘洄
苏釉看着她,神色平静无波:“原来,你还是把这个孩子打掉了。”
“洛颀,”他轻声问,“生命对你而言究竟算什么?”
“碍了我路的人,我谁都不会放过。”洛颀恶狠狠地盯着苏釉,像是恨不能将他整个人都撕烂了。
“所以,”苏釉看着她,“当年你为什么不像杀了他一样杀了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极度凉薄,那些恨意其实已经散得七七八八,可却更让人不自觉地不寒而栗。
“你不知道,”他笑了一下,“我多盼着你那时候就杀了我。”
洛颀被他脸上的神色震得一时不能说出话来,只急促地喘气。
“洛颀,”他站起身来,“我这个人大度,从今天开始,我和你就算是扯平了,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苏釉无父无母,无亲无爱,但是你……”
他看着她,“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这一生,都不会再有真心爱你尊敬你的人。”
曾经他,是那么想要妈妈。
幻想中,妈妈也一定和别人的妈妈一样温柔善良,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即便没有生日可过,也幻想着,如果有机会许愿,他的唯一一个愿望,也愿意许给妈妈。
……
他点了点头,眼睛不觉变得潮湿。
可现在,他在对他的亲生母亲说着这么恶毒的话。
“就算死了,你也不过是一堆烂肉。”他说。
说完,他再不看洛颀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出门时,他看了一眼在门口抽烟的小张。
他知道,路潍州的目的达到了,小张陷入了深重的痛苦中,随着他对洛颀多一分了解,他就会多一分痛苦。
直到最后,他会忍无可忍地离开洛颀。
回去之后,他将刚拿到手的那块端砚很仔细地包好,寄去了路桥的公司。
当天晚上,他打车去了机场。
天气阴沉沉的,天空飘着蒙蒙细雨,苏釉心口处的伤痕再一次疼了起来。
可登上飞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解脱了。
他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他想要去一个完全陌生崭新的环境,为自己重新活过了。
飞机落地的时候,天空一轮朝阳刚刚升起,虽然气温很低,但阳光却很好。
从航站楼出来时,苏釉抬头看着光芒四射的太阳,不觉抬手捂住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连绵细雨中他没有哭,可站在异国他乡的艳阳天里,他却没忍住一瞬间泪流满面。
第47章 六年后
苏釉落地的地方和他读书的地方不是一个城市。
虽然明知道大概率是自己多想, 但本着既然要做就把事情做绝的原则,他中途还是转了一次机,然后才到了自己读书的城市, S国S市。
这样的话,就算路桥能查到国内他的航班信息, 也无法查到他的最终目的地。
而且, 就他对路桥那种聪明人的了解,或许正因为过于聪明,他反而会直接忽略掉S国, 甚至会认为,他在S国落地,本身就是对他的误导。
苏釉再次落地的时候,已经到了夜晚。
虽然国内现在正值盛夏, 可S市的夜晚却已经有了秋季的凉意。
据说, 这座城市一年十二个月,有八个月都处在冬季,所以这里的居民也更爱呆在家里, 生活比大部分地方都要悠闲和自在一些。
苏釉觉得,自己应该会很喜欢这里。
离报道还早, 他在S大学校周边的家庭旅馆先住了一晚, 就开始寻找新的住处和工作。
如果路桥知道的话……
他忍不住又想到了路桥,不自觉轻轻用手指摁了摁掌中手机的背面。
这部手机是路桥送给他的, 是他第一次正式收到的生日礼物。
而手机壳里, 则藏着路桥送他的那幅画还有那张卡。
如果路桥知道的话, 肯定又要觉得他谎话连篇了吧, 毕竟他之前还告诉他自己将来是要住宿舍的。
只是他也没有办法。
虽然现在他身上还有点钱, 但对于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留学生来说, 那些钱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必须得打工养活自己,很可能还是做老本行,忙起来时间不一定很固定,而学校都有固定的关门熄灯时间,他注定是不能住宿舍的。
而且,他本身也不喜欢住宿舍。
他喜欢安静,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拒绝态度的社交。
虽然学生公寓也是不少人合租,但至少,大家可以有各自的卧室。
那一点独立的空间,对苏釉来说,就足够了。
苏釉再次落地的时候,路桥刚刚拆开那份装着砚台的快递。
路桥这几天过得不太好,他第一次旷了两天工,再出现时,整个人都憔悴也阴沉了许多。
所以有些不紧要的快递,朱宇便让秘书压到下班时间再一起交过去。
苏釉走了,路桥在家里和任何人面前都没再提过这个名字一句。
他比以前工作更加努力,也比以前更加冷漠沉郁。
可是没有人知道,每天晚上他都会到旧街那块已经停水断电了的拆迁区,站在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前,抬头往上看,看里面烛火摇曳,随后变成一片漆黑。
那个窗口的黑那么浓郁,好像永远都无法看到尽头。
路桥以前从来都没有来过旧街,他和这里唯一的交集,就是在苏釉的调查资料出来后,从照片上看过苏釉所住的这栋居民楼,以及这条细窄破旧的街道。
只是真的站到了这里,他才知道,原来照片真的有美化功能。
实际上这块地方,比他在照片上看到的还要破旧脏污得多。
拆迁的标签印得满墙都是,地上没有了污水,因为原来的居民都已经搬走,而路边则乱七八糟地堆着他们搬家不要的各色垃圾和破旧家具。
黑暗里静悄悄的,只有夏虫唧唧以及饿疯了的蚊子对难得出现的活物的疯狂围捕。
这边太静了,稍微一点动静都会显得十分突兀。
所以路桥一般会将车子停在两道街区之后,然后一个人趁着夜色慢慢步行过来。
路过各种灰蒙蒙的门头,凌乱脏污的小巷,堆满杂物的空地……
这样的萧瑟凌乱,反而会让他比看到那些文字调查资料时,能更深入地了解和体谅苏釉。
他没有怪过苏釉,即便他不爱自己。
他也没有办法再去联系苏釉,因为他忘不了他离开时那么决绝的背影。
只是,他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爱他的那颗心。
他爱那个将自己骗惨了的少年,爱那个将自己抛弃掉一走了之的人。
所以他偷偷地站在他家楼下看他。
如果那还可以称之为「家」的话。
看这个说自己怕黑,所以晚上总是紧紧缠绕着自己的少年,面不改色地没入早已无人居住的待拆区漆黑的楼洞中。
电早已断了,所以楼梯上不会有感应灯亮起,阴沉沉的天气下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路桥默默地点了支烟,他站在夜风中抬起头来,不多时就可以看到五楼的一扇窗子里闪出烛光来。
那烛光也是很短暂的。
大约高考结束,苏釉不用熬夜备战,也或者,白天和夜晚对苏釉来说根本无所谓,所以那道窗口总是亮上十几分钟后,就会再次陷入黑暗。
他也看这个说自己不会游泳的人,如一尾灵活的鱼一般,跳入那道绕过旧城的老河,在月色下溅起清澈晶莹的水花……
他觉得可笑,也觉得迷惘,他不确定自己看到的这个苏釉究竟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苏釉。
可又莫名地,他想到了调查资料上的那些信息。
这个孩子,在过去的十七年中,过得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更不容易。
所以,他真的恨不起他。
包裹很重,掂在掌心里沉甸甸的,塞了很多泡泡纸,所以体积也很大。
路桥基本不网购,而他的邮件中,本不该出现这样一个包裹。
他本以为是垃圾包裹,刚想让秘书代为处理掉,但开口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下班时间到了,他没有回家的欲望,坐在办公桌前,他愣愣地看了那份包裹好一会儿,才取了美工刀拆开。
随着外面的包装被一层层拆掉,一枚端方的砚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是一枚端砚。
虽然和他母亲送他的那枚相比要简单得多,但是石质却很好,紫中透出一带蓝来,托在掌心中微温,很润。
路桥的喉结滚了滚,眼眶忽然变得潮湿了起来。
他还记得苏釉那晚在书房里对自己说过的话,他说让他把他母亲送的那枚砚台收起来,他要送自己一枚。
他也记得,在**最为汹涌的时刻,苏釉还记得将他母亲送他的那枚砚台小心翼翼地收好。
为此,他指尖上还沾了一点墨汁,最后全被涂抹在了他的腰侧……
过往的恩爱幸福就在眼前,路桥不自觉将那枚砚台握紧了。
苏釉根本没什么钱,而他放在他那里的卡也从来没有动过,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他动用了他的那份拆迁款。
路桥是识货的,一眼就能看出这方砚台怎么也要在百万左右了。
应该是用了苏釉所有的拆迁款。
他的唇抿的很紧,双手十分珍惜地握着这方砚台,眼眶忍不住有些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