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火 试火 第36章

作者:羽毛儿飞 标签: 近代现代

  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人,而是开了16度冷气的空调。

  这反应有些过头了,时涵不由得缩起脖子,“瞪我干嘛?一根狗毛而已,惹着你了?”

  杜山阑毫不收敛喷薄的怒意,扬高了下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让你离许照秋远点!”

  低吼声如一记无形铁拳,砸在时涵脑门上,砸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缩着肩膀抖了抖,眼眶瞬间红了,“你凶什么!”

  吵架声如一颗炸弹,落在安静的诊所大堂轰然炸开,几位护士和顾客纷纷扭头朝这边望。

  杜山阑愣住,好像一根噼里啪啦燃烧的引线猛然被水浇熄。

  通身恐怖的怒意消散得一干二净,那双眼睑泛起的红色针一样扎进他的死穴。

  他扶上时涵的肩膀,嗓音沉下去,“哭什么?”

  时涵毫不客气地打开,“别碰我!”

  杜山阑彻底僵住。

  “杜先生?”医生回来了。

  杜山阑僵硬转身,小鹦鹉的翅膀包了纱布,奄奄一息地躺在医生手里。

  还没来来得及开口,时涵越过他跑到前面:“治好了?”

  医生连忙说:“只是包扎好了,伤势不算严重,保险起见,住院观察两天,这是你们在路边捡的?”

  时涵点头,“嗯。”

  “这叫牡丹鹦鹉,看毛色是松石闪,可能是谁家养的宠物,没看好逃出来了。”

  第一眼看见,时涵便猜到了,大都市中心,怎么可能有野生鹦鹉,肯定有主人的。

  心里还是难免失落。他垂着眼道:“在小区里捡的,主人应该就住附近吧。”

  医生说:“它有脚环,可以直接联系到主人。”

  时涵难过地浅笑,“那就好。”

  好个屁。

  医院帮忙联系,很快主人就赶到了,是位年轻的小姐姐。

  小姐姐听完事情原委,缠住杜山阑一个劲儿地道谢,要不知道杜山阑不喜欢女人,时涵真想原地帮他们牵根红线。

  他默默退后,走出诊所大门,沿街道往回去的方向走。

  兜里还有最后一根烟,像是特意为此时此刻留的安慰奖。

  没想过杜山阑会吼他,但即便吼他,也不奇怪吧,上回那人可是一脚把表外甥踢飞了。

  他奇怪自己为什么难过,事到如今,难不成还在期待有谁真心对他好吗?

  连亲生母亲都能对他下杀手,他这一生,大概是来历劫的。

  倒袭的夜风从身后扑过来。

  他感觉手腕上一紧,还没来得及点燃的香烟被强行夺走了。他发疯般想甩脱,“杜山阑,你是不是发神经!”

  杜山阑抓得极其紧,板着面孔,一语不发地把他扯到身前。

  时涵双眼瞪得通红,“你到底要干嘛!”

  杜山阑扳住他的肩膀,半晌,凉薄唇间硬邦邦地吐出几个字:“别生气了。”

  时涵气到冷笑,“你倒是教教我,要怎样才能做到不生气?我从一开始就把话说得很清楚,你不喜欢我,就别搭理我,更别吊着我,我不是非你不可!”

  杜山阑双手不断用力,力道之大,让他忍无可忍地龇牙。

  他深吸一口气,“杜先生,麻烦你放开我,我很疼。”

  杜山阑收了力,没有放开他。

  他奋力挣开,抓起杜山阑的手,抢回那根烟。

  香烟已成一团,烟丝凄凄惨惨地外泄。

  他一把扔到地上,转头就走。

  他的背影在延伸的街道里迅速变小,最后融入人群,无法看见。

  杜山阑按住额头,疲惫地扶住路灯柱。

  时涵说得对,自十三年前相逢起,他一直在发神经。

  他早就是个疯子了。

  作者有话说:

  没有作话

第29章 撞见

  夜幕降临,杜氏集团顶层会议室刚刚结束一场会议。

  巨大长形会议桌的尽头,杜山阑靠在黑色皮质的旋转椅中,双指轻轻掐住山根。

  参会高管们渐渐散去,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他,以及站在身后的林琪。

  林琪恭谨地提醒:“杜先生,该下班了。”

  落地窗外布满繁华夜景,不远处大楼外墙的显示屏不厌其烦地播放同一则广告,声音却传不到这里,悄无声息地跳跃光芒。

  杜山阑疲惫地拿开手,“鹦鹉挑好了?”

  林琪点头,“我联系了宠物店,店主推荐了几只品相不错的,您要亲自看看么?”

  杜山阑颔首,示意他拿过来。

  杜山阑并不讨厌宠物,虽也谈不上喜欢,但热情大狗和安静小猫,他一定选猫,而猫和鹦鹉之间,他一定选鹦鹉。

  他对鹦鹉的了解,完全基于少年时被迫照顾的那只虎皮,嘴上嫌弃烦人,实际喂养得很好,甚至后来搬走时,房东大爷慷慨相送,让他带去了国外,直到衰老而死。

  牡丹鹦鹉与虎皮鹦鹉是完全不同的,这些毛色犹如马卡龙蛋糕的小东西,更容易招年轻人喜欢,这么一想,时涵的一见倾心也就不难理解了。

  毕竟是个小孩子。

  他把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挑出最合眼缘的一只,递过去说:“就它吧,现在就让人送过来。”

  “好的。”林琪接过去说,“杜先生,您是打算送给时涵少爷吗?”

  杜山阑冷淡地扫过去,“你只管办事。”

  林琪不由得顿住,他只是想提醒一声,兰桥的宿舍好像不允许养宠物。

  他不再多言,转身准备走,杜山阑又叫住:“礼服好了吗?”

  “按照您的要求,赶工做出来了。”他说,“您现在要看吗?我叫人去取。”

  “不用,一会顺路去拿。”杜山阑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石英表,忽然想起:“对了,最近有款冰淇淋好像很火,叫什么来着?”

  林琪惊讶地眨眨眼睛,“您是说X家新出的那个?”

  “嗯。”莫名地,杜山阑脸色有些差,“买一份来,一会一起带过去。”

  林琪照旧点头,又准备走,杜山阑又叫住他。

  这次,杜山阑踌躇了几秒,“他应该会喜欢吃吧?”

  林琪呆呆地说:“您说时涵少爷?他平时基本不买零食,喜好无从打听,不过冰淇淋的话,应该都会喜欢吧。”

  杜山阑沉下头去,叹气一般说:“再买点别的,以防万一。”

  林琪恭敬说好,暗自感慨爱情的力量真可怕,自家呼风唤雨的老板居然也会在这种小事上纠结。

  不多不少半小时,林琪准备好所有东西,目送杜山阑上了车。

  杜山阑在车里点燃了一支烟。

  橘子味爆珠,以前绝对不会买的烟。

  对他而言,实在太寡淡。

  就像这几日时涵不肯理他,日子寡淡得度分秒如度年。

  他好像陷入了某种困局,他想让时涵乖乖好好地呆在身边,可他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让时涵乖乖好好地呆在身边。

  他也逐渐看不清自己了。

  时涵想要的,是一场名为情人的关系,他想要的,远比这深得疯得多。

  可是,每每想起时薰在病床上憔悴的面容,想起那时年少轻狂做下的错事,他要怎么启齿,又要怎么面对自己的龌蹉心思?

  而后他蓦地明白,原来打重逢那日起,发现时涵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失落的同时,更是松了口气,好像这么些年来锁在身上的枷锁,终于可以卸下。

  还好,时涵还小,也不是认真地喜欢他,他们还有周旋的余地,只要哄好了,让他乖乖好好地长大,就可以了。

  黑色宾利穿过无边街灯,远远已能看见兰桥的校门。暑假期间,校门口进出的学生明显少了,显得庄严而冷清。

  杜山阑忽地眯起眼,吩咐前方司机:“开慢点。”

  车速应声减低。

  透过穿梭的车流,杜山阑清楚地认出了停在路边的白色拉法,以及站在车旁的两个人。

  天气渐渐冷了,夜里尤其明显,时涵穿了件短T恤,忍不住地抱紧手臂。

  他听不到讲话声,他只看到许照秋把外套脱下来,披到时涵身上。

  手里的烟盒在悄然无声间被捏成一团废纸。

  又是一阵风,时涵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语气有些无奈:“许老师,不用给我的……”

  “最近天气凉了,夜里经常下雨,晚上出门得多穿点,要是感冒了,唱歌怎么办?别忘了自己的本职啊。”

  他教训得是,时涵深以为然,一时间无言以对。

  许照秋从车里取出两只手提袋,给他递过去,“给你买的礼服,时间太紧,来不及订做,将就穿穿。”

  听到礼服两个字,时涵连忙拒绝,“我不能收!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礼物?”

  许照秋拉过他的手,强行塞了进去,“拿着吧,不是要跟我去晚宴么,难不成你打算穿运动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