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有月亮 私有月亮 第8章
作者:枕庸
谢知津觉得自己心里有点堵得慌,上次闹了那么一出之后,季声虽然不那么犟了,但对他的态度没有任何改观,依旧冷言冷语,冷漠得像个陌生人。
谢知津忍住想要把他抓过来亲一口的冲动,自己去卧室换了衣服,拿上车钥匙准备出门的时候,季声忽然对他说:“谢知津,我不出门,你可以把手机给我吗?”
季声的手机一直被谢知津收着。
谢知津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回到卧室打开了锁着的抽屉,把手机递给了季声。
谢知津走了,门被反锁了两下,季声忽然觉得胃里一阵恶心,他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豆浆,起身冲到卫生间吐了起来。
他吐了很久,长时间低头的动作令他有些眩晕,那架势像是要把这几天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胃顿时就空了。
他按下马桶的冲水按钮,伏到洗手台上漱了好几遍的口才算罢休。
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苍白消瘦的脸,一双眼睛神色很淡,瞳孔的颜色是浅浅的棕色。
季声垂下眼睛,扶着墙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这才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开机。
页面干干净净,只有一些微信消息。
顾临说的对,他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消失一个星期也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最多只有几个同事会出于礼节发几句问候。
季声点开微信看了看,眼神倒是一变。
林春晚发了十多条消息。
“学长,今天您没来上班,高台长说您请假了,请问是身体不适吗?”
“学长要注意休息,多喝热水嗷!”
“学长,我写稿子遇到创作瓶颈了,非常期待学长早日回来上班!”
“学长,您能看到消息嘛,您都请了一个多星期的假啦,我可以去探望您吗?”
通过文字发出来的消息似乎少了些许腼腆,洋溢着年轻女孩子的青春与活力。
按理说,一个人在深渊泥沼里待久了,突然遇到一个温暖的小太阳,应该会陷在一片柔软里,心里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可季声却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心里古水无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羡慕月亮还是渴慕月光。
他只是仰头看了看太阳,说算了吧。
抬手输入文字:“谢谢关心,身体已无大碍,不日就回去上班。”
末了又加了一句:“稿子可以发给我看一下。”
林春晚发来一个可爱的表情包,紧接着是Word文件的播音稿。
季声手指轻点,妙语连珠的文字映入眼帘,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手机,像是在捧着一方珍贵的香坛。
季声微微张嘴,一字一句读起来,连空气都沉浸在了温柔的声音里。
季声不知道,他自己就是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8章 质问
与静谧的氛围不同,谢知津是火急火燎赶到公司的,一进门就有公司的前台凑上来,眼巴巴地让他走快点。
“谢总,董事长在办公室等您。”
谢知津站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谢明洵的声音立刻响起来。
“进。”
谢明洵今年五十多岁,有心脏病,因为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最近几年都不怎么到公司来,如果没有什么大事,也不会过问公司里的事情。
谢知津躬了躬:“爸,您怎么过来了。”
谢明洵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抬手就赏了谢知津一个耳光。
脾气这种东西是会遗传的,谢家的人可能都有些暴力倾向。
“啪”的一声脆响在耳畔炸开,谢知津的左脸瞬间就红了。
他缓了一会儿,等脸上的刺痛消下去一些才回过神来,却只是又冲着谢明洵弯了弯腰,“爸,您消消气。”
谢明洵冷哼了一声,然后才走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顶着巴掌印的儿子,问:“我听说你在外面养了个男人?”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谢知津一面在心里琢磨着这事是怎么捅到自己老子耳朵里的,一面又冲着谢明洵笑了笑:“是有个男人,但他一分钱都不花我的,应该不能叫‘养’。”
话音落下,脸上又挨了一耳光。
这一巴掌比前一巴掌力道还要大,谢知津身体晃了晃,嘴唇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捂着脸抬起头,对上的是谢明洵怒火中烧的目光。
正所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谢知津的左脸被扇红了,谢明洵的右手也不可避免地有些哆嗦。他把手握成拳,恨不得再扇自己儿子一巴掌,忍了忍,最后忍住了。
“我还以为是有人看不惯谢家树大招风,故意添油加醋地往你身上泼脏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谢知津,你真的和一个男人搞上了?”
谢知津捂着脸站得笔直,这次连腰也不肯弯了,只说:“是,这有什么好添油加醋的?我又不是不承认。”
他坦然得有些过分,以至于谢明洵都忍不住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等谢明洵说什么,谢知津就又开口了:“爸,您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没必要为了别人两句话就气成这个样子。您身体不好,消消气。”
谢明洵也知道自己心脏不好,闻言定了定神,怒气消下去一些,脸色却还是阴沉着,有些怅然地说:“你是为了玩玩,还是上了心的?”
谢知津这几天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自己一开始喜欢季声,的确没有多少认真的心思,但现在在让他答这话……
“爸,对别人我不敢说,但对他,我是上了心的。”
谢知津答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沉默地等待着下一个耳光,然而等了许久,谢明洵那边都没有一点动静。
谢知津有些诧异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谢明洵的眼睛有点泛红。
谢明洵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谢知津说:“这要是你妈还活着,你妈得被你气成什么样!”
“要是我妈还活着……”谢知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我妈只会为我高兴。”
谢明洵叹了口气,两鬓的白发忽然就有些显眼,他说:“知津,你这是在怪我让你回来接管公司。”
谢知津抿了抿唇,没说话。
许多像谢知津一样的富家子弟大多都会回来接手家族企业,成功一些的像白誉,失败一点的像阎迟。
但谢知津有时候觉得,他自己才是最失败的。
他小时候喜欢的是音乐,想学的是钢琴,然而当谢明洵提着扳手把他的钢琴敲成一堆废铁的时候,最纯真的梦就彻底破碎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看什么都像是一堆废铁。
“知津,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禾信是我打拼了一辈子的心血,我不把他交给你,还能交给谁啊?”
其中道理,谢知津都知道,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不想让这么沉重的话题继续下去,谢知津在谢明洵身边的沙发上坐下,问:“爸,您是听谁说的?”
他和季声的事。
谢明洵侧过头看他:“你白叔叔的儿子前阵子从国外回来了,你知道么?”
谢知津一愣,“白誉?”
谢明洵点点头,接着说:“昨天你白叔叔请我吃饭,白誉那孩子也去了,聊着聊着就说起了你的事。他说他请你帮忙,被你拒绝了?”
谢知津皱了皱眉。
上次白誉找自己帮忙,想从电视台挖季声,已经被自己明明白白地拒绝了,他难不成还不死心?
谢知津当即就想要掏出手机来找白誉理论理论,问问他为什么要把季声的事情捅出去,结果手机还没掏出来,就被谢明洵制止了。
“你别急着给他打电话,人家本来没想多说什么,是我主动问的。咱们禾信和航宜一直都有合作在,你突然给白誉下了个没脸,股东们知道了会怎么样!”
谢知津收起手机,有些无所谓地笑了笑,说:“不就是个航宜传媒么,只要白誉还想在黎江市发展,他就别想从我手里要人。”
这已经是有些猖狂的言语了,但谢明洵只是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黎江市,谁还能比自己儿子更猖狂呢?
“知津。”谢明洵好言好语地说:“这两年禾信越做越大,少不了与航宜传媒打交道,你就算是不给白誉面子,也得给你白叔叔面子,下次白誉再来找你,你可不能再那么下人家的面子了。”
谢知津活像一头炸了毛的刺猬,“腾”地一下站起来说:“他下次再打我的人的主意,我还能眼巴巴地把人给他送过去吗!”
谢明洵的脸色又沉下来,冷声道:“你给我坐下!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我要说是这件事吗?”
“那是什么事?”谢知津坐下来。
谢明洵看了他一眼,随即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上拿了一个文件递过去,示意谢知津自己看。
谢知津只看个封面就知道是什么,沉吟一声:“白誉想和禾信合作?”
白誉的漫播剧发展得很好,BaN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成立了单独的分公司,前景很不错,就是资金链有些短缺,所以白誉想要和禾信传媒合作。合同都已经拟好了,现在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谢知津一个点头。
谢明洵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面前,俯瞰脚下的城市,悠悠说:“谢家在黎江市已经可以说是一家独大,想要和禾信分一杯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与其分给别人,不如分给航宜。”
其中道理,谢知津自然也明白。
“我知道了,爸。”
他拿着合同就要回去详细看一看,却又被谢明洵叫住了。
“那个男人……”
谢知津依旧不肯让步,躬了躬身说:“爸,公司的事我会管理好,我生活上的私事……您就别管了。”
谢明洵又是攥了攥拳,强压下心脏的不适感,指着谢知津说:“别让我知道你在外面搞出什么缺德事来。”
这就是松了口了,但谢知津并不领情,笑了笑说:“他又不是女人,我再怎么搞也搞不出孩子来,您放心吧。”
说完这话,谢知津顶着自己泛红的左脸扬长而去。
谢明洵望着儿子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谢知津从谢明洵的办公室出来,完完全全地忽视掉一路好奇的打量自己左脸的目光,神色淡定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