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失灵 感官失灵 第2章
作者:静深
周清晏对着她笑笑,“谢谢。”
安宁的脸突然红起来,她抱着剩下的报纸便去了别的组。贺有财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随后一脸不怀好意地转过来看向周清晏。
“同学,你有事吗?”周清晏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压着心里的火,微笑着看向他。
贺有财摸了摸脑袋,“害,这不是前面忘记和你自我介绍了,我叫贺有财,非常有钱的那个有财,这我同桌何思源,饮水思源的那个思源。你同桌叫江檀,檀香的檀。”
听到贺有财提到自己,江檀这才又抬了一下头,随即又低了下去,像是正在写作业,笔尖在纸张上沙沙作响。
“清晏你以后要是在学校里遇到什么问题就和我说,我梨城一哥来帮你解决问题。”
贺有财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膛一边傻笑起来,周清晏靠在椅背上看着他傻笑,突然轻声道,“那就谢谢贺同学了。”
贺有财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脸也有些泛红。他想兴许是因为周清晏生了一双桃花眼,一笑起来便格外惹人喜欢,就连他这个宇宙无敌大直男都招架不住。
“贺有财,你别欺负新同学。”
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突然从背后传来,把贺有财吓了一跳,他嚷嚷道,“我哪欺负他了,我这是在给新同学介绍我们班。再说了,我像是会欺负人的吗?”
“那你别把人给带坏了。”留着齐耳短发的潘云朵从他背后走了过来,她把一个塑料袋放在周清晏面前,“吴老师让我给你的,我们学校的校服,学校这块查得严,你明天来考试的时候就得换上。”
周清晏轻声笑道,“麻烦你了。”
潘云朵只是看了他一眼,“没事,我是班长,我应该的。”
说完她便回自己座位了,贺有财确定她走远以后,这才小声同周清晏吐槽道,“她叫潘云朵,我们班班长,脾气就那样,不冷不热的,不过人不坏,你别介意。”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呀。”周清晏淡淡回答,“不同人不同性格嘛,很正常。”
“那就好,等待会中午,哥们带你去食堂看看,咱们学校别的不说食堂是一顶一的好吃……”
贺有财后来说了什么周清晏并没听清,他靠坐在椅子上转笔,眼睛总是无意识地往一边的江檀身上瞟。
梨城一中的校服很丑,又大又肥,简单的蓝白配色愣是做出了麻袋的感觉,被不少人吐槽过上身效果像水桶,但这样的衣服穿着江檀身上就不一样。
他穿出了一种出家人那种六根清净,无欲无求的感觉,周清晏在心里如是说,而且江檀的身上还有一股很明显的檀香味,如果不是学生不能信教,周清晏都要怀疑他旁边这位是不是没有剃度的小和尚了。
想到这周清晏便戏谑似的笑起来,他向来喜欢用最坏的想法来揣测别人,毕竟这世界太复杂,人心更复杂,表面是光鲜亮丽,光风霁月的大好人,谁知道背地里会是怎样的肮脏和不堪呢……
周清晏讨厌那些戴着形形色色面具的人,也讨厌自己,他早就厌恶了那副虚伪的笑脸,却怎么都没法把它从脸上拿下来,人总是这样矛盾又麻木,像是一只又一只的猴子,在钢筋丛林里求生,大家都一样,没什么不同……
一只麻雀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窗外那棵杏树上,它叽叽喳喳地在上面跳来跳去,看起来很是自在。
要是有一个弹弓就好了,周清晏想,如果有一个弹弓他就能把那只麻雀打下来,至于原因,他做任何事都没有原因,也不需要原因,生活不就是这样嘛……
第3章
梨城一中的晚上有两节晚自习,下午放学的时候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直接在食堂吃饭,毕竟就四十分钟想回家也来不及。
晚自修的时候会有值班的老师巡视,周清晏下午上课的时候就把作业做完了,晚自习闲的没事干,就把上午带来的那本数独题册又翻了出来。
周清晏从小就对数字很敏感,当同龄的小孩还在与九九乘法表做斗争的时候,他已经在奥数赛上崭露头角了。有时候他对数字和公式的热爱甚至超过一切,因为它们是稳定的,永远也不会欺骗他。
原本明亮的天色渐渐黯淡下去,停在窗外杏树上的麻雀早就飞走了,白色的灯光取代了日光将教室照亮。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翻动书本和写字的声音。
周清晏下意识咬上笔盖,用左手的中指轻轻敲击着书面。他在思考问题时很喜欢皱眉,指节忍不住地颤动,就像是在打节拍一样,空格里的数字很快就被周清晏填满,他下意识往下翻却发现这已经是最后一页了。
因为是第一天来上课,除了这本数独题册他什么都没带,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好一边转笔一边盯着窗外的月亮发呆,按理来说哪里的月亮应该都是一样的,但周清晏觉得梨城的比平宁的要大一些,也更亮。
那皎洁的月色淅沥沥地撒下来很漂亮,梨城的夜幕也很漂亮,是一种很深的蓝色,不像平宁是泛着些灰白。
周清晏正出神,下课铃突然响了起来,原本沉浸的教室像是刚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借作业,上厕所,问题的,一个比一个忙。
周清晏有些不太习惯这样吵闹的环境,他从书包里把手机摸了出来,偷偷塞进口袋里,然后离开教室,熟练地溜去了楼梯间的角落。
他刚一开机,一大堆消息便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一点看几乎都是平宁几个相熟的同学发给他的。他敷衍着回复了几句,便没再管。
原本的期待落了空,他心里有些难受,随手推开楼梯间的窗户,夹带着花香的晚风迎面吹来,周清晏透过那方不大的窗户向远处眺望,夜色很深,在梨城这样的小城镇又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只能看见几盏暖黄色的灯孤零零在远处亮着。
上课的铃声一响,他就回了教室,前脚刚进去坐在座位上,后脚江檀便跟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罐旺仔牛奶。
周清晏看看那红色罐子上瞪着大眼睛小男孩,再看看一整天都不怎么说话的江檀,嘴角突然勾了起来,没想到他这小和尚一样的同桌居然喜欢喝这么甜的牛奶。
见江檀还是在闷声写作业,周清晏突然起了些玩弄人的坏心思。他悄悄凑过去看了一眼江檀正在写的数学报纸,最后一道题下已经列满了式子,就差最后一步的演算了。
待江檀在稿纸上算好,写了个“1”上去后,周清晏小声对他说,“最后一道题的答案是2。”
江檀的笔尖突然停住了,他诧异地抬起头看向正冲着自己笑的周清晏,那双浅棕色的眸子很亮,看什么都显得特别认真。
周清晏见他终于注意到自己了,微微眯起眼,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小声道,“我逗你玩的,你没写错。”
江檀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并未说出口,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后又沉浸到作业的海洋里。倒是周清晏难得地找到了乐子,从笔袋里翻了一根自动铅笔出来,在数独题册空白的内页给江檀画里个小像,只不过是没有头发的。
在周清晏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看来,他这人有些奇怪,他天生不爱热闹,遇到那种咋咋呼呼性子的人便喜欢躲得远远的,但要是遇到性子冷的,却又喜欢上去逗别人,别人一旦对他产生兴趣,开始天天找他玩,他又躲得远远的,把人当洪水猛兽。
他从小玩到大的死党老K是这么评价他的,“就周清晏这人吧,他好像和谁都玩得好,但是你要问他,谁是他朋友,他一个都说不上来。”
老K这样评价周清晏的时候,周清晏就坐在他旁边嗑瓜子。听完这话,他还是和往常一样笑眯眯的,然后一把按住老K把瓜子壳全塞到他的衣服领子里。
还没到晚自习下课的点,周清晏就偷偷收拾好了书包,铃声一响起,他便向兔子出洞一样飞快地提着书包离开教室。前桌的贺有财本想叫他一起去撸串,结果转过来一看,座位上连根毛都没有。
周清晏小时候在梨城住过一段时间,他外公徐威是梨城电厂里的员工,因为工龄久,电厂给他们家分了一套不大不小的住房。他外公和外婆就一直住在这,后来徐燕把他们接去平宁,这房子就空了下来,一直没有人住。
电厂家属院离梨城一中并不是很远,走十五分钟左右就能到,周清晏从书包里翻出耳机戴上,随便点了一首歌沉默地走在那条才熟悉没多久的小路上。
橙黄色的路灯把狭小的水泥路照得很亮,这里没有人行道和车行道之分,也没有什么车,只有几条精瘦的流浪狗窝在一边,舔*自己的毛发。
周清晏快步走过去,刚刚放学的学生们骑着自行车在嬉闹着从他旁边飞快的驶过,他抬起头,微微皱起眉头看了那些学生一眼,又很快低下头,继续向前走去。
他穿过三五成群的学生,推着婴儿车的大人,被人群围绕的烧烤车,把所有的喧闹都与自己隔绝开来,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明晃晃的路灯下,与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老旧小区的安保并不怎么样,除了一个早就被撞歪的铁栏杆,就只有一个早褪了漆的小保安亭。周清晏从保安亭前路过时,里面的大爷正在煮泡面,香味被热气裹挟着飘出那方小小的玻璃窗口。
闻到香味他的脚步突然慢下来,但随即又快起来,复古的音乐声可以让他的心安静下来却没法让他的肚子安静下来。一打开那扇贴满小广告的绿色铁门,周清晏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厨房。
只不过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超市的购物袋静静地躺在灶台上,里面放着一袋面包和一盒牛奶,是早上徐燕留下的。
周清晏把面包拿出来,又烧了壶热水,回客厅打开电视找了个电影,等水一开,便蹲着热水窝在沙发上一边看电影一边吃面包,他看电视的时候不喜欢开客厅的灯,房间里十分昏暗,只有电视机里惨白的光照在他的脸上。
这是一部很无聊的文艺片,他看了半个多钟头觉得没意思,便仰靠在沙发背上发呆,恍惚间想起校服的事,这才提起书包把里面的校服翻出来,丢进洗衣机里随便搅了一会,再捞出来拧了一下,挂上了阳台。
这小区里住的大多都是已经退休的老人,夜里格外的寂静,只有几只野猫偶尔会叫唤几句。周清晏拿着保温杯站在那被铁栅栏围起的阳台上发呆,小区楼栋的布局有问题,他住的又是一楼,一点月亮也看不见,只有清冷的光淅沥沥落进来。
不知道是谁家的狗受了惊发出一声凄厉的吠叫声,随后整个小区里的狗都跟着叫起来,有的高有的低,有的激烈有的婉约,像是歌剧院里的交响乐一般,辉煌壮丽,只不过演奏者是一群野狗,或许也有家养的宠物狗。
周清晏听着这一阵阵的狗叫声,莫名勾上了嘴角,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个新消息也没有,他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周权打个电话,仔细想想后还是放弃了。
周权是他爸,从生理学上来说是这样的,但也只限于生理学上。在周清晏的心中,他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他经常和老K开玩笑说,自己这样的人算是新型孤儿。表面上有父有母,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家对于他而言就是一间房子,而他恰好拥有房子的钥匙。
周清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想法的,他只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他还是很喜欢周权和徐燕的,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周权在自己的房间和别的女人拥吻,徐燕在街边和陌生的男人调情。
那时候的周清晏还很小,但小孩未必就不懂大人的事,撞破这些的周清晏并没有哭,他只是有些遗憾地比他大一岁的老K说,“如果我不表现的乖一点,我兴许真的要变成孤儿了。”
起初老K并不理解周清晏的意思,直到后来的某天老K的父母离婚了,他搬去了爷爷奶奶家,这才反应过来周清晏想要表达什么。
不过老K对此并没有多很难过,反而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他爷爷奶奶年岁大了,基本不管他,他就整天混在网吧里,成了周围著名的街溜子。老K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但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周清晏往他这条路上引。
他知道周清晏和他周围的人都不一样,周清晏是个天才,以后能成大科学家的那种,他要是毁了别人一生是会遭报应的。
只是每次看到周清晏一个人低头走在路边,老K总是有些心塞。有句老话说得好,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就必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不过老K觉得这话对周清晏并不适用,因为周清晏的那扇门分明是他自己给关上的,与上帝无关。
窗外的狗叫声渐渐停了下来,周清晏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热水,然后转身走进亮着惨白蓝光的漆黑房间里,只留月色孤零零撒在地上。
第4章
周六清晨,闹铃响过三次,周清晏这才猛地想起一中每周六上午都有周测,他从床上猛地坐起来,花了几分钟洗漱好,去阳台把还没完全干透的校服换上,拎着书包便去了学校。
他到教室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只差两三分钟就要敲铃,周清晏匆忙收拾好课桌,一翻笔袋才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买涂卡笔了。正犹豫要不要问贺有财借,一支黑色的涂卡笔就被推到了他的面前。
周清晏有些恍惚地看了一眼递给他笔的江檀,轻声笑道,“谢谢。”
江檀只是点了下头,并没有说话,周清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他抿着嘴角,正想说什么,却被抱着卷子进来的监考老师给打断,只好转过头去等试卷。
一中的周测只持续一个上午,一般都是考两门,语数英三门大课和剩下的几门小课轮流着来,上周是语文和物理,这周就是数学和化学。
因为才刚开学没多久,数学卷子里的题目有一半是高一的,有一半是这学期新学的。除了最后两道压轴题有点难度,其他的都是常规题,周清晏甚至都不需要演算就能得出答案。
考试时间是两个小时,他没一会就把前面的题答完了,做到最后两题时就开始发呆,从宇宙大爆炸想到进化论,从山顶洞人想到第三次科技革命的爆发,然后老K那张有些磕碜人的脸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随后是王二百那张油腻腻的脸。
想起王二百,周清晏下意识皱起眉头,他摇摇头,把那些不太好的记忆都甩出去,随即咬着笔盖偷偷看了旁边的江檀一眼。
江檀正在很认真的做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他的眉眼很是深邃,鼻梁挺拔,就是唇色有些淡薄,让人觉着不太好相处。
周清晏的鼻尖微微动了一下,那股淡淡的檀香味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他原本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
“都看自己的卷子,别往别人那看。”
监考老师的声音让周清晏回了神,他低头看向最后空着的两道大题,花几分钟把空白的区域填满,举手问监考老师,“老师,做完可以提前交卷吗?”
监考老师神色复杂地看向他,又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点头道,“行,你写完了就交吧。”
周清晏拿着卷子走上讲台,旁边还在与数学苦战的人纷纷抬起半个脑袋去看他,见他离开了教室又都瘪瘪嘴继续低头往下写。
周清晏前脚刚离开教室后脚就去了昨天贺有财带他去过的小卖部,他早上没来得及吃东西,随便在商店里买了袋饼干充饥。老板的儿子正在看《猫和老鼠》,离下一门考试还有段时间,他所幸拆了饼干的包装站在旁边和老板儿子一起看动画片。
一集动画还没播完,一阵争吵声便从小卖部里的仓库传来,刚刚进去拿货的老板娘一边拿手机咒骂老板在外面鬼混不回家,一边往收银的位置走。
她丝毫没有顾忌到还有客人在这,电话挂了,怒火却依旧不息,对着小男孩吼道,“一天天就知道看电视,滚去写作业去,和你爸一样,没良心的家伙。”
小男孩没说话,他瞥了一眼周清晏,深棕色的眼睛里有些湿,但他还是听话地关掉了电视机,起身去翻书包。周清晏什么也没说,走出小卖部,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手里的饼干吃完,等快要考化学的时候才回教室。
数学考试刚刚结束,班里有不少人正在对答案,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周清晏刚从后门进去,便被贺有财给抓住了。
小胖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十分认真地问他,“清晏,你数学怎么样?”
周清晏眨了眨眼,回答道,“还行?”
贺有财更激动了,脸蛋鼓起来像是一只仓鼠,“那选择题最后一题选什么?”
周清晏想了一下,回答道,“应该选D吧,我也不是很……”
他确定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贺有财就十分激动地推了一下何思源,“怎么样老何,我就说最后一道题应该选Dog吧,你还不信,现在服了吧?”
何思源十分无语地瞪了贺有财一眼,他嘀咕道,“不就一道选择题嘛,你这么得意,怎么能考一百四啊?”
贺有财贱贱地笑起来,“一百四不至于,但是这次考个一百二应该是没问题的。”
“你就吹吧,你哪一次数学上过一百分?”
安宁淡淡瞥了一眼贺有财,然后对着周清晏笑了笑,“周清晏,老梁让你待会考完化学去办公室找他一趟。”
“我去,清晏你不会是没写数学作业吧,老梁他可从来不单独找人去办公室喝茶。”
贺有财的嘴长得老大,几乎能塞下一整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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