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食事 寻常食事 第3章
作者:鸦鸦吃素也吃肉
丝毫忘记了如果入职,对面人就是他的上司,上司专程给他做吃的庆祝有什么不对。
而此刻严哲这位未来的上司,杜睿心里想的却是——
这只趴在栏杆上冲他讨食的小狗狗,还真的是很可爱。
第4章 蛋炒饭4
封控的生活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在最后的那几天,严哲发现自己小心呵护的葱终于长大了,花盆里的小绿苗茂密又繁盛。
杜睿将胳膊搭在窗台,伸手拨弄了两下,“看来今晚做菜,终于又能用上葱了。”
严哲护食地拨开他的手,将小盆栽护进胳膊弯中,“你咋成天就想着吃吃吃呢?这绿色多养眼啊!搁在这儿沐浴阳光,你不觉得人生都美好了几分吗?”
街对面同样被封控的一户屋里,房主正站在阳台抽烟放风。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
得,又逼疯一个。
杜睿被严哲那副模样逗得直笑,平日里儒雅的精英形象都少了几分,弯着眉眼跟严哲掰扯,“人生大事,吃排第一,当然要天天想着。”
“而且这葱种来本身就是为了吃的,它存在的价值就是被吃掉。你如果就放任它长在那里,他也很快就会枯了。”
严哲被杜睿说得一愣。
乍一听这段话似乎很有道理,但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个月在家被封久了,严哲偶尔脑袋中会蹦出一个问题:人活在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以前他觉得是为了挣钱,为了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但这个月他被禁足在这件小小的出租屋里,钱没了花费的地方,时间也突然充裕了起来,每天不需要去烦恼永远需要迭代的产品需求,也不用去和朋友东拉西扯的应酬。
他每天唯一操心的好像只有吃什么,而除此之外,世界没了他依旧照常运转。
严哲盯着眼前这小小一盆绿,却看到了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属于生活的郁郁葱葱。
“虽然它可以被吃,但它也可以选择活够了慢慢枯萎啊。”
严哲也拨了拨盆里的小苗苗,上扬的眉骨带着一丝恣意,“当成养分,还是做个盆栽,或者被人夹在饼里一口吃进肚皮,都是它存在的价值。”
杜睿盯着严哲看了一会儿,蓦地又笑了。这回的笑带着一丝认可,“是啊。”
“它想怎么活,都挺好的。但是……”
杜睿说到一半画风一转,趁严哲不注意,眼疾手快地薅了两根葱头抓紧手里,隔着窗栏冲严哲晃了晃。
“但是呢,我今天就想吃它。”
气得严哲咬牙切齿。
解封的当天,整条街欢呼鼓舞。
有人大声唱歌,有人捶胸嚎叫,还有的不迭地感谢着辛苦守楼的保安和志愿者大白们,目送他们远去。
严哲第一时间冲到了楼下的小卖部,烟瘾犯了,整整买了一条烟回家——封控带来的后遗症之一,家里一定要有囤货。
他甚至难得有心情在家里大扫除了一遍。一直进进出出阳台好些次,但严哲发现,杜睿似乎一直没有出现在隔壁。
难不成一解封就跑去上班了?不至于这么拼吧,他在心底嘟囔道。
严哲有些担心起自己入职后的上班强度来。
等他把屋子打扫干净了,又冲了个澡,日头已经开始西下。
严哲盘算着杜睿就算上班此时也该回家了,便隔着阳台的窗栏喊了两声。
承蒙对方招待这么久,严哲想请杜睿出去吃顿饭。也算是……打好未来的同事关系?严哲硬在心里给自己添了个理由。
只不过隔壁还是没有动静。
严哲心里有些失望,但却又觉得正常。
他们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只不过是住得相邻而已。但就算同是握手楼,隔壁也是房东精装修过的电梯公寓,房租高了他这里不知多少。今后他们也不过是公司上下级的关系,男人无论是性格还是处事方式,都与他千差万别。
封控期间的交集,也不过就是密封空间内生活的推波助澜而已。
虽然理智这样想,严哲还是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将自家窗台上的小葱和多肉送还到隔壁的横栏上,转身准备离开阳台。但就在此时,隔壁的灯被人按开了。
透过突然晃眼的灯光,严哲对上了一双颓惫通红的眼睛。
“有烟么?”杜睿冲他问到。
严哲有些惊讶地望向对面衣着和形象都乱糟糟的男人,嘴里连忙道,“有,有,你等等。”
他去屋里拆了一包,从窗缝扔了过去,杜睿伸手接过。
“谢了。”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客气。你这是……怎么了?”严哲收敛起平时对着杜睿的劲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没事。”杜睿垂下眼,低头点烟。
他手指拆了包装袋,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另一只手从灶台边拿起打火机,刷刷拨弄。但不知道是不是打火机恰好没油了,总之拨了半天都没点燃火。
杜睿有些烦躁地将打火机一把摔向地,十指插进头发中,俊雅的脸隐藏在阴影中。
严哲心想,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杜睿这么失态。往日里这人随时随地都是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样,就连炒菜做饭也十分从容,严哲虽然跟他没认识多久,但打心眼里还是很佩服杜睿这种人的。
“别急,我这还有火机。”
严哲将自己兜里的打火机掏了出来,比划着想扔过去,但想了想又收了手。
“有点危险。我给你送过来吧。”
低垂着头的人闻言抬起脸。
那张总是笑着的脸此刻有些晦涩不明。
但在和严哲试探又带着关心的目光对视了一会儿后,杜睿还是点了头。
“好。麻烦了。”
第5章 蛋炒饭5(完)
严哲揣着打火机,拎着几罐啤酒上了门。
这还是他跟杜睿‘远程’认识后,第一次登门拜访。
杜睿租住的公寓果然比他那个小破房子干净整洁了不知多少,瓷砖地板,墙面洁白,极简的风格配上高档的家具用品,看起来就很会享受生活的样子。
但开门迎接他的人状态却不像这屋子这么好,严哲闻到了杜睿身上很大一股烟味。
客厅的烟灰缸里有不少烟灰,而衣柜旁还敞开着一只行李箱,里面散落了不少衣物,像是刚匆匆收拾进去的。
“这是,要出差吗?”
严哲走进门,有些局促地坐在沙发上,试探着问。
杜睿此刻心情已经恢复一点了,他去厨房给严哲接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不是。”
“本来……打算回一趟老家的。”
“现在,没必要了。”
男人的手朝他摊开,严哲立刻把兜里的打火机递了过去。
杜睿点燃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才说,“我姥姥,走了。”
“就今天。”空洞窒闷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屋子里。
“本来还说解封后回去看她老人家的……现在,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打火机还被杜睿捏在掌心。
随着他说的话,一下下,火星窜起又熄灭。
严哲猝不及防知道了缘由,也明白了杜睿为什么此刻这副模样。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这种时刻,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是苍白的。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杜睿的肩。
“我姥姥,生了五个孩子。”
“那时候闹大饥荒,她和我姥爷两个人就靠着种田摘野菜,一点点把所有孩子拉扯大。”
“我妈说,那时候连煮的粥都稀得数得清米粒。如果表现好了,能得到半个窝窝头,都是做梦能笑醒的事。”
“后来日子慢慢好起来,家里米缸总算不会见底了。姥姥就喜欢炒一大锅子蛋炒饭。省事,又顶饱。”
“用家里鸡下的蛋,混上山里采摘来的新鲜野菜,再拿锅铲勾一块猪油,猛烈的柴火一烧一炒,家里人没有人不喜欢。有时候味道淡了,就配上一碟腌好的萝卜白菜,下饭得很。”
杜睿眼神悠远,陷入了回忆里。
“姥姥就这么炒啊炒,把五个孩子养到成家立业,又将几个孙子养得白白胖胖,顺利长大。”
“后来年纪大了,颠不动锅勺了,她就开玩笑说要把这门绝活交给了我。我那时候年纪小,其实根本不上心,觉得蛋炒饭嘛,怎么做不都差不多的味道吗?”
“但其实,味道总是不一样的。”
“后来我出来一个人住,一个人做饭,慢慢学会了很多菜。可蛋炒饭,却总也炒不出姥姥做的那个味。”
男人的声音越说越哑,手里夹的烟也跟着微微颤抖。
“现如今……是再也吃不到那个味道了。”
天灾人祸,有时候人生的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杜睿知道这件事怪不了任何人,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总是以忙工作为借口,已经很久没有回家看过姥姥了。事实上工作有那么重要吗?时间有那么挤不出来吗?
不是的。
只是人往往不珍惜平凡的拥有,只有失去后才感到后悔。
杜睿灌了整整三听啤酒,却还没有想停手的样子。
严哲在一旁陪着杜睿喝,心里其实能感受杜睿现在的那种难受。他也是奶奶带大的,如今奶奶身体还算硬朗,但严哲都不敢去想奶奶如果有一天离开了,他会是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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