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死你了,我的角儿! 爱死你了,我的角儿! 第133章

作者:两杯白 标签: 校园 情有独钟 花季雨季 强强 近代现代

  今年的秋老虎特别漫长,还很厉害。昨晚疯到半夜的江野,今早明显体力不支,还好是文戏,不用穿胖袄、再披挂上那身二三十斤重的白玉靠。尽管如此,还是觉得一阵阵目眩头晕。

  他病恹恹看着生龙活虎的汪橙,这人是机器么,怎么不知道累呢?

  俩人下了戏,台角稍作歇息。锣鼓梆子声震耳,震得江野心烦意乱直想吐。

  “怎么了?”汪橙伸手搭在他额头,“脸色这么差?”

  他这一问,江野憋不住要吐。

  江野冲进卫生间,汪橙忙跟过去。

  早上就没胃口,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按着马桶什么也吐不出来,汪橙拍着他的背,着急地问:“到底哪儿不舒服?”

  “就……心里恶心。”江野突然回头,“诶?我不是有了吧?”

  “……”汪橙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汪橙给他把脉,脉象沉微稍缓,是中暑迹象。加上连日来劳累,这时一并发作出来。关心则乱,汪橙心想,给他补得也太急了点。

  江野看他有些自责的样子,紧张起来:“我怎么了?”

  汪橙扬起唇角:“喜脉。”

  “……”

  “你去宿舍开窗躺会儿,别开空调。我给太爷爷说一声今天不排你的戏,再出去给你买点药。”

  “什么药?”

  “安胎。”

  “你能不能正经点?”江野瞪着他,也不知是谁先不正经的。

  汪橙神情正经,凑他耳根边悄悄说:“这些天给你的食补里,我下了点别的药。”

  江野:???

  “大概率能让男人怀孕。”

  江野:!!!

  汪橙出去了,江野躲卫生间里一时竟然惴惴不安。

  姑且不说真假,真搞出来个孩子,该给爸妈叫爷爷奶奶还是姥爷姥姥?该给我叫妈妈还是叫爸爸?

  这是个操蛋的问题。

  江野还是很听他师哥的话的,回宿舍开了前后窗,乖乖躺床上休息。煞有介事摸了摸自己肚子,不知不觉睡着了。

  做了个梦,自己生了个八斤半的胖小子,长得特别像汪橙。他还没抱着孩子,肚子一痛,眨眼又生一个……

  一梦惊醒,江野出了一头汗。除了阵阵心悸,人好像舒服了很多。

  这时汪橙回来了,提着一小包药,他站在床头拆药,江野红着脸说:“我刚刚做了个梦……”

  汪橙把口服液递过去:“喝了。”

  江野接过来说:“我梦见……我日,谁家安胎用藿香正气水啊!”

  *

  长坂坡终于迎来了首演,依然在河州大剧院。由于这出戏当年大火之后便销声匿迹,一直勾着老戏迷们的心,他们这次抢先出手,势如雷霆,叫江野汪橙的许多粉丝挤破脑袋也没能买着票。

  经过协商,市电视台做现场直播。中心广场的大屏幕下人山人海,比过年还热闹。

  演出前,百花社接受媒体采访,记者们永恒不变的话题:这次准备摘几朵?

  江野又比出了三根手指。

  “又是三朵?”

  其他记者异口同声:“是OK啦!”

  记者:“网上有专家评论,说百花社善于文戏武唱,武戏文演。这是制胜法宝,真是这个意思吗?”

  “文戏要演出武戏的紧张感,武戏要演出文戏的细腻感。制不制胜不好说,这样演勾人是肯定的。”江野说:“总之我们百花社就一个宗旨,一出戏俩小时,你走进剧场看我的戏,一旦坐下来,不到杀戏就甭想起来,有尿也得憋着。不然对不起您的票钱。”

  江野眉宇间自信的小模样,汪橙怎么都看不腻。

  正如江野所说,有着十分之七武打戏的长坂坡,竟能把观众看哭。

  最后一场,赵云七入曹营,与曹纯战得昏天暗地。舞台左右各摞起三张桌子,江野汪橙站在上面,在紧密如雨的鼓点突然停顿时,各自一个漂亮的云里翻,稳稳当当落在地上。

  台下掌声如爆。

  曹操传令:“孤要活赵云、不要死子龙!”

  怀揣阿斗的赵云再次被围,拼死要杀出一条血路。

  怀中阿斗久无声响,赵云边杀边叫:“阿斗!”

  阿斗仍无动静,围兵越来越多。英雄末路,赵云的希望一点点破灭,他大吼一声,待要自刎——

  灯光推暗,配乐突停,一声尖锐的婴儿啼哭叫久揪心头的观众落下眼泪,忘了鼓掌,也忘了叫好。

  与子龙打出感情的曹纯故意卖出破绽,赵子龙长.枪一挑,曹纯身上的墨玉靠应声而落,又是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排山倒海,要把剧院屋顶掀掉。

  子龙策马上了高岗,勒马回头望向曹纯。没有唱段、没有台词,只那相惜一眼,再次征服了所有观众。

  回到汉营,子龙疲惫到撑不起身上重甲。那一步一跌的表演,已臻化境。

  刘备痛哭流涕,大叫道:“快与四弟卸甲!”与张飞左右持枪,挑住子龙肩头。

  唢呐独奏,高亢明亮且悲壮,白玉靠利索地从子龙身上挑起,立在舞台中央。

  大幕缓降,满场掌声绕梁。

  四年后,江野毕业于央戏戏剧表演系,汪橙毕业于戏剧教育系,高格毕业于戏剧导演系。

  同年,百花社参加第十九届中国“寒梅杯”戏曲艺术表演大赛。不日,寒梅杯官网重蹈覆辙,又被网友攻陷。

  ——不要给江野汪橙颁奖,我怕他们骄傲,我想看他俩的戏,永远看不够!!!

  江野汪橙最终拿回寄存在评委会的金梅花。

  到底凭什么呢?

  肯定是实力吧!

  几日后,江野汪橙以评委的身份出席本届寒梅杯少儿组总决赛。

  坐在首席评委席上,江野蓦然有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感慨。

  他用了漫长的十六年的时间获得了“金梅三度”的荣誉,同时被业界戏称史上绝无仅有的“金梅四度”——俨然一朵老梅花了!

  随着赛程推进,江野的心被台上那两个小选手高高吊起。他陷入两难境地,甚至比他自己在台上比赛时都紧张。

  他手里的一票该投给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小子,还是小麦肤色的小屁孩儿?

  他拿不定主意,他们明明都那么那么优秀,为什么非要选个高低!

  铜奖落定,终于到了金银之争。

  现场、场外观众分数相加之后,那两个小孩儿的分值无比接近,决定权最终落到评委手中。

  评委们一个个举牌,主持人现场统计,紧张的BGM令江野捏了一手心汗。

  二十一位评委,小小子得了九票,小屁孩得了十票。轮到汪橙举牌时,江野一把抓住他,用眼神向他求救,这个难题还是你来帮我解决吧好不好?

  如果汪橙投了小屁孩,那么江野手中的一票已无关紧要,他便无须受这么大的难为。

  而汪橙半点默契也无,面无表情投了白小子一票——10:10

  江野:!!!

  这不是耍我吗!江野险些晕倒。

  他手里的一票至关重要,成为决定金银奖杯的关键所在。

  台上两个小孩眼神欻欻刀向江野。

  主持人忍不住发出一阵大笑:“想不到江老师也有今天,您现在是不是特别能够体会十六年前坐在这里的评委老师们的感受?”

  江野一脸生无可恋。天道好轮回,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的。

  这个主持人还是十六年前的主持人,他玩笑完江野,又戳了一下汪橙:“汪老师,您现在什么感受?”

  汪橙:“我真不愿感受,所以把所有的感受交给江老师去感受。”

  几人三言两语,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稍作缓和。

  主持人:“阔别多年,两位老师以评委的身份重回这个舞台,想必感慨颇多。来,我们有请江野、汪橙上台。”

  江野疑惑地看了他师哥一眼,掌声中,两人走上舞台。

  “当年你俩就是站在这里,十六年后情景再现,两位老师是不是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想必此时肯定有很多话要给孩子们说。”主持人递过话筒。

  江野的眼神更加犹疑,主持人的话他怎么听不太懂?眼前的师哥怎么又给他一种隐隐约约、似曾相识的感觉?

  汪橙接过话筒:“不知大家是不是和我有同感,本届少儿组赛程异常激烈,也最为好看,似乎所有拥有戏曲天赋的孩子全都出现在这一届比赛里。”

  “惋惜的是,比赛向来残忍无情。我们眼含热泪,不舍得、又不得不淘汰了一个又一个可爱的孩子。我想说的是,每一个孩子都是好样的,因为你们,衰落已久的戏曲艺术突然在这一年的夏天,涌现出无数璀璨明星,绽放在漫漫长夜!”

  和当年主持人所说的话一字不差。

  江野忽然有一种极其不真实的眩晕感,眼前的人和眼前的场景被拉回十六年前。

  面前的两个孩子变成了他和汪橙。

  “孩子们,今天无论谁是银奖,都不必沮丧,以后路还很长很长。戏曲艺术之所以传承至今,皆因为我们一代又一代的梨园弟子拼搏进取,薪火相传。现在,汪老师想收你们做徒弟好不好?”汪橙满眼温柔地看着两个孩子。

  那两个孩子欢喜地蹦了起来:“我们愿意!”

  意外的彩蛋将这届寒梅杯推往高潮,满场响起热烈掌声。

  这些声音在江野耳中渐渐远去,模糊的双眼中恍然看见那个场景:

  “要不我嫁给你吧。”

  “好呀,那你跟我回家。”

  “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我去和爸爸商量一下。”

  “江老师。”汪橙满眼情深:“十六年了,该和你爸商量好了吧?”

  江野不争气地落了几颗金豆子,师哥太能憋了,真想扑过去咬他几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