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真言 恋恋真言 第39章

作者:八分饱 标签: 近代现代

  程问音认为丈夫的感冒应该是工作压力大,上火导致的,于是中午他做了降火的丝瓜汤,味道调得刚刚好,丈夫和宝宝都很喜欢。

  宝宝吃饱喝足后要午睡,程问音和齐砚行无事可做,便相拥着躺在床上,小声说着话。

  外面起风了,落叶打着卷掠过地面,带起一阵萧瑟,风声溜进昏暗的卧室,打扰不到其中的温情。

  程问音讲完自己这段时间在工会遇到的趣事,捏了捏alpha的手,“砚行,你也和我讲讲你的事,不然每次见面,都感觉只有我一个人在念个不停。”

  要求来得猝不及防,齐砚行感到苦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

  程问音是他生命中自成一类的美好,他漂亮又矜贵,柔软得像一场美梦,没有另一个人会像程问音一样,对他说我爱你,我想你,经常主动拥抱他,偶尔对他不高兴,还有像现在这样,要求他跟自己说话。

  这导致在程问音面前,他没有可参考的经验去应对突发事件,于是显得迟钝、笨拙。

  他一下下摸着程问音的头发,很认真地问:“音音,你想听我讲什么?”

  程问音趴在他胸前,闷笑的时候带着他的胸腔一起震颤,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地说:“真是的……”

  “说什么都行,就讲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啊,或者,有没有想我和宝宝啊。”

  齐砚行想了想,工作的事情不适合在妻子面前说,也实在无趣,更有些不算好的消息,他不想在刚团聚时就让妻子知道。

  憋了半天,他还是选了程问音提供的第二个方向。

  “我想你,音音。”

  “还有宝宝。”

  程问音差点笑出声来,在被子底下掐了一下齐砚行的手心,“我就知道,你又要偷懒。”

  他倒不是非要听齐砚行讲什么,也知道自己的丈夫在表达感情这方面实在差劲,相反,他现在非但不会因为这个生气,还很不客观地觉得齐砚行很可爱。

  齐砚行自认理亏,决定用自己较为擅长的方式来弥补,他托着程问音的后腰,将人从胸口揽到眼前,稍稍低头,吻住他上扬的嘴角。

  随着亲吻的深入,被窝里渐渐升温,任由窗外风声呼啸,最后一片叶子也打着圈掉落枝头。

  下午,风停了,一家三口出门。

  宝宝再次坐上了公园的摇摇车,还认识了一个omega姐姐。

  两个小孩刚见面几分钟就隔着摇摇车拉起了小手,摇摇车停下的时候,又不约而同看向自己的爸爸,都还想继续玩,但都不吵不闹的。

  齐砚行又投了硬币,宝宝的摇摇车动了起来,但小女孩的还停着。

  小女孩穿着干干净净的棉袄,她的爸爸却只穿着煤矿工人的蓝色工作服,手背上布满了冻疮。男人摸了摸女儿的辫子,说:“下次再玩,爸爸过几天就发工资了。”说着就要把女儿抱下来。

  “啊啊……”宝宝拉着小女孩不撒手,一边求助似地望向自己的爸爸。

  齐砚行见状,也给小女孩的摇摇车投了币。

  “真是不好意思,我没够带钱……太谢谢您了。”那位父亲十分感激,想要同齐砚行握手,但注意到对方的装扮,又犹豫着收回了手。

  齐砚行笑了一下,说:“没关系,让孩子们一起玩吧。”

  摇摇车再次停下时,两个刚刚认识的好朋友不得不分开,跟随自己的父母,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宝宝恋恋不舍地扭着头,“妹妹,玩……”

  “是姐姐哦。”程问音拍了拍宝宝的屁股,安慰他下次再和姐姐一起玩。

  晚餐,齐砚行预定了餐厅,正是和程问音第一次见面的那家。

  程问音很久没有跟丈夫一同走在闹市区,彷佛一下子回到了短暂的约会时期。那时候齐砚行总是会订这附近的餐厅,装潢漂亮,菜品精致,当然,价格也不会太亲民。程问音现在回想起来,猜想可能是因为齐砚行在这方面并不擅长,所以才认为选最贵、最好的总不会出错。

  但其实那时候,程问音只要一想到是和这个alpha约会,就会提前一天开始准备要穿的衣服,沉浸在雀跃里,根本不会在意地点选在了哪里。

  餐厅的招牌映入眼帘,程问音挽着丈夫的胳膊,心里隐隐期待。时隔两年,两个人由生涩地相互靠近,变成了带着宝宝一同前来,不知怎么,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程问音指了指二层的落地窗,说:“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

  “当然记得,”齐砚行笑了,“还记得……那天我表现得不太好。”

  程问音想起他那天种种紧张的表现,还有因为过分紧张而闹出的乱子,也忍不住笑了,“哪里不好了……我觉得很好。”

  这一片街区靠近市中心,离齐砚行的那套房子很近,他犹豫着要不要吃过饭以后带妻子和孩子回去看一看。

  结婚以后,他们一直住在军部家属区,程问音甚至一次都没去过那套房子,自然也不会知道,那里才是齐砚行长期规划中的家。

  趁程问音弯腰给宝宝整理帽子,齐砚行清了清嗓子,说:“音音,我今晚想……”

  话还没说出口,忽然,不远处响起一连串激烈的枪声,紧接着是女人的尖叫声和玻璃的破碎声,街上的行人顿时乱成了一团,餐厅里的人也跑了出来。

  人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甚至对枪声的来源都很模糊,只是出于求生欲,向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奔跑。

  “……啊!”程问音也被吓得打了个哆嗦,本能地张开双臂,护住婴儿车里的宝宝。

  齐砚行迅速扔下手里的东西,一手抱起宝宝,一手揽着程问音,来不及安抚就带着他们快步躲到墙角。

  又是一声枪响。

  此时街上已经看不到行人了,没人会傻到在空旷的路上当活靶子。

  前面那阵是MP40-76冲锋枪,这声则是9毫米P08手枪,只有军官才会配备,像是在补枪。齐砚行对各式武器非常熟悉,只听声音就能辨认出来。

  他皱了皱眉,环顾四周,判断出两种可能的情况:如果是联盟的武装警察在执行任务,那他们必然不会有危险,这身军装会确保他和他家人的安全,但若是反动势力,只怕是会惹火上身。

  齐砚行不敢轻举妄动,搂紧了妻子,紧紧贴着墙角。

  宝宝抓着齐砚行的衣服,害怕地哭了出来,“呜呜,妈妈……”

  程问音抬手捂住了宝宝的耳朵,明明自己也在发抖,却还在努力笑着安慰宝宝:“没事的,宝宝乖,爸爸妈妈保护你。”

  十几分钟后,几辆武装警察的黑色卡车缓缓驶入街区,一个戴高帽子的长官走下车子,向人们解释。

  “各位公民不要慌乱,刚才是警察在枪决地下党的叛徒,现在已经安全了,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晚餐。”

  他说完便敬了个军礼,指挥部下,一部分留下疏散公民,一部分去押送犯人。

  受到惊吓的行人们还在后怕,陆续从躲藏的地方出来,餐厅老板打开门,挂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程问音的心跳还没平复,一转身,看到不远处的路口,一个人满身是血的男人被警察像对待刚宰杀完的动物一样,捆着手脚抬上了车。

  那个男人穿着蓝色的矿工工作服,他的身后追着一个小女孩,正撕心裂肺叫着爸爸、爸爸。很快,小女孩被警察粗暴地拎起胳膊,也带上了车。

  一股血的味道涌上喉咙,带来生理性的反胃,程问音瞬间脸色煞白。

  他转身把脸埋进了齐砚行怀里,压着嗓子说:“不要让宝宝回头,捂住他的眼睛,快点、快点……”

  齐砚行顾不上询问理由,立即照做,将宝宝的头按在自己肩上。

  但稍一偏头,他就明白了程问音让他这么做的原因。

  那辆警车开走了,会有专门的人打扫涉事场所,等到明天早上,甚至就在今晚,街上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齐砚行不相信那个男人是所谓的地下党,否则他怎么可能连一个硬币的摇摇车都支付不起。MP40-76这个型号的冲锋枪,他亲手改装过,听枪响就能估计出有多少发子弹连射,刚才那么密集的枪声中,是否会有无辜的人倒下,谁也说不准。

  只是,就算再有怀疑,他也只能咽下去。

  他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为了服务于国家的利益、政客的野心,每个普通人都是枪声下的牺牲品,哪怕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做过的孩子。

  正值晚餐时间,路灯亮了起来,街道似乎恢复了秩序,许多餐厅选择继续开门营业。

  程问音和齐砚行捡起刚才慌乱中扔下的东西,还有宝宝的婴儿车。

  齐砚行没有把宝宝放到婴儿车里,依旧抱着,并释放出安抚信息素。宝宝便像只小鹌鹑一样缩在爸爸怀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打量着这个让他害怕的世界。

  “砚行,我们回家吧,不在外面吃饭了,”受安抚信息素的影响,程问音稍稍冷静了一些,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我想回家……”

  在工会时,大家经常凑在一起抱怨军区戒备森严,出入不方便,像是把人关起来了一样。至少在今天之前,程问音也这样认为的。然而,在置身于恐惧中时,他的第一反应仍然是尽快回到那个地方,哪怕是被关起来。

  无所谓自由,大多数人只是需要一个家的概念,一个在不安时可以藏身的归处。

  “好,马上就回家。”

  齐砚行吻了吻程问音的头发,空出一只手捂住他冰凉的耳廓,像他安慰宝宝那样,“别怕,音音,有我在。”

第四十二章

  直到走出这个街区,一家三口都没能拦到的士。

  因为一直把手揣在齐砚行的口袋里,程问音不再浑身发冷。此刻正是市中心人流量最多的时候,像这样走在步行街上,旁边就是明亮的橱窗,程问音反而觉得安全,紧张的情绪也慢慢放松下来。

  路过一家面包店,糕点新鲜出炉的香味飘出来,引起了宝宝的兴趣。

  宝宝舔了舔嘴巴,指着橱窗里用来展示的蛋糕模型,“爸爸,吃……”

  不过,宝宝可能还没搞清楚,在这个家里,光问爸爸是不管用的。

  齐砚行第一时间看向了程问音,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同意。

  这家店的后厨是半开放式的,通过一扇落地窗,外面的行人能够看到糕点师装点蛋糕的全过程,烤箱就放在窗边,面包慢慢膨胀起来的过程着实充满了治愈。

  程问音见宝宝眼睛都看直了,当然不忍心拒绝,“进去买点面包吧,明天早上吃。”

  刚一推开门,宝宝就“哇”了一声,指挥齐砚行抱着他在货架之间穿行,这个蛋糕也想要,那块点心也想尝尝。

  程问音没跟他们俩一起,他嘱咐了齐砚行只许让宝宝挑两样东西,不能什么都买,然后便去挑选做早餐要用的贝果和吐司。

  他选好以后,正准备去找齐砚行,忽然在面前的橱窗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戴着一顶黑色的八角帽,低着头朝前走,时不时环顾四周,像是在躲什么人,就是在下意识往左看的时候和程问音对上了眼。

  程问音心说真的是他,欣喜地喊道:“小白!”

  那人的目光在程问音脸上停留了一秒,但就像不认识他一样,很快转过脸,压了压帽檐,快步走过面包店,消失在人流中。

  “欸……”程问音感到纳闷,白译鸣怎么好像不认识自己了。

  他和白译鸣是在表演艺术学院认识的,到现在都快七年了,而且他们俩还在舞台上搭档了四年多,一起跑过龙套,演过兄弟,演过情侣,甚至还演过父子,是多年的挚友,更是最默契的搭档。

  虽然程问音离开中央剧院后,两个人就只见过一次面,是在程问音的婚礼上,但就算很久没见,也不应该彼此认不出来。

  讲道理,程问音觉得自己就算认错了齐砚行,都不可能认错白译鸣。

  不过这个说法好像是有点奇怪……

  齐砚行抱着宝宝走过来,见程问音在发呆,以为他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轻轻搂过他的肩膀,“还是不舒服吗?”

  程问音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没有……我看到一个路人,还以为是以前的朋友。”

  再一看宝宝,可谓是收获颇丰,双手捧着一只漂亮的奶油蛋糕,还是鸭子造型的,还有他拿不动的一大袋曲奇饼干,正被齐砚行用抱着宝宝的那只手勾着。

  程问音连忙接过来,“怎么挑了这么大一包饼干,宝宝吃不完的呀。”

  “啊,要……”宝宝一看情况不对,拉住程问音的手,讨好似地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