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真言 恋恋真言 第82章
作者:八分饱
房子虽简陋,但程问音将这里布置得很温馨,像一个小小的家。
他就在这里,等他的丈夫回家。
对站在门外的人来说,这间房子也是同样的一览无余。
隔着饭菜的香气、寥寥无几的家具、分别的上百个日夜,齐砚行和他的爱人目光相接,朝他的孩子伸出手臂,声音沙哑:“音音,宝宝……”
宝宝睁大眼睛,像是被他吓到了,直往后退,步子一个不稳,摔了个屁股墩。
不知是摔疼了还是惊吓过度,宝宝坐在地板上,仰起脸,开始撕心裂肺地大哭,小脸憋得通红,恨不能让全世界都听到自己的委屈。
他上一次这么哭,还是齐砚行上一次回家的时候。
齐砚行慌了阵脚,快步走进屋里,把宝宝从地上抱起来,顺势用手肘顶上了门。
无论是身处危急的前线,荒凉的山林,还是北上的火车上,齐砚行都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回到家的场景,他时常不允许自己睡着,只允许自己清醒着做梦。
“啊啊……妈妈!呜……”
宝宝不停蹬着腿,捏紧拳头,捶打他的肩膀、后背,在他怀里挣扎,一边哭喊着妈妈、阿公、小白叔叔,好像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比此时此刻的父亲更能让他感到安全,所以他要大声求救,要拼命挣脱父亲的怀抱。
眼下的这一种情形,齐砚行其实想象过,他甚至很不乐观地,在脑海中将这种情形演练了无数遍。
但每一次,他都无法正确地应对,每一次,他都只能像现在这样僵在原地,仿佛遇到了这一路上最困难的挑战,无计可施,方寸大乱。
程问音站在厨房的隔断外,手攥在围裙上,把那一块布料揪得皱巴巴的。宝宝一直在叫他,可他还是一步都迈不开。
三人之中,竟是宝宝最先有了变化。
宝宝怎么也挣不脱齐砚行的怀抱,只能在他怀里不依不饶地发脾气,用牙咬他的肩膀,本来还凶巴巴的,发狠地咬,可连着打了两个哭嗝,实在没力气了,牙关也随即松开了。
他趴在齐砚行肩上,吸了吸鼻子,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他从尚未出生时就开始建立联系的气味,给他安抚,给他力量,陪他从一颗小小的种子起,破土,出芽,生长。
而这道气味的主人,因为脸皮薄,只敢半夜起来偷偷和他说话,隔着妻子的子宫和肚皮,一遍遍吻他,不知疲倦地和他说:爸爸爱你,一定要健康长大,对妈妈温柔一点好不好,轻一些踢肚皮,让妈妈多吃点饭。
……
眼泪止住,宝宝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手搭上齐砚行的后背,小声哭哼了一句:“呜,爸爸……”
这句爸爸几乎在一瞬间刺醒了齐砚行,他找回了意识,感受到四肢重新属于自己,心脏也开始剧烈地跳动。
他搂紧宝宝,释放出安抚信息素,给他安全感:“爸爸在,别怕。”
从门口走到厨房,不过十几步,齐砚行却感觉自己走了很久,仿佛把他们从相识,到结婚,到拥有孩子,到分开,再到那段漫长的归家路,重新走了一遍。
而这次走到终点时,他敢承诺,不会再分开了。
他拥住程问音,吻在他的发间,吻得郑重其事,像一句誓言,“音音,我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宝宝都开始打哈欠了,程问音手指发麻,迟钝地松开了围裙,嘴唇张了张,仍然神经性地无法发声。
不过没关系,时间还有很多。
僵直的身体在alpha怀中渐渐解冻,程问音几次抬起手又放下,终于不再犹豫地,环住了他的背。松木气息如一张温暖的茧,将他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他所有的难过和不安,还有那份总也抓不牢的幸福,都有了去处。
“砚行……”他轻声喃喃。
初夏时分别,院子里的秋千落满了日光,随风轻轻晃荡。
而这一日,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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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这一天了。
(我觉得在这一章求一些评论应该不过分……)
第八十九章
盛出来的汤凉了,又被倒回锅里重新加热。
齐砚行把哭到睡着的宝宝放到床上时,注意到褥子下面鼓鼓的,塞着一个饭盒,便顺手拿到了厨房。
程问音站在一片光落下的阴影里,拿着汤匙搅动着锅里的汤,上一次电话中说的剪短了头发,隔了快两个月,发尾又快要盖住耳朵。
齐砚行走到他身侧,伸手碰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想将它别到耳后去,程问音却忽然抖了抖,头发从他手中溜走了。
“我们先吃饭吧,”程问音关掉火,转身轻轻抱住他,声音闷闷地埋在他身前,“你瘦了好多,这段时间……肯定吃了很多苦。”
齐砚行抚摸他的头发,安慰他:“没关系,音音可以把我养胖。”
“爸妈都很好,我担心妈妈的身体,还是让他们回乡下住了,这样也安全。外公最近住院了,不过没有大碍,也多亏了小白一直在暗中保护。”
程问音伏在他怀里,很慢地和他讲话,“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一直在等你回来。”
一句轻飘飘的阵亡,一句模糊不清的失踪,试图让一切成定局,如今再次相见,他们都有太多话要说,太多事要理清,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程问音选择先说到这里,他抬起脸,湿润的眼睛映着齐砚行的样子。
瘦了很多,面容憔悴,身上有些陌生的气息,但还是他的爱人,他的alpha。
他踮起脚,环住alpha的脖子,慢慢靠近。
在白译鸣家梳洗时,齐砚行急着把胡子刮干净,一失手划破了下巴,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程问音的嘴唇小心地吻过那里,睫毛颤抖着,暴露他的紧张。
齐砚行呼吸开始乱了,喉结滚动间,伸手掌住程问音的后腰,低头用力吻住他。
两道信息素骤然融在一起,仿佛流浪已久,终于找到栖息的地方。
舌尖被激烈地含吮,大量的alpha信息素无孔不入地透进身体和灵魂,程问音张着嘴巴,任由alpha索取,涎液顺着嘴角淌下来,神情又乖又痴,可身体却在alpha怀里发抖,抓着他的手臂,几乎是在打摆子,靠自己根本站不住。
齐砚行连忙松开他,抹掉他嘴角的湿痕,“音音,哪里不舒服?”
“我不知道……”程问音哽咽着摇头,“太久、太久没有碰到你了,你吻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
“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他有些自责和懊恼,说着就要松开程问音的腰,往后退。
“不行,还要的……”程问音急急地抓住他的手指,鼻音很重,小猫似地,凑上去轻轻舔他的下巴。
很长时间,他都只能靠萃取液和旧衣物替代丈夫的陪伴,因为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会结束,甚至需要省着用。身体一时承受不住如此直接的触碰,可浓烈的情意又只能依靠这种方式来表达,他一边害怕,一边又忍不住索取。
伤口的地方被舔湿了,泛起一阵细密的沙痛,齐砚行发觉自己竟然很舍不得这种痛。
程问音收回舌尖时,他立即重新掌住omega的腰,攫住他的唇。
唇舌交缠间,水渍声啧啧响起,从温习到火热,久别重逢拖带出的生疏和距离感,被这个吻一一击破。
直到程问音轻轻推了alpha一下,两人才分开,“真的该吃饭了,不然又要热第三次。”
齐砚行笑了,屈起食指,蹭了蹭他的脸颊,端起汤锅,跟着他走到外面。
“要不要叫醒宝宝一起吃?”
程问音把碗筷和小菜摆到桌上,说:“宝宝下午喝了奶,吃了点心,肚子都圆了,要是自己不醒,就不用再喂了。”
“你才是要多吃一点。”
他几乎把番茄肉片汤里的肉片全都夹到了齐砚行碗里,齐砚行心疼他,他又说:“是你说让我把你养胖的。”
齐砚行只好接受,覆上他的手背,无奈又甜蜜:“好。”
冬日已到站,天窗被寒气雾湿,但外面的冷和黑,仿佛丝毫无法侵入这间小小的阁楼,餐桌上的轻言慢语,汤匙碰着碗壁的声响,都在为这间屋子注入温度和光亮。
宝宝翻了个身,手里攥着的糖咕噜噜滚到了地板上,被齐砚行捡起来,塞到他的小枕头下面,伴他做个甜梦。
这里的床太小了,睡不下三个人,程问音在床边铺了层厚褥子,和齐砚行一起打地铺睡。
齐砚行靠着漆柜坐下,程问音坐在他两腿之间,整个身体都被他拢住。
厚被子裹着两个人,屋里只留一盏摇曳的烛火,在矮桌上静静燃着。
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个家,他们也常常像这样,等宝宝睡着后,只留一盏小夜灯,拥抱着靠坐在床头,说些只有彼此听得到的私房话,感觉困了就滑进被子里。
程问音将自己自得到军部的消息,到决定搬出来,还有遇到白译鸣之后的事,一一讲给了齐砚行听。
“外面太乱了,先在这里安心住下来,至于以后怎么办,我们再慢慢商量。”
“小白说,现在的政党统治已经非常不稳固了,全国各地都在不满,各个地下组织也一直在活动。只要熬过这一段,就能看到希望了。”
“嗯,战争不会持续太久了,”齐砚行搂紧怀里的人,温热的手掌覆住小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程问音蹭了蹭他的下巴,话锋一转,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和宝宝睡床呢。”
“不会,”齐砚行也笑了,收紧手臂,“至少今晚,音音得跟我一起睡。”
程问音蜷起膝盖,不小心踩到了alpha的腿,而后又往他胸口靠了靠,像是主动藏进他怀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碰了碰他的鼻尖,说:“明天也要。”
蜡烛熄了,两个人躺在一只枕头上,盖着一床被子,彼此挨得很近。
程问音最近每晚都是穿着吊带睡裙睡的,上面alpha的气息于他而言如同助眠剂般的存在。他今天也没有换掉睡裙,躺在地上会有些凉,他便自然而然地寻找alpha的体温。
被褥攒动间,睡裙裙摆挨上了alpha的身体。
“宝宝哭成那样,是不是把你吓坏了?”
齐砚行伸手搂住他的腰,掌心贴着柔软的面料,苦笑道:“可能是我把宝宝吓到了。太久不回家,宝宝心里埋怨我很正常,是我的错,我……”
程问音像是预料到了后半句,立即抬手捂住他的嘴巴,“不许难过。”
“宝宝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这段时间跟着我搬了两次家,一直没怎么哭闹过,唯一一次哄不好,闹着要回原来的家,就是惦记着要玩秋千。”
“我告诉他,等爸爸回来,这些都会再有的。”
裸露的胳膊伸出被窝,冷嗖嗖的,很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程问音又缩回去,扣住alpha的指缝,问他:“砚行,我说的对吗?”
“对,都会再有的。”
温柔的引导一如从前,齐砚行看着妻子侧脸的轮廓,心里一片酸软,又恨自己嘴笨,只能把对方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以后我们好好地在一起,看着宝宝长大,再也不分开了。”
感受到omega的指尖是凉的,齐砚行又摸上他的胳膊,温热的手掌滑过,一点点往上,把泛着凉意的皮肤都抚摸了一遍,从手臂到后背,再摸到肩头的吊带。
“音音,冷不冷?要不要多穿一点。”
程问音摇头,打了个哈欠,还不忘提醒他:“不过,小家伙现在可精了,等明天睡饱了,说不定还要跟你闹小脾气,你要好好表现。”
“嗯,我努力,”齐砚行笑着吻了吻他的额头,“困了就睡吧。”
程问音还没反应过来,alpha的安抚信息素就漫了上来,充满了整个被窝。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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