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真言 恋恋真言 第88章

作者:八分饱 标签: 近代现代

  他没有去医院检查,只是用了验孕棒,但身为母亲的第六感一天比一天强烈,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一颗种子在自己身体里乖巧地睡着,不吵不闹,默默吸收着养料。

  他敢肯定,这个孩子是真的来了。

  一个和宝宝一样可爱的孩子,他和齐砚行的孩子。

  刺耳的警报声在城市中回荡,齐砚行匆匆赶回家,抱起还在睡午觉的宝宝,叫醒还在走神的程问音。

  他以为程问音是被吓到了,连声安慰:“音音别怕,只是演习,我们快收拾东西到地下室去。”

  程问音回过神来,“啊,好……”

  地下室是这栋公寓楼自带的,原本用来储存杂物,是最近才加固的,安全系数自然比不上防空洞,但齐砚行和程问音要避免在公共场合露面,且演习期间必定会有军队巡逻,还是要小心为妙,能躲则躲。

  这里几乎已被地下党渗透,无需担心身份泄露,还有些内部人员的家属也住在这附近,比如舒兰的母亲和孩子,就住在隔壁那栋楼。

  地下室空间不大,供五六户人使用,只有一张旧沙发和几个板凳,大家都主动把座位让给了小孩子和omega。

  程问音让宝宝坐在沙发上,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腿脚不方便的alpha,旁边是一个抱着婴儿的omega邻居。

  小孩子才刚满月不久,一双大眼睛特别漂亮,被宝宝手里的小鸭子吸引了注意力,嘴里呜呜啊啊的。

  “妹妹……”宝宝似乎也对这么小的肉团子很感兴趣,竟主动把小鸭子递了过去。

  “好可爱呀。”程问音靠在alpha怀里,注意到他也在看着小婴儿,眼中溢满了柔和的笑意。

  他想了想,何不趁着这个试探一下alpha。

  他踮起脚,凑到alpha耳边,“砚行,你想不想再要一个宝宝?”

  宝宝捕捉到他的话,以为在说自己,抬起头,手指指向自己,“唔,宝宝?”

  “想的,”齐砚行揽着妻子的腰,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半是诚实,半是想逗人高兴,“想要一个长得像音音的。”

  “等战争结束,生活稳定了,我们可以考虑给宝宝添个弟弟或者妹妹。”

  鼻尖痒痒的,程问音眨了眨眼,捏着他的袖子,“啊,你终于承认宝宝更像你了!”

  听到惊喜的答案,程问音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地下室里的其他人纷纷朝这边看来。

  毕竟是私密话题,齐砚行有些不好意思,隔着衣服捏了一下程问音的腰侧,低声闷笑:“本来不想承认,但是大家都这么说,还说我太不科学客观。”

  程问音转身埋进他怀里,地下室潮湿刺鼻的气味瞬间被松木香盖过,他抱怨的话里藏着甜蜜:“你就是很不客观……”

  两人站在沙发旁看着宝宝,为了不妨碍别人走动,自然而然变成了相拥的姿势。

  程问音背靠在alpha胸口,被他双手扣在身前,有意无意地护着小腹,似是在抚摸肚子里刚刚冒出嫩芽的小宝宝。

  确定自己怀孕后,程问音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想要把孩子留下来,又觉得时机不合适。

  母性的本能足以打破所有迟疑,可他又隐约担心丈夫会反对,于是齐砚行的态度就成了他唯一的顾虑。

  现在看来,既然他们揣着一样的期待,那么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程问音憧憬着丈夫得知自己怀孕后的表情,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他暗自规划着,是等一会儿回家直接告诉他,还是找一个他不忙的日子,准备惊喜晚餐。

  思来想去,好像还是后者更好。

  在茶米油盐的浸渍中,程问音似乎变成了一块被生活磨光了边角的玉石,现实逼仄,危机感从四面八方压过来,没有空闲经营生活,只能思考如何在乱世中生存。

  其实不然。

  或许和过去做演员的经历有关,他骨子里很在意仪式感,喜欢浪漫的、梦幻的东西,从未改变过。但他也没有将浪漫的定义框死,齐砚行送过的很多礼物,说过的很多话,在他看来都是一种独一无二的浪漫。

  第一次得知怀孕的时候,他自己都难以平复心情,更别说考虑用何种方式告诉齐砚行,只一句话就结束了。

  他还记得齐砚行那时的表情很精彩,先是呆愣,随后眼睛很慢地眨了两下,嘴张了张,又闭上,喉结滚了滚,然后手开始乱动,有点像抓耳挠腮,不符合他稳重性格的那种乱动,像是想抱住自己,又不敢抱。

  很可爱。

  不过,同一场戏,他不想再用同样的剧本重演一遍了。

  他一定要好好准备几天,策划一个惊喜派对,有红酒,有蛋糕,有鲜花,然后再趁气氛最好的时候,告诉齐砚行,他又要当爸爸了。

  步步紧逼的战火无法截断程问音对美好未来的向往,比如这个不合时宜来到他肚子里的小孩,在他眼里,是一份珍贵到无可取代的礼物。

  就算齐砚行为时机担心,踟蹰,他也有信心说服他留下这个孩子。

  孩子就是希望。他一直如此坚信着。

  宝宝已经和刚认识的妹妹玩开了,会做鬼脸逗妹妹笑,见妹妹不高兴了,还会轻轻拍拍她的背,俨然一副可靠小哥哥的样子。

  程问音已经偷偷问过宝宝了,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宝宝毫不犹豫地选了妹妹,今天也算是提前上岗练习了。

  “在想什么?”齐砚行低头吻了吻他的头发。

  他勾住alpha的手指,随便扯了个谎:“在想……晚上给你们做什么好吃的。”

  齐砚行裸着上身走出浴室,肩上搭了条毛巾,带起一股扑面而来的松木气息。

  程问音正在铺床,一边把枕头拍得松软,一边用目光追着他的alpha,心思偷偷翻腾着,恨不能把眼睛黏在他身上。

  alpha先去给宝宝掖了掖被子,照例低头吻了宝宝的额头,后又去给火炉里添了木炭,细细的火星溅出来,在空气中凝住,绕着他赤裸的上身胡乱地飞。

  宽肩窄腰,背部线条流畅,之前流失的肌肉好像已经被养回来了。

  齐砚行做什么都很认真,除了工作,还体现在生活的各个角落,比如给宝宝冲奶粉,帮妻子涂润肤乳,还有现在,哪怕只是弯腰拨弄炭块。

  也因为他老派的认真,经常有人觉得他古板,像个老学究,但在程问音眼中,他的alpha可以把认真过渡成一种性感,在alpha因为过于认真而显得有些笨拙和迟钝时,他又觉得这很可爱。

  程问音咽了咽口水。

  取下毛巾,搭在炉边的晾衣架上,齐砚行转过身,注意到妻子的眼神好像钉在了自己身上,他以为胸前蹭上碳灰了,低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音音?”

  程问音“啊”了一声,迅速移开目光,摆好枕头,等他过来躺下。

  应该没有人会在冬天穿吊带睡裙睡觉,更别说是打地铺,但程问音却觉得这样刚刚好,整夜窝在体热的alpha怀里,穿得太厚才会不舒服呢。

  “刚才怎么一直看我?”

  从察觉到来自爱人的目光起,齐砚行就有些心猿意马。蜡烛熄了,他一手搂着程问音,一手顺着柔顺的睡裙往下滑,最后探入裙底,来到腿间摩挲,一下下擦过内裤边,但不急着更进一步。

  知道自己怀孕,还不能有性生活,程问音也没有阻止他,偏爱这种不疾不徐的暧昧,反而闭上眼睛享受。

  “看看有没有把你养胖一点。”

  “有吗?”

  程问音被他摸得有些痒,并紧双腿,夹住他的手,笑道:“好像有呢。”

  “说明音音很厉害。”齐砚行显然不是真的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很快低头吻住他,吻法直截了当,暗示着下一步要做什么。

  程问音被情热中的alpha信息素熏得有些迷离,腿一松,alpha的手再次移到了敏感的三角地带。

  性生活太频繁也不好,身体会被养刁,一顿吃不饱就觉得难受。

  这一周齐砚行太忙,每晚的亲热也只是点到即止,程问音其实也想得紧,好不容易有时间,又不得不顾及着肚子,实在煎熬。

  纵容了自己和对方好一会儿,眼看内裤要被脱掉了,程问音才红着脸制止,“今天好累,不想做……”

  齐砚行果然立即停下了动作。

  他可不干强迫妻子的事,在约束与克制自己上,他绝对是特级水平。

  他吻了吻程问音的额头,和刚刚吻宝宝的动作几乎重合,然后从身后拥住他,低声哄着:“是不是被演习吓到了?好好睡一觉,没事的。”

  程问音“嗯”了一声,拉过他的胳膊,手指滑进他的指缝,交握着拢在身前,心说,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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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点还有一章。

第九十七章

  警报响起十分钟后,城西的1号公共防空洞内已经是人满为患。

  1号防空洞修建于二十年前,设施陈旧,通风设备还没有完全更换,导致防空洞内空气流通困难。

  再加上这里离贫民区最近,进来避难的大多是文化水平不高的穷苦百姓,他们平时对新闻报纸关注不多,搞不清楚状况,以为敌机马上要来轰炸,自己先乱成了一团。

  政府意在通过这次演习,摸清首都的应急能力,要求所有人必须在防空洞内待够一小时,完全熟悉避难流程。

  然而,负责管理防空洞的民防组织迟迟不到位,一时间,1号防空洞内一片混乱,由于空间狭窄,座位不够,甚至出现了互相推搡、辱骂的情况。

  有人想离开,有人想往里挤,踩踏事故眼看就要发生,防空洞内的现役军人及退伍老兵自发地组织起来,维持秩序,安抚群众。

  手心忽然空了下来,陈念望着哥哥离开自己的背影,心里也仿佛空下来了一块。

  “大家不要慌!保持冷静!”陈今高声喊道,“我们是当兵的,我们会保护大家的安全!”

  无人理睬。

  四周乱哄哄的,混杂着尖利的叫喊、粗鲁的谩骂,还有婴孩的哭声,混乱中,有个努力劝说大家的退伍老兵被推倒在地,衣服上被踩了几个鞋印。

  “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要到处走动,没有座位的,就靠着墙站好,不要挤!再挤下去所有人都得完蛋!”

  “别他妈吵了,不想被踩死的都听我说!”

  耐心讲道理是不管用的,陈今太懂应该怎么让这些人听自己说话。

  他喊到嗓子都哑了,防空洞内终于有了几秒钟的安静,退伍老兵爬起来,再次劝说:“大家不要慌,这次只是演习,警报很快就会解除。”

  在十几名军人的努力下,防空洞内渐渐恢复起秩序,通风设备也开始正常运行,所有人都平静了下来,等待演习结束。

  陈今穿过人群,满头大汗地回到弟弟身边,拒绝了一个小学生的让座。

  “叔叔,我长大以后也要当兵打仗!”小孩拉着他的手,一脸崇拜,“我要像叔叔一样厉害!”

  陈今不禁失笑,从兜里掏出一块花生糖,送给小孩,“叔叔只是个普通人,碰巧当了兵而已,没什么厉害的。”

  他揉了揉小孩的头发,伸出拳头,和他撞了一下,“你要好好念书,上中学,上大学……等你长大了,就不想去打仗了。”

  小孩还想说什么,被他的母亲狠狠训斥了,含着花生糖,委屈地低下了头。

  对于一个身体健全的人,有无数种方法能让他心甘情愿奔赴战场,也许是信仰的力量,也许是对家国的忠诚,也许是洗脑式的煽动,但这些方法对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奏效。

  天底下哪有母亲愿意眼睁睁看着孩子去送死。

  陈今兜里还有一块花生糖,给了陈念。这种糖便宜,街边就有现做现卖的,小时候没钱,他经常捏着捡到的一分钱硬币,跟买糖的爷爷讨几块边角料,带给弟弟吃。

  陈念掰了一半给他,平静地问:“你什么时候走。”

  “下周。”陈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