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爱人 不是爱人 第6章
作者:月昼
他今天自己开车,看样子像是来买咖啡,目不斜视地径直往里走,差点和我撞个满怀。
我堪堪避过,宋禹川同时回头,脚步一顿,“你……?”
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那天喝多了叫我下楼吹风,只见他目光停留在我厚厚的围巾上,皱了皱眉,仿佛在问我是不是有病。
我话都懒得说,往旁边让了一大步,示意他先走。宋禹川不但不走,还挡在我面前,问:“你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快病死了。”我说。
宋禹川一向不喜欢我口无遮拦,也没有闲工夫跟我拌嘴,直接说:“我带你去医院。”
我淡淡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你谁啊?”
只可惜我现在虚弱,这句话少了点气势。宋禹川眉头皱得更紧,说:“你死了我不好交代。”
交代?我一开始以为是和宋家人交代,转念一想才明白,是和我短命的父母交代。
宋禹川说完,不由分说地按住我的肩膀,像是怕我跑掉一样,一用力拖回身边。我没他高也没他有力,都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他拖到路边塞进车里。
“宋禹川我操你……”
“祁翎。”宋禹川坐进驾驶座,从后视镜里冷冷看我一眼,“嘴巴放干净点。”
我不想看医生并不是我真的想病死,而是感冒没必要。去看医生也只是量体温,听心肺,再开几片扑热息痛让我回家多休息。但宋禹川不信邪,非要带我去。
到医院果然是这套流程,看完感冒,宋禹川又问医生去哪里验血。
“干什么?”我警惕地问。
我坐着他站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验血。看你是嗑药还是有病。”
侮辱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宋禹川选了最不道德的一种,我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好笑,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仰头看着他问:“怕我传染给嫂子吗?”
宋禹川那双漆黑的瞳孔,从上往下看人的时候显得很不好惹。比起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面色阴沉,目光冷厉,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警告过你一次,别让我说第二遍。”
我耸耸肩,说:“我贫血。”
我贫血宋禹川是知道的,虽然验血不会抽很多,但也可能有危险。何况我现在感冒,身体本来就很虚弱。
对峙半晌,宋禹川问:“你到底有没有用违禁药物?”
他凝视我的眼睛,仿佛想要从中看出说谎的痕迹。我本来差点脱口而出“关你屁事”,想了想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问:“安眠药算吗?”
宋禹川耐心耗尽,深吸一口气,说:“除了安眠药。”
“那没有了。”我说。
虽然在一些人眼里,搞艺术的人干任何违法乱纪的事都不奇怪,但我还没有贫瘠到需要靠药物刺激灵感。
宋禹川盯着我看了很久,终于收回目光,说:“最好是。”
他这么说应该就是相信了的意思。以他的本事,想查我买卖过什么东西易如反掌,根本没必要抽我的血。
想了想我没忍住嘴欠,又问:“我有没有病,不查了吗?”
这次宋禹川倒是干脆,瞟了我一眼,说:“你没有。”
我不知道他这个结论从哪来的,只听他接着说:“我知道,你觉得人脏。”
第8章
我喜欢过很多人。
我愿意和他们攀上楼顶看一场烟火,愿意和他们在深夜的路灯下拥抱亲吻,也愿意和他们彻夜痛饮不醉不休,但我不愿意和他们赤裸纠缠,释放彼此丑陋的肉.欲。
所以到现在,我仍然独身一人。
至于宋禹川说的“脏”,大概源自我很久以前说过的一句话。
那时我刚到宋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误以为是谁养着玩的小东西,于是发生了某场晚宴后一个喝醉了不长眼的男人试图对我动手动脚的恶心事。
如果不是宋禹川刚好路过,那天我可能会把那男的踹到断子绝孙。
后来宋禹川把我拉走,路上我想起刚才的事,没忍住骂了句“真脏”。
宋禹川没听清,问:“什么脏?”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说:“人,都很脏。”
我没有洁癖,只是在那个年龄那样的语境,我无差别地觉得人类的肉.欲肮脏。
宋禹川把我送回家,这次他没有打算上楼,只在我下车的时候叫住我:“祁翎。”
我回头:“干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副驾座椅上,说:“拿药。”
我随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见被自己遗忘在座椅上的扑热息痛,和上次家庭医生开的一模一样。
我撇撇嘴拎起袋子,对宋禹川摆摆手:“走了。”
回到家我就着凉水吞了片药,准备拉上窗帘睡一会儿,无意中发现宋禹川的车还停在楼下。
几年不见他的品味老气了很多,开的车都变成低调沉稳的商务款。我看了几眼,哗地拉上窗帘。
第二天上午,林雾秋带着一份从中餐厅打包的鸡汤来看我。
这边的中餐厅贵得要死,我没那么多口腹之欲,也很少有酸里酸气的思乡之情,所以很久没有吃过正儿八经的中餐。
林雾秋打开饭盒,鸡汤的鲜味随着热气飘散出来,我被勾起馋虫,眼巴巴地望过去,说:“好香啊。”
林雾秋温和地笑笑,说:“等你回国,我做给你吃。”
我故意说:“不要,我不想见宋禹川。”
林雾秋盛汤的动作一顿,淡淡地说:“我们不常在一起。”
我来了兴致,问:“为什么?”
他想了想,给了我一个又合理又敷衍的回答:“工作太忙了。”
“哦……”
我接过林雾秋递来的碗,舀了一勺汤,放在唇边吹凉喝掉,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好喝。”
“慢点,小心烫。”林雾秋温声说。
我捧着碗安安静静喝汤,一碗快见底的时候,林雾秋说:“我和禹川准备过几天回国,你呢?”
我?我没有回答,反问说:“什么时候?”
“事情办完的话,周三。”林雾秋答。
“其实我还没有想好……”我装出犹豫不决的样子,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林雾秋动作一滞,说:“当然可以。”
我现在无牵无挂,随便去哪都是一张机票的事,等林雾秋离开,我打电话告诉时教授自己准备走了,买家随时可以过来搬东西。
时教授哭笑不得,无奈道:“你和我认识的艺术家很不一样。”
“嗯?”我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问:“哪里不一样?”
“你对自己的作品好像没有留恋。”时教授说。
“不如说我对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有留恋。”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就像分娩,每做一件作品,我都要剖开自己,取出一部分血肉,这个过程很痛苦。所以等它脱离我的身体,我就会想要放彼此自由。”
“母亲不会这么轻易割舍自己的孩子。”时教授也开玩笑说。
我晃着腿,漫不经心地说:“就当我是个冷血的母亲吧,只有分娩能让我感受到和作品之间的联系,等它降生之后,这种联系会转移到作品和观众之间,那是另一段与我无关的旅程。轻松点道别,我也好去迎接下一场痛苦。”
说完我翻了个身,笑笑说:“当然了,如果能赚到钱,我会更开心。”
时教授也笑了,然后认真地说:“我很喜欢你。”
“别,千万别。”我慌忙摆手,“我以后说不定还要回来呢,你家里那两位我可惹不起。”
笑过之后,时教授说:“希望还有机会再见。”
“会的。”我说。
——我给过许多人虚假的承诺,但这一次发自真心。
离开的前一晚,我约林雾秋出去散步。
这座城市对我来说仍然是陌生的,短短半个多月,我基本只往返于家和展厅之间,偶尔去超市和饭店,很少去别的地方。
今晚月色清朗,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我和林雾秋沿着苏黎世湖散步到繁华的市中心,远处传来热闹喧嚣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乐队在表演。
“去看看吗?”我问林雾秋。
他对我露出微笑:“好。”
我住的街区比较安静,让我以为整个苏黎世都没有夜生活,原来也是有的。
我们两个走到人群最前面,一支乐队在湖边的空地上表演,几十个观众围成半圆形,有的刚吃完饭出来散步,挽着恋人的手臂慵懒地哼歌,还有的随着节拍摆动,发出爽朗的笑声和欢呼声。
这样的氛围很容易让人变得放松和自在,我又是个爱凑热闹的,为了看得更清楚,我搭着林雾秋的肩站上台阶,等一首歌唱完,跟着人群一起鼓掌欢呼。
林雾秋回身抬起头看我,目光在夜色中格外温柔。我刚好低头,感慨说:“怎么办,有点舍不得走了。”
“以后还会有机会再来的。”林雾秋说。
我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说:“可是那时候不知道你还在不在。”
林雾秋没有回答,但我看到他的睫毛很轻地颤了颤。
我望向远处的湖面,说:“有时候一段记忆之所以美好,只是因为当时的那个人。”
“嗯。”林雾秋收回目光,看着空气里某处,“我知道。”
后来来了一对情侣,女生捧着一大束花。我跳下台阶跑过去,用口袋里最后一块巧克力和她换了一支玫瑰。
林雾秋见我拿着一朵红玫瑰跑回来,面露惊讶,问:“你这是……?”
“我说我想告白,希望她帮帮我。”我说着回头望向那对情侣,两人对我竖起大拇指,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收回目光林雾秋正看着那朵玫瑰,一向冷静矜持的面容覆盖着一层不易察觉的薄红。我故意靠近他一些,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问:“如果是真的,你会愿意吗?”
林雾秋目光一滞,不自然地说:“别乱开玩笑。”
对视几秒钟,我扑哧一声笑了:“好了,知道了,不开玩笑。”
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我说:“其实我是想,你结婚我也没有送你什么,所以祝你新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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