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点火 迎风点火 第4章

作者:短指甲龙子 标签: 近代现代

  柴荆点头,再又摇头。

  “不短,很长。”柴荆拿过笔,“挺好的。”

  在柳风烟的注视下,他在纸上划拉了两下,靠着感觉写了几行。这些歪歪扭扭的字在柳风烟眼里,难懂程度居然和法语文献一般高。

  柳风烟叹口气,抽过笔:“第一道题求P和Q两个集合的并集,你找对了一半。2,5,7是他们的交集,你把其他的都忘记了。并集就是全都要,记住了吗?”

  柴荆看着笔尖在纸上写出一个个好看的数字符号,点点头。

  “第二道题是求f(f(-2))的值。你可以把-2带入到题干里已知函数f(x)里面。他这里还给了关于x的条件……”

  柴荆听到一半,思绪就被柳风烟低低的声音带偏了。他偷偷去看柳风烟的脸,目光透过金框眼镜镜片去探究副教授的眼睛,又顺着高鼻梁往下滑,在鼻尖上稍作停留,缓缓落在正在温声讲题的嘴唇上,最后着陆在他刚刮完胡子的下巴上。

  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滑草冒险,心脏都随着他五官的弧度抖动,有胆战心惊,又有赏心悦目。

  “懂了吗?”

  被自己探索的眼睛看向自己,柴荆眨了眨眼,说:“懂了,谢谢老师。”

  柳风烟又写了一道差不多的题目:“好,那你做做这道题。”

  柴荆往柳风烟那边挪了挪,从他手中拿笔,指尖蹭过他的手背。侧头看柳风烟,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从笔筒里又抽一支笔出来拿着。

  其实这两道题目很简单,被讲解了之后,柴荆觉得自己之前不会做确实是蠢了一些。他写好过程和答案,推到柳风烟面前,后者看了一眼说:“对了。那接着讲函数奇偶性和单调性。”

  柴荆难得地听了一会儿,又走了神。

  已经听柳风烟讲了两个多小时的课了,柴荆脑子里还是一些不能言说的画面。他无法把那天晚上放荡的男人和眼前不苟言笑的男人联系到一起,除了这张脸,他们实在没有一丝的共通点。

  柳风烟给了他一张试卷,都是些最基础的题目,他昨晚花了十分钟出的。“你把这张卷子做了,一共三十道题,一个小时。”他拿了手机,开了倒计时就出了房间。

  柴荆舒了口气,捧着那张手写的卷子发呆,五分钟之后还没有动笔。

  柳风烟去给他倒了杯热水,自己在客厅掰了根香蕉吃。端着水进书房的时候,他发现柴荆一直看着他。

  “做完了?”

  柴荆摇摇头。他看着柳风烟咬着香蕉,脑子全是这个男人那天晚上在床上口他的场景,闹得他浑身发热。

  “那快做。”柳风烟走过来看了一眼,“才做了三道题,时间会来不及的。”

  柴荆握着笔,挪了挪被硬木椅子硌疼的屁股,轻声问他:“老师,你有双胞胎兄弟吗?”

  “问这个做什么?”柳风烟把水递给他。

  柴荆一口气喝完了水,摇摇头,低下头题啃着笔做题了。

  批改的时候柳风烟很头疼。正确率百分之三十,也就是说一共对了九道题,还有五道题是空着没有写的。

  不过就是把刚才讲过的题目变了一个形式,这小朋友就不会了,怎么这么不知变通呢?

  柳副教授拿下眼镜,问站在他身旁的柴荆:“你中午想吃什么?”

  柴荆盯着那张死伤惨重的卷子,说道:“老师,我是不是挺难教的?”

  “也不是。”柳风烟想了想,找了一个委婉的词,“你挺听话的,教什么会什么。”

  柴荆是第一次听人说他听话,觉得挺新鲜,又问了一句:“那我不是很笨吧。”

  柳风烟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叹口气:“不笨。”

  等柴荆在柳风烟的指导下订正完整张卷子,外卖也送到了。柳风烟点了两份牛肉饭,等柴荆坐定,他把自己碗里的牛肉都拨到了柴荆碗里。

  柴荆问他:“老师,你不吃牛肉吗?”

  柳风烟给了他一双家里用的筷子说:“不吃。”

  “那你可以只点温泉蛋丼饭,便宜十块钱。”

  柳风烟“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他,一边还把红姜往外拣。

  柴荆吃了一会儿,又说:“老师你有些挑食。”

  柳风烟又去拿了勺子,把饭拌了拌:“吃你的。”

  半晌,柴荆还是开了口:“老师,我八岁之后就不用勺子吃饭了。”

  柳风烟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柴荆,一字一句说:“你话还真多。”

  柴荆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话多,觉得心里胃里的空间都大一些,还能再吃碗双倍牛肉的丼饭。

  吃完午饭,柳风烟取了眼镜,准备去午睡。

  他的生物钟有些提早老年化,每天到了十二点半就困得不行。今天讲课有些晚了,还拖拖拉拉吃了午饭,一点快到了他还没有躺到床上。

  “我要午睡,你自己玩会儿吧。”

  柴荆眨眨眼,说:“我也想睡觉。”

  柳风烟指着另一个房间:“你睡吧。我们两点半上课。”

  另一间卧室看起来像是客卧,不是很大,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凳子,在窗户旁能看到楼下的大爷大妈。

  床单是粉红色的,柴荆躺在上面,抓着被子使劲闻了闻,没有柳风烟身上的味道。他并不是很想睡觉,在上课时的睡意早就散了,他现在抱着被子,也无心玩手机,发了一中午的愣,直到两点多了,他才慢慢睡过去。

  两点二十,柳风烟准时起床,洗了把脸就坐到书房里等柴荆醒。二点三十分,柳副教授去接了两杯水;二点四十分柳副教授出好一张全是三角函数的卷子;二点五十分,柳副教授选好了晚饭外卖。

  三点钟一到,柳风烟就起身去敲门,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应,他试着拧了手把,门开了。他往里边看了一眼,小朋友睡得很熟,半个脑袋都在被子里边儿。

  走到他跟前,柳风烟扯了扯他脸旁的被子,轻声叫他:“起床了,都三点了,你已经迟到了。”

  柴荆呼吸浅浅,眼下还有淡淡的红晕。

  “睡得可真香。”

  柳风烟盯了他一会儿,心里不可避免得想起了那天晚上。他怎么会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睡得这么熟。

  还有今天,若不是他俩有过一次不太愉快的露水情缘,他会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在陌生男人家里吗。

  柳副教授有了件想不明白的事情。

  他伸手,摸了摸柴荆的头发,还怪软的。他伸手摸第二次的时候,柴荆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鼻音浓重地说:“哥哥,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第5章 你是我学生

  三角函数真的很烦人。柴荆想。

  常用公式就有七八条,还有相互转换的公式。柳风烟还让他在十分钟之内把公式记下来,柴荆实在是力不从心。

  十分钟到了,柳风烟放下手中的文献,摘下眼镜看着乖乖来找自己背公式的小朋友。

  一个sin一个cos,在柴荆嘴里都跟黏了浆糊似的,搅和了很久都拎不清。

  柳风烟听了半天,出声打断他:“张嘴。”

  柴荆听话地张嘴,柳风烟看见他的舌头上有颗白色的糖。

  “你默写吧,再给你五分钟。”柳风烟叹口气,却也发不出什么脾气。

  柴荆将糖推到一边含着,说道:“我可以这么背。”

  看着他小小鼓起的腮帮子,柳风烟想到了实验室里养的小白鼠,可怜见的。他摆摆手:“去坐着默写吧,你这样站着,我脖子也酸。”

  可那硬木椅子也硌人,柴荆在那上面坐了一上午,现在他更乐意站着。

  他走到桌子旁,趴在那里开始默写。桌子很凉,他的手肘撑在上面,拿着笔在纸上写字儿,双腿夹着,挺得笔直,遇到了不会的公式就侧侧身子,微垫着脚去看不远处的笔记。

  在柳风烟的角度,看到的就是他猫着腰撅着屁股,时不时还抖一抖动一动,又撅回去,很扎眼很不老实。

  要是哪个小妖精在他面前这样,他早扒了裤子直接上去按着人干了。可是现在,那个撅屁股的人是柴荆。

  他又想起自己刚才去叫柴荆起床,被他问了一句:“老师,你想和我一起睡吗?”

  他拿下刚带上的眼镜,转过身去接着看手上的文献。

  不和自己的学生和同事发生关系,是柳副教授的约炮准则。感情和性欲会影响学术的严谨和准确性,他不会在神圣科学研究里分出另一根神经去顾及其他。

  即使这个人是自己停职在家为了打发时间赚点零花钱的家教学生。

  最重要的是,他最近还精神性早泄了。

  这么想了一通,柳副教授刚被勾起来的火就被浇灭了。在同一页文献看了很久,他终于翻下一页。

  柴荆半背半抄,写了整整一页的公式,直起身子,走到柳风烟面前交给他。

  柳风烟头也不看他,也不接那张纸,看了一两秒就说:“第四个,第六个,第七个错了。抄都抄错了。”

  柴荆有些尴尬,柳风烟又补了一句:“字太丑了,好好练练。”

  柴荆觉得气氛有些变了,本来两人之间松松驰驰的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拉扯地很紧绷。他去上厕所的空档,照了一会儿镜子发现自己右脸上还有一道黑色的笔迹,抹不干净。

  他想,这人应该就是那天晚上的早泄男没有错,那他为什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呢,是不记得了,还是因为丢脸,假装不认识呢。

  他没有管脸上的笔迹,走出来后看见柳风烟在打电话,也不动,站在厕所门口听着。

  其实也听不清楚柳风烟说的是什么,距离挺远,可柴荆愣是从他的长句中抠出来几个关键词。根本没基础,混日子,小朋友挺叛逆。

  柴荆承认他说的句句都是事实,可听起来也不太好。

  柳风烟和大舅妈打完电话,转身就看见柴荆站在身后,眨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你去写试卷吧,计时一个小时。”柳风烟收了手机,“我去隔壁,不影响你。”

  柴荆点点头,绕过他坐到椅子上,拿起笔说:“老师,你计时吧。”

  这一小时,柳风烟看完了一整篇文献,整理成资料,剩了十分钟,就和前几天在另一个酒吧里勾搭到的小零聊骚了几句。

  时间到了,他去收试卷,改了几道题,发现准确率很高。他看了眼桌子上的草稿纸,应该是对照着公式做的。不过也行,先会做了,比做啥啥不会要强。

  柳风烟心里苦笑,他的标准,在这个学生这儿,真是越来越低了。

  柴荆蹲在他身边,双手和头都放在柳风烟椅子的扶手上,歪着头看着自己的试卷,看见对了的勾和错了的叉,脸上都没有表情。

  他确实是混日子,柳风烟没说错,他没想过要学习,来这里之前只想早点结束这种补课。

  改完了,柴荆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咬着下嘴唇,把视线从试卷上转移到柳风烟的脸上。

  柳风烟没看他,拿着红笔给他讲了错题。

  讲完了题,柳风烟才发现小孩一直看着他。他问:“还有哪里不懂的?”

  柴荆摇头:“都懂了。”

  “也是,笔都画到脸上了,也该懂了。”柳风烟把试卷递给他,“去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