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醉 余醉 第7章

作者:方浅 标签: 近代现代

  “不过我还是想问,你那天是想撞车吗还是单纯走路没带心?”

  沈临桉挠头,想自杀的念头写脸上的吗?那么容易被人看穿,上次是那个冷老板,今天又是这位交警同志,“咳,那天心情不好,我这个人吧,比较倒霉,父母不在了,好不容易娶了个老婆,老婆跟人跑了,留下个重病的孩子,去医院打算换肾给孩子,一抽血,医生说孩子不是我的,那天一个没想开,你能理解对吧?”

  陈星洲听得龇牙咧嘴:“兄弟,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经历了这么多,不过还是想劝你,下次别干傻事了,我把你设定为重点关注对象,队里最近新进了一批高端设备,能够通过人脸识别锁定关键人物,以后你要是再想不开,马上会有我们的队友找到你。”

  沈临桉听得直咬牙:“谢谢啊,同志你人真好!”

  还挺好骗,比前面那位姜先生好骗多了。

  “不谢,那什么,你这收拾得挺长时间吧?我还有事要去队里,你收拾完了替我把门带上就成,费用多少我先转你。”

  “你去忙吧,费用等你验收完毕在线支付也成。”

  陈星洲没再推辞,转身出门工作。

  留下沈临桉对着客厅的一只沙包出气,最近遇到的都是些什么大天使,还把他列为重点关怀对象,大哥,有没有另一种可能,你这是在断我财路啊!

  自从遇到那个姜一衍,就没碰到好事!

  不对啊,遇到他后生意好了点,最近连续三天有订单了,也算因祸得福了。

  一直收拾到下午五点,这家的乱跟上次姜一衍家的乱有得一拼,卧室柜子全清空了,好在他带的收纳袋多,唯一比那家强点的是这家厨房是空的,除了水杯其他什么都没有,收拾起来省了不少事。

  晚上,陈星洲回家都不敢相信那是他家,干净到像酒店,他都不敢坐下去,怕把沙发弄皱了,拍下照片发给姜一衍:“哥,可以啊,你从哪知道那剪刀手小哥号码的?打扫的不错,比我刚搬进来那会儿还干净。”

  姜一衍划过那几张照片,回:“多少钱,给你报销。”

  “他说一千,用了挺多收纳袋的。”

  沈临桉收到陈星洲转过来的服务费,回了个“谢谢老板”。

第9章 再次相遇

  堂哥又打电话来,说是大伯拒绝治疗,介入,化疗,他都不肯配合,让沈临桉过去帮忙劝劝。

  沈临桉跟大伯感情其实不算太深,沈临桉的父母早年在滇西一带开民宿,他自小跟着父母离家,弟弟更是出生在滇西。

  一直到三年前爷爷生病,一家才处理好滇西的生意,举家搬迁回到怀杨这个小县城,哪知刚处理完爷爷的丧事,父亲开始不舒服,淋巴结肿大,拖了三个月去医院检查,确诊为淋巴癌。

  那段时间沈临桉刚刚大学毕业,父母在家乡开了一家小超市,一家人住在超市二楼,那段时间的很多记忆都已模糊了,唯一清晰的是父亲在生病后期,时常会因为痛疼从二楼楼梯往下爬,那挥之不去的惨状一直刻在沈临桉心底。

  父亲在治疗了六个月后最终还是没能熬过病痛的折磨解脱了,原本以为那已经是这个家最大的打击了,谁知道弟弟又开始不舒服,弟弟的症状跟父亲差不多,也是淋巴结肿大,母亲第一时间带弟弟去检查,同样被诊断为淋巴瘤。

  弟弟在医生进行全方面的检查,医生说这个病跟家族基因有一定的关系,家族有过肿瘤史,再加上环境等问题身体免疫力低下,容易诱发病变,母亲抱着弟弟哭成一团,自责的说是当时开民宿总隔一段时间装修一次,甲醛含量过高,沈临桉安慰她,跟那些没关系,医生都没办法给出具体判断。

  后来,弟弟也开始化疗,母亲在医院照顾,沈临桉一个人学着打理小超市,大伯和堂哥时不时过来帮忙,那段时间大伯常常摸他的头顶,一边叹气一边抹泪。

  再后来,弟弟病情恶化,天天哭着求死,在一个很平常的白天,那天天气很好,沈临桉还因为那天接了一个团购大单而开心,还没来的及喘口气,接到医院电话,让他赶紧去医院。

  大伯和堂哥当时也在,大家一起赶往医院,母亲亲手将弟弟闷死在床病上,自己则是不见踪影。

  最后,警察在一处河边找到母亲的遗体,她没留下只言片语,去另一个世界陪伴她的丈夫和小儿子了。

  自此后,沈临桉只剩下一个人了,还好在还奶奶和大伯一家人陪他渡过的最艰难的时期。

  病房里大伯正在发脾气,将堂哥带的饭一次又一次推开,生病的人总是情绪多变,他们自己也想控制,但没办法,每天跟针管和各种药剂打交道,还要面对未知的痛苦和没有希望的明天,他们才是最痛苦的。

  沈临桉笑着推门进去,亮出拎过来的小零食:“大伯,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小桉啊,带什么好东西了?有烟吗?”

  “有!就知道你想抽烟,来,给你带了!”

  堂哥赶紧去拦,沈临桉向他使了个眼色,拿出一包糖,糖的形状跟烟一样,长条形,上面一截黄色,下面白色,大伯不高兴了:“就知道糊弄我。”

  “大伯,你先过过手瘾,这跟烟的形状一样,等你出院了,我给你买十条烟,什么牌子都有!”

  大伯笑了,指使堂哥去买他买粥,拿起沈临桉带的烟糖吸了起来,沈临桉坐在一旁替他剥桔子。

  大伯看着他,说:“小桉,大伯快死了,跟你爷爷你爸一样,你们都别伤心,也别害怕,我有点事要交待你。”

  沈临桉心一酸,强挤出笑脸:“胡说什么呢,你就是小感冒,病毒性的。”

  “别唬我了,你忘记了,以前我们也是这样哄你爷爷和你爸的,我心里门儿清,我也不化疗,保守治疗也不治了,别浪费钱了,到头来人财两空,我的后事就交给你了,你哥你也知道,人懦弱,又没什么主见,到时肯定一团糟,还有你奶奶,那老太婆,没福气,老伴早死,儿子也早死,我跟你爸都不能给她送终,也只能难为你们这些小辈了,奶奶就托付给你了,你要好好活着,一定要活着。”

  姜一衍左腿好多了,今天能借着支撑物站起来了,陈星洲赶过来时,他正扶着灶台煎蛋。

  陈星洲跑过去,嚷道:“我去,你就不能省点心?万一再摔了怎么办?你这腿还要不要了,医生不是说至少修养三个月吗?”

  姜一衍煎好蛋,关火,“那是右腿,伤到骨需要养三个月,左腿只是肌肉拉伤,不严重。”

  “管你严不严重,今天去换药,待会儿听医生怎么训你。”

  “吃了吗?”

  陈星洲揉揉肚子:“在外面吃了一碗粉,你鸡蛋有多吗?有的话给我吃一个。”

  姜一衍又打开火,哐哐又敲了两枚鸡蛋进锅里。

  吃完早餐,姜一衍又被安排坐上轮椅去医院换夹板。

  今天医院车多,陈星洲在停车场转了整一个大圈,没一个停车位,气得他大骂保安不作为,没车位也不吭一声,害他白白转了那么久。

  姜一衍指指医院后门:“后边能停车,你绕过去停,可以先把我放下来。”

  “你还是跟着我吧,我怕你趁我不在轮椅都不要了,单腿跑了。”

  说完陈星洲骂骂咧咧的找地方调头,姜一衍则是一脸平静的刷着朋友圈。

  那个叫沈临桉的年轻人十分钟前发布了一条动态,一张天空的照片,平平无奇,什么都没有,就一片蓝白色天空,手一滑,给他点了个赞,想了想,又取消了。

  不要给人感觉他在过度关注他。

  终于在后面找了个车位,陈星洲推着姜一衍往医院前边走,一道落寞的身影闯入姜一衍视线。

  是他,十分钟前刚发过一张天空照片的沈临桉,此时的他坐在台阶上,指尖夹着一根烟,没点火,另一只手拿着根小棍子在地上捣着,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陈星洲声音大:“忘记问了,哥你挂号没?”

  沈临桉听到声音,抬头,看清楚前方两人。

  陈星洲也看到了沈临桉,挥着手打招呼:“嘿,又见面了,你来看病啊?”

  沈临桉将烟糖塞进嘴里,嘎巴嚼碎,目光落在姜一衍身上,说:“对,来看病,你来看腿啊?”

第10章 你这么好心能救几个?

  这什么无聊对话。

  轮椅被推近,姜一衍看清了,他刚不是抽烟,是在吃糖,地上也没画什么,是一队蚂蚁在搬运粮食,他刚在逗蚂蚁。

  沈临桉的视线在姜一衍和陈星洲脸上来回切换,最后咽掉嘴里的糖,站起身,拍拍屁股,双手抱胸,对着姜一衍扬下巴:“你们认识?”

  陈星洲后知后觉,对啊,忘记了,表哥那天也见过这小帅哥。

  姜一衍点头:“认识。”

  陈星洲补了句:“介绍下,姜一衍,我表哥。”

  沈临桉盯着姜一衍:“表哥啊,难怪会介绍你在我那里下单,姜老板,做好事不留名啊?”

  陈星洲还想说什么,姜一衍催促他:“你先去挂号,我待会过来找你。”

  在陈星洲一步三回头的八卦眼神中,沈临桉走到姜一衍跟前,俯身,笑眯眯的对着他:“你这么好心,能救几个?世界上要死的人多了去了,你能救的过来吗?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啊,你能帮我介绍一单,二单,后面呢?一直用你的人情帮我介绍吗?你圣父转世啊大哥。”

  姜一衍直视他:“没想这么多。”

  “那就别想,也别再管我,我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想着,给我一点生活的甜头我就不会死了?”

  “你说的对,你死不死跟我确实没关系,只是刚好遇到了,我不能当作没看见。”

  “你那么有正义感,你怎么不去当超级英雄啊?再说一次,别再管我了,也别给我介绍订单,我呢,虽然穷,赚不到钱,但不喜欢被人施舍,更不喜欢被同情,懂?”

  姜一衍没说话,看着他哼着不着调的歌儿往医院前面走去。

  拍完片检查完已是中午了,骨头恢复的不错,医生说比预期中的恢复的快,夹板可以拆,顺其自然的让它静养就可以。

  陈星洲还惦记着沈临桉,便问:“哥,你还真是刻意给那个叫什么什么安的介绍订单啊,我看他并不领情。”

  “无所谓。”

  “那话怎么说来着,你能挽救一个人的身体,不能挽救一个人的心灵,救了也白搭。”

  姜一衍皱眉:“哪来的这句话?”

  “哦,我刚现编的,你说他缺钱,所以想死,我想起上次同事说的一个案例,发生在高速上的连环车祸,一个男的,家里困难,孩子饭都吃不饱,那男的给自己买了人身意外险,跑去高速对着一辆车迎头就往上撞,车主吓得猛打方向盘,撞上一旁护拦,连带后面数辆大货车连环追尾,寻死的人没死成,后面两辆大货车司机当场身亡,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死没死成,还坐牢,不对,又扯远了,说回这个什么什么桉,他为什么借高利贷?”

  “沈临桉,”姜一衍说,“不清楚。”

  “可能是因为他家庭有关吧,他说他老婆跟人跑了,孩子重病,孩子还不是他自己的,我估计他在医院是给孩子治病吧。”

  姜一衍:“……”

  他那套故事还真能唬住人。

  正说着,陈星洲又“靠”了声,“所以说,白天不能说人,夜晚不能说鬼,那不是那什么桉还能是谁?”

  姜一衍又补充一句:“沈临桉。”

  “好好好,沈临桉沈临桉,记住了,那边在干什么,吵架吗?”

  “过去看看。”

  沈临桉拎着盒饭站在缴费窗口前,跟一个老人来回拉扯着,老人哭着抓着他的手,乍一看像是他欺负了老人,陈星洲挤进去,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旁边有人解释:“这老大爷,来看病钱不够,还差两百多,坐这儿哭,这小伙儿替他垫付了,老人非得让这小伙留个银行卡号,说是回家寄钱给他,小伙不肯,这么,大爷急哭了。”

  沈临桉扶住老人:“大爷,真不用了,您拿了药赶紧回家去吧。”

  “不行,看病哪能花你的钱。”

  “那这样吧,这是我电话,等你有钱了打我电话,快去拿药吧。”

  姜一衍在人群后听着,目光始终落在沈临桉身上。

  大爷抹着泪千恩万谢的走了,人群散开,陈星洲拦住沈临桉:“你不是缺钱吗?还有心思帮别人?”

  沈临桉白了他一眼,“你不懂,都说医院是个冰冷的地方,其实不然,我在医院见过很多家属之间相互帮助,帮着买药,分享食谱,分享减轻疼痛症状的小秘诀,偶尔多点善意,可能会随手挽救一个人,一个家庭,我得到过帮助,顺手把传递下去,仅此而已,别把我想的太高尚啊。”

  “说的想谁想夸你似,不过你刚做的确实挺爷门儿的,哥们儿佩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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