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十七场风) 野火(十七场风) 第50章
作者:十七场风
“傻了?”迟野一直看着夏允风,见这副怔忡模样有点好笑,“还好你晚上吃的少,不然现在就没肚子吃这个了。”
夏允风耳朵轰轰作响,不知是被外头的秋雨磋磨的,还是被自己的心跳声震颤的。
他看向迟野:“我们要吃它?”
迟野被他问懵了:“……不吃留着过年?”
夏允风还没动嘴就觉得肉疼,恨不得把蛋糕供起来。
迟野盯着他的表情:“舍不得啊?”
夏允风没说话,默认了。
迟野揉了下他的头发:“没事儿,不是什么吃不到的东西,你喜欢随时都给你做。”
夏允风摸摸口袋,没把手机带出来,他相当熟练的去翻迟野的兜,摸到手机打开来,对着蛋糕连拍好几张。
迟野笑笑,转身去后面柜子里拿别的。
夏允风拍完才觉得不对,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转头问迟野:“这个蛋糕你做的?”
“是啊。”迟野声音有点闷,听的不太清楚,“意不意外?”
夏允风追到他身后:“你什么时候做的?怎么会做的?这么漂亮的图是你弄的?”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迟野无语,“我弄的咋了,不早告诉过你我学过画画?午休的时候去店里做的,旁边有师傅帮忙。”
他抱了个大箱子出来,有点沉:“搭把手。”
夏允风帮着抬上桌:“这又是什么?”
“唔……”迟野胳膊肘搭在上面,想了想说,“是你的家。”
“我的……家?”
迟野朝他眨眼,笑着说:“拆开。”
夏允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迟野给他准备的礼物。
原来迟野给他准备礼物了,明明有却不告诉他,赶在生日快结束的两个小时里现在一个接一个的抛出来,搅得夏允风心都乱了。
夏允风拆箱子的时候手有点不听使唤,就像现在的心跳一样,噗通通的也不听他管,压都压不住。
纸箱很好拆,大概就是为了方便根本没卡紧,刚掀开盖儿四面自动就掉下来了。
里面的东西毫无预警的出现在夏允风眼前。
他再一次愣住了。
那是一个小房子,和他们现在住着的家一模一样,从前院到后院完全是缩小比例的复刻,就连院子里的花都应有尽有。
迟野伸手过来,指尖轻轻一碰,家里大门开了,夏允风看见他们家客厅,厨房,他俩的卧室。
“想回屋看看吗?”迟野就站在夏允风身后,低头说话的时候气息就萦绕在他耳边。
夏允风点点头,迟野开了“门”,卧室里,缩小版的迟野带着耳机打游戏,夏允风趴在他旁边安安静静的看书。
“老迟在客厅看电视,妈在厨房做晚饭,我游戏输了不高兴就过去骚扰你一下,把你惹毛了你就瞪着眼睛恨不得在我身上戳个洞。”
这是他们很常见的一种生活模式,一个玩游戏一个学习,曾经反感的不希望多一个人来打扰自己的生活,在不知不觉中也成了习惯,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成为值得被纪念的一种常态。
夏允风漂泊在外十几年,回到故土,有了父母哥哥,有了家。
迟野把“家”保存起来,送给他,此后夏允风无论去哪里都有必须要回的地方,他有了根,就再也不会走远。
手腕被握住,一个银圈套上来。
银圈缠了一截红绳,叮叮当当一阵响,上面缀着个小铃铛。
迟野摆弄一下铃铛,把夏允风的手裹在自己的手心里,贴在夏允风耳边说:“这样小风就再也不会丢了。”
夏允风的呼吸狠狠抖了一下,他转过身,整张脸埋进迟野胸口。
迟野很轻的笑了声,抱住他家小孩儿,克制又温柔地说:“十六岁了,要快乐。”
第40章
迟野很少温柔,和夏允风在一起的大多数时候他总是在挑刺,嫌这个嫌那个,嘴里喊着给小孩儿起的乱七八糟的外号。
他很热闹,闹得夏允风心烦,闹得他气闷,闹得他冷清清的眉眼化开成雾,有时也止不住的笑。
他把那些鲜活的,沾着人气儿的家长里短演绎的淋漓尽致,教会夏允风什么是生活,让他知道怎样才算人生。
风吹过来,带了星雨,迟野的嗓音低低沉沉:“你哭了吗?”
夏允风从他胸口抬头,眼底有些红,但没有泪,反问道:“我哭什么?”
于是迟野笑了:“感动呗。”
夏允风不太想承认自己很感动。
他趴回桌上,手叠在膝头,伸长了脖颈去看迟野给他搭的“家”。用手碰了碰,摸出原料是木头,后来在上面涂了颜料。
夏允风问:“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个?”
迟野站在身后:“某人睡的像小猪一样的时候。”
木头上没有钉嵌的痕迹,小屋完全是卯榫搭建的,很有技巧,夏允风忽然想到迟野掌心的伤痕。
迟野点了根蜡烛,想要插在蛋糕上,夏允风不让他动。
“今天已经吹过蜡烛了。”夏允风说。
晚上那么多人看着,夏允风情绪不对,完全是被摆弄着走完流程。迟野说:“那个不算。”
夏允风看着蛋糕:“可是我想多留一会。”
很多年前,夏允风曾经短暂的拥有过一只野兔,是他在山沟沟里捡的。
兔子长的很丑,毛是花的,可能在兔子群里也是常受欺负的那个,体型很瘦小,没什么肉,被夏允风捡到的时候已经快饿死了。
夏允风收留了它,把它藏在上下山必经的小石洞里,偷偷摸摸的从家里带点烂菜叶子喂养它。
他养了很久,那个小石洞就像是他和兔子的秘密基地,从皮包骨的丑兔子养成有点肉的丑兔子。偶尔他会缩在洞里,把兔子抱在腿上撸毛,甚至会小声和兔子说话。
夏允风没有朋友,他把年幼时无人分享的难过和委屈告诉一只永远也不可能安慰他的兔子,每次离开都要做一次告别,对兔子说“明天见”,好像这样,明天就能够好过一点。
直到有一天,他的兔子死了。山里的小孩发现了他的兔子,他们把兔子拉出来,架了火,把夏允风好不容易养胖的兔子烤了吃了。
等夏允风去找兔子时,石洞边只剩一堆烧焦的草屑,和地上四散的骨头。
从那时起夏允风就知道,山里是留不住什么东西的,后来他还遇见过瘦弱的野兔,但都不是原来那只,他也再没搭救过。
因为不遇见就不会产生感情,没有感情就不会因为离别伤感,山里是最不需要感情的地方,夏允风同样不需要感情。
时隔多年,这是他第二次涌起想要留住某样东西的念头。
可话一出口,夏允风又发现,他真正想留住的不是这个漂亮的蛋糕,也不是手心里捧着的温暖的家,而是赠予他这一切的人。
他想要留住迟野,想要一个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从他身边走开的人。
葡萄架上的灯忽然熄了,夏允风的世界陷入黑暗。
迟野从身后走来,跳动的烛光在眼底摇曳。
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雨水浇灌着,虚晃一瞬又清晰一瞬。
迟野捧着蜡烛蹲在夏允风面前,手掌拢着火光,不让它碰着风。
夏允风的目光落在一道淡淡的红痕上,听到一点声音。
他看向迟野的嘴巴,那人对他说:“我拿着给你吹,吹完记得许愿。”
世界再次暗下来的那一刻,夏允风闭上了眼睛。
他抓住迟野的手,把脸埋了进去,嘴唇擦过迟野掌心的伤口时,他缄默不语的许下一个愿望。
·
蒙蒙细雨敲打着玻璃窗,温度不冷不热,夏允风睡了个很舒服的觉。
蛋糕最后还是被吃了,夏允风没有独享,拿出来全家一起品尝。
迟建国边吃还要边臊白迟野:“不是说没礼物么?这是什么?还有桌上那个。”
彼时迟野正在搭亚克力板,准备把木头小屋装进去保存起来。
迟野忙碌中低头吃了一口夏允风递过来的蛋糕,瞥了夏允风一眼,丝毫没有被亲爹嘲笑的尴尬:“还好我送了,不然肯定得跟我闹。”
这话被经过的凌美娟听见了,笑着蹿腾一句:“小风快点多闹闹你哥,明年送你更大的。”
迟野喷了,觉得他妈可能是想累死他。
生日之后,时间一下子快了起来。
迟野毕竟是高三生,空闲的时候很少,偶尔周末凌美娟出门都不喊他了。
那天夏允风兴趣班回来,碰上迟野夹着手机在院子里浇花。
他不知在跟谁打电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对方说什么他都只是淡淡的应着。
夏允风推门进来,迟野看了他一眼就把喷壶放下了,从身边走过时薅了把夏允风的脑门,然后出去接着打电话了。
夏允风捋捋自己的头发,探个头去看他,迟野靠在墙根下,时不时拽一拽墙头垂落的青藤花。
迟野是在跟他亲妈段筱歌通话,高三学校各种事务需要户口本,他打个电话让段筱歌寄过来。
母子俩上一次通话还在年初,段筱歌不太操心这个儿子,或者说她压根没把迟野放在心上过,这么多年也没回来看一眼,一年就那么几通电话打发掉,往往还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这次可能是听说迟野高三了,终于有了点当妈的意识,跟迟野多说几句,问了几嘴成绩。
其实段筱歌连迟野的年级排名都不是很清楚,她没关心过这个问题,迟野也不会主动去说。
迟野随口说道:“还行。”
这俩字在段筱歌眼里就是不咋地,要么好要么坏,没有什么还行。
段筱歌在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注意休息。考哪个学校,你爸爸有主意吗?”
迟野反问一句:“我考试,我上学,为什么要我爸有主意?”
段筱歌似乎是愣了一下,她没跟迟野接触过,每次打电话聊得那几句不足以让她了解儿子的性格。她理所当然的将迟野的反应纳入青春叛逆期,很大方的谅解了他,说道:“有考虑过出国吗?”
迟野想都没想:“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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