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一缕烟 吻一缕烟 第21章

作者:四面风 标签: 近代现代

  “丑丑?”余初无意识地复述。

  “你看眼微信,我给你发了张图片。”

  余初有些迷糊,但都照做,看到谭知静刚刚发给他的照片。

  长胖了的鱼丑丑惬意地眯着眼睛,正趴在知静哥哥的腿上,而知静哥哥坐在那张他曾在视频里见过一次的沙发里。

  这天晚上,余初梦见自己和丑丑一起趴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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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努把力,试试这周六能不能入v。要提前攒出6000字存稿,所以这几天先隔日更,下次更新在周四。

第37章 饭局

  谭知静不肯告诉余初自己收养鱼丑丑是不是和他有关,导致小少年高考后的第一天,想了一整天有关自己、谭知静和鱼丑丑的事。

  一直捱到傍晚,本来定好是六点,但总不好让余庆春按时到那儿,让他去等别人,于是又拖到六点过五分才出发。

  余初都要急死了。

  进包间的那一刻,他跟在余庆春后面,插队到妈妈前面。余庆春走得慢,得给屋内的人留出热烈欢迎的时间。余初双手不自觉地前伸,忍耐地握成拳头抵住余庆春的后背,似乎这样才能避免自己不顾一切地把面前的障碍推开,让自己冲到最前头。

  然后他在被余庆春遮蔽的视野边缘看到谭知静,以六七个大人小孩儿作背景,挺拔地站在那里,微笑地看向他们。世界顿时清静下来。

  谭知静穿了一件半袖的灰色休闲款衬衣和一条黑色的牛仔裤——再仔细看,原来是长袖衬衣将袖子挽了上去,挽得十分整齐,刚过手肘。余初第一次看到谭知静的小臂。

  谭知静搬动椅子,请余庆春过去坐,于是余初光明正大地观察起来:他看到谭知静小臂上肌肉如何随着他搬椅子的动作而发生变化;还有手背上那几道淡青色的血管,原来是一直延伸到上面的,再逐渐变淡、消失进皮肤里;还有那些汗毛,看似安静地伏在手臂上,实则第一眼见到就向他散发出强烈的吸引力。

  余初将谭知静的这个夏季的形象深深地印进脑子里。

  人们开始谦让主座,郑副处还没来,那个座位只能是余庆春的。为了这么一件结果既定且显而易见的事,余庆春还要再三推诿。余初觉得起码在这件事上,郑铎他爸要比余庆春强,郑副处起码不会这么墨迹。

  余初仿佛不会走路似的被余庆春带进那一团人里,谭知静也掺和其中,这时郑铎一家也到了,一下子变得更加热闹,让座位的游戏似乎玩儿不到尽头了。

  余初在这一团热闹里偷偷地朝谭知静笑了一下,谭知静脸上带着和别人一样的冠冕堂皇的笑容,视线略往下一落,在余初脸上停了一瞬,又移开了。

  但只凭这一眼,余初就知道他和自己是同谋,他们两个是一样的,都对这场欢迎仪式充满轻蔑。余初心里顿时一片火热,同时更放心了,他确定谭知静真的没有忘记和自己的约定。

  最后座位是这样排的,因为是高考庆功宴,余初和郑铎应当是今天的主角,就让他俩坐主座。两个主座,也分贵贱。这里的包间早都设计好了,朝向门口的座位亦向东,所以只看左右就好。郑铎也受不了这个,一屁股就坐下了,余初瞟了眼余庆春,获得许可后才坐到郑铎右边。

  接下来就好说了,郑副处挨着儿子坐下,然后是夫人;余初家却是让妈妈坐中间,余副局宁可掉价也要坐在外面。

  余初和郑铎说着话,留意着谭知静被余庆春安排到他右边的座位。余初在心里替谭知静高兴。以往谭知静总要坐背对门口的那个座位,要充当服务员,没法好好吃饭,他希望谭知静今天不要再饿着肚子喝酒了。

  只是这样坐得近了,就不方便偷看了,余初只能在谭知静起身敬酒或者帮人倒酒的时候匆匆地瞟上两眼。

  知静哥哥应该很开心吧?今天同桌的还有两个姓氏后面带“总”的,余初知道他们也是搞工程那类的,余庆春介绍他们互相认识,说小谭可靠,让那两个“总”照顾一下。

  郑铎有些纳闷地问余初:“他什么时候跟你爸更熟了?”

  余初笑了笑,没说话,但似乎就是这样的,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谭知静跟着余副局出来的次数比和郑副处多了。

  应付完一轮有关高考和大学的寒暄,余初得了闲,手藏在桌子底下给谭知静发消息:“鱼好吃。”发送出去后,他耳朵灵得听见谭知静那边响了一声提示音。

  他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揣回兜里,兴奋地等着谭知静怎么找机会看手机,想看他怎么反应。

  可谭知静没反应。

  余初咬起筷子头,用木头磨牙,他的牙根里生出一种难耐的酥麻,需要这个动作帮忙缓解。过了一会儿,他又发了一条:“知静哥哥,饭局好无聊。”

  妈妈在旁边小声提醒:“饭桌上别玩儿手机。”

  余初知道她没说的半句是:“你爸爸看到又要说你。”

  余初把屏幕按灭,把手机塞进兜里。

  可谭知静还是不看手机。他只顾着和那两个“总”说话,对他们笑得那么热情。

  余初嫉妒了,找准机会站起来,开始挨个敬酒。他说起敬酒词一套又一套,先从自己爸爸开始,然后是妈妈,接下来就得调转方向,敬郑铎的爸爸。他和每个人说的词儿都不一样。

  终于轮到谭知静,对方也站起来,余初刚要开口,余庆春喊住他,说:“跟你谭老师喝的话,得倒满,这段时间太麻烦你谭老师了。”说着就要给他添酒。

  谭知静说不用这么客气,又说哪儿能算是麻烦,让余初抿一口就行了。

  但余庆春说余初这些半大孩子用的都是小杯,干一杯不算多。谁都看得出余副局对自己儿子在酒桌上的好派头深感骄傲,他自己就是千杯不醉,也希望儿子在人前多表现这一长处。

  这时就显得谭知静的客套有些不合时宜了,余副局已经在给自己儿子倒酒了,他还在旁边一直说“够了”“不用”“可以了”,就像不识抬举一样。

  余初意识到谭知静是真的不希望自己喝酒。他下意识瞟眼酒瓶上的度数,才四十多度,对他来说其实不算高的,他以前连六十多度的原浆都喝过。

  余庆春让他把这杯干了,让谭知静随意。

  余初举着酒杯说着感谢谭知静的话,谭知静听着,脸上那场面化的笑容不够诚恳,余初看出他的注意力在自己端的酒杯上。

  余初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笑眯眯地对谭知静说:“我听老师的。”他努力不去看余庆春的反应,把酒杯放到桌上。但余庆春的不满是非感官的,以无形的状态刺穿着他。

  谭知静始终那样得体地笑着,说:“我来干一杯吧,希望小初和郑铎高考都取得好成绩。”说完,仰着头不换气地大喝起来。

  他当然是用的大杯,这种大杯如果要干杯,通常只倒至半满,而他这杯是接近全满的。他一口气喝到杯子见底,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一口在嘴里停了一瞬,然后像吞一块石头似的把它吞了进去。

  桌上顿时一片叫好声,夸赞他年轻有为,也夸余初,说他小小年纪风度不凡,有其父必有其子。余庆春板着的脸在这热烈的气氛里渐渐舒缓开来。

  余初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无法平静下来了。

  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和谭知静单独待一会儿了,他得把身体的一部分靠在谭知静的身上,否则将难以支撑自己的体重,他还要碰一碰谭知静的皮肤、闻一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只要一点点就够了,就够他继续幸福地活下去。

第38章 你有三十岁吗

  余初用只有谭知静能看懂的乞求的眼神投到对方身上,越过自己的双亲。他也知道必须得收敛一下了,可是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谭知静不得不朝前倾了下身子,越过余庆春和余初的妈妈,问余初:“小初和郑铎还想加什么菜吗?”他眼神里有对余初的提醒,又怕把人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余初身上,便又对余庆春说:“今天算我的。”

  余庆春笑起来,说还轮不到他,让他不要操心,谭知静就意有所指地说今天应该他来请,那两个“总”也过来抢着要去结账,都被他挡了回去。

  余初看着他们争抢买单,狂乱的心跳渐渐平静了些,但依然有几分肿胀的感觉。他不知道心脏里面是不是也有压力,是不是有“心压”这个东西,他觉得自己此刻就是心压过大,如果不及时降压,心脏就要爆炸了。

  最后谭知静抢赢了,说要找服务员再添两个菜。女士们早就吃饱了,男士们一直喝酒也早没了胃口,谭知静就问在场的三个半大孩子。两个“总”中的一个也带了自己的小孩,一个女孩子,算是余初他们的同龄人,在饭桌上一直没怎么说话,一被问就忙说已经饱了。终于问到两个坐主座的小贵宾,谭知静对余初和郑铎说:“一楼有成品菜的展示柜,可以下楼去看看。”

  余初激动地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心脏咚咚地跳。

  郑铎抱着手机只顾聊天,不耐烦地摆摆手,余初等他说完后,又拖了一秒,才说:“我想去看看。”

  他站起身,谭知静顺理成章地和他一起离了座,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走廊里各包间门外都候着服务员,下楼的时候才觉得安全,谭知静走在前面,余初跟在后面,两人的脚步差了两级台阶,余初一边走,一边弯下腰,伸出手小心地勾了一下谭知静的手指。

  食指勾小指,一下子就勾住了。谭知静继续走着,只有一条胳膊自然地摆动,另一只手留在身后,被余初的食指勾着。

  余初追了一步,和谭知静只差一级台阶了,谭知静的右脚刚让出位置,余初的左脚便迫不及待地踏上去,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块儿。这时即使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去,都不一定能发现他们勾在一起的两根手指头。

  “为什么不喜欢我喝酒?”

  “为什么愿意把鱼丑丑领回家?”

  “你今天怎么也不太吃菜?”

  余初像一台永动的提问机,在谭知静身后一句又一句地发问。

  谭知静一个问题都不回答,头也不往后扭一下,只是用小指勾着余初的食指,勾着余初一级一级地往下走去。

  随着一级级台阶踩下去,余初身体里累积起一层又一层的勇气,直到勇气突破了某一限制,他忽然冲动地往谭知静身上跳去。

  他比谭知静高了一阶,兔子似的蹿到谭知静背上,像是想让谭知静背他。可他跳得过于急迫而慌张,只有一条腿搭住了谭知静的腰,身体没有挂住,两条胳膊拼命环住谭知静的脖子。

  他直往下掉,谭知静被他坠得够呛,忙一只手托住他抬高的那条腿,身体略微后仰,让他站着的那只脚踩住台阶,另一只手去掰他要人命的胳膊。

  余初重新站住了,手臂还搭在他脖颈处,舍不得移开。谭知静握着他的小臂,回过头来问:“你想勒死我呀?”

  余初用啄木鸟啄树干的姿势偷袭他的嘴唇,谭知静躲开了,顺便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去,说:“别闹。”

  这两个字的语气比刚才那句话严肃,余初拿不准他是不是生气了,不敢再动。

  谭知静在他脸上端详了片刻,说:“晒黑了……好像还长高了。”

  余初高兴起来,往下走了一阶,和谭知静站到同一级台阶,用手在自己头顶和谭知静鼻梁处比划了两下,然后冷不丁又来了一记啄木鸟的偷袭。

  这次他得逞了,谭知静下意识仰头,但没能完全躲开,他的嘴唇蹭到谭知静的下巴。谭知静的唇边刮得干干净净的,嘴唇温暖而柔软地划过去。

  小少年得意地笑起来,谭知静也无奈地笑了,又叮嘱他:“真不能闹了,万一被看见了怎么办?”

  余初点点头,他的心压已经正常了,只剩单纯的喜悦,可以平静地和谭知静继续走下去了。

  他们在展示柜前浏览,余初问谭知静:“知静哥哥你想吃什么?”

  谭知静让他挑,余初就说自己其实已经饱了,但他知道谭知静肯定还没吃饱。两人互相谦让着,忽然同时想起刚刚那滑稽的让座和争抢买单,一起笑了起来。

  余初笑得眼睛亮晶晶的,他看着同样笑容真实的谭知静,忍不住小声说:“知静哥哥,我好喜欢你啊。”

  谭知静看眼周围,没有人留意到刚才那句话。他没再看余初,但舔了一下嘴唇,又将两片嘴唇都抿了进去,再放出来时,两片唇都沾湿了。

  他不再征求余初的意见了,直接找服务员点菜。他去哪里,余初就跟着他去哪里,他和别人说话,余初就站在他身后学他刚刚那个动作。余初发现自己做完这个动作后,更想亲他了。

  谭知静像是有针对他的读心术,点完菜后在他头顶轻轻按了一下。余初也有针对谭知静的读心术,知道对方是在说:“别闹。”或者,“别又打什么歪点子。”

  他跟着谭知静上楼,跟着谭知静进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跟着谭知静一起洗手。

  谭知静洗完手后去了隔间,很快,那个隔间里响起放水的声音。他这半晌喝了不少酒,也喝了不少水,动静不小,余初听得面红耳赤,抬头看眼镜子,被自己含水的眼睛和通红的脸颊吓了一跳,忙用冷水洗脸,但洗了两下又停了下来,再次抬头看向自己,心想,他们喝醉以后不都是这样的吗?

  他关了水管,抽出一卷一次性的擦手巾,先擦干手,再擦擦脸,然后对着镜头鼓捣起自己的头型。

  谭知静从隔间出来了,再次洗手,余初就倚着洗手台看着他,百无聊赖似的晃动着身体,胯骨一下一下地轻轻磕着黑色大理石做的洗手台。

  “醉了吧?”谭知静看他一眼,哼笑出声,是一种好意的轻嘲。

  “没有。”余初用耍赖的声音说,撒娇一样。

  谭知静洗好了手,轻轻甩一甩手上的水珠,余初立马抽出一卷新的擦手巾递过去。

  谭知静接过来,边擦手边说:“尽量少喝酒,你还小,对大脑不好。”

  余初说自己酒量好,从没醉过。

  “傻不傻?比那个干什么?酒是什么好东西?”

  余初高兴地听着,他喜欢谭知静这样教育自己。

  “听进去了吗?别听他们说什么小酌怡情。但凡酒精,喝进去就对人身体有害,尤其那种高度数的。别管别人怎么张罗,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人的大脑要一直发育到三十岁呢,你这个年纪大脑还在活跃变化的阶段,谁知道酒精会对你产生什么影响?”

  余初笑着一个劲儿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