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一缕烟 吻一缕烟 第8章
作者:四面风
他这节课上得极为专心,他一整个星期都在为这四十五分钟做准备。谭知静也看出他用了心,四十五分钟的闹钟刚响了一声就按掉了,之后也没有再定表。
他把余初这一星期准备出来的问题都解答完才结束这堂课。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余初过来问他:“你饿吗?”
谭知静以为他想请自己吃饭,就说不饿。
余初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带的那袋蜜果子太多了,我自己吃不完。那个是在冰箱里冻过的,我在网上查过,说是解冻过一次的食物就不能再冻回去……”
谭知静等他下文,没等来有用的信息。他洗完了手,问余初:“你是想让我尝尝你带的蜜果子吗?”
那总爱装大人的小孩儿咧着嘴笑起来,有些矜持地点了下头。
谭知静心软了,“好,我小时候也喜欢吃这个。”
蜜果子又甜又糯,冻过一次也不影响口感。谭知静吃了两颗,看余初吃个没完。他看着余初两口就能吃掉一颗,第一口咬下去,就在蜜果子上留个小牙印,咀嚼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吃相不能说不雅,但挺好玩儿。
“你看这样可以吗?”谭知静对余初说道,“周日上午我们还是照常上课,你进步很快,最好抓紧这最后的冲刺时间。你要是周末不用睡懒觉,我们下周日改在九点上课,你和你朋友的party安排在下午,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余初嘴里含着半个蜜果子,甜腻腻地问:“那你不用睡懒觉吗?”
谭知静忍不住笑了,“我不用。”
余初赶紧把嘴里的咽下去,清晰地问:“那party?”
“你想让我去的话——”
“想!”
谭知静笑着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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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忘了说了,想求个海星(???)?
上一章太吓人了,补一张甜一点的。蜜果子可太好吃了。
第13章 余初的大胆计划
中国人喜欢用“三”、“五”这样的数字表示虚指。余初一紧张,就对谭知静顺口说出会请三个同学,过后却陷入为难的境地。
课间的时候,余初朝郑铎扔了个纸团,两人拿眼神嘀咕两句,郑铎就过来了。他们一向如此,余初懒,都是郑铎来找他。
郑铎站在桌椅的过道里,趴余初桌上,两人说悄悄话。
“下周日我办生日趴体,要请三个人。你是其中一个,你觉得还能请谁?”
郑铎也犯了难,“为啥是三个?多请几个不行?”
“不行,就三个。”余初早就想过了,顺口说出的“三个”实际正好:再多就乱了,谭知静不喜欢乱,再少会显得他人缘不好。所以,“就得是三个,赶紧再帮我想俩。”
郑铎不出主意,倒先嘚瑟起来,“哥们儿在你这儿就是独一无二。”
余初说:“是是是,你赶紧想。”
能和余初一起玩儿的人里,郑铎独自站第一梯队,第二梯队空缺,郑铎生日那天请的那一群人都属于预备役,很难单独挑出两个。
郑铎眼珠子乱晃,余初说:“有话您直说。”
郑铎竟显出腼腆,“你把李思敏请上。”
余初有些惊讶,因为李思敏和郑铎以前的那些女朋友都不一样。但如果请李思敏和她那个朋友……似乎是个好主意。
他在下一个课间去了隔壁班,刚一露脸,隔壁班里就有人起哄了。百日誓师那天以后,两个班就有了传言,说余初喜欢那个女生。
作业,分儿,谁喜欢谁,无非就是这些了。
李思敏小跑出来,余初和她说生日趴体的事。“再叫上你那个朋友,还有郑铎,我就请了三个同学。”说不清是什么缘故,自觉把谭知静的名字隐去了。
李思敏果然是好学生,一听“趴体”这个词,就露出陌生又迟疑的表情。
余初安抚她:“就是几个人一起聚一下,切个蛋糕,最多两个小时。”再短一点儿都没问题,好省出时间给他和谭知静。
李思敏放心了,问他有什么需要自己准备的。
“你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到时候过去就行了。”余初说。
他想要的,都在谭知静那里。
“礼物呢?你想要什么礼物?”
余初奥妙地笑起来,摇摇头,礼物他也会自己向谭知静开口要的。
晚上回到家里,余初细细回想那间包间的格局。
上次和谭知待在里面,就像待在梦里,他只能像回忆一个梦境那样回忆当时未加关心的周遭:外间有多大?里间有多大?沙发脏不脏?床离门远不远……
床……余初身体里面发起热,为自己大胆的念头微微战栗。
他的房门被敲了三声,是余副局。
余初在很久以后才知道,会敲门对父母而言是稀缺的美德。余副局不发病时能算是极其优秀的家长。但得是他不发病的时候。
余初迅速收起酒店套间的草图,把作业拿出来,假装自己真的是一个被优质父母所宠爱大的孩子,用不含心事的欢快语调喊道:“进!”
余副局进来,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谭知静曾经坐过的位置,看眼书桌上的作业,问道:“最近学习累吗?”
余初摇头。每次余副局发完病,都会用各种方式来补偿母子俩。余初接受他的补偿,拿出自己的化学小测给他看:“爸,你看我化学进步了。”
余副局拿过小测试卷看了一眼,惊讶地说:“八十六分,进步这么大!”
余初笑着扬起脑袋,“我厉害吧?”
余副局也笑了,“厉害。”他放下试卷,看向余初,眼神渐渐又变成余初看不懂的样子——不是厌恶,恰恰相反,像是喜欢,还有怀恋。
余初对这种眼神完全不懂,所以当余副局这样看他时,比冲他发火更让他害怕。
他太害怕了,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余副局了,抓起笔假装要写作业。
“小初,”余副局在一旁温和地喊他的名字,“不要有压力,别累着自己。高考对别人来说是了不起的事,但对你来说不是。爸爸一直奋斗、一直往上走,不就是为了让你和你妈过上无忧无虑的好日子嘛……我和你妈最大的遗憾就是以前上学的时候太专注于学习了,什么都不懂,大好的年华都荒废在课本里了……我们不希望你跟我们一样,爸爸妈妈希望你的青春比我们精彩。”
余初忍不住看向他。
可余副局刚说完,就觉出有不严谨的地方了,补充道:“但是精彩归精彩,不是要你——”
余初心里顿时一阵腻歪,不想听他说了,抢着道:“我没有女朋友。”
余副局欣慰地笑了,“有也没关系,但是要控制住自己,你还小,不要信外面那些言论,那都是骗人的。你看西方青少年信奉那一套,整体都堕落了,吸毒的、得脏病的,比例远超我们国家,成年人的离婚率也居高不下。这说明那套理论根本就是错的,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洁身自好的规矩才是值得传承的……”
余初听得不住地点头,同时在心里尖叫。
第14章 喜欢他无情
周日早晨九点,不早不晚,门铃在整点时响起。余初抄起书包就要往外冲,余副局喊住他,将谭知静请上楼来。
两个大人在玄关处攀谈起来,余副局感谢谭知静为余初补课,提到余初的八十六分,谭知静适时露出惊喜的神情,赞赏而欣慰地看着余初,说:“小初很聪明。”
余初郁闷地低着头搓鞋底。
余副局也问了谭知静家里是做什么的。谭知静双手递出一张名片,就像他曾在酒桌上给郑副处他们敬酒时,要把杯沿降到对方杯子的下半部分那样,都是低人一等的姿态。
余初忽然双手抱住谭知静的胳膊,不敢看谭知静的表情,只看向余副局:“爸,等我高考完你得好好感谢一下知静哥哥!”
余副局笑着说:“当然,当然,这是必须的。”
谭知静没有把胳膊从余初怀里抽出来,反而略向余初那边倾了下身子,显得十分亲昵,对余副局笑着说:“余局长千万别见外,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余初扯着谭知静的胳膊往外走,“赶紧啦,开过去还得花时间呢!”
谭知静被他扯得摇摇晃晃,就像纵容孩子胡闹的长辈,之后又和余副局客套了两句才随着余初的力道出了房门。
身后的门一关,余初立刻识相地松了手。可不再抱着谭知静的胳膊,他的双手、双臂和胸前都空虚起来。谭知静看起来瘦削,可刚刚抱住那条胳膊,却感到结实、健壮,让余初感觉自己被充满,从肉体到心灵。
余初略微落后了半步,跟在谭知静身后,将双手揣进兜里,并紧紧地夹住了胳膊。
这时谭知静回头看向他,“化学考了八十六分?”
余初笑起来,以一副等待夸奖的表情点点头。
谭知静也笑了,“一会儿到了我看眼卷子。”然后转回头去。
余初继续跟着他,心想,难怪人们都喜欢第一次。他没能亲口告诉谭知静这个消息,就永远没法看到他知道自己化学考了八十六分时的真实表情了。
等到酒店后,谭知静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有两个洗手池,余初也跟着一起洗,还学谭知静的外科医生洗手法。
谭知静像是觉得他调皮,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老是洗手啊?”余初忍不住问。
谭知静想了一下,说:“我爸有阵子生病,我天天往医院跑,医院要求家属进病房出病房都要给手消毒,就养成习惯了。”
余初“哦”了一声,针对谭知静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他不知道这种时候其实应该问一句:“那你父亲现在身体如何?”这会儿他还不懂这个。
谭知静先帮他看那张八十六分的化学小测,发自内心地夸赞余初:“进步很大。”
余初也发自内心地赞美他:“是你教得好!我都没想过背元素周期表这么有用!老师从来都没说过!难怪你一定要我背熟,你可太神了!”
谭知静淡淡地笑着,说:“你们老师肯定也要求了,是你没听进去。”
谭知静通过这张试卷帮余初又补了几个知识点漏洞。这次补课跟上次又不一样,这次讲得没那么细,只是把每部分点一下,让余初记下来,然后自己去看。
余初以为他开始敷衍自己了,有些委屈地闷头做笔记。谭知静竟能看出他心里想什么,说:“你化学已经开窍了,不用我一个点一个点地教了,你自己去看书做题效率能更高。我今天打算开始带你复习物理,物理课本带了吗?”
余初又走神了,看着谭知静的脸,发起呆。
谭知静又问了一遍,他才小兔子似的原地跳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把物理课本、物理习题、物理复习大纲一样一样地掏出来,摆了满桌。
物理不像化学那样有捷径,谭知静耐心地一页一页给他讲,中途两人偶尔去喝口水、去趟洗手间,还一起在房间里简单地吃了午饭。谭知静在余初面前越发不掩饰自己的洁癖,三个多小时里就洗了十几次手。
某次谭知静洗完了手,刚坐下,余初把一管没开封的手霜轻轻推到他面前,“送你的……我觉得,老是洗手,可能容易裂。”其实是他上网查到的。
谭知静心里一暖,没和他客气,起身从自己大衣兜里拿出一本书,余初的眼神一直跟着他,这会儿笑起来:“你的兜好大啊!”
谭知静也笑了,把书递给他,“生日快乐。”
余初像谭知静曾经双手递名片那样,用两只手接过来,但谭知静没有立刻松手,说:“高考完再看吧。”
余初低头看眼书的封面,是本趣味性的生物类的书,翻开第一页,谭知静用他漂亮的字体写道:“祝小友余初生日快乐——知静。”余初从那两行字看向谭知静的脸,因为觉察到自己在这短短一瞬又往里沦陷了许多,双眼略微有些潮湿,点点头。
他想,已经够熟了。他和谭知静一起吃过两次饭,他为谭知静挡过一次酒,他坐过谭知静五次车,谭知静给他上过三次课,他抢过谭知静一次手机,谭知静为他开过一次家长会,他送过谭知静一次礼物,谭知静送他一次礼物,他在阳台上偷看谭知静很多次,他在被窝里偷偷想谭知静无数次。他们已经够熟了。
“我能再问你个问题吗?”余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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