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坟墓 蝴蝶坟墓 第34章
作者:冰糖糯米小麻花
顾瑾的身份和顾珏的人重叠在一起,就像水叠着水,令他分不清虚实,看不到自己的心。
他想,也许是错觉。
听到顾珏说这句话时他的不忍是错觉,看到顾珏忍泪时他想要上前的脚步也是错觉。
归根结底,是面前的这个人骗了他。
霍景延终于在心中找到了那一缕值得发作的缘由。
“他救了你,你却跟顾天忠合谋取代了他。你从前那么胆小,那么温和,竟然有胆量做出这种事情。是我太不了解你,还是顾瑾太不了解你!”
顾珏吼道:“你们都不了解我!”
此情此景在顾珏的噩梦里演练了多次,可他没想到真的发生的时候,他竟然会觉得委屈。
顾天忠、霍景延,甚至仇是,他们都希望活下来的人是顾瑾。
就算是顾珏自己躺在霍景延的身边,他也会希望活下来的人是顾瑾。
可是如果顾瑾还在,顾瑾一定会明白他。顾瑾会抱抱他,安慰他,告诉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想起顾瑾的瞬间,击溃了顾珏所有的故作坚强。
“如果死的人是我,你们所有人的生活都不会有所改变。霍景延,我也希望死的人是我,如果时间能够回溯,我一定会把顾瑾还给你。”
“可是顾瑾再也不会回来了!如果他还在,你会和他结婚,你会爱他,保护他,为他妥协,为他退让。只要他在,顾氏与盛启的联结也永远会固若金汤。他还在的话,我永远也不会跟你有什么交集,你就只是我哥哥的丈夫,仅此而已!我也不会,不会……”
顾珏撑着灵堂的桌台,感觉自己摇摇欲坠。
顾瑾死后,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毫无保留地爱他了。父母需要顾瑾的身份庇佑着顾氏,仇是所有的支持也都是因为他明白顾瑾的心。
就连……就连霍景延的爱都有条件。
他爱的人是“顾瑾”,绝对不是他这个赝品。
灵堂中弥漫着一股骤然的沉默。
半晌,霍景延突然问:“不会什么?”
“什么‘什么’!”
“你说如果顾瑾还在,你永远不会跟我有交集,你也不会……什么?”霍景延几乎是急迫地追问道:“你把话说完!”
倏忽之间,霍景延意识到原来之前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看着顾珏的脸,不受控制地想起他们在嘉多利山的山道上迎着晚风骑行,城市的辉煌就那样落在顾珏的眼睛里。
那一刻的美丽,自己的心动,都是再真实不过的东西了。
在顾珏的身边,他其实得到了他所希冀的一切。一个有爱的家,一处宁静的港,还有可以放心将后背交出去的另一半。
霍景延感觉有什么力量在推着他。
他放缓了语调,几乎有些循循善诱:“告诉我,你刚才想说什么?”
霍景延是无神论者,他也从来不求人。
但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里在说,无论是谁,请实现我的愿望。
这是他初次对上帝祈求恩典。
顾珏想说:如果顾瑾还在,我就不会再次爱上你。
可是他有多喜欢霍景延,此时就有多么的羞于启齿。他代替了顾瑾,享受着霍景延那些本该属于顾瑾的爱意。
霍景延说过的情话,做过的事,在这一刻都成了顾珏的罪证。
梦该醒了。
“你想听什么?”顾珏无奈地问:“你还要听什么?”
还要他怎么把心掏出来扔在地上,任由霍景延踩碎?
霍景延只是单纯的恨他,都比怜悯和同情来得更容易接受。
霍景延再次追问:“你嫁给我,难道只为了顾氏?”
顾珏说:“是。”
就在三秒钟之前,霍景延在心中对上帝说:“求求你,让他真的爱我。”
但是神明没有达成他的愿望。
霍景延蓦地笑起来,笑得连眼泪都不知道它的来处究竟是笑还是哭。
“在某些瞬间,我感觉我是真的爱上了你。”男人说:“顾珏,可你还给我的,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顾珏不及细思,忽然捕捉到了霍景延身上强烈的信息素,熟悉且霸道的味道几乎是在一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顾珏以为霍景延只是因为生气而导致信息素失控,但他旋即看到了霍景延毫无温度的笑容。
随着自己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顾珏绝望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霍景延根本没有失控,他是在诱导自己发情。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一章
第42章 有情皆孽
赫兰道七号的屋前,有一棵参天大树。
霍景延听父亲说,这棵树已经有好几百岁了。他们经常会在这棵树下乘凉,读书,父亲会为他讲许多霍家先辈的故事。
有一天,霍岑却差人卖掉了这棵树。
树挖走了,留下一个巨大的豁口。
霍景延回到赫兰道,见到父亲正负手站在空洞深凹的豁口前。
霍岑像在和他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霍岑说,每个人的心都是一块密实的土。爱上一个人,上面就会长出一棵根系庞大的植物。
人的一生,爱与恨,都是饲养这棵参天大树的过程。
尚小的霍景延懵懂地问,如果拔走了会怎么样呢?
彼时正值深秋,最后一批枯叶簌簌自天上飘落,躺在霍岑的脚边。
霍景延看到父亲脸上流露出哀伤又怀缅的神情。
霍岑捡起一片枯叶放在霍景延的掌心:“不会怎么样的。”
昏暗的灵堂里,霍景延信手站在原处,毫无顾忌地释放着巨量的信息素。
无花果的香气和他的信息素纠缠在一起,微弱的冷光拉长了顾珏投在地上的影子,像一尾芦苇般无助地颤抖着。
顾珏的手指深深扣在掌心里,疼得令人麻木。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维持住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被那股强大的吸引力牵着鼻子走。
他越是这样,霍景延越是沉默地看着,像一个抽身在外的看客。
“你在做什么……”顾珏喑哑着嗓音问。
霍景延从一旁拉了一只沉重的木椅,翘腿坐下。
“我在做什么,你知道的。”霍景延眼中燃着火,却用笑意巧妙地掩藏了起来:“说起来,你高中的那段影像是我销毁的,但我没有看过。”
“今天只有你我两个人,不如你让我也看一次。”霍景延说:“这里没有抑制剂,只有我。”
顾珏震惊地看着霍景延,喃喃道:“……你这么恨我?”
高中时那段全校传阅的影像,可以说是顾珏前半生所有苦难的来源之一。听霍景延以这样调笑的语气提起,他只觉得浑身如临冰窖。
那时他所感受到的难堪与恐惧,直至今日都栩栩如生。
霍景延分明知道他有多痛苦,霍景延曾经是保护者。可现在,霍景延却成了他们之中的一个。
霍景延……分明不是这样的人!
顾珏的伤心转为愤怒,他在桌台上随便抓了一只玻璃杯,狠狠地向霍景延砸过去。
男人举重若轻地偏了偏头,玻璃在他身后不远处碎裂一地。
霍景延条件反射地转了转无名指的戒指,蓦地想起他们去买这对戒指的那天的情形。
金属的寒意刺痛了他,又像是在火上浇油。
“不爱听?”霍景延问:“你不是很会演吗?继续啊。”
顾珏浑身发软,一步一趔趄地向门口跑去。
霍景延眼疾手快,慌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就追上了他。
顾珏不管不顾地激烈挣扎,霍景延一把扯过他的身体,他本就浑身酸软站立不稳,直接被一股巨力甩到了地上。
顾珏吃痛惊呼,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艰难地直起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霍景延仍在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封住了门的方向。
“从今天开始,你只能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霍景延半蹲在顾珏面前,钳住他的下巴,迫使那双被情欲淹没的双眼看着自己。
那是霍景延无比熟悉的神情,他鬼使神差地凑近。
顾珏猛地侧过头去。
霍景延这才如梦初醒。他将顾珏的脸掰回来和自己对视,愠怒道:“你就这么讨厌我,演都不想演了?”
“放开我!”顾珏喊道:“这是我哥哥的灵堂!”
霍景延抬眸看了一眼顾瑾的遗像,又看向顾珏:“怎么,你也会心虚啊。”
“这件事是我做的决定,跟顾瑾没有关系。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是别在这里……”顾珏的声音软和下来,几乎是求饶了:“别让他看到……”
霍景延沉吟片刻,冷漠地回答:“顾珏,我不信鬼神。人死了,就只能存在于未亡人的记忆里,他什么都看不到的。”
顾珏被这句话牢牢地钉住了,几乎一动也不能动。
霍景延揪住他的衣领,像拎着一片羽毛一样将他拖行到桌台正中央。
男人在身后,将膝盖压在他的小腿上。他的长发被霍景延抓着,他被迫向后仰头。
霍景延看到汗液与泪,贴服在顾珏漂亮的脖颈与喉结上。他用另一只手缓慢地拂过顾珏发烫的身体,直到顾珏在他身下发出难耐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