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樊笼 困樊笼 第33章

作者:重山外 标签: 近代现代

  安秀心睁大眼睛看了看金似鸿,对他有印象,“你是那天剧院里云卿的朋友?你不是商人嘛,怎么穿着军人的衣服?”

  金似鸿挤到了二人中间,弯起眼睛和善地冲她笑了一下,“我是您父亲的下属,那段时间在休假,所以没有明说。”

  安秀心将信将疑,又转回去问杜恒熙,“你从楼上摔下来了?”

  伤口短时间内被刺痛了两次,两天不饮不食力气也变虚无,刚喝下去的牛奶都在胃里翻江倒海,杜恒熙有些精神不振,疲惫点了点头,“是,我糊涂了,自个儿摔了下来。”

  安秀心张口结舌,“怎么这么不小心?”

  杜恒熙向后靠在了沙发靠背,闭了闭眼睛,“因为糊涂嘛,不提也罢。”

  明显是不想说了,也可能是人太多,不好明说。

  安秀心眨巴着眼睛,越看眼眶越红,不过几日不见,杜恒熙瘦了一大圈,身上又受了伤,房子内被这样严防死守,解释的借口丝毫立不住脚,她开始相信杜家那位仆人找上自己时说的话是真的了。

  杜恒熙已经被自己的父亲给软禁了起来。

  可这应该怎么办呢?自己应该如何帮他?

  毫无方向地又聊了两句,杜恒熙突然对安秀心一笑,半坐起来,语带抱歉地说,“哎,我现在手受伤了,之前本来打算带你去看的《女驸马》也看不了了,票我已经托人买了,到时候让人送去你家。”

  安秀心一愣,倒不记得自己有跟他约过这部戏,懵懂地点了点头。

  杜恒熙又说,“王瑞西的冯素珍演的最好,她难得来天津登台,你不要错过。我最喜欢她中状元的那场戏,”说着他用完好的那只手在膝盖上打了个节拍,仰起脸闭着眼,轻轻哼唱了两句,“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玉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婵娟……”到这里时停下,睁开眼羞涩一笑,“我学的不像,你可别取笑我。”

  安秀心更是听的糊里糊涂了,只能顺从着应下来。

  两人没有聊太久,金似鸿便以杜恒熙身体不好为由打断了会面,杜恒熙也没什么异议,站起来和安秀心告了别,送她到门口。

  安秀心恋恋不舍地离去,频频后望。

  阳光洒在门廊处,光线的照射下更显得杜恒熙面色苍白,眉目漆黑,消瘦的身形好像撑不起身上的长衫,衣袍空荡荡地垂落。

  安秀心转回头,忧心忡忡地对小石头说,“他好像不太好,被那位金先生控制住了。”

  走出视线范围,小石头就挺直了身,恢复了正常的姿势,若有所思地一点头,“是。”

  “你说他认出你了吗?知道我们来的目的了吗?”

  “应该认出了,大爷还给我们传了信。”

  安秀心一愣,“什么信?”

  “大爷不是唱了段戏吗,”小石头说,“纱帽底下罩婵娟,“纱帽”喻“宀”,“婵娟”喻女,拼起来就是一个安字,他是在让我们放心,他很安全。”

  “仅是这样?”

  “嗯,”小石头点了点头,随后侧身恭敬地说,“这次很感谢您,小姐您先回去吧,我知道大爷没事,也就放心了。”

  “可你不打算救他吗?”

  小石头一板一眼地说,“我区区一个下人能做什么呢?也许小姐您去劝劝您的父亲作用更大。不过请不要透露我的消息,我怕会惹来麻烦。”

  安秀心咬了咬嘴唇,坚决地点了点头,“好,你放心,我不会把你说出来的。”

  小石头看着安秀心坐上胶皮车离去,他把头上的瓜皮小帽摘下来,在手心揉搓。

  他当然知道杜恒熙的那个安字不只是为了保平安,只是不放心给安秀心知道罢了,谁知道这个女人对大爷的心有几分真呢?就算现在是真的,那可是她的父亲,父亲的威望大过天,等受了几次压迫后,一切就说不好了。

  小石头对人一直很有戒心,扰乱安朴山,应该是安秀心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

  他回到住宿的旅店,向店主人问了租马的地方,租了匹马后便一路出城去了。

  -

  人走后,杜公馆又安静下来。

  两人重新走回来,到客厅坐下,金似鸿叫来了看守的卫队长,指着杜恒熙对他说,“认识他吗?”

  那人一愣,看着沙发上态度冷然的杜恒熙,不知道什么意思,只能点头,“认识。”

  金似鸿说,“好,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上级,他说什么你都要照办。”又转头对杜恒熙说,“你吩咐他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危害到他或者你的人身安全,或者有传达消息的嫌疑,一切要求都会尽力满足你。”

  杜恒熙挑了眉峰,“什么要求都可以?”

  金似鸿点头,“什么要求都可以,没有钱财金额的限制。”

  杜恒熙想了想,盯着那个卫队长说,“你接受吗?”

  那人看着杜恒熙,向他敬了个礼,“是的,少帅。”

  杜恒熙笑了下,对金似鸿说,“你的兵很听你的话啊。”

  “现在他们是你的兵了。”

  杜恒熙耸耸肩,撑着膝盖站起来,“那我想吃街尾李老头的五香酥蚕豆,帮我买一份回来。”说完就转身上楼去了。

  剩下的两人被他这出乎预料的要求弄愣住了,卫队长求助似的看向金似鸿。金似鸿被逗乐似的笑了下,然后挥手说,“不是说了吗?他想要什么,你都要满足他。”

  “是。”卫队长一点头,忙不迭地跑出门买蚕豆去了。

  从杜公馆离开,金似鸿立即去了安朴山那儿,向他汇报了今天安秀心前来闹事的消息,随后又说,“眼下局势紧张,我看刘师长的队伍可以先沿着铁路北上形成一点威慑了。”

  安朴山顿了一下,“刘师长?刘安那个师?他可是杜恒熙的亲信。”

  金似鸿颔首,“相信他会听司令的话。”

  “也好,就先让他动起来,也可以给马回德一点压力。更何况他们当了先头兵,就算损失点兵力,也不是我们的人。”安朴山眼睛眯起来,“听说那个刘安是个有本事的,倒可以看看他是怎么个有本事法。”

  从书房走出来,金似鸿想到今天乔装打扮的小石头,没想到这个下人看着不起眼却不仅命大而且忠心,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不抛弃他的主子。

  其实刚刚杜恒熙在交谈间玩得那点小花招他看得明明白白,但不用当面戳穿,戳穿了反而麻烦,他真怕杜恒熙会彻底心灰意冷,如果他是真的想要寻死,金似鸿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还好杜恒熙够顽强,大璞未完总是玉,精钢宁折不为钩,只要有一点希望,他都不会轻易认输。

  但恨也就恨在这点顽固,怎么会如此呢?杜恒熙不肯妥协,自己也没有别的选择,要一辈子这样你来我去的斗下去吗?

  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可以跟他相亲,而今自己发达了,他却拿自己当起了仇人,都是戒心防备。

  金似鸿走下楼梯时险些踩空一阶,扶住栏杆才站稳,他抬手摸上了脖颈处尚未消散的疤痕,心脏有一种仿佛被冰封般的疼痛。

  真荒唐啊,他等了八年才等来相守,失去的竟这样快。

第48章 折磨

  小石头赶到马店时,刘安已经奉命带队离开了,只剩他的妻儿还留在家中。前后差了一步,小石头只能无功而返。

  安秀心回到家后,果不其然因为杜恒熙的事跟父亲大闹了一场,把安朴山惹怒了,被关进了房间,不允许任何人接触。安秀心就在房中坚决搞起了绝食。

  金似鸿没想到这位表面弱不禁风的闺中小姐会有这么激烈的个性。

  他跟杜恒熙说起此事时,杜恒熙先是一怔,然后低下头继续用勺子挖着瓷碟里的奶油蛋糕,上头点缀着一颗通红的樱桃,他把那颗樱桃剔到一旁,“要是可以的话,你劝劝她,无谓伤害自己的身体。”

  金似鸿翘着腿,别有用心地问,“她肯这样为你,你不感动吗?”

  杜恒熙表情漠然,“有一点吧。”

  “你这可不像感动了的样子,她都为你做出这样不计后果的事了。”一点奶油粘在了杜恒熙嘴角,金似鸿看着很自然地伸手过去捧住了他的脸。

  杜恒熙呆呆地被他掰过了脸,困惑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金似鸿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凑身靠近他,吻在了他的嘴角,伸出舌尖把那点奶油舔走。

  嘴角一点温而痒的触感,金似鸿的掌心柔软,身上的气息扑涌过来,熟悉而亲切。

  杜恒熙闭了闭眼,然后猛地把脸挣开,毫不犹豫地抬手打了他一耳光。手掌接触到脸颊,发出一声脆响,“别对我动手动脚。”

  金似鸿挨了打,却没有退开,反而伸出手把杜恒熙箍紧在自己怀里,脸颊贴着他的头发,“别生气,让我抱抱,我很想你。”

  杜恒熙被他搂在怀里,身体僵了僵,“你一天来这里八百次,还不够吗?你还有什么好想的?”

  金似鸿轻轻笑了一下,“因为想你了,所以就来了嘛。”

  杜恒熙一只手使不上力,只能尽力推开他,后靠着椅背,一双凤眼冷冷地凝视过去,“你没有正事可干了是吗?”

  金似鸿伸手理了理杜恒熙的头发,“看着你就是正事了。”

  杜恒熙撇开脸,第一反应是看了看四周的守卫,所幸并没有人向他们这边看过来。

  看到他这样警戒的样子,金似鸿重新坐回去,用毛巾擦了擦手,笑了笑说,“你在怕什么?”

  杜恒熙攥紧了手里的勺子,垂下眼继续和那块蛋糕奋斗,“你这么着急被你的部下知道你是个喜欢猥亵囚犯的变态吗?”

  金似鸿坦然着松松向后一靠,“我无所谓,但我知道你受不了。你受不了被人看和议论,被人指指点点地猜测,这就像把你扒光了扔到街上一样,你向来害怕别人怎么看你。”

  杜恒熙猛地抬起头,“那我现在就应该一头撞死了。”

  金似鸿一顿,眼中显出一点残忍又讥讽的光,“你要不要试一下?在这里还是上楼?”

  杜恒熙脸色褪白,牙齿紧咬片刻,攥着的小勺子在光洁的瓷碟上划出一道深刻的痕迹,半晌才说,“上楼。”

  金似鸿不出所料,他轻轻巧巧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身形潇洒地转身就往楼上走。

  杜恒熙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视线无目的地看着前方发了会儿呆才站起来,他身形日渐单薄,高大的骨头架子站起来时竟有种山岳摇摇欲坠的危险。

  椅子腿向后拖,他从桌子前走出来,拖着这沉重疲倦的身躯向楼梯上走。

  站在房门口,金似鸿已经在等他了。正弯着腰摆弄着一个香薰炉子,贴身轻薄的西裤料子,勾出一个长腿翘臀的倜傥身影。手下的小香炉,铜制的小山造型,一缕乳白的烟线从山尖上冒出来,笔直向上。

  杜恒熙关了门走进去,金似鸿转过身,伸手来拉他到怀里,刚摆弄过香料的手掠过杜恒熙的鼻尖,挟带一阵甜腻的香气,才去扣住了他的腰。

  杜恒熙闻到这股香气动了动鼻子,皱起了眉,“我不喜欢这味道。”

  金似鸿脸上的笑僵硬片刻,随后淡淡说,“过会你就喜欢了。”

  杜恒熙垂落的手揪住了长衫,眉眼生冷。

  金似鸿带着他往床上走,让他靠坐在床头,然后拉起他那只受了伤的手臂,往上举。

  杜恒熙一惊,下意识往回缩,却带到了伤处,不由抽了口冷气,“你干什么?”

  金似鸿将他那只受伤的手用布条绑在床栏,“让你不要乱动,我高兴你也高兴。”

  杜恒熙脸庞煞白,有点惊慌,摆了脸,一字一句严肃地道,“似鸿,松开我,不要这样。”

  金似鸿却不理他,绑住他以后,又到桌前含了一口烟在嘴里,然后走回来低下身,面对面向他喷了一口,甜香的味道,无孔不入地钻入皮肤底下,杜恒熙被熏昏了头,不得不闭上眼。

  “只要你不乱动,就不会受伤。”金似鸿才说,然后探过身,拉了拉扎起的布条,检查了下,“我打了一个很松的结。你知道,我最怕你突然在床上发疯,我被你咬了多少次?”

  他弯下腰解开杜恒熙的衣服,一颗颗精致的盘扣像礼物盒包扎的缎带,在修长手指的摆弄下流离破碎的散开。

  光滑细腻的皮肤,匀称修长的四肢和腰身,在人造灯光下有一种显眼的明亮。一层床单叠着一层衣服,像张开的花苞吐露出中间嫩白柔软的蕊心。

  杜恒熙仍闭着眼,身体感觉到袒露的凉意,难堪地曲起腿,遮掩羞处,身下的丝绸床单便像水流一般丝滑着一并流动。

  金似鸿的手在杜恒熙身体上划过,他垂眼看着所经之处,皮肤敏感地战栗,慢慢变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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