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止 仰止 第19章

作者:停更 标签: 近代现代

  瞧着李提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陈强终于是忍不住走人了。

第24章 、救人

  下午四点的齐芳街冷清得像一条破落户居住的街道,夜里闪烁着暧昧色彩的招牌这时看来就如半老徐娘卸了妆,岁月的痕迹清楚地刻在那里。往来的人不再是衣着靓丽的男女,都换成了提着菜篮步履迟缓的老人。

  周春城迎着阳光看这条他曾经走动得很频繁的路,模样与记忆里的全对不上,他内心隐约存在的排斥倒是少了些,仿佛此时他踏上的是另外一个地方。

  酒吧看门的人听了周春城的话,上下打量了几下,伸手往里头一指也就打着哈欠将周春城放了进去。明明是白天,但酒吧里头阳光却成是奢侈品,眼睛睁得再大也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些物件的轮廓。周春城小心地往前头有昏暗灯光的地方挪,即使这样还是撞到了没有收拾好的椅子,小腿的胫骨处传来钻心的痛。

  半弯着身揉着腿来到深处唯一一间有灯光的包间外,听到里面传来尘旧记忆里那种轰耳的毫无韵律感可言的音乐,那一瞬间周春城想要转身走人。自从离开了这样的地方,周春城就真的没有再踏进过一次,哪怕是剧组的应酬也没有。他是真心不喜欢那段过去,连带着连这种地方也万分讨厌。但陈强待他好,新杰也算是他看着一点点由孩子成长到现在的,他这个叔字辈的人不过是简单地来接一下人而已,他认为自己不该逃跑。

  周春城深吸口气,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里面的音乐声太大了,周春城这点轻微的敲门声完全起不了作用,于是他加大了力气又敲了几下。当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是敲门而是砸门的时候,终于听到里面有人应声了。传出来的那几声“人来了”说得很高兴,声音介于清亮与厚实之间,周春城听得出来是陈新杰变声期后尚未完全稳定的声音。

  门被迅捷地拉开,火红色的头发最先伸出来,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周春城惊退了一大步,后来才发现出来的人就是陈新杰。他记得上一次见陈新杰时还是枯草般的发色。

  “怎么是你。”陈新杰见到来的人是周春城,满脸的喜色都褪了,一手撑着门框另一手还抓着门,就这样子将周春城隔在了包厢外面。

  “强哥我让来接你回去。”周春城不以为忤,依然将陈新杰当成初见时那个带着叛逆的孩子。

  “妈的,我让他来接我了吗?让你来接我了吗?”陈新杰不承他们的好意,暴躁地推了周春城一把,并顺手将门带上,“你给我回去。”

  幸得周春城还是比少年身板的陈新杰要壮实不少,所以尽管陈新杰下手没轻没重的也没把他给推倒地上。只是陈新杰那些话让周春城觉得难听,眉头就稍微皱了起来。

  “我没让你来,让你回去你倒是给我脸色了?”陈新杰昂着头用鼻孔看人。

  “这种地方不适合你来,还是跟我回去吧。”周春城叹了口气劝人。

  “要你管?哎,我说你这人……黑子,你怎么出来了,我马上将他赶走。”陈新杰说着话的时候他背后的门被拉开了,走出来个比他年纪大不了多少的少年,顶着一头金黄色的板寸,耳廓上好几个耳钉。

  那叫黑子的一脸酷相的抱着手臂靠在门上,歪着嘴角笑:“大飞哥说让你们都进去。”

  听了这话,陈新杰恨恨地瞪着周春城,不高兴地说:“还不进来。”

  包厢里的灯发出暗沉又暧昧光线,照得里面像泡在了澄黄的酒液中,处处散发着酒的味道,其中的人也醉醺醺。坐在正中间的人年纪最大,痞相十足,而且目光阴狠着,看得周春城脊梁骨一寒。其余还有些人三三两两的或坐或站,打扮瞧着都不是好人家。

  陈新杰对着坐中间的人说话,颇有些恭敬,跟面对自己父母时完全不是一个样儿。

  “大飞哥,我爸让他来的,我正让他走呢。”

  “走什么呀,不跟我喝两杯?”大飞哥将搭在矮桌上的腿收回,改为翘起二郎腿,更加勾起一边嘴角的冷笑,“不是说你爸厉害着吗?手底下全是大明星呀,都随传随到呀,怎么这来的是个谁?你们谁叫得出这小帅哥的名儿啊,啊?”

  大飞哥边说边往左右看,旁边的人会意都大声附和着说不认识,有小的似乎跟陈新杰不对付,起哄的声音特别的大。

  “我没叫他来,这是误会。他什么人啊,怎么配跟大飞哥喝两杯。”陈新杰被说得面上无光,一边向大飞哥陪不是,一边瞪着周春城。

  周春城知道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心里就想着怎么样也得带陈新杰离开,所以陈新杰瞪他他也没注意到,更惹得陈新杰好一阵生气。只是在大飞哥面前,陈新杰也不敢自作主张,只能将怒气闷在心底。

  “新杰,强哥找你有事呢,先跟我回去吧。”

  周春城靠近陈新杰,捉住他的手就想带人走。只是陈新杰并不配合,甩着手臂想将周春城的手甩开,还语气不善地说:“谁他妈说要跟你回去了!”

  “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先回去。”包厢里全是地痞流氓样的人,周春城可不敢留下陈新杰一个。

  没想到这时大飞哥也说话了:“急什么啊,来都来了不给面子喝两杯?”说着,他往左边的人扫了眼,那人马上翻过倒扣在矮桌上的玻璃杯,并往里满上褐色的酒液放到周春城面前的位置。

  “大飞哥让你干了它。”

  看来是不能善罢干休了。

  周春城低头闭眼缓慢地深吸口气,放开陈新杰拉了张椅子坐到大飞哥对面,然后笑着说:“既然大飞哥这么说了,我当然是要喝的。”话落周春城就仰头一饮而尽,含着最后一口酒将酒杯倒过来表明自己已经干了。咕咚咽下酒液,周春城站了起来,稍稍躬下身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带新杰离开了,他家里人正找呢。”

  陈新杰不让周春城拉他走,一直甩着手要重获自由,只是力气终究比不上。拉拉扯扯间两人已经走到包厢门口,却见站旁边的人突然将门掩上了。周春城心里暗道不好,抓着陈新杰的手劲也重了,疼得陈新杰脸部表情也有些扭曲,不过碍于面子没有喊叫出口。

  “大飞哥,这……”周春城强作镇定地回头。

  “酒还多着呢,急什么啊。”大飞哥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用皮鞋尖碰了碰矮桌,皮笑肉不笑地斜眼看着周春城,“你说走就走我个人其实是无所谓的,可你看我这边这么多兄弟,他们都看着我这个大哥怎么做事呢,面子上过不去啊,所以说还是委屈你这个大明星一下。你要是能把这的酒都干了,还能走出去我就敬你是条汉子,绝对不拦着。”

  旁边的那些小兄弟马上起哄,就连陈新杰都不屑地说:“你要能全干了,我就跟你回去。”

  矮桌上的酒不多,也就三瓶,其中有一瓶已经去了一半,可桌下放着的可不少,周春城能看到的就至少有六七瓶。这十来瓶酒全下肚,不说醉不醉,光撑也能把人撑个半死。

  周春城看了陈新杰不驯的样子一眼,坐回去开始喝酒。

  洋酒、红酒、啤酒……周春城喝着喝着就成了灌,一开始是他自己灌自己,后来就成了围观的混混灌他。尽管这样了,没少陪李提喝酒的周春城状况还不算太惨,意识还算清明,目光竟然还在酒瓶堆里梭巡,估算着还有多少没喝下去。

  看着酒越来越少,而周春城却还没有真正醉倒,大飞哥面色就越来越差,那双阴厉的眼更是盯着周春城,下颌咬得很用力,整个人就如已经弓紧了身躯准备弹射出去扑杀猎物的毒蛇。忽然大飞哥从皮衣内口袋里摸出一包东西,扔到矮桌,对身边的人示意一下,那人就捡了起来,打开倒出三颗彩色的药丸,正想往酒里扔却听到大飞哥说话。

  “太少了。”

  又倒了几颗,那人看大飞哥,但大飞哥的脸色还是不好看,他就又倒出来一些。已经十颗药丸了,倒药的人表情有些兴奋地看大飞哥,然而大飞哥还嫌不够,直接出手一抖小袋子,小半包的药丸哗啦啦地落到那人手掌里。

  这一幕除了周春城,在场的人都见到了,自然也包括陈新杰。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大,大飞哥,这么多会死人的。”陈新杰忽然害怕了。

  “会死也是你害死的。”大飞哥冷笑起来,给了拿着药丸的人一个眼神,“还不快喂这大明星吃下去。”

  那人望着一掌的药丸,咽了咽唾沫说:“大飞哥,这里钱不少呢,可不是便宜那小子了。”

  大飞哥猛踢了他一脚:“让你干嘛就干嘛。”

  “是是。”

  那人弯身捡被踢掉的几颗药丸,陈新杰趁着这时间再次向大飞哥求情:“大飞哥,一次吃这么多摇头丸真的会死的。”

  大飞哥冷冷地睨着陈新杰,嘲笑道:“看你怕成这样的衰样,要不是你说大明星你随叫随到,我能带你一起玩?怂成这样还想出来混?回去做你的裙脚仔,少在这碍着我们高兴。”

  陈新杰被大飞哥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耳边又是其它同龄人的讥笑,怒气就噌噌地涨,握紧拳头就往拽着周春城头发给他塞药丸的青年身上猛打。只是没打两下就被其他人压住了拳打脚踢,他什么时候也没受过这样真材实料的打,疼得只能蜷缩成一团自保。

  而周春城即使是尚有意识但已经发软的身体也没办法阻止别人给他喂药丸。青年扯着周春城的头发令他抬头,掐着下颌骨使他的嘴张开,然后一掌的药丸慢慢地倒到他嘴里去,最后捂着叫他吐不出来。异常难过的周春城不断地扭头,却始终无法挣脱开来,反倒是挣扎中不小心干咽下几颗药丸,刮得食道很痛。

  包厢里音乐还是很重,但已经盖不住那些作恶过后充满恶意的笑声。周春城不知道自己咽下多少颗药丸了,他只知道很累,但头却不受控制地开始摇晃起来,手脚也有类似的感觉。

  突然,包厢的门被打开,有个人闯了起来急急地跑到大飞哥面前说:“不好了,他妈的警察来了,马上就要进酒吧了。”

  大飞哥也是一凛,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对着有些慌乱的青年们喝道:“慌什么,都给我静下来。”他来回踱了几步,“身上有药的都扔在这里,干净了再出去。记住,今天我们就是来喝酒,来玩的。”

  完了大飞哥首先扔下刚才剩下的半包摇头丸走了出去,其他人都依样做了。有个小青年大概是跟陈新杰不对付,蹭到最后才离开,走之前还蹲到陈新杰面前,拍着他的脸说:“看我们给你多少好东西,今晚你可是发了。嘿嘿。”

第25章 、父子

  包厢里的灯光还是那片昏黄朦胧的灯光,可是在周春城眼里就变了样了。他看到的景色就像焰火开在跟前,不曾停歇地炸出耀眼的花火,然后又撒落星星点点无数。耳中也只有音乐,强劲得再无法感觉到其它声响,他想要捂着耳,却发现手脚难以控制地要摆动着。

  陈新杰身上很疼,但他更慌,手脚并用地来到周春城身边,抱着周春城胡乱摇晃的头:“你,你别摇了啊!对,音乐,关音乐!”

  慌张的陈新杰跑过去按了好几下才将播放着音乐的大电视给关上,音乐戛然而止,周春城接着就如断了线的人偶似的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周春城的这个模样把早已经慌乱不堪的陈新杰吓得更是六神无主,颤抖着腿根跑到周春城身前,轻轻地推了他一把。

  周春城只觉得非常疲惫,不论是肌肉还是神经都提不起一丝劲儿,困乏得什么都懒得理了。陈新杰不知道这些,只见到周春城没有半点反应,心就灰了大半,抖着手指去探周春城鼻息。

  微弱的气息拂过指尖,比严冬过后人世抽出的第一片叶芽还令人欣喜若狂。

  陈新杰再次抱起了周春城的头颈,心神略定的他总算知道该做些什么了,也不怕脏,伸手就去抠周春城的嘴。

  “别死啊,你千万别死。”瞧着周春城开始干呕,陈新杰一直在不停地念叨着这两句。

  外头有越来越多的嘈杂声,陈新杰后知后觉地想起现在的处境。他不知所措地望着地上的药丸,色彩斑斓得如同所有艳丽的毒虫,随时可能致他于死地。

  怎么办?陈新杰只知道求救。

  摸出手机,陈新杰给陈强拨了电话,接通后第一声就哽咽了:“爸,救我。”

  “什么事?春城呢,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他……他快死了。”

  “什么叫快死了,你给我说清楚!”

  “救我,快来救我们。爸,我好怕。”

  “你们现在在哪?”

  报了地址后,陈新杰抱着似乎已经没有知觉的周春城强忍着不因恐惧而哭泣。他想不通好端端的事儿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明明他一直是那堆兄弟里比较有头有脸的,大飞哥也高兴带着他玩,不可能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的。

  “都是你,一定是你害的。你不来不就好了!”

  陈新杰开始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半昏迷中的周春城身上,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但另一方面又怕周春城就这么死了,害自己无辜背上一条人命。对于年轻的陈新杰来说,为非作歹是一回事,害人性命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尚没有这个胆,坏得还不算彻底。

  他扔下周春城,走到门边按下所有的灯光开关。黑暗中,他将耳贴到门上,外头的声响一直没有停过,不知哪一刻就会来到这门外。这是他此刻最害怕的事情,比周春城猝死都让他提心跳胆。

  寂静的空间仿佛自有魔力,它包围的所有都失去生命般静止,除了陈新杰,他依旧清醒,敏感地以为时间也都被冻结,他逃脱不出,可是外面的警察还在一间一间的查,审问,放人或者带走。

  陈新杰已经从站着变成了坐在门前,头埋在双膝间,像等待行刑的人那般无助,而等待的时间于他就是一场倾尽所有的豪赌,若是陈强先到他便赢了,若是警察先来他便是输了。

  门把被转动。陈新杰跳起来一把抓住,不利索地问:“谁,谁?”

  “你爸!”压低的声音穿过门板传了进来。

  陈新杰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手还握着门把,眼瞪得大大地快速呼吸:“没事了,哈,哈哈,我没事了。”

  “还不让开,让我进去。”

  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陈新杰怕会有人突然冲进来,还在后面顶着门。陈强低骂了一声,将门挤开一点,好不容易才进得去。陈新杰立马又将门给关上了。

  里头一片黑,陈强连就在旁边的陈新杰都看不太真切,于是顺手“啪”地按开了壁灯的开关。壁灯的光很微弱,不过足够陈强看清了满包厢的狼籍,散落一地的药丸以及躺在地上没有动静的周春城。

  陈强气不过,反手一巴掌就要把到陈新杰脸上,只是陈新杰一直处于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竟然接住了他的手掌。陈新杰红着眼看陈强,突然甩开了陈强的手,恶声恶气地说:“打呀,你就知道打我,不如直接打死我算了。反正你就是不打死我,我一会也会被警察捉去坐牢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这他妈什么事!你身上的伤哪来的,春城这又是怎么回事?”见到陈新杰一身的伤,陈强也顾不得教训他了,只想知道是谁伤的。

  “别管了!快把我弄出去。”陈新杰此时只想着走,只希望保护得了自己。

  陈强知道从这个不成才的儿子口里现在是不可能问出点什么来了,于是走过去翻过周春城仔细看,拍着他的脸问:“春城春城,你怎么了?”

  拍了好几下重的周春城才有些反应,微微睁开了眼,嘴唇稍有张开,但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你都做什么了,把春城弄成这个样子?”

  “警察快查到这里来了,你还管这些!”

  “你说,这一地的药丸是不是你的!”

  “不是!”陈新杰急得快要尖叫出声来,但还记着不能把外头的警察吸引过来,声音压得很细,“是大飞哥的,是他们要嫁祸给我的。他们还喂周春城吃,吃了很多。我求了你爸,快带我出去。再等就来不及了!你难道想要看到我坐牢吗?”说着,陈新杰跪爬到陈强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想将他拉走。

  回头看儿子的瞬间陈强想了好多,最终扇了他一巴掌,然后轻手轻脚地放下周春城,拖着这个混账儿子往外走。在陈强握上门把时他转身看了周春城一眼,那时候周春城的眼还是半睁着的,嘴在动好像要说什么,而陈强幻觉般听到了一声“别丢下我”。那一刻,陈强连额角都渗出了汗,更别提手心里泛着冷意的那片濡湿了。耳后是儿子怕得变了声的催促,陈强终究还是打开了门。

  陈强连头也不敢回,重新关上门后咬牙快速地将儿子往人堆里带。

  酒吧很大,客也多,到处都推推挤挤倒也不怎么发现突然闪出来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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