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止 仰止 第37章

作者:停更 标签: 近代现代

  “好了,已经没事了。”黄东阳无奈地安慰起人来。

  小张快速地摇头:“我觉得不会就这样没事的。我,我觉得春城哥婚结得不开心,但我也是很迟才发现。”

  听出小张的自责,黄东阳只能叹气。

  “我们总觉得能帮助到人,但事实就是事实,不是你的过错。”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黄东阳自己何尝不是经常陷入这样的困境,就拿周春城的事来说,他也觉得自己本应该能帮助到周春城的,并为周春城如今的危险处境责怪自己没有更早察觉到周春城的不对劲,然而事实是这些都是他力所不能及的。

  陈强回来了,给小张交代了已经向剧组请假的事,让他好好照顾人。他不是位闲人,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就要走了,顺便捎黄东阳去许府拿车。

  临走前黄东阳还对小张说周春城醒了一定要通知他。

  周春城输完两瓶药水后体温是已经完全降下来了,但人还是没完全清醒过来。中途醒过,只是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小张当时见了很激动,但周春城一眼都没看他还是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吓得小张连忙按铃。可是医护人员还没到,周春城又再次闭上了眼,急得小张见了医护人员时差点交代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还好医生听了解释说这也算一种正常现象,下次睁眼应该就会完全清醒了。

  中午的时候许昭华在许太太和赵女士的陪同下来看过周春城,小张不情不愿地把陪护在床边的位置让出来,但许昭华还没待多久,许太太就以探病时间已经过了为由把人哄走了。小张觉得她们不知所谓,明明妻子想要守着丈夫,但是岳母不许,完全没道理的事。

  周春城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入夜了,小张刚好出去盛热水,回来就见到周春城转头看他。小张放下水壶,小心地走到周春城面前,并在周春城的眼前摇手,问:“春城哥你看到我吗?”

  周春城被他逗笑,人看起来就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小张见了,差点没哭,吸着鼻子解释道:“你早上睁过一次眼,但是像没看到人似的。”

  “吓到你了?”

  小张点头,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耳朵,并转身去按铃。

  “我要通知强哥,啊,还有黄医生,通知他们你醒了。”

  说着,小张就去翻搭在床尾的外套口袋找手机,他正准备拨电话呢,就听到周春城出声阻止他。

  “现在天都黑了。明天早上再通知他们吧。”

  小张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在手机设了个提醒。

  医护人员来得挺快,对周春城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并问了他一些感觉,就说应该已经没有大问题了,不过鉴于周春城昏睡时间过长,建议他明天做一些专项检查。

  周春城已经快一整天没进食了,医院的营养餐也吃了个干净。他刚醒过来精神劲头很好,小张也是憋了一天的话没处说,两人就聊了不少的话。小张还提了许昭华她们今天来过的事,话里话外都显得有些不悦,但周春城没附和他,只笑话他说话越发的不知轻重。

  小张越说越兴奋,可是周春城虽说睡的时间长了,但毕竟失血过多,不到一个小时就觉着累了,又聊了几句就眼皮打架渐渐睡了过去。

  次日周春城醒得很早,虽然还有些虚,但躺久了骨头都有些发疼,翻身下床时把在旁边床陪护的小张给吵醒了。

  周春城见了,说:“还早,你再睡会,我去阳台透透气。”

  但这事小张哪能听他的,忙不迭跳下床,想要把人扶去小阳台。

  周春城笑着把人推开,边走边说:“把我当废人啊?”

  “没有。”小张觉得这玩笑话不好笑,不太高兴地否认。他转身寻了张椅子搬到小阳台上,让周春城坐着。

  周春城本是想看看风景的,坐下便刚好被挡住视线了,但小张心意在也不好不接受,就靠在椅背上伸着长腿权当晒太阳了。夏天早上的阳光还没那么烈,把周春城因为失血而发虚泛凉的身体照得暖和。他的皮肤本来就因为少接触日照而偏于苍白,此时裸露在外的脚背在阳光下正泛着莹白的光,有点像骨瓷烧制的娃娃一样。

  小张又是打电话又是换水,进进出出的忙碌着。这些周春城都看在眼里,想着小张比初见时像是成熟了些,竟有点家长似的高兴。

  医院的早餐都是基础营养餐,但毕竟私立医院,卖相还不错,就是看着就觉得嘴里淡。周春城等下还要去做各项检查,里面包括血检,所以得空腹,便只有小张一个在吃。小张边吃边埋怨味道,还怀疑这些东西对身体虚弱的病人有没有好处。周春城听了,笑骂两句,叫小张再多话就自己去外面吃。

  “那不行,我是要跟春城哥同甘共苦的。”小张说得一脸自豪。

  周春城摸着双臂,受不了似的说:“你怎么越来越肉麻了。”

  小张还要装生气,但正巧病房的门被打开,两人便都转头去看。进来的是许家母女和赵女士。

  许昭华快步走到周春城身前,倒没像平时那样扑到他怀里,而是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手,问:“你好了吗?”

  见到了许昭华,周春城有些晃神,不自觉伸手摸摸她的颈,见上面没留痕迹才松了口气。

  “我好多了。”说着,周春城示意在旁边呆站着不知招呼人的小张去给她们搬椅子,小张才不甘不愿地照办。

  许昭华捏了捏周春城的手,歪着头笑:“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会担心的。”

  “好。”周春城点头。

  赵姐递给了小张一个保温壶,又打开了另一个,说:“这里面都是补血的药膳,是许太太特别吩咐厨师熬的,你趁热喝点,对身体好。”

  小张不等周春城说话就把打开的那个保温壶也拿了过去,重新盖上了才说:“医生说春城哥今天要去做检查,所以不能吃任何东西。”

  “谢谢许太太好意。”周春城怕许太太怪罪,于是指挥小张去把两个保温壶放好。

  许太太倒也没在意,挨到许昭华身侧,执起他们牵着的手轻轻地拍着,像个慈爱的长辈一样说着关心的话。她话说到最后收起手时顺便把许昭华的手一道拉走,又侧过头对许昭华说:“好了,我们先回去,不能打扰到春城休养。”

第52章 、症结

  “我要陪着春城去做检查的。”坐着的许昭华微仰起头与许太太说,笑容娇羞。

  周春城也不想让她久待,碰了碰她的手背,见人看过来了就说:“医院太多细菌了,我不想你也跟着生病。”

  许昭华嘟了嘴:“我身体很好的。”

  “那……我给你的惊喜你找到了吗?”周春城见面前的人明显怔住,替她顺了顺头发,接着说,“你要是找不到,我要难过的,今天回去再找找好吗?”

  “好。”许昭华点头,“我有很努力找的。”

  “我知道。”

  “我今天一定能找到的。”许昭华慎重道,“所以你不要难过,好不好?”

  周春城露出了自她们进来后的第一个笑:“好。”

  许太太不太能理解他们对话的内容,但对于能够让许昭华乖乖回去还是满意的,很快就领着明显还有不舍的许昭华离开。跟在身后的赵姐倒是很惊讶周春城的细心,她昨天还不解许昭华在宅里到处走来走去是在干什么,经周春城刚才这么一提才算想起来那晚上他们的对话,明白到许昭华原来是在找花。

  赵姐特地慢了几步跟上许太太,其实就是想问周春城打算怎么做。周春城要做的其实也简单,就是准备让小张订束玫瑰送到许府罢了,至于后面有赵姐帮忙打掩护藏起来自然是更好。这也不是什么不能办的事,赵姐便答应了。

  检查的事忙活了一早上,接近中午才完成。等他们回到病房时,陈强和黄东阳都已经来了,就是不知道等了多久。

  周春城颇有些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招呼他们。

  陈强指着放在床上小桌上的大号保温瓶,一脸严肃地说:“你嫂子说了,不吃完让我今晚也别回家。”

  这自然是玩笑话,但一下就活跃了气氛。小张先一步过去,把保温瓶打开,顿时就觉得香气满室。

  周春城坐回床上,由着小张把保温瓶里的饭菜和汤水分好,问:“你们吃过了没?”

  黄东阳说:“我们来了见你不在,问了护士说你去做检查了,想着时间够就去外面吃了点。”

  陈强也接话道:“你吃你的,我们还能饿着自己?”

  按小张的话来说,这顿饭真是香得没边了。周春城也确实饿得狠了,连汤水都喝了个精光。饭后小张收拾时他们又聊了一小会,看着时间不早了,陈强就要走,临走时让周春城好好歇息工作的事不用担心。

  周春城道过谢,让小张去送陈强,并交代小张自己与黄东阳有话要说,让他也出去转转不用太快回来。

  等其他人都出去了,周春城才看着黄东阳说:“黄医生,你来了。”

  这话此时说起听来无厘头,但黄东阳听懂了,于是郑重地点头:“我来了,所以不用怕。”

  黄东阳的话似乎勾想了周春城的回忆,只见他渐渐曲起双腿以手环抱,半张脸埋在膝间,只露出那双因消瘦而显得更大的眼。周春城早不年轻了,但身形修长又清瘦,特别是那双丝毫不见浑浊的清亮眼睛,摆出这样的姿势来像个暗自舔伤的少年,让看他的每一眼都感受到叫人不舍的羸弱。他说话的声音受到阻挡,听起来如同经历过煎熬的虚弱:“我当时真的很怕。”

  话听得黄东阳心里酸酸涩涩的,但他的职业生涯教会了他平常心,才不至于被情绪波动影响到判断。

  他问:“你告诉过我,你听到有声音在跟你说话?”

  “嗯。”周春城似乎不愿提起。

  “那声音都跟你说了什么?”黄东阳心下一叹,耐心问。

  “说了很多,什么都有,其实不止一种声音,只是最后变成只有一种声音了。”周春城还是恹恹,话说得有点慢,眼睛半睁着。

  黄东阳想了想,又问:“那你听了是什么感觉?”

  “不高兴。”

  “还有吗?”

  “讨厌。”

  “还有吗?”

  周春城将头完全埋进手臂与双膝之间,闷了不短一段时间才说:“憎恨。”

  黄东阳觉得有些触碰到周春城的底线了,怕他反弹,就暂停了一下。他给周春城倒了杯水,借着杯底碰到小桌上的声音将周春城的注意力吸引回来。见周春城终于又露了脸,他才笑着说:“你该多喝点水。”

  周春城拿过喝了半杯才停下来,低低地道谢。

  黄东阳故意大声叹气:“我们应该是朋友了,没有人会向朋友随便道谢的。”

  周春城抬眼看黄东阳,笑了笑点头。

  “好了,你先坐好,这样的动作不利于血液循环。”黄东阳开始指导他放松身体。

  周春城听话地照做。

  “你准备好了吗?”黄东阳问。

  周春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身体僵了僵,偷偷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后才坚定地点头,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抓紧了盖在身上的薄被,这些种种紧张表现都被黄东阳看在了眼里。

  黄东阳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温柔地说:“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憎恨那些声音吗?”

  周春城没有马上回答,黄东阳便耐心地等。

  “一开始那些声音都在嘲讽我,说很多难听的话。”

  “你觉得那些话都是假的,是吗?所以会觉得焦躁?”黄东阳试着分析,并用问句的方式引导周春城抒发真实的想法。

  “是。”周春城应得极快,声音不像刚才那样虚弱,显得像是很激动。

  黄东阳露出失落的神色,说:“春城,你在说谎。”

  周春城抓住薄被的手紧了紧,他似乎想笑着否认,但他的眼神那样写实地暴露出他的惊惶与哀伤。黄东阳摇摇头,温声说:“那些声音里总有些真的,所以你才会不高兴,会讨厌,甚至憎恨。是吗?”

  “你别担心,我不问你那些声音都说了些什么,好吗?”见周春城不愿说话了,黄东阳又补了句。

  终于,周春城点头。黄东阳觉得自己是急于想挖出周春城的心病,所以躁了些,差点没把握好问问题的度,把周春城这只好不容易张口露出软肉的蚌给吓得又闭了起来。于是这一次他避重就轻地问道:“那你能告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第一次听到那些声音的吗?”

  “从我被赶出来的时候。”周春城闷着声说。

  “是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件事?”

  “嗯。”

  黄东阳觉得有些后怕,他原以为那是一个让周春城重新回归正常生活的契机,没想到影响这么深。他想这可能会是个突破口,但暂时不敢跟周春城提。整理了一下思路,他接着又问:“你割脉跟那些声音有直接关系吗?”

  “直接关系?”周春城不解。

  “或者我这样说吧。是那声音引导你自杀的吗?”黄东阳直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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