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回音 夏日回音 第18章
作者:维C银翘片
“宝贝。”赵曼枝打断他,语气难得有点严肃:“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容易的,你得学会吃苦。”
江渝张了张嘴,没应声。
赵曼枝摸了一下他的头,说:“从小到大,爸爸妈妈对你的要求一直不高,从没有逼迫你做任何不喜欢的事,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一辈子随心所欲地生活。你得先有随心所欲的资本。”
江渝愣了一会儿,低声说:“我知道。”
“虽然艺考听上去很辛苦,又要抓画画,又要抓学习,但是你不能因为怕苦而退缩。你得去尝试,去努力。爸爸妈妈总有一天会离开你,你不可能永远舒舒服服地过日子。”赵曼枝笑了笑,恢复轻松愉快的语气说,“画画算是你唯一坚持下来的兴趣爱好,妈妈觉得你可以试一试呢。”
江渝怔怔地抬起头,看着赵曼枝说:“好的,我明白了。”
这一脸凝重的表情看得赵曼枝想笑,她挠了挠江渝的下巴,笑着问:“说说,你明白什么了?”
江渝往后躲,边躲边说:“反正我读书是读不出什么花儿来了,去画画说不定还有点希望。”
赵曼枝一把抱住他,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不许这么说自己哦,在妈妈这儿宝贝永远是最棒的。”
江渝笑了,回抱住赵曼枝,在她肩膀轻蹭两下,“那我决定啦,我要当一名美术生。”
赵曼枝讶异地问:“真的吗?”
江渝点头:“真的。”
赵曼枝笑了:“艺考会很累很辛苦,宝贝要加油,要努力坚持下去哦。”
江渝说:“我会的!谢谢妈妈!”
这番谈话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江渝奋发图强的决心。
其实在这之前,江渝有认真思考过自己的未来。
具体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盛昶君抵达北京的第一天,江渝产生了一种迷茫彷徨的无助感。
看着喜欢的人越来越优秀,他开始紧张、焦虑、不知所措,担心彼此之间的距离会逐渐拉远。
恋爱很甜蜜,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形的压力。
最近跟盛昶君打电话,江渝发现能聊的话题越来越少,每天聊来聊去无非就是“做了什么”和“吃了什么”。
没有人督促,江渝却明白自己不能再原地踏步了。
他得努力追上盛昶君的脚步。
-
周末去上课的时候,江渝把决定艺考的事儿告诉了一直教他美术的林老师。林老师很看好他,推荐他去正规的画室参加集训。
要知道,全国赫赫有名的美院就那几所,美术生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每年都有许多人落榜、复读、又落榜、又复读。
如果真的要走艺考这条路,必须接受大量专业的训练才有机会脱颖而出。
回家之后,江渝把林老师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他爸妈听,包括集训的时间、地点和费用,以及未来考试阶段的安排。
听上去繁冗复杂,开销还很大,但是江群和赵曼枝说钱不是问题,只要江渝真的对画画感兴趣,那么他们会支持到底。
准备回房间睡觉的时候,赵曼枝又叫住江渝,问他:“宝贝,你是真的考虑好了吗?”
江渝很认真地点头:“考虑好了。”
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对江渝来说,一整天坐着学习和一整天坐着画画,二者选一,他肯定毫不犹豫选后者。
临睡前,江渝给盛昶君拨了一通电话,把这个重大的决定告诉他。
盛昶君听完之后没有马上说话。
他沉默了很久,迟迟没有开口,似乎在思考什么。
听筒里只有沉稳规律的呼吸声,江渝攥紧手机,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慌乱。
他以为盛昶君的第一反应会是高兴,会表扬他如此有主见,如此上进。又或是稍微有点低落,毕竟他们又要分开一段时间。
可是盛昶君没有表示支持,也没有表示反对,他只问了一句:“你去哪里集训?”
江渝说:“我还没想好,应该北京或者杭州吧,这两个城市的培训班质量高,考试信息也多。”
盛昶君想了想,说:“来北京吧。”
“嗯?”江渝问,“为什么?”
盛昶君说:“我上网查了,北京招收美术生的院校更多,考上的可能性更大。”
江渝在床上翻了个身,说:“可是我没说要考北京的学校呀。”
电话里传来轻微的风声,似乎还有其他人讲话的声音。江渝听到盛昶君压低嗓音说:“江渝,我后天结营,不出意外应该可以拿到北大的加分名额。”
“真的?”江渝猛地坐起身。
“真的。”盛昶君的声音很冷静,“所以我希望你去北京,你能懂我意思吗。”
“懂啦!”江渝一下就想明白了,“你想跟我在一个城市读书嘛!”
嘈杂的讲话声渐渐微弱下去,盛昶君应该是走到了一片无人的空地,说:“我可以忍受接下来半年的异地,但是我忍不了大学四年都要异地。”
江渝第一次听他这么直白地说话,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也忍不了……”
他们才分开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仅靠电话联络根本无法缓解对对方的想念。
江渝轻轻地说:“哥哥,我好想你啊,你快点回来吧。”
盛昶君低声笑了:“没几天了,再等等,很快的。”
挂断电话时已经快十二点,江渝放好手机,设了一个七点的闹钟,打算从明天开始早起背书。
面对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他有期待,有迷惘,甚至有一些害怕。如果可以,他想做一只安逸的蜗牛,永远缩在温暖的舒适区,哪都不走。
可是人不可能舒服一辈子。在父母的宠爱下,江渝已经顺风顺水地活了十七年,现在是时候走出舒适区,做出些改变了。
第30章
在离开北京的前一天,盛昶君接到了一个本地打来的电话。
这串电话号码并不陌生。盛昶君握着手机,稍微回忆了一下,大概是每年大年三十的上午,对方都会打过来,进行例行公事般的嘘寒问暖。
虽然声音有些拘谨,但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不到几秒钟的时间,他们就会陷入相对无言的状态,最后礼貌性地说声再见,挂断电话。
铃声依旧在响,盛昶君盯着这串号码将近一分钟,就在快要结束的前一秒,他按下了接通键。
“喂,昶君?”
对方先说道:“能听见我说话吗?”
盛昶君简短地说:“能。”
“应该没打扰到你吧?我这几天才看到你的朋友圈。你人现在在北京?”
盛昶君想起自己前几天转了一条夏令营公众号的宣传内容,于是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什么时候回去呢?”对方问。
“明天下午四点的飞机。”盛昶君说。
“噢,明天就走了。”对方停顿几秒,继续道:“那走之前妈妈请你吃顿饭,可以吗?”
盛昶君沉默了一下。
“不好意思,妈妈忘了先问你有没有空。”
盛昶君抿了抿唇,说:“有空。”
或许是觉得有点冷淡,他又补充一句:“明天中午之前都有空。”
“太好了,那我先把位子订了,晚点再把餐厅的地址发给你。”
盛昶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点头说了声“好”,通话便结束了。
他望着通话记录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室友进门才回过神来。
他的室友来自全国各地,皆不是北京本地人,正商量着要不要结营之后一起吃顿饭。
问到盛昶君时,手机恰好收到一则微信消息,是北京某知名餐厅的名字。
过了两秒,又发来具体地址和附近的地铁站名。
盛昶君摁灭屏幕,抬头说:“我明天中午有事,不跟你们一起吃了。”
室友们纷纷开始劝说:“你能有什么事儿?连吃顿散伙饭的时间都没有?
“就是啊,咱们这一别估计以后很难再碰面了。”
“对啊,就差你一人,多没意思。”
“真没时间。”盛昶君笑了一下,解锁手机,把聊天记录上的时间地点给他们看,说:“我家人在北京,想在我走之前见一面,约的刚好也是明天中午。”
“啊,”室友面露惋惜,“那真是可惜了。”
“不可惜。”盛昶君说,“反正大家都有联系方式,以后保持联络就行了。”
既然是家里有事,室友便不好再说什么,这个话题就此掀了过去。
第二天,盛昶君拉着行李箱,依照手机导航的指引抵达餐厅。
大概距离门口二十多米的时候,他不自觉地放慢脚步,手指握紧行李箱的拉杆,两眼定定地一眨不眨地望向窗边。
这家餐厅很大,装潢很新,干净透明的玻璃窗旁边坐着一个身穿碎花长裙的女人,画着极淡的妆容。虽然眼角有几道浅浅的皱纹没遮掉,但是胜在气质好,能看出来年轻时是漂亮的美人。
小时候,盛昶君记得家里的亲戚都说他们上半张脸很相像。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见面,如今这么一看,他觉得根本不像。
走进去坐下,盛昶君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小女孩。
得益于发达的社交软件,盛昶君并没有表现得很惊讶,毕竟他多次在朋友圈刷到过这个女孩的照片,自然知道她是谁。
只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她。
见他坐下来,女人才跟他解释道:“悠悠她还小,家里没人看着,我带她过来一起吃饭。你不介意吧?”
盛昶君看着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笑得很自然:“不介意。”
确实不介意。有一个小孩在场,他们相处的过程应该不会太尴尬。
许依梅似乎松一口气,把菜单递给他,笑着说:“快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随便点。”
小女孩手里也拿着一份菜单,听到妈妈这么说,歪头看向盛昶君,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满是好奇。
一顿饭吃得很快,盛昶君不是爱说话的人,许依梅问一句,他才答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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