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猫二仆 一猫二仆 第7章
作者:不瞒您说
宋如琢抬了抬眉毛,缓缓打开手里的礼盒。
里面是一个双面刺绣的屏风,上头是一个身着修身旗袍的老上海女子图样。
女子没有脸,但动作妩媚身材曼妙,仿佛是旧时大上海霓虹灯下舞厅里唱着《夜上海》的红玫瑰。
宋如琢记得这屏风,自己当时只是在一众工艺品中对他多看了两眼,也不知道李思睿是什么时候买下来的。
“谢谢。”他说。
二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而床底下的Coco大概是确认了屋内没有危险,蹑手蹑脚地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它翘着尾巴仰着头,看了一会儿李思睿,想起了他。于是便走到李思睿身边,在他腿间来回蹭了几下
李思睿只是看了它一眼,没有如从前那般将它抱起。
他继续看着床上已经坐起来的宋如琢。
“跟我回美国吧?”他纠结了很久,终于决定为这个人再一次放下自尊,语气中带有些许的乞求。
宋如琢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我目前想在S市试试。”
“那我先回美国等你,等你试完了再来找我。”李思睿说。
“可是我之后也不一定会去美国。”宋如琢说。
“那你要去哪里?”李思睿问。
宋如琢垂下眼:“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从来没想过要找个地方定下来吗?”
宋如琢摇摇头。
“那你也没有想过要找个人定下来是么……”李思睿的语气变得冷厉。
宋如琢抬眼看着他不说话。
“我懂了。你也确实没跟我承诺过什么,是我自作多情了。”
“Sam,我很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只是我不可能为了你改变我的生活轨迹……而你也不能……”宋如琢说。
李思睿垂在身边的双手紧紧握起了拳头。Coco感觉到了他的怒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躲出了房间,站在门口探头看热闹。
如果不是因为从这个男人身上获得过从未有过的快乐,他的拳头此刻应该早就落在那人脸上了。
宋如琢聪明、风趣、长得还好看。李思睿是在宋如琢公司当实习生的时候认识他的。
看到他的第一眼,李思睿就知道这个人和自己是同类人。
李思睿一开始觉得可惜,那么完美的一个男人却比自己大了那么多岁,他觉得两个人无论在心理还是生理上都会有很大的代沟,于是一开始也没敢对这位前辈有什么非分之想。
可是有些情感如干枯草堆里的火星一般,不彻底扑灭迟早会出事。他实习结束的那一天,两个人一起出去喝了酒,他借着酒劲还是把自己对这个男人想做的事情都做了个遍。
一切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因为他发现两个人各方面都是如此契合,他过去的顾虑都是杞人忧天。
火还是烧起来了,烧的那么炙热放肆。
他确实没想过这火会烧多久。两个人没聊过,宋如琢是个随性的人,他说他喜欢顺其自然。
自然……就是当这火灭了的时候,他也一点都不觉得伤心么?
李思睿强压着怒火扔下一句:“你继续睡吧,我走了。”
然后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把躲在门外看热闹的Coco吓了一跳,喵的一声窜下了楼。
宋如琢也不想起来送他,只是又倒回了床上。
他长长叹了口气。
可惜吗?确实可惜。
但他不能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这是他从母亲那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事情。
宋如琢听见楼下的黄铜大门被重重得摔上,嗡嗡声延续了很久。
那个人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第8章 让爱洒满人间
丁洋回到家的时候老丁正在床上肆无忌惮地打着呼噜,他轻手轻脚地爬上阁楼把衣服脱得只剩条内裤就躺到了床上。
丁洋得抓紧时间睡觉。
今天周末,他那个有出息的发小徐东明终于不加班回永福里父母家吃饭,约了许久未见的丁洋下午一起打球。
徐东明和丁洋从小在永福里一道赤屁股长大,小学初中都天天黏在一起玩。徐东明的父母也没读过什么书,以前和老丁是一个厂的工人,后来也一道下岗了,不过都在外面打着零工。
丁洋和徐东明打球看漫画泡网吧做作业都一起,但是徐东明就是天生读书的料,一样是考试前一天晚上突击复习了一下,丁洋只能在及格线徘徊,徐东明却能轻而易举地靠进年纪前三。
老丁经常为此十分嫌弃丁洋,觉得他是个傻子……直到后来徐东明考上了本地的985大学又保了研,老丁才意识到不是丁洋的问题,是徐东明真的比普通人聪明。
聪明人自然毕业了就有各种公司争抢,徐东明赶上了好时候,他学的计算机,一毕业就被互联网大厂招了,几年功夫就靠自己的工资凑足了买房的首付,在S市郊区买了一套房。房子离公司近,他平日都住自己那里,方便加班到半夜。只有在不加班的周末才会偶尔回市中心的父母家,吃顿饭,聊聊天,到了晚上再回自己住处。
“你脸色怎么那么差,肾虚啊?”徐东明和丁洋同岁,近几年有些“过劳肥”,所以总是约丁洋打球,试图靠一个月仅两三个小时的运动量让自己的轻度脂肪肝能消下去一点。
丁洋起来的时候还特地洗了澡洗了头,但毕竟不是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了,通宵一晚上还是让他挂上了“隔夜面孔”。
“你才肾虚。”他说完用力打了个哈欠。
嘭!
一个震耳欲聋的关门声从前方传来,吓得丁洋差点下巴脱臼。
徐东明脸上的脂肪也跟着抖了抖,两人一道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丁洋看见发出声音的是永福里10号的黄铜大门,那大门果然用料十足,现在发着嗡嗡的语音。
他看见一个眼熟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好像是之前和宋如琢在一起的那个男的。
现在……应该是前男友了吧。
“这家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对男同性恋?”徐东明用胳膊肘顶了顶丁洋的腰,悄悄问。
丁洋点点头。
“这也不娘啊,看起来好猛。”徐东明调侃。
“谁跟你说同性恋就娘的?真没见识。”丁洋鄙夷地撇了他一眼,他心里同时也在好奇为什么宋如琢的前男友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已经搬走了吗?难道旧情复燃?这火气看起来也不像……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徐东明的声音打断了丁洋的思考:“哎哟,我身边都是直到比直尺还直的码农直男,这方面见识是很欠缺,还要见多识广的丁老师给我上上课。”
“去去去,不要触我霉头了。”丁洋塞了跟烟到他手里,想堵住那个碎嘴。
徐东明摆摆手表示自己听从体检报告的建议已经戒了。
“后来你那猫怎么样了?弄出来了吗?”徐东明突然问,丁洋曾经跟他说过,自己当儿子养的丁生煎被这两个同性恋捡去阉了……然后他上门要说法却因为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和肌肉的威慑不得不把儿子继续留在这家,想指望它自己金蝉脱壳。
丁洋:“还没。”
“为什么?你那猫不是很野吗?”
“我……让它再留一阵子。”丁洋说着把本来要给徐东明的烟塞到自己嘴里点燃猛吸一口,然后跟徐东明说了他目击那对“同性恋”分手的事情,并且说了自己不想在人伤口上再撒一把盐于是留下丁生煎点理由。
“分手了?那这是昨天晚上两人又补了个分手炮吗?不对啊……那个人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徐东明惊讶道,看向刚才摔门的男人最后消失的路口。
“应该不是,另一个的男的昨天晚上跟我一起吃面……”
“什么?!”徐东明瞪大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看向丁洋,眼神中有一丝惊恐。
“什么什么?”丁洋叼着烟撇了一眼他。
“你你你,怎么跟那种人接触?”
丁洋皱了皱眉:“什么那种人?人家就是喜欢男人,其他都跟我们一样啊,你读书读那么多怎么还那么封建?”
徐东明抬手搓了搓鼻子:“也是,是我少见多怪了。丁哥格局大……”
“昨天那人过生日,我就带他去阿庆面馆吃了碗面。人家一个人身在他乡也不容易,我就是适当地代表S市送上些祝福。”
“你良心是好,懂怎么疼人,怪不得以前学校小姑娘都喜欢你……”徐东明说:“不过……你还是当心点……”
丁洋在墙面上随手按灭了烟头,皱眉看着他问:“当心什么?”
“人家刚分手,心灵正在极度渴望被爱的时候,你对人家太好当心被人家看上。”
“你脑子瓦特了啊?”丁洋在徐东明后脑勺拍了一下。
徐东明摸了摸被拍乱的发型说:“他喜欢男的,你又长得那么帅,人又那么好,他当然可能看上你。”
“戆卵。”丁洋骂了一句:“那怎么我大专毕业后认识的那么多小姑娘一个都看不上我?她们也都喜欢男的啊。”
徐东明思考了片刻:“你说的好像也蛮有道理的。”
丁洋有自知之明,自己长得是好,但还没有好到能让人忽略他二十六岁还一无是处的程度……
不过丁洋发现自己并非是完全一无是处,今天在常去的球场和临时约的几个同龄球友组队遇上了附近的大学生也来打球。
对方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男孩子精力最旺盛体能最好的时候。他的那些队友们上了一星期的班本只打算球场放松一下,结果就完全招架不住对方,只有丁洋大概是因为没有老板的摧残,精神不那么疲惫,连续进了好几个球,还送了对方两个盖帽。
虽然最后打完球被对方其中一个男孩子叫了一声“爷叔”让他很不爽,但总的来说这场球还是让他找回了一些青春年少的回忆的。
下午打完球,徐东明着急回家跟父母共享天伦之乐去了。丁洋独自一人溜达回家,路上再一次路过永福里10号。
他经过那扇之前一直用来窥探丁生煎动向的窗户,下意识朝里面看了一眼。
平时傍晚的时候丁生煎都会躺在沙发上睡午觉,今天却没瞧见。
屋子里头没有一点动静,没有猫,也没有人。
丁洋突然想起今天白天路过这里的时候看到李思睿气冲冲从永福里10号出来,心里头升起一丝不安。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他想。
他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想着要不要按门铃确认一下宋如琢的安危,可一下子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我担心你被前男友情杀了?
不太合适。
万一人家只是吵架了,或者以后还要复合呢。
他昨天晚上只是因为看到前一个姑娘因为错过自己的生日痛哭流涕而一并心疼了一下宋如琢,才会对他做了一些小小的“善事”。
毕竟勿以善小而不为嘛……丁洋还是想让爱洒满人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