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少爷离家出走后 假少爷离家出走后 第120章
作者:谢沧浪
黑暗劈头盖脸地笼罩,窗外似乎下起了细密的雨,又似乎只是空调运转的声音,但是江枫记得,他进门的时候并没有开空调,所谓的声音忽远忽近,不像是真实,更像是虚幻。
更虚幻的是眼下的场景。
被迫回到现实时,江枫终于真正地陷入了不可置信的恐惧。
他开始推拒将他完全笼罩的拥抱,但是抱着他的人手收得很紧,他只能被囿于原地。于是他开始惊慌失措地喊对方的名字,他说“楚云柏,你是不是喝多了?我是江枫!”在发现对方不为所动过后,喊的内容就变成了“楚云柏,我知道错了”。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却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服软。
但是没用。
被抓住的羔羊漂亮洁白又胆怯,害怕了只知道惊慌失措地咩咩叫。楚云柏闭了闭眼,怀抱收得更紧,恨不得将人揉进骨血。
他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低估了江枫对他的诱惑力。那些被压抑的日日夜夜在这个黑夜里尽数爆发。他发现自己无法容许一丁点的抗拒,在江枫终于忍不住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踉跄着要挣脱的时候,他握住人细瘦的脚踝,一用力,把人重新拽回了怀里。
然后,他将脸埋进江枫的后颈,轻轻地叫他的名字:“宝宝。”
江枫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为将来可能发生的事害怕得直抖,嗓音颤得不成调:“你放开我,楚云柏你放开我,我求求你。我们有话好好说,别这么对我,我知道错了真的,我真的知道了……”
“不。”楚云柏听到自己很轻地说,“你不知道。”
江枫不会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在无望而妒火中烧的人眼里,他无与伦比的漂亮是错,递给别人的每一个眼神和一颦一笑是错,至于隔着网线的挑逗——
那甚至不是错。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应当受到让他终生铭记的最大惩罚。
江枫有一把柔韧的腰,跳舞的时候很好看,其他的时候也同样让人移不开目光。他的心跳跳得很快,楚云柏能听到他小声的哭。但是在某个时刻他的哭又被迫停了一瞬。他抓住了楚云柏的手,楚云柏反手握住,轻轻地垂眼吻了吻他的手指。
这个吻轻柔又纯洁。
片刻后,楚云柏松开手,也松开了人。他在床头抽了张纸巾擦手,然后叫人:
“小枫。”
没有得到应答的人成了他。楚云柏顿了顿,起身按亮了灯。
他看到了床头的那把鲜妍的花,看到了虚幻与现实的交界,也看到了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的人,江枫的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掉,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他开了口,声音里还带着浓重崩溃的哭腔:“楚云柏,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
-
楚云柏带着一身凉意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江枫还在哭。
哭得无声无息又轰轰烈烈伤心欲绝,他蜷缩在床的一角,身上披着皱巴巴的浴袍,盖着洁白的被子。整个人缩成可怜的一团。
楚云柏无端地就想到了小时候。江枫的小时候,特别特别小的时候,婴儿时期。
特别爱哭爱闹的小孩子。天使的脸蛋,哭起来像魔鬼。养孩子的事容慧琳不愿意假手于人,他们俩都是留在夫妻俩身边一点点教养大的,容慧琳被哭得头疼,楚凭也束手无策,有一次甚至把才只有三岁多的他抱了过去。
容慧琳循循善诱:“小柏啊,你是个乖孩子。”
……不,他不是。
容慧琳无视他眼底的抗拒,可怜巴巴的:“小柏啊,你帮妈妈哄哄弟弟好不好。妈妈真的哄不住啦。”
可是关他什么事。
他皱着眉,紧紧地盯着这个家里新来的不速之客。他还没适应有弟弟的生活,本能地排斥面前这个闹腾得占据了爸爸妈妈所有注意力的小孩子。
小孩子正皱巴巴地哭,他想,哭得可真丑,却还是在容慧琳的诱哄下伸出了手指,戳了戳小宝宝的脸颊。
那是一种很奇异的触感。很软,带着人体本身的热度。像是一团温暖的棉花糖。
他忍不住,又试着捏了捏小宝宝的脸蛋,分明是不太客气的动作,但对方却一下子不哭了。
这一下,连容慧琳都惊讶了。随即她就笑了:“原来宝宝喜欢哥哥呀,想要哥哥陪你玩是不是?”
楚云柏觉得她是在瞎解读,但还是忍不住去看躺在摇篮里的婴儿。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水润晶莹,看着楚云柏的眼睛里却有着好奇,还有亲近和依赖。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但楚云柏的的确确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将面前这个皱巴巴的一小团小孩真正接纳进自己的生活。
而一晃,江枫十九岁了。
楚云柏垂了眼,扯过旁边椅子上的塑料袋,漫不经心挑了挑,翻出瓶矿泉水。
他的动作让江枫流泪的进程停滞了一瞬。江枫红着眼眶看他,看上去委屈得不得了,楚云柏拧开瓶盖之后,他像是终于做完了心理斗争,别别扭扭地伸手,下一秒,楚云柏自顾自喝了一口。
江枫:“……”
楚云柏:“……”
楚云柏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哭完了,他的那点儿火还没熄,想着用凉水降降火。
结果就是,江枫呆了三秒,哭得更厉害了。
“……”楚云柏说,“别哭了。”
江枫不搭理他,这回哭出了声,带了抽噎。楚云柏揉了揉太阳穴,那里的青筋正一突一突地跳。他放了手上的水,从袋子里又拿了瓶新的。
然后他递过去,江枫没接,倔强得很。意思大概是不要嗟来之食。
楚云柏就站起身。
靠近的时候江枫的抽噎明显停了一瞬,沾着水珠的眼睫毛颤了一下,是心有余悸的后怕。楚云柏顿了顿,把手上的水放到了床头柜上。
他突然有些烦燥,手已经摸到了口袋里的烟,但这却是室内,而且江枫在。于是他沉默了片刻又收回了手,从一旁的零食碟里拿了颗陈皮糖,剥了塞进嘴里。
江枫的眼神里立刻写满了不可置信,看他的样子像看一个无情的恶魔,楚云柏顿了顿,终于开了口。
“看我干什么。”他淡淡地道,“有胆子约不知道约完人来了会经历什么?”
江枫人都懵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用力反驳,嗓子都是哑和颤的:
“我没有!”
楚云柏温和地笑了笑:“嗯。你手机自己发的消息,自己订的酒店,自己给的房间号。”
他咬碎嘴里的糖,“是我孤陋寡闻。现在的科技发展得真是越来越让人出乎意料了。”
他说话不留余地的时候是真的不留余地,语气却还是风轻云淡,带着隐约残余的怒气。依稀可窥见之前情绪爆发的全貌。
江枫被他怼得人都傻了,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开头,委屈得眼泪又下来了。
楚云柏垂眼看他,却不放过他:“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江枫把枕头摔到他身上,楚云柏接住,替他放了回去。然后单膝跪在了床沿,逼近了他的眼睛:“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我,你是根本没有机会和精力发这种脾气的,江枫。我不明白你心情不好的发泄方式会是这个,真的很愚蠢。还是你以为,你约会对象真的会以为这只是一次单纯的见面?”
他的语速很快,带着很冷的嘲弄。但凡江枫约的是咖啡厅或是别的地方,事情都不会到这种地步。
江枫原本就委屈,被他这一通输出弄得脾气上来了:“你骗我还理直气壮!你才蠢,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本来……”
他还想嘴硬,说类似“本来我都在和约会对象共度良宵”之类睁眼说的瞎话。江枫的理念就是楚云柏不好过他就像让他更不好过,有一种不顾自己死活的美。但是这回他没能有说下去的机会。
楚云柏握住了他的手腕。
“本来什么?”他捏着江枫尖俏的下巴,轻轻问。
江枫张了张口。
真的经受过现实的警告之后和之前终究是不一样的。他意识到他这回是碰到了楚云柏的底线。片刻后,他开了口,还是服了软:“本来……我就知道是你。你那么凶干嘛。”
楚云柏目光落在他开合的唇上,淡色。因为紧张和情绪激动而呈现鲜妍的红。
江枫磕磕绊绊:“我很早,就知道是你了。你给我发的地址,那个地址我记得……那天,那天我去你说的那个杂志社找你,没找到。回去我就问了随哥。”
楚云柏顿了顿:“就是你问我直播风格那次之前。”
江枫没想到他记得那么清楚,但还是猛点头。
他的眼神带着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怯意。
楚云柏松开了他。
江枫抬头看他的侧脸。楚云柏只开了一排床头小灯,大灯暗着。他的脸笼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一种让江枫难以言喻的陌生。可是他的身体抗拒楚云柏,心理却依然不管不顾地依赖。
他想让楚云柏抱抱他,哄哄他。他真的被吓到了。换做往常——换做十六岁以前他已经黏了上去,十六岁以后说不定也要撒两句娇。但是以前的他也不会想到,对他做这样的事的会是楚云柏本人。这让他进退两难。
他听到楚云柏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意料之中的问题。
江枫抱着被子,看着上面的酒店logo,轻轻的、迷茫的:“因为你不理我。”
空气里沉默了下来,楚云柏闭了闭眼,喉咙发紧。
*
这是他们第三次谈起这个问题。
前两次江枫就像是一个一点就燃的炸/药包。楚云柏跟他说什么他都不听,只要一说到“放手”“自由”之类的字眼他就像是炸了毛的小兽,龇牙咧嘴,一个字不想听。
他本能地抗拒这个话题,这种抗拒比楚云柏想象得要激烈一百倍。有的时候楚云柏会阴暗地想,江枫是不是其实也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在欲拒还迎,这其实是他委婉的邀请,如果这样,他就要却之不恭了。
可是看到江枫的眼睛,他就知道,不是。
江枫太干净了。
干净又可怜,十六岁以前他拥有全世界,十六岁之后他一无所有。
楚云柏把他拽了回来,于是他成了江枫跟原来世界联系的那根绳,江枫和过去和解,但他把楚云柏当浮木。
说到底,破镜无法无瑕,楚云柏做了填充瑕疵的那份胶水。
想通了这点,楚云柏根本不忍心逼他。但是江枫的这种依赖又何尝不是畸形的。他当然能给江枫二十四小时的陪伴、精神的支撑,可是江枫他是自己愿意的吗?他只是被命运推着走的小孩子,如果没有那场荒谬的掉包,他一生都不会困在这样的境地里。更不会把情感寄托在一个跟他甚至都没有血缘的人身上。
楚云柏想了很久,犹豫了很久。他还没想到答案,先等来了江枫的“惊喜”。
开了头之后,江枫的情绪就平复了些,他看着被子,很轻地说他的委屈:“我不想谈恋爱……你非要我谈。你看上去那么着急,好像,好像我是什么要甩掉的包袱。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楚云柏动了动唇,说:“江枫,你不是我的所有物。没有要不要的这个说法。”
江枫的身体僵了僵。
但是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语气若无其事:“这只是……夸张的说法。”
他顿了顿,别别扭扭,“我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是你的什么东西,你不要自恋。”
楚云柏:“。”
他说:“所以,你用这种事情来气我。”
江枫默然。
楚云柏自嘲地笑了一声:“仗着我疼你。江枫,你不觉得自己矛盾么?如果我真的不管你不要你,今天又怎么会过来,又怎么会被你气成这样。”
江枫抿了抿唇。
……这样的逻辑矛盾被楚云柏直白地点出来,让他觉得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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