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秋 鸣秋 第34章
作者:不见南楼
陆鸣秋垂头,用雾蒙蒙的眼睛看向面前的男人,他的脸颊因酒意而泛起微红,姿态随意,却并不失仪,如醉玉颓山,让人为之倾倒。
谢辞雪今天喷了香水,木质檀香,味道清幽,闻起来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但时间一长,与酒水的辛辣相互交融,倒多了几分苦涩之意。
微风吹来,暗香浮动,他主动吻上陆鸣秋的唇。
温热浅淡的呼吸交织。
香水与酒水的气味越来越烈。
陆鸣秋轻轻张开嘴,乖巧又顺从。
两人越吻越热烈,陆鸣秋感受到谢辞雪的动作,明白了他的想法,他结束亲吻,然后发出微微的喘息:“……回卧室。”
谢辞雪把他打横抱起,快步走进二楼的房间,他动作急,关门直接用踹的,沉重的雕花木门砰地关上,响声震天。
他把陆鸣秋放上床,然后跨坐到他身上。
一切仿佛水到渠成。
可谢辞雪怕陆鸣秋害羞,抬手关了灯。
黑暗笼罩着寂静的房间,厚重的窗帘遮住月光,一点亮光都没有,陆鸣秋今夜喝了酒,脑袋本来就不太清醒,如今置身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更是让他心底的慌乱达到顶峰。
他意识到有人在亲他。
第一反应就是顾少容。
七年的时间太久,过去的影响比想象中深远,他曾经的欲望全由顾少容操纵,那是经年累月的伤疤。
陆鸣秋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不知哪来的勇气,让他用力推开了面前的男人。
几秒后,灯光骤亮。
朦朦胧胧间,他看见一双乌黑的凤眼,意识陡然清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巨大的愧疚淹没了陆鸣秋,他呆愣愣地坐在床上,酒已醒了大半。
“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轻,可夜里空旷寂静,再细小的声音也能传出去老远。
谢辞雪猜他可能是想起了从前的经历,所以应激了,这事是自己关灯的错,根本怪不到陆鸣秋头上。
他伸手抱住颤抖的青年,低声哄道:“没关系,是我的错,我太急躁了……”
想来,两人恋爱尚未满一个月,自己确实应该再等等。
陆鸣秋把头埋进他怀里,鹌鹑一样,继续道歉:“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推开你的……”
他道歉,不是因为突然中断的事情,而是因为,他居然在这种时候想起顾少容。
他断断续续说出自己崩溃的原因,希望谢辞雪能理解他,可他又觉得,没有一个男人会大度到连这种事都不在意。
事实上,谢辞雪心里确实膈应,但他膈应的是顾少容,这人给陆鸣秋留下的阴影,不止是静神层面,还有身体……想明白这一点后,谢辞雪又恨又妒,再一次唾弃自己的来迟。
但面对陆鸣秋时,他不会表露自己的负面情绪,因为对方需要的是一个能支撑他的人,他必须冷静沉稳,为陆鸣秋遮蔽所有风雨。
谢辞雪轻轻抬起陆鸣秋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而后郑重其事道:“秋秋,真的没关系,你在我面前做什么都可以,不用感到抱歉。”
陆鸣秋一愣,觉得谢辞雪简直像个圣父。
他顿时静默无言,只能靠在男人怀里,汲取安慰。
等到混乱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后,酒意再次翻涌,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没过多久,陆鸣秋彻底睡熟。
谢辞雪搂紧他,两人一起躺进被窝里,他凝望对方哭过后可怜兮兮的面容,发现陆鸣秋的眼角还悬着一滴泪。
谢辞雪注视片刻,最后轻轻落下一吻,吻掉那滴泪,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醒怀中人。
第44章 再见
那夜发生的事情, 对陆鸣秋来说,如同喉咙里的鱼刺,吐不出、咽不下, 心里憋得难受, 以至于面对谢辞雪时,他感到异常的别扭。
虽然谢辞雪对他温柔体贴一如往常,但陆鸣秋总想逃避, 他一看见对方的脸, 就想起自己在床上的丢人行径。
继而开始厌弃自己。
这情绪来得突然,且迟迟没有消下去,两人间的氛围闹得有些僵, 谢玉龙觉出不对,私下里偷偷询问陆鸣秋,是不是阿辞哪里欺负他了。
陆鸣秋替他男朋友喊了句冤, 谢玉龙立刻追问真实原因, 陆鸣秋哪里肯说, 他保持缄默,摆出一副不愿意多言的表情,看得谢玉龙直叹气。
她伸出食指, 轻戳陆鸣秋的眉心,语气无奈:“算了,谢姨不问了, 你和阿辞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
说完, 她话锋一转:“去江南采风的时间定了。”
陆鸣秋抬起头, 忽然想起还有这一茬:”什么时候?”
“下周二出发, 记得提前收拾行李。”
谢玉龙约了人做指甲, 扔下这句话便走,陆鸣秋继续在客厅看电视,可情绪不高,画面和声音不入脑,一集结束,也没看进去什么具体内容。
大约四点钟,谢辞雪从公司回到家,陆鸣秋听见响动,立刻警觉起来,他现在还处于一种逃避状态,根本不想和谢辞雪单独相处。
刚站起身,就见谢辞雪款款走进客厅,男人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盒,约摸四寸大,是陆鸣秋最爱吃的西点品牌。
“秋秋,我买了草莓抹茶奶油蛋糕,来尝尝吧。”
陆鸣秋原本想回卧室,但看见蛋糕以后,他双腿直接走不动道了,甜食于他而言是软肋,是死穴。
谢辞雪实在太懂拿捏。
陆鸣秋没说话,缓缓坐回沙发上,表明态度。谢辞雪在他身旁落座,拆开蛋糕盒,拿出里面的奶油蛋糕,绿色抹面和鲜红草莓搭配在一起,完美和谐,惹得人食指大动。
陆鸣秋拿起餐叉,默默品尝蛋糕的味道。
“秋秋,你这几天到底在别扭什么,能告诉我吗?”
等蛋糕吃得差不多了,谢辞雪终于图穷见匕,点明来意,其实在他看来,那夜发生的事已经翻篇了,自己关灯之后,让陆鸣秋想起顾少容,从而导致他产生了身体上的过激行为,这是件很简单的事。
他原以为第二天,两人还是能和先前一样相处,等到顾二的影响彻底消失后,他们就能顺理成章 情人间该做的事。
可是陆鸣秋的反应让他始料未及。
青年在逃避,在躲闪,而谢辞雪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于是他打算直接问,问出来后再找办法解决。
陆鸣秋沉默半晌,压低声音呢喃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太丢脸了……”
两人第一次在床上就发生这种事,怎么看怎么羞耻。
谢辞雪伸长胳膊,搂住他单薄的肩膀,温声说:“可这又不是你的错,没必要太在意,已经过去了。”
“我过不去……”
那天晚上的事,让陆鸣秋意识到,他其实没有完全忘记顾少容带来的影响,他的精神或许已经摆脱,可身体并没有,醉酒和黑暗放大了他的恐慌,让他下意识想起曾经的经历。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足以让他情绪失控。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仿佛旧情难忘一样。
可是他和顾少容之间哪里来的旧情?明明只有旧恨。
陆鸣秋自嘲一笑:“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想起顾少容,这件事本身让我感到恶心,你明白吗?”
谢辞雪抓住他的手,轻轻摩挲安抚:“我明白,但是我们来日方长,慢慢来。”
陆鸣秋没说话,只默默缩在谢辞雪的怀里,男人的胸膛很宽阔,给人十足的安全感。就在谢辞雪以为谈话已经结束时,他忽然听见怀中人开口。
“谢辞雪,你不生气吗?”
谢辞雪一愣,反问:“我生什么气?”
说完,他反应过来,语气无奈道:“秋秋,生气谈不上,因为我理解你。”
陆鸣秋张口欲言,但被谢辞雪截断话头:“你听我说完……你今年二十七岁,七年便相当于人生的四分之一,顾二占据了你人生这么漫长的一段时光,的确很难忘记,但是,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个七年……时间会掩盖一切,过往终将消弭,所以我不生气,而你也别太在意,好吗?”
陆鸣秋抬起眼皮,望向谢辞雪温柔的眼睛,听见这番话,他心底的膈应瞬间去了大半。
毕竟谢辞雪说得对,他们来日方长。
***
出发去江南采风前,陆鸣秋和杨皎见了一面,她是五月底从新疆回来的,这段时间一直在整理自己的写生作品,直到陆鸣秋打电话来约她,才稍微抽出点时间歇息。
两人约在会员制西餐厅,谢辞雪订的包厢,但由于陆鸣秋说想和杨皎单独吃顿饭,他就没有陪着,只是亲自开车,送自家男朋友到餐厅。
杨皎今天打扮得随性,脸上只化淡妆,橘红色的波浪长发肆意披散着,坠在腰间,她穿一身Little black dress,香奈儿家的经典款式,简单低调。
两人点完餐,杨皎率先开口说起他和谢辞雪的事:“你还真和谢先生在一起了,可以啊。”
“反正试试吧,”陆鸣秋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毕竟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
杨皎从珍珠手包里拿出一盒女烟,金属打火机的火都撩到烟头了才想起,陆鸣秋身体差,还是尽量别让他吸二手烟,她拿过烟灰缸,把烟摁灭。
“他看上去蛮靠谱的,比你前任强多了。”没法抽烟,杨皎有些无聊,干脆摘下关节戒,放在手里把玩。
陆鸣秋笑了笑:“确实。”
看见师弟的笑,杨皎也忍不住笑起来:“看来,谢先生对你蛮好嘛,笑得这么开心。”
“他是对我很好,但是……”
“但是什么?”
陆鸣秋在杨皎面前放松,能说很多憋在心里的话,“但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杨皎挑眉:“什么叫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我不确定自己爱不爱他,”陆鸣秋停顿片刻,解释道,“和他在一起,的确很快乐,但我害怕快乐是假的。”
“秋秋,爱有很多方式,无需人去定义,你和他在一起时,能感到快乐,这已经足够。”
杨皎眼神深邃,说话间自带灵性的闪光:“不要想东想西,爱不爱的,走到最后再说。”
“皎皎,你知道你说话的时候像什么吗?”
“像什么?”
陆鸣秋笑道:“像散播真理的智者。”
杨皎翻个白眼,显然不爱听恭维话,她撩起一缕头发,穿过关节戒,像绳子一样把戒指包裹起来:“说真的,我的学生里有很多人谈恋爱,只是因为一时一刻的心动,谈几个月就散,哪有什么爱不爱,你纠结这问题,在他们看来简直老派。”
“我已经二十七岁了,怎么能和你的学生比。”陆鸣秋不以为意。
“也是。”
谈话时,菜陆续上桌,香煎小牛排和鱼子酱,配法国黑松露和奶油蘑菇汤,全是最顶级的天然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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