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秋 鸣秋 第38章
作者:不见南楼
他默默站了一会儿,婉姨搬来一张藤条椅,让他歇歇,他轻声道谢,然后坐到摇椅上,随风摇啊摇,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醒来,已是午后两点。
谢辞雪的声音自耳畔传来:“睡醒了?”
“嗯啊。”
陆鸣秋揉揉眼睛,发现谢辞雪也搬了张藤椅过来,与他并排挨着坐。
而且,这人还在吃樱桃。
不仅吃,他还点评。
“秋秋,你买的樱桃……确实很甜……”
谢辞雪故意拖长尾音,作出一副不正经的浪荡样,怎么听都像是意有所指,并非单纯评价樱桃甜。
陆鸣秋横他一眼。
“有多甜?”
“说不出来的甜,”谢辞雪把樱桃放到陆鸣秋手边,低声笑,“你尝尝就知道了。”
陆鸣秋拿出一颗樱桃,挑唇反问:“尝樱桃?”
“当然是……”谢辞雪凑到他耳边说,“尝你。”
陆鸣秋就知道他不正经。
他反手一甩,把手里的樱桃砸到谢辞雪身上,但这种水果的体积小,砸起来轻飘飘,一点都不痛。
“秋秋,你的动作让我想起一句诗。”
“什么诗?”
谢辞雪停顿几秒,一字一句念道:“自然是‘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这句。”
陆鸣秋笑骂:“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还自比檀郎?”
“确实,你长得比我好看,檀郎是你才对。”
谢辞雪这话说得认真,陆鸣秋反倒不知道怎么接了,他往后一仰,靠着藤条椅,静看头顶洁白的广玉兰。
“不开玩笑了,来吃樱桃。”
谢辞雪说完这句话,拿起一颗樱桃,投喂给身边人,陆鸣秋张开嘴,下意识一咬,咬破樱桃果肉的同时,他的牙齿也蹭到了温热的指尖。
“甜吗?”谢辞雪问。
陆鸣秋吐出樱桃核,微微颔首。
“甜。”
作者有话说:
“烂嚼红茸……”这句出自李煜的一斛珠
第48章 相片
尝过樱桃, 两人间的相处更加黏糊,谢辞雪对陆鸣秋是又宠又爱,要星星还附送月亮, 有天晚上, 他们温存完,已经凌晨一点半,陆鸣秋觉得饿, 突然想吃馄饨, 谢辞雪大半夜爬起来,开车逛市区,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卖清汤馄饨的小店。
买回去的时候, 陆鸣秋趴在床边,双目紧闭,呼吸平稳, 显然已经睡着了, 谢辞雪下意识放轻脚步, 心里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
他低头,凝望陆鸣秋安宁的睡颜, 最终还是不忍打搅,手里的馄饨有些冷了,谢辞雪也不想浪费, 于是坐到桌边,独自解决馄饨, 咽下第一口的时候, 他觉得庆幸——这碗馄饨太难吃, 还好陆鸣秋不用遭罪。
翌日清晨。
陆鸣秋缓缓醒来, 一眼看见桌上的餐盒,昨夜的话只是随口一提,但谢辞雪太纵容,居然真的跑出去给他买馄饨了……想到这里,陆鸣秋的脸开始变红,心里觉得抱歉,毕竟自己昨晚等睡着了,也就是说,对方完全是白跑一趟。
“秋秋……”
谢辞雪睁开眼,发现陆鸣秋正坐在床边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看一眼窗外,见天色灰蒙蒙的,太阳还没出来,便伸出胳膊,圈住陆鸣秋的细腰,把人要怀里带:“天刚擦亮呢,你不再睡会儿?”
“昨晚你怎么不叫醒我。”
陆鸣秋顺势往床上倒,重新滚回被窝里。
谢辞雪刚睡醒,嗓子有些嘶哑:“你都睡了,我肯定不愿吵醒你啊,而且馄饨不好吃,是你最讨厌的芹菜馅……一会儿我让婉姨给你包虾仁馄饨。”
陆鸣秋趴在他身上,沉默几秒说:“不想吃虾了。”
“那做荠菜的。”
“不想吃馄饨了,”陆鸣秋感受到谢辞雪的溺爱,忍不住得寸进尺道,“我想吃汤圆,不要麻烦婉姨了,你做。”
谢辞雪还是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有种莫名的温柔:“秋秋,我不会做汤圆,沈阿姨没教过我……”
“那吃饺子,你们北方人不是都会包饺子吗?”
“行,想吃什么馅?”饺子谢辞雪从小包到大,熟练得很。
“牛肉香菇,猪肉玉米!”
“没问题,”谢辞雪把陆鸣秋搂得更紧,他亲亲对方的眉心,用诱哄的语气说,“不聊了,再陪我睡半小时。”
陆鸣秋本来不困,但是听见这话以后,倒真的有点儿想睡回笼觉了,他闭上眼睛,趴在男朋友的怀里,再次进入梦乡。
九点多钟的时候,两人终于睡醒,他们吃完早餐,移步到客厅,正巧听见谢玉龙问:“妈,街口那家照相馆要停业了?”
“嗯,”张淑宜点头,“我昨天去棋社碰见老板,她说自己年纪大了,儿子在上海成家立业,要接她过去住几年。”
“……哦,她这把年纪,是该享清福了。”
“和儿女住不一定享福,反正我肯定不想打扰你们,”张淑宜膝盖上放了本相册,她一边翻页一边说,“我年轻时的照片,全是在那里拍的……常言道物是人非,可依我看啊,如今这世间,分明是人非,物也非。”
陆鸣秋坐到老太太身边,低头去看她手里的相册,左上角是张男女合照,画面上的女子留齐耳短发,脸部骨相和老太太一模一样,应该是她年轻的时候,而她旁边的男人生了一双亮晶晶的凤眼,想来是谢辞雪的外公。
老太太摩挲相片,叹道:“我和你爸一起去过的故地,又少了一处。”
“外婆,”陆鸣秋安慰她,“趁照相馆现在还没关门,再去拍张照吧,也算留个纪念。”
“小陆说得对,妈,咱们一起去拍张全家福。”谢玉龙为了不让气氛过于沉闷,故意笑起来。
张淑宜看她一眼:“你哥他们不在,能叫全家福?”
“我哥不重要,倒是嫂子不在挺可惜的。”
张淑宜笑着摇摇头,但是她没有反对照相的建议,于是下午的时候,谢玉龙让谢辞雪和陆鸣秋换上正装,陪老太太一起去照几张相。
陆鸣秋出来采风,自然不会携带正装,但谢辞雪的行李箱里全是西装,而且他们的身高相差无几,谢辞雪那些的衣服,陆鸣秋都能穿。他换上白衬衫,挑了件波尔多红西装外套,红酒一样的颜色有些暗沉,但是他天生长得白,穿这样的颜色,反倒让肤色更亮眼。
“谢总,我不会打领带。”
系领带这种事,其实可以看视频学,但谈恋爱以后,陆鸣秋越来越习惯于依赖男朋友,能让对方帮忙完成的事情,他很少会自己做。
谢辞雪从衣帽间走出来,他穿一身条纹黑西装,版型和款式非常复古,如同上个世纪老电影里的衣服。
他走到陆鸣秋面前,接过他手里的领带,帮他打了个标准的温莎结,动作间,谢辞雪的手指时不时划过陆鸣秋的胸膛,激起阵阵绵密的痒意。
“谢总,你故意的?”陆鸣秋抓住谢辞雪的手腕,“系领带就好好的系,别乱摸。”
谢辞雪上前半步,紧紧贴着陆鸣秋的身躯,他伸手搂住对方的腰,说:“我帮你系领带,总该给点好处吧?”
这样近的距离,陆鸣秋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吐息,他的脸渐渐熏红,声音也变软:“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嘛呀……”
谢辞雪的视线逐渐移到对方的唇上,水润饱满,好似一朵艳丽的花,他贴了过去,却没落下吻,只是堪堪凑近对方。
阳光照进来,房间里的光线明亮,他们两人的影子依偎在一处,平白制造了旖旎气氛。
谢辞雪伸出手,抚摸陆鸣秋的脸庞,男人的手指很凉,像没有温度的蛇,冻得陆鸣秋下意识后退,但他的腰被钳住。
退无可退。
“你猜我想干嘛?”
陆鸣秋用右手捂住嘴,支支吾吾道:“不给亲!”
谢辞雪发出闷笑,简直要被男朋友可爱疯了,他凑过去,亲吻对方的手背,不光亲,他还伸出舌尖舔舐。
陆鸣秋瞪大眼睛,下意识甩开手,于是他的下半张脸暴露在空气里,谢辞雪逮着机会,用力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来得凶。
缠绵入骨,如同夏季一发不可收拾的暴雨。
陆鸣秋晕晕乎乎,下意识去搂谢辞雪的脖子,他闻到浅淡的香水味,温和甜蜜。
是茉莉花的味道。苡 橋
***
下午三点钟,照相馆里生意冷清,没什么客人,老板坐在柜台后,戴着老花眼镜看手机,门头的铃铛突然作响,代表有客人到访,她抬起头,往门口的方向一望,发现是熟人。
“老板,我想照张全家福。”张淑宜穿一身黑裙,丝绒面料,裙摆和领口绣云纹,她虽然已经年老,但岁月善待,依旧给她留下优雅从容的气质。
老板笑道:“全家福?你儿子和女儿回来啦?”
张淑宜说:“女儿和两个外孙来了,儿子还在首都,所以也不能算是拍全家福,应该说成家庭合影,是我口误。”
“哦,”老板点点头,忽然察觉到不对,她看向旁边并肩而立的两个年轻人,问,“你不是只有一个外孙吗?”
“这是我外孙的爱人,自然也是我外孙。”
张淑宜走到拍照的地方,在椅子上落座,谢玉龙在她旁边坐得端正,而陆鸣秋和谢辞雪则一起站在她们两人的身后。拍照的过程相当轻松,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合照拍完以后,张淑宜忽然开口:“小陆,你和阿辞一起拍一张吧。”
“拍合照?”陆鸣秋反问。
“当然啦!”谢玉龙伸手一指身旁的座椅,笑道,“小陆,快过来坐下。”
陆鸣秋依言照办,但落座的时候,他的心底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自己和谢辞雪今天穿得这般正式,好像来拍结婚照。
他抿紧唇,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谢辞雪长身玉立,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则手轻轻搭在陆鸣秋的肩膀上,姿势潇洒,神态自若。
注意到他的目光,谢辞雪微微垂首:“怎么了?”
陆鸣秋摇摇头,没把自己心里关于结婚照的想法说出来,正巧老板弄好灯光,让他们两人看镜头,他正襟危坐,冲镜头露出浅淡的笑容。
快门咔擦一声响,两人的容颜永恒定格。
冲洗照片需要几小时,老板说她会加快速度,黄昏前就能看到成片,张淑宜和谢玉龙没有在照相馆久待,起身回家了,陆鸣秋觉得横竖没事情做,不如在店里等相片冲洗好,谢辞雪自然要陪着他。
等待的时间漫长,陆鸣秋在店里闲逛,他走到照相馆的展示墙上,发现墙面上挂满了各色各样的人像照,时间跨度大,有几十年前的,也有今年刚拍的,他抬起脑袋,浏览那一张张来自过去的老照片。
目光扫过右下角时,他忽然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陆鸣秋不由得停下视线,来回观察,他越看越觉得眼熟,于是开口问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辞雪,这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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