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移栽指南 高岭之花移栽指南 第18章
作者:番茄加糖
目送孟辰安进入大楼后,司机调转车头缓缓地朝小区大门开去。
谢承洲的目光落在身旁被孟辰安身上的雨水沾湿的皮质座椅上,手指划过那片水痕,似乎上头余温未冷。
冷不防司机惊诧的低呼传到他耳里,“唉,那辆看着像冲书少爷的车。”
谢冲书?
谢承洲透过玻璃和外头的雨幕一眼看清了那辆眼熟的车,这还是前年送给对方的生日礼物,上牌等一切事宜都是让蒋震明去办的。
要是没记错,谢冲书的住所距离这小区可不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种天气也不像来访友的。
对方的车飞速地与他交汇而过,由于这辆他不经常坐,谢冲书又心里有事,匆忙间倒是没有认出来。
“别让他发现,跟上去。”司机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地借着滂沱大雨跟在对方车后。
结果兜了一圈竟然又回到了刚才那栋住宅楼前。
司机亲眼看到谢冲书将车歪在花坛边,横冲直撞地冒雨跑进了大楼,他心里犯嘀咕,偷偷从后视镜里观察老板的态度。
谢承洲盯着单元门看了许久,怀疑的种子随着大雨落在肥沃的土壤里迅速生根发芽。
“走吧。”
“是,谢先生。”
***
孟辰安正拿毛巾擦头发,就听见有人在按门铃,开门一看,谢冲书浑身湿透,两条裤腿蓄满了水,淌在门口的地毯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水迹。
孟辰安想也没想就甩上了门,不管外头怎么叫门哀求他还是觉得心绪难平。
他在门边站了会儿,谢冲书铁了心要和他僵持下去,孟辰安越发烦躁,他踱了两个来回,实在受不了这动静,干脆躲到书房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他打开电脑开始办公,可是条款、数据都像活过来似的,在显示屏上不断扭动变换,他竟然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这场暴雨带来的燥郁和烦闷,整个人像是吸饱了雨水的棉花,连精力都被这份沉甸甸的重量消磨殆尽。
书房的门隔音效果很好,他本该听不见玄关那边的动静,也不知是不是精神衰弱导致的错觉,总觉得那些扰人的声音仍在耳畔不停地折磨他。
他淋了雨,衬衣和裤子被体温烘得半干,冷冰冰地贴在皮肤上,像是湿冷的软体动物黏着在上面,令他不适。
因为谢冲书,他根本没有洗漱的心情,他在书房里坐立难安,挂钟上的秒针滴答滴答地走,加重了煎熬。
孟辰安蹑手蹑脚地走到玄关,通过猫眼朝外头张望。
门外的世界被猫眼大肆地扭曲变形,光怪陆离到失真,谢冲书的身影也不例外,他像不断膨胀融化又被强行捏成一团,让人看不透他真实的面目。
孟辰安又轻手轻脚地走了,接下去的时间内,他反反复复地从客厅、书房来往于玄关,每次看到的都是谢冲书垂着头站在门外的样子,像尊雕塑,连姿势都没有变动过。
无奈之下,他拨通了物业的电话。
小区物业的效率很高,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细碎的交谈声,孟辰安的心被吊得老高,当外面的动静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时,他仿佛被抛向了半空,失重感令他下意识忘记了呼吸。
直到一切归于平静,他在猫眼里确认了好几遍,又开门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发了会儿呆,才行尸走肉地回到屋里。
结束了,他想。
然而物业的电话却在这时打了过来。
“孟先生,很抱歉,您还是下楼看一下,那个人他……要是出事就不好了,外面雨这么大……”
孟辰安冲到阳台上,铺天盖地的雨幕中,借着小区里昏黄的路灯,只能看到有个黑点驻足不动。
真是荒谬,这是做什么,又是做给谁看。
以为这样的苦肉计就能让他心软,真是异想天开。
他拿备用机拨打谢冲书的电话,除了忙音还是忙音,最后都以机械的女声结尾。
孟辰安气得砸了手机,拿了雨伞就朝楼下冲。
谢冲书像块被雨水反复冲刷的石头,意识开始迷离,连睁眼的力气也所剩无几。
孟辰安气笑了,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雨声几乎盖过他的声音,“谢冲书!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到底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谢冲书踉跄着前扑想要抓住孟辰安,可脚底如同灌了铅水一样沉重,无法跟上思维的步伐,他跌在水坑里,泥水从脸颊滑进领口,像个小丑。
孟辰安觉得他是个虚情假意的骗子,当面蜜糖背后捅刀。
他撑伞的手微颤,在风吹雨打中几不可察,“不要再来纠缠,滚。”
听话的谢冲书就不是谢冲书了,雨这么大,他什么也没听见,执着地拉住孟辰安湿透的衣摆,借着支撑住浑身的重量从雨里爬起来,他一把搂住对方,红着眼声嘶力竭地大喊:“我不走!我不走!”
孟辰安推他,伞在拉扯中被风吹上了半空,在雨中打着圈飞远。谢冲书靠着一股蛮力死命箍住他,除了不断重复自己不会走的决心就是一遍遍地求他原谅。
孟辰安冷笑,“谢冲书,有意思么?无聊的爱情游戏有意思么!”
“不是爱情游戏!不是!”谢冲书嘶哑的嗓音越来越低,他整个人都依靠孟辰安才能在大雨里站立。
“不是爱情游戏,我是真的……”他浑身高热,被冰冷的雨水浸透后仍像个火球一样熊熊燃烧。
孟辰安触手一片滚烫,吓了一跳,“谢冲书!谢冲书!”
对方伏在他肩上已然晕死了过去。
无力感爬上心梢,孟辰安很想任性地不管不顾,他抹了把脸,最终认命地将人从雨里捞起来,费力地拖曳回家。
他顾不上收拾自己,将浴缸注满热水,把人三两下扒光扔了进去。
谢冲书人事不知,死猪一样地泡在水里,背脊贴着浴缸壁,一不注意就滑溜了下去,他鼻梁下的半张脸全部陷进水里,差点溺死在里头。
孟辰安一个头两个大,他从来没干过帮人洗澡的活,要是一时的心软导致意外谋杀,他情愿谢冲书被大雨冲走也不要在自己面前碍眼。
他用软毛刷胡乱地在对方身上刷洗了几下,纯当泄愤,等浴室的温度升高,谢冲书苍白的身体开始呈现粉红色。
孟辰安又将他从水里拽出来,用浴巾擦干净身体,自己的衣服对谢冲书来说有点显小,但现在也只能将就。
等把谢冲书收拾干净从浴室拖回床上,孟辰安自己差点虚脱得倒在地上起不来。
他越看这张脸越愤怒,想趁着人没意识扇两巴掌又下不去手,只能锤了两下床板代替。
谢冲书这一作死,直接让小感冒升级为高烧,体温将近39℃,烧成了小火人。
孟辰安只能认命地服侍他,又是喂他吃药又是拿冰袋。
世上犯错的人那么多,为什么谢冲书可以这样堂而皇之地躺在床上享受自己这个受害者的照顾。
他带着发泄不出的愤懑囫囵冲了个热水澡,床被鸠占鹊巢了只能守在一边。
第23章 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谢冲书就连生病都是惊天动地的,不仅折磨他自己还要折腾孟辰安,晚上烧糊涂了,时而说胡话,时而又咳又吐。
孟辰安一夜没合眼,直到曙光冲破黎明,谢冲书的体温才降了下来。
谢冲书因为窗帘缝隙里照进来的光线太刺眼才从昏睡中清醒。
他抬手挡了挡,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不是在自个家里,床也不是自己的床。
他动了动,浑身像是被人揍了一晚上,骨头缝里都是疼的,酸软无力不说,就连大脑仿佛都换了出厂设置,记忆存储出现了故障。
孟辰安推门进来,就看到他睁着大眼瞧着天花板出神,谢冲书听到动静,眼珠子转了转,视线逐渐凝聚,在看清孟辰安的那一刻,开机重启结束,他一个激灵坐起来,又头晕目眩地倒在床头,嘴张了张,除了发出几个嘶哑的短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冲书“啊啊”地短促叫了几声,急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孟辰安没有重温昨晚拖死猪黑历史的兴趣,他将药片和温白开放在床头,退后几步冷言冷语地说:“吃药,吃完给我滚。”
谢冲书将床头柜上的东西一股脑全扫在地上,药片滚了满地,钻进家具的缝隙不见了踪影。
孟辰安由他发泄,等他疯够了,才继续说道:“祝淮在楼下,待会儿他会送你回去。我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今后我们也没必要见面了。希望你不要再来纠缠我,如果你不听劝,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将门掩上。
谢冲书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被判了死刑,他赤着脚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找孟辰安,却发现整栋屋子都静悄悄的。
祝淮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不声不响,惊得差点扔了手上的早餐袋。
他还在状况外,一大早接到自家老板的电话让他来家里接人,他还特别八卦地想谢冲书这小子本事不小,这么快就上了全垒打,自己接下去是不是应该以对待老板娘的恭敬姿态对待他。
可这副不死不活的鬼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夜春宵后该有的反应。
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蹲在谢冲书面前,拍拍对方肩膀,结果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人像是得了失魂症,徒留一具空壳皮囊,只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和自己四目相对。
别是傻了吧,祝淮心下犯嘀咕,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喂喂喂!老板娘……呸!谢冲书,我说谢冲书,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孟总霸王硬上弓,你失心疯了吧?”
谢冲书被拍了十多下腮帮子,虽然祝淮没下狠劲,脸皮还是红了一大片,他瞳孔逐渐聚焦,祝淮的大脸成了他失联后唯一的亲人,他再也安耐不住委屈和悔恨,顾不上和祝淮非亲非故,将人家当成巨型抱枕强行搂住,眼泪鼻涕糊了对方一脖子,还撕心裂肺地哭嚎,比外头的报警器还刺耳。
***
谢承洲一到公司,蒋震明就跟着进了办公室。
“谢先生,冲书少爷好像真的在谈恋爱。”他斟酌着措辞将一晚上调查到的结果汇报给上司。
“好像?”谢承洲对这个带着不确定性的用词感到不满,他双手交握,脸上看不出喜怒。
蒋震明苦笑道:“没有大金额的消费开支,也没有开房记录。不过近期除了篮球队的训练其他社团活动出席率直线下降。前不久的篮球赛上,还有人看到他和外校的男人拉拉扯扯,冲书少爷还说这是他老婆。”
这些也可能是玩笑话,没有确凿证据能说明对方真的在谈恋爱,还是和一个男人谈。
蒋震明现在还没搞明白一向对谢冲书持放养态度的谢承洲怎么突然想起要调查继子的感情生活。
谢承洲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很快转移了话题将工作上的几个重点事项吩咐给他,似乎之前的调查不过是一次无关紧要的心血来潮,好奇心来得快,去得也快。
直到蒋震明退出办公室,对方也没再提起一个字。
谢承洲将手头的文件扔在桌案一角,因为沾过雨水,A4纸的边角变得又皱又脆。
桌上还有几份需要他亲签的文件,他翻开一页,钢笔尖在落款处轻点,留下一个淡淡的墨点。
他脑海里回荡着喧嚣的雨声和雨刮器摇摆的动静,触手的纸张似乎变成了西装面料的质地,隔着几层布料,还能感受到下面纤细劲韧的腰肢以及看到两个不轻易出现的酒窝。
***
孟辰安铁了心要和谢冲书断干净,将爱意扼杀于萌芽阶段也好过藕断丝连后患无穷。
他将对方的所有联系方式都一同拉黑,又飞往外地出了大半个月的差,存心让谢冲书连他这个人都找不到。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连感情都真假难分,要不了多久,最后的那些执念也会自然地烟消云散。
成年人的世界除了爱情,还有很多事需要他操心。
上一篇:小可怜离开以后
下一篇:四只雄虫被叛军抓住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