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移栽指南 高岭之花移栽指南 第79章

作者:番茄加糖 标签: 近代现代

  谢承洲巧妙地躲了过去,之前他派人将对方打进过医院,现在不过是换成亲自动手,所以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很快做出了反击。

  他回以一拳,正中谢冲书下颚,将人揍趴在车前盖上,早年他学过自由搏击,年轻时为了追求刺激、血性,也拳拳到肉地和人干过架,如今安逸惯了,不过一击就让手上有了异样的刺痛感。

  谢承洲转动手腕靠近谢冲书,右脚又快又狠地踢在他膝弯处,“没错,我是曾经用过些手段,但是谢冲书,让辰安彻底死心,转身接受我的分明是你!你真的了解辰安吗?”

  谢冲书闷哼一声,疼得脑门上青筋暴起,两手用力扒住车,才没有在这个面目可憎的情敌面前跪倒。

  然而谢承洲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对方,他将人提溜起来,继续说道:“如果我和他的婚姻是从迫不得已开始的,那么现在他只有心甘情愿。你刚才亲眼看到了,没有人逼他。”

  唇边血迹斑斑,都是被谢冲书自个儿咬出来的,他痛苦地闭了眼,脑海里浮现刚才孟辰安下车后的模样。

  眉目间春意未散,像是在一洼温泉里浸透了,刚才在车里发生过什么,谢冲书心知肚明。

  孟辰安看着高冷疏离,实际骨子里是个相当保守的人,不管是在对待感情还是对于性上,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没有人能真正强迫他,否则只会落得个鱼死网破的结局。

  可理智上知道是一回事,感性上却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

  如果在今晚之前,谢冲书内心还抱有这两人的婚姻是商业联姻,是逢场作戏,是情势所逼,那么刚才之后,他的这份侥幸彻底破灭了。

  谢冲书意识到,孟辰安也许真的移情别恋了。

  这个事实让他恐慌不安,于是他嘴硬地反驳说:“不是那样的!是你!一定是你!你知道我在后面,所以故意在车里……故意……故意和辰安……”

  谢承洲二话不说又给了他一拳,这回他没留一点余地,拳路又狠又绝,谢冲书侧翻在野地里,石子的棱角割破了他的脸。

  “别用你那种廉价的爱来衡量我对辰安的用心。我谢承洲可做不出故意在情敌面前表演活、春/宫的事。”

  男人的眼神很冷,像是雪原的风暴剐在人身上,“我绝不会做折辱辰安的事。”

  他知道谢冲书明白自己指的是什么,那通电话至今仍是一根刺扎在他心头,每当想起来,他都为孟辰安感到不值和痛心。

  这些情绪甚至盖过了他身为孟辰安配偶,尊严受到冒犯而产生的妒意和火气。

  谢承洲不想再多浪费时间在这个人身上,他转身,慢慢朝树林外走,声音在夜雾中断断续续地传到谢冲书耳朵里,“如果你对辰安还剩下点感情,那么从今以后,有多远离多远,再也不要来打扰我们。现在的你,才是插足我们婚姻的第三者。”

  ***

  谢承洲也是倒霉,教训完继子后,他想给管家打个电话,让他派人来接一下自己。

  结果掏遍了全身的口袋也没找到手机,应该是忘在车上了。

  他任命地扶额,只能徒步走了四五公里才回到了庄园,没想到等待他的不是孟辰安歉疚的小脸蛋,而是冷冷的闭门羹。

  任凭他怎么敲门,里面就是不应声,这么大动静,连半山腰上的野鸟都被惊醒了,打死他也不信孟辰安是睡死过去了没听到他拍门。

  糟了,这是又生气了。

  根据他的经验之谈,这气今晚要是不给他疏导通畅,恐怕明天又是一出“回娘家”的大戏在等着自己,好不容易将人哄回来,怎么能因为谢冲书这小子前功尽弃?

  谢承洲完全忘了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要不是他心血来潮,连哄带骗地和人在树林里玩车’震,现在早就在被窝里和爱人缠缠绵绵了。

  这就是“急色”的代价。

  孟辰安烦不胜烦地翻了个身,将脑袋深深埋在被子里,他现在还恨得牙痒痒,这辈子都没有遭遇过今晚这么尴尬羞耻的事情。

  自己竟然会半推半就地和谢承洲在荒郊野外的车子里鬼混……嘶……

  什么教养、道德、脸面都丢了个干净。

  越想越气,孟辰安在黑暗里泄愤地猛捶了枕头好几下,将它当成谢承洲这个王八蛋来出这口恶气。

  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门外闹腾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安静下来,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阳台外面传进来一串奇怪的声响。

  像是花盆摔碎了的动静。

  今晚的风可没有这么大,根本没法将那么大的花盆吹下去。

  孟辰安开了床头灯,轻轻走过去将阳台的门推开。

  外头月色皎洁,周遭流云如烟,披帛似地缠着高悬的明月。阳台上摆着的绿植花卉好端端地静默在夜里,睡得很安静,没有一点异常。

  孟辰安皱着眉,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他走到阳台上,探身下去看,他所在的主卧斜下方有一间客房,如果不是自己卧室外的花盆碎了,那么就只可能是下面这一间了。

  刚一低头,就突兀地看到了谢承洲的脸,出人意料的视觉冲击让孟辰安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个男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学古代那些偷香窃玉的小贼,正站在下方阳台的栏杆上,伸直了双手想要像人猿泰山一样抓住点什么好顺利攀上来。

  其危险程度不亚于高空走钢索,孟辰安被惊得差点岔了气。

  他刚想呵止这种危险的行为,又怕说话太大声干扰到对方造成意外,只能憋屈地瞪着眼警告谢承洲适可而止。

  结果男人非但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还臭美地朝他勾唇一笑,在他心脏几乎骤停,尖叫卡在喉咙里的当口,以一个高难度的弹跳从下方跃起,在抓住了阳台的栏杆后手肘一撑,衣袖撩起的手臂上肌肉隆起,蓄满了蓬勃的力量,两条大长腿轻而易举地越过阳台,在孟辰安面前安全着陆。

  谢承洲将人搂进怀里,还在他耳边故意玩笑道:“你要是长发公主,我也能省不少气力了。”

  男人的心脏跳得很快,噗通噗通的,强有力地响在孟辰安耳边,等他回过了神,立刻就照着对方脸颊给了两巴掌。

  一巴掌是针对树林里那档子事,剩下的是因为对方刚才不要命的行径。

  谢承洲甘心地受了,倒不怎么疼,“下次留个门给我,我保证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孟辰安嘴上冷酷无情,“摔下去也是活该。”

  谢承洲揽着他往卧室里走,笑道:“放心,下次不会了,我一定好好地活着,免得你成了鳏夫。”

  孟辰安不吃他这套,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不用吓我,命是你的,和我有什么关系,真丧了偶也算让我自由了。”

  这话谢承洲不爱听,他把人摁倒在床上,惩罚性质地在孟辰安耳垂上咬了一口,一手掐住窄腰,一手不安分地探进了睡衣底下,在腰线和小腹上反复摩挲。

  孟辰安闷哼一声,想打开作怪的手,但他刚经历过情,事的身体仍然敏感,立刻有了羞耻的反应。

  他蜷曲了双腿,两手推拒着男人的靠近,骂道:“你又发什么情!”

  将上衣随手一扔,谢承洲压下来捧起孟辰安的脸,在唇上印下一吻,“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辰安,刚才还没大难临头呢,就敢丢下我一个人跑了。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大半夜靠两条腿走回来的。”

  谢承洲的吻滚烫,从唇上辗转到喉结,再到锁骨,在本就遍布红痕的玉白身体上二度留下鲜明的痕迹。

  “这么恶劣的行为,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

  男人最擅长颠倒黑白,他轻飘飘地将万恶之源省略了,只和孟辰安追究逃跑的事情,成功占据了主导权,将人再次吃干抹净。

  ***

  谢冲书一晚没睡,第二天顶着两只黑青的熊猫眼去参加S大的期末考。

  因为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他原本在国外的学业只能中断,为了文凭,他只能又回到S大,好歹先把国内的本科修完再说。

  他今天回校就是为了参加两门专业课的期末考。

  课之前也没有好好上过,考试重点也只在几天前稍微突击了一下,经过昨晚的刺激,谢冲书现在满脑子浆糊,试卷上每道题都很陌生,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随意地勾勾画画,勉强把试卷填了个七成满,就提前交卷走人了。

  因为是考试周,路上的学生都一副匆匆忙忙的神色,连往日总因为占场地发生口角的露天球场也变得少有人问津了。

  谢冲书心里不是滋味,他不想回家,也不想去郁冬亦的公司,只能游魂似的在校园里晃荡,直到被一个熟悉的苍老男声叫了好几遍名字,他才回了魂。

  竟然是吴教授。

  自从他回国,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吴教授,对方除了头发又白了几根外,还是一副精神矍铄的模样,五官板正严肃,和学校里其他年纪很大又颇有威望的老教授老学究没什么区别。

  在见到吴教授的那一刹,谢冲书忽而生出一些愧疚来。

  这位老教授当初对他就一直颇多照顾,甚至私下还问过他有没有考研的打算,有没有中意的导师。

  虽然没有明说,但谢冲书也不笨,知道了对方的深层含义。

  可惜他还是辜负了这份期待和栽培他的意愿,将自己的生活变成如今这么一团糟的境地。

  回国这么久,也是出于这种情绪才迟迟不敢去见这位老人。

  吴教授走过来,仰头看他,今天日头很烈,两边高大的景观树也晒得蔫头塌脑的,斑驳的圆形树影落在他布满皱褶和老年斑的脸上,让谢冲书的鼻子莫名发酸。

  吴教授打量了他几眼,在发现面前站着的人和记忆中朝气蓬勃的混小子判若两人后,塌拉的眼皮下闪过不知名的光,脸上的法令纹更为深刻,却没什么实质性的表情,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子,只有说话时带着的恨铁不成钢,稍稍显露出几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小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难怪不敢来看我。你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身上怎么比我这个糟老头子还缺乏精气神?跟我来。”说完再不看糟心的学生一眼,转身就走。

  谢冲书吸了吸鼻子,只好跟着他穿过校园来到了熟悉的办公楼前。

  这栋楼历史悠久,外表斑斑驳驳的,虽然反复粉刷过,也掩盖不了它垂垂老矣的事实。

  它的一面墙上爬满了藤萝植物,每到春天还会开出一片绚烂的紫色小花,如今盛夏,只剩郁郁葱葱的绿叶点缀在灰白的墙上。

  吴教授见他盯着办公楼看,回头催了他一句,谢冲书再顾不上想些别的,赶紧三两步跟上去,主动搀扶着老人爬上了楼梯。

  刚走进办公室,谢冲书差点被门口摆着的大大小小的纸箱子绊倒。

  吴教授说:“暑假里这栋楼就会被推掉,校方已经安排了新的办公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这两天你的那些学姐学长们没事干就过来给我整理东西,你看堆得到处都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坐下喝了口水,然后吐掉了嘴巴里的茶叶渣,说:“你要是闲着,也过来帮忙,省得到处瞎转悠。”

  “嗯。”

  谢冲书应承下来后,办公室陷入了寂静中,他是不知道要怎么和吴教授解释自己中途出国留学,又半路回国的遭遇。

  而吴教授压根没提起这事,只是感慨地说:“我在这栋楼里待了这么多年,突然要和它告别还真舍不得,这里对于我和我的学生们来说,倾注了太多的回忆。”

  “我在这栋楼里慢慢老去,迎来送往了无数学生……”苍老的声音逐渐轻飘起来,与外头聒噪的蝉鸣合二为一,一块融化在炎炎夏日里。

  谢冲书更加不好受,一来觉得自己辜负了老教授,再则觉得自己如今形单影只,唯一的情缘、亲缘都断绝了,也许将来自己也会和面前的老人一样,打一辈子光棍,到了晚年还是孤零零的一个,独自迎接日薄西山的命运时刻。

  心底的悲凉被无限放大,他眼中噙着泪,配上憔悴糟糕的精神面貌,仿佛未老先衰,提前步入了不如意的颓唐中年。

第106章 他们只是过客

  吴教授递了张纸巾给他擦眼泪,眼睛一瞪,开口就是原汁原味的训,诫,“瞧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什么事值得你这样?”

  谢冲书并不想说,他擦干泪眼,揩了把鼻涕,将纸团抛向垃圾桶,勉强笑道:“没有,我只是好久没见您了,看到您还没忘记我,一如当初那样关心我,没忍住才……”

  “哼!客套话少说,我一个糟老头子,可没这个分量让你哭。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孟辰安吧?”

  早前吴教授就曾经当着谢冲书的面挑明过自己知道他在和孟辰安交往的事。

  谢冲书抬眼瞥了对方一眼,在老人凌厉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吴教授摩挲着办公桌,这也是个老物件,表层沁着一层光亮的包浆,沉淀了岁月的孤寂,“他都结婚了,你还惦记着他做什么?”之前孟家的请柬也送到了S大,只是吴教授没去。

  也许是难得遇到个能说上话的熟人,也许是谢冲书当下有迫切的倾诉欲望,他难得敞开了心扉,将与孟辰安、谢承洲两人之间的纠葛避开了那些关于孟宏昭的乌龙,简单地和吴教授说了一遍。

  老人沉默良久,久到谢冲书惴惴不安,才听他说道:“你对我隐瞒了很多细节。”

  谢冲书羞愧地低了头不敢再直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