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很想他 我还是很想他 第37章
作者:绝情浪子
行崽会复仇到最后的
第45章 骗子
这个小小的山洞里, 装了不少东西,有木头小板凳,有书籍, 有日历, 有水杯,也有大塑料箱子,放着许多杂物,进门时两侧甚至挂着电池款小彩灯, 可惜已经不亮了。
所有的东西,都是两人份的, 像是两个人在玩过家家一般。
周远书坐在温暖的火堆边, 脸被烤得通红,却仍然觉得手脚冰凉, 如坠寒窟,想说话牙齿却在上下打颤,许久才控制住,轻声问:“那,岳行呢?他知道吗?他也……喜欢你吗?”
“应该不知道吧。”岳阔心事重重,从随身携带的干粮里拿出一个馒头,掰成两半用树枝串了放在火上烤, 再递给周远书一个,“他不会喜欢我的,他对我可严格了, 而且他那么正经的人, 怎么会喜欢自己的弟弟呢?”他顿了顿, “就算, 就算知道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他也跨越不了这道坎吧……”
他深深叹了口气,一时间山洞里分外安静,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烧柴火的声音。
周远书一点点揪着馒头,根本察觉不到滋味,只凭着本能下咽,强打起精神安慰:“说不定,他跟你一样呢。他这个人,根本,根本不是正经人,坏心眼可多……”
他像一个真正的哥哥,在倾听弟弟的苦恼,为他排忧解难,说着说着嗓子却梗住,再也发不出声,满脑子都是岳行的模样。
岳行调侃他的样子,岳行哄他的样子,岳行拥抱他的样子。
怎么可能会是个正经人呢?
还是初中生的岳阔天真烂漫,哥哥说什么就信什么,完全不觉得是安慰,闻言眼睛闪闪发亮,又兴奋起来:“真的吗?你也这么觉得吗哥哥?”他抱着满满的希冀,“其实吧,我也有那么一点点感觉,也许他真的是喜欢我的。”他捏了捏拳头,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如果能再次见到他,我一定要亲口问问他,我不想跟他错过”
似乎陷入了甜蜜的幻想之中,岳阔脸上的笑容逐渐荡漾开来:“这下我有喜欢的人,还有疼我的哥哥,我真幸福呀。”
周远书打了个冷颤,没有拿稳,手中吃了一小半的馒头不小心滚落进篝火之中,他连忙抽了根树枝想把馒头拨出来,岳阔却重新递给他一个:“那个就不要啦哥哥,肯定烤糊了,丢掉的东西再也寻不回来的,即使回来了,也不再是之前的了。”
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却像一根刺,狠狠扎在了周远书的心里,他怔怔地望着火堆中的馒头被渐渐烧成块黑炭,再也不见昔日的模样。
勉强填了肚子,恢复了些力气,岳阔担忧地望着他:“哥哥,你是不是太冷了,还是累坏了?从刚才就见你魂不守舍的。”他指了指洞里右边的塑料箱子,“我记得阿行在里面放过毛毯,你找一下,披上睡一会儿吧,我再去捡点柴,咱们休息好了再出发。”他想了想,“好像还有充电宝,能找到的话给手电筒充点电。”
周远书应了,叮嘱他不要跑太远,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千万别去。
他打开岳阔所说的箱子,轻易便找到了两条毛毯,拿出一条披在身上,另一条放在一旁给岳阔备着,又开始找充电宝。
东西太多太杂,翻起来不容易,他在找的时候,无意翻到一张贺卡,朱红色的背景分外瞩目,让人根本没办法不注意。
偷看别人隐私是不对的,即使是贺卡,也不应该翻看,可是鬼使神差般,他还是拿了起来。
那是一张新年贺卡,正面是喜庆的灯笼梅花,写着“新年快乐”四个金字,背后是一行字,没有署名,然而根本不需要署名。
这熟悉的字迹,陪伴了他整整两年,为他解析了两年的题,跟他传过无数秘密小纸条,就算是被抹成一团墨,他也能辨认出来。
可是现在,曾经让他安心不已的字迹,变成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地一下一下将他的心割成一片又一片,将他判了死刑。
“岁岁年年,暮暮朝朝,小阔,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他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呼吸越来越急促,以至于根本拿不住贺卡,让它再次落入塑料箱子中。
十五岁的岳阔看不懂,以为是普通的祝福语,十八岁的周远书尝过初恋的苦与甜,再清楚不过其中的含义。
他突然疯了一样检查山洞里的每一样东西,那些成双成对的板凳,杯子,日历,每一对东西上面都有一个字,一个是“行”,一个是“阔”,行和阔,成双成对,形影不离。
就连他身上披着的毛毯,也在边角绣了一个不起眼的“阔”字。
毛毯悄无声息地滑落,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再也支撑不住蹲在地上,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息,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地面很快被打湿了一片。
想不通的,有疑问的,畏惧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有了答案。
在他前日看的那本小说集里,有这么一个故事:女主发现男朋友最近跟一个女同事走得很近,她假装无意问男朋友,女同事这个人怎么样,男朋友却将女同事贬低得一无是处,她放心下来,直到有一天抓到男朋友跟女同事出轨,她才明白,如果喜欢上一个不能喜欢的人,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人,会下意识贬低对方,让所有人以为自己讨厌对方,实则是一种保护。
整整两年的记忆,清晰的,模糊的,记得的,忘记了的,此时都一遍遍重现,在他脑中循环播放,化为张牙舞爪的鬼怪,将他完全吞噬。
高二时,他抱着愧疚之心跟岳行商量:“我要不要去看看他们?”
岳行肉眼可见地不高兴:“不要跟他们接触,不是什么好人。”
“那小阔呢?他是我的弟弟……”
“理都别理。”岳行脸色微沉,打断他的话,“他就是个混混,满脑子坏水,见到他要跑得远远的。”
然而他一个人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去给岳阔补课。
那年冬天,他们借着为朋友之名第一次正式的约会。
他开玩笑问岳行:“你以前是不是谈过啊?”
岳行很无辜:“我做了什么让你有这种怀疑?”
“你哄人好熟练,一点也不像第一次。”
“不是哄你,是肺腑之言。”
原来真的有玩笑话会道破真相。
以前他认为,初恋是草莓味混着黑巧克力,有苦有甜,可是现在才懂得,分明是他吃过的一种糖,外面是牛奶味的硬糖,等虚假的硬糖壳化完之后,里面包着的黑巧克力酱夹心才是真实。
是苦的,纯粹的苦,外面的糖衣都是骗人的。
为什么岳山能肆无忌惮地绑架,为什么岳山会自信执行如此荒谬的替身方案,除非有人在背后帮忙。
母亲常年在国外,父亲不管不问,外婆家一年也去不了几次,唯一跟他朝夕相处的人,只有岳行;唯一能发现他跟岳阔不同的人,只有岳行;唯一能帮忙打掩护的人,只有岳行。
如果这招偷梁换柱成功,岳行身边的人就会变成岳阔,岳行是那么聪明,当然可以轻而易举掩盖过去,成全真正的有情人,而唯一能揭露这件事的自己被卖到国外,性命堪忧。
多完美的计划啊。
什么初恋,什么约定,什么温存,都是假的,都是别人的,他只是个顺手的替身,是牺牲品,玩弄够了便可以丢弃。
原来无论在哪里,他自始至终都是多余的那一个。
岳行,他最亲密的人,却比刽子手还要残忍。
最痴情的是他,最绝情的也是他。
洞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和少年的哭喊,周远书却根本无法听到,最后一根稻草重若千钧,狠狠砸在他那摇摇欲坠的意志上,将他彻底摧毁。
岳行是个骗子,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罪大恶极的骗子。
* * *
周远书被抓了回去,幸运的是,这回他只被关了一晚上,放出来后,岳山给他戴上了铁打的脚铐,铁链是轻巧型,但很短,估摸有两指长,走路都艰难,更别提逃跑了。
没有打断他的腿,大概还想卖个好价钱。
岳阔也没好到哪去,被狠狠打了一顿,身上全是伤,低眉顺眼的,再也不敢起心思。
对于他们的大胆行为,岳山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他们关在岳阔的房间,让他们朝夕相处,逼岳阔模仿周远书的一言一行,逼周远书一遍又一遍念:“我是岳阔。”
周远书分外乖巧,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念了千百遍“我是岳阔”,岳阔想跟他偷偷说话,他却茫然地望着对方,喃喃回答:“我是岳阔。”
岳阔的眼泪立刻往下掉。
岳山打电话也没有刻意避着他们,昨天二道贩子来没有看到货,很是生气,岳山再三保证今天一定能拿到,对方才答应今晚过来。
岳阔急得不行,到处找东西想把他的脚铐砸开,周远书静静看了一会儿,轻轻按住他的手。
没有用的。
岳阔颓然坐下,不停落泪:“都是我害了你……”
周远书温柔摸摸他表示安慰。
岳阔抹了一下眼睛,用铅笔在纸上写:“没事,既然有客人,他等下肯定还要去买酒接人,趁这个时间我去找钥匙。”
周远书慢慢摇头,望向窗外。
岳阔继续颓唐,钥匙肯定是带在身上的,怎么可能让他找到呢?
外面传来车声,岳山果然要去接客人了,岳阔听着车声渐远,看了昏暗的天,抓住周远书的手:“再跑一次吧哥哥,我背你跑,不能被卖掉啊!我看过好多新闻,被卖到国外的会被打断手脚,不成人形,哥哥不能变成那样……”
周远书点点头,拍拍他的脑袋以示宽心,却挣开他的手,独自扶着墙往外走,说是走,实际上比挪还要慢,脚链发出叮当的清脆响声,在空旷寂静的房子里回荡。
岳阔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紧紧跟着他,他花了大力气才挪出门,刘海有点遮眼睛了,被山风撩开,看清眼前的景色。
夕阳如柔软的茜纱,染得每一片树叶都熠熠生辉,他驻足片刻,继续扶着墙,绕到屋后。
即使已经意识模糊,他仍然记得屋后有条河,若是想下山,水路是最快的。
岳阔跟在他身后,眼睁睁看着他艰难地挪着步,捡了腕口粗细的树条,毅然决然跳入河中。
既然走投无路,不如放手一搏,把生死交给上天来安排。
第46章 冷战
岳行既然年满十八岁, 又结束了高考,可谓一身轻松,周昌便着手安排他改名和认祖归宗的事宜, 时间定在他考完试当天, 他争了许久,才争取到当天晚上的自由。
可他心里明白,周昌独断惯了,表面上答应好, 背地里说不定当天会把他抓回去。
最后一场英语,岳行早早写完, 可惜不允许提前交卷, 他干坐了半个多小时,才随大流出了教室。
结束了人生大事的学生疯狂而肆意, 人潮水泄不通,摩肩擦踵,岳行在六楼考试,几乎每下一层楼梯都要堵上一两分钟,书包都差点被人拽烂,直到走出教学楼才呼吸到新鲜空气。
他没有跟着人群从正门走,而是绕到西南角的围墙边, 早在看考场的时候,他就勘察过这里的地形,围墙不高, 地处偏僻, 不会被发现。
他将书包扔到围墙另一边, 双手攀上墙顶, 脚一蹬, 借力轻轻松松翻了过去,动作十分娴熟,正欲捡起书包,却发现地面空空如也,头顶传来一个男声:“行少是在找书包么?”
岳行的心立马沉了下去。
是老宅的保镖。
他淡淡“嗯”了一声,接过自己的书包,对方恭敬道:“行少快上车吧,都在等您呢。”他打开对讲机报位置,“等到行少了。”
他装作不在意问:“不是明天吗?怎么今晚就要走。”他顿了顿,“班里今晚有活动。”
“暑假长着呢,小行少爷随时可以跟朋友聚会。”保镖温和道,“家里亲戚朋友已经全到了,老太爷琢磨着正好今晚吃顿团圆饭,而且有几个大人物拜访,想让行少见见,以后也方便走动。”
车很快开了过来,岳行被十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簇拥着上了车,开车的是个陌生的司机,他放下书包坐到后排,心知被逮到就没有逃跑的机会,今晚的活动只能取消。
竟然又一次食言了。
他垂眼扯过书包,准备给周远书发个消息解释,并开始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弥补。
然而往平日放手机的位置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那冰凉的物体,他越摸越觉得不对劲,将书包猛地扯到腿上,打开一开,不敢置信地发现书包右侧被割开一道不小的口子,哪里还有什么手机。
他的手机被偷了!
活了这么大,岳行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考试前还在的,走廊上有监控,唯一的可能,就是刚才在挤楼梯的时候有人趁乱偷走了他的手机。
然而现在想这些没有意义了,赶紧先联系上月亮才是正理,否则不知道月亮会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