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释官的爱情追缉令 假释官的爱情追缉令 第31章
作者:蜜秋
秦海双补充:“另外在现场找到一些炸弹的残骸,具体类型和成分也还在分析中。”
秋焰下意识说:“这个罪犯不简单,不是普通人。”
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不约而同都在想同一个问题,温遇河究竟是惹到了什么人?
秋焰看到周斐手里拿着的资料,问道:“这是什么?”
“哦,”周斐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说:“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小温你现在眼睛不太好,资料我现在放这儿,回头你好了可以自己慢慢看。”
温遇河问:“是什么?关于我父亲?”
周斐跟秦海双对视一眼,点头道:“对,我大致讲给你听一下吧。”
“你提到你父亲温庆是通缉犯,于是我们回去后用内部系统深入调查了下,发现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信息。”
“温庆的本名叫周正滨,温庆的身份,是上了公安系统的通缉犯,而周正滨,其实是国际刑警的卧底。”
这话一出,秋焰和温遇河同时愣住了,温遇河还未开口,秋焰问:“这是同一个人?你们确定?”
周斐又跟秦海双互相看了一眼,双双点头:“确定,为了证实这件事,我们局长亲自跟国际刑警那边核实过,就是同一个人。”
周斐继续讲:“温庆的身份是伪造的,为了深入犯罪组织内部,这个身份下有一系列犯罪事实,电信诈骗,人口贩卖,虽然他都不是主犯,但这些都是记录在案的,导致他进入通缉犯名单的是一起非法人口贩卖加器官贩卖的罪案,那一次追捕失败,他潜逃后就彻底失去了音信,那也就是小温你说的,最后一次见到你父亲的那一年。”
“后面的档案是在国际刑警内部调查得知的,他深入了那个跨国人口和器官贩卖集团,跟随去了柬埔寨和缅甸,在八年前配合警方的围剿行动中身份暴露,被对方当场割喉杀死,已经因公牺牲了。”
这些信息跟温遇河原本的认知相差太大,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心里认定的通缉犯父亲,竟然是警方的卧底?
秦海双说:“这件事我们也很震惊,关于你父亲的通缉犯名录很早就已经撤销了,而且,因为他之前的身份过于特殊,出于保护性原则,他的真实身份以及生活中他留下过的痕迹,都在社会层面上被人为抹去了,其中也包括,他是你的亲生父亲这一身份,仅仅只是在他的个人档案里还保留着,我们现在能查到,是因为他已经因公牺牲,过了一定年限,原有的特级保密级别降低,这些信息才被所知。”
温遇河怔怔地想,这个世界,还真是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他问:“那这件事……他的真实身份,我妈知道吗?他去世后,有人通知她吗?”
周斐说:“这个我们还没详细了解,不过,正常情况下因公殉职后是会通知家里人的。”
“哦,”他又说:“我们今天带给你的资料也是基于这个缘由才申请到的,是其中关于周正滨的个人履历中可以对他的亲人公示的部分,复印了一份。”
温遇河沉默着,他不知道郭秀云和他自己算不算得上是周正滨的家里人。
周正滨是个英雄,是个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跟他们有关系的是温庆,那只是个恶贯满盈的通缉犯。
而且,就算是温庆,郭秀云也不是他法律意义上的老婆,温庆在此之前另外还有个注册过的妻子,虽然现在看来,温庆本身就是个假身份,那个“妻子”同样也谈不上所谓名分。
他淡淡地说:“谢谢,我知道了。”
周斐似还有话说,顿了顿,说道:“其实小温,干卧底这一行就是很复杂的,周警官……他用温庆身份的时候,的确参与过不少犯罪事件,投名状表诚心,这都是不得不做的,他做这些的时候,内心肯定也都是煎熬……”
周斐没完全说透,一个长达十几二十年的卧底,手上犯过的罪是否能跟最后的功相抵,是件很难评述的事情,而做了这一行,想要在犯罪的世界里片叶不沾身,那又怎么可能。
周斐也并没有讲出全部实情,国际刑警关于柬埔寨最后那次行动中有详述,其实周正滨是有机会从犯罪窝里逃出来的,但他选择不逃,也许只有死去才是对这一切的彻底终结。
四人各自沉思了会,然后秦海双开口问道:“小温,鉴于你父亲的身份,我们认为确实有可能是你父亲的仇家对你寻仇导致的爆炸案,虽然他和你的亲缘关系在各种档案上被抹去了,但不排除犯罪集团有人知道这一点,这条线索我们会继续追查下去的。”
温遇河现在对自己的判断也产生了迷茫,原本他最怀疑利江澎,利江澎也许有理由对付自己,但仅仅因为自己和利宁谈恋爱就痛下杀手?如果是他一直对利宁怀着不可告人的情感,最终强暴了利宁,又如何会眼睁睁看着他窒息而死?
许多问题都得不到答案,现在又插|进来周正滨的线索,本来,他让警察帮忙调查通缉犯父亲的情况,是想排除掉这条线的,怎么反而竟还多了种可能?
温遇河只觉得自己身处迷雾,眼看着要抓到一丁点东西,却又扑了个空。
周斐和秦海双走后,温遇河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他现在看不见,不能阅读周斐留给他的资料复印件,秋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念给你听。”
温遇河毫无动静,就在秋焰以为他不愿意外人窥视他父亲的事情时,温遇河开了口:“麻烦了,谢谢。”
秋焰坐到病床边,打开文件袋翻开资料夹,简略翻阅了下,才到第二页,映入眼帘的是青年周正滨和郭秀云以及童年温遇河的全家福照片,旁边空白处写着“照片系由周正滨本人提供”,并有备注:为掩盖身份,周正滨化名温庆期间的第二段事实婚姻家庭成员郭秀云及温遇河。
秋焰盯着那复印出的黑白照片看了好一会,小时候的温遇河跟现在很不一样,瘦弱,一看就营养不良,但笑得很灿烂。
这一页资料的下端还有一段手写的补充记述:1996至2009年周正滨(化名温庆)于北京昌平区卧底潜伏,其中1998年周正滨追踪人口贩卖集团至桐城,期间与郭秀云相识,非婚诞下其子温遇河,后返回北京昌平区居住。2009年该人口贩卖集团遭举报,周正滨在追捕行动中与犯罪集团一同潜逃至境外,后郭秀云遭到周正滨此前的妻子上门掌掴羞辱,遂携子吞服安眠药于住所附近的温榆河投水自杀,未遂被救,郭秀云被证实对周正滨所行之事毫不知情,但因胁迫幼子吞服安眠药被调查问审,后被宽大处理,未追究法律责任。
秋焰盯着这几行字看了好一会,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他怎么都没料到,事情竟然这么戏剧化,查温遇河的身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了反转。
通缉犯变卧底,而眼前的矫正对象,他自己这个矫正官,变成了温遇河的救命恩人。
等等,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温遇河知道自己就是当年救他的人吗?
正常来说,他应是不知道的,毕竟当年大家都那么小,而且是在那种混乱的状况下的一面,但是,秋焰怎么想怎么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
他记起了当初他问温遇河知不知道北京有条河跟他的名字很像,而温遇河极其自然的一句,“什么河?我不知道。”
秋焰明白了,这人竟然从一开始就在装!
温遇河见他半晌没出声,问道:“怎么了?”
秋焰想发火,却又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满面的愠色在这个看不见的人面前也全然失效,他咬着牙说:“温遇河,我记得你跟我说,不知道北京有条河跟你的名字同音,是吗?”
他紧紧盯着眼前的人,看到温遇河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唇。
秋焰一字一句念着:“2009年之前周正滨携郭秀云及其子温遇河居住于北京昌平区,后郭秀云强迫其子温遇河吞服安眠药投水自尽……温遇河,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那紧抿的嘴唇渐渐又松弛了,甚至带上点浅浅的笑意:“没想到资料竟然这么详细。”
他说:“真抱歉,还是让你发现了,社矫官,这么多年过去,你真的一点没变呢,还是这么一腔英勇,爱管闲事。”
第45章 “小孩儿”
要不是眼前的人受了重伤绑得跟木乃伊一样,秋焰觉得自己一定会给他一拳。
叫你装!
但这会他只能咬牙切齿地问:“你知道是我?”
温遇河似根本觉察不到他的怒气,很轻地点了点头:“原本不是很确定,在你问我知不知道那条河的时候,我就确定了,就是你。”
秋焰更生气了,同时还很迷惑。
温遇河似知道他不能理解,说:“你去旅馆找我的那天,我其实就看出来了。”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角:“你这里有一颗痣,很特别,还有你嘴唇的形状,我记得的。“
秋焰很想冲进卫生间用镜子看看自己的嘴唇,到底什么特别的形状?
温遇河说:“你没怎么变相,虽然,当年我太小,吞了药又溺水,并不很清醒,只看了你一眼,也只记得那一眼。”
一想到这人的忍耐功夫简直是忍者神龟转世再生,秋焰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仔细想想,秋焰也不知道即便揭开了这层身份又能对两人的关系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他们还是社矫官与假释犯,并不会因此就成为朋友,但一想到温遇河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擅长揣着明白装糊涂,就觉得这件事没那么轻易能放过他。
他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遇河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护士推着一推车的药瓶进来,说都是今天要挂完的,各种疗伤以及增加营养的,秋焰问这要多久才能挂得完,护士说大概五六个小时吧。
温遇河忍不住“啊”了一声。
护士说这几天天天都有这么多水要挂,要不然打个留置针算了,免得每天还要戳血管,温遇河同意了,打完留置针挂上水,秋焰看着温遇河即便只能露出来的下半张脸,也知道他现在肯定百般不耐烦。
这么一打岔,秋焰生气的情绪缓了点,但也没打算让温遇河就这么糊弄过去,继续追问:“刚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温遇河嘴角笑了笑:“告诉你什么?告诉你,当年你拼掉自己一条命从河里救起来的人,现在成了罪犯?”
秋焰想说你跟一般的罪犯不同,但他忍了忍,说出口的只是:“我从没这么想过。”
温遇河不说话,秋焰突然不想理他,兀自生着气。
过了好一会,温遇河缓缓说了声:“对不起,秋焰。”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名字,还是第一次服软,秋焰楞了一瞬,生气的感觉飞快就散了。
他轻轻哼了一声,但听起来已经不生气了,温遇河又说:“我的确是有意瞒着你的,一方面就是我刚刚说的原因,另一方面,我自己身上的事情太过复杂,并不想让太多的人跟我产生关联。”
过了会,秋焰说:“行吧,这事儿等你好了我再追究。”
然后问:“后来呢,我救了你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温遇河又笑了:“你是要做售后服务吗?人家说管杀就得管埋,你这是管救还管人以后怎么过?”
秋焰皱起眉头,他也不憋着了:“我不知道你这都哪儿来的习惯,把人的好心当驴肝肺。”
温遇河笑意缓缓消退,平静地说:“也没什么,我妈被调查了一阵就放出来了,她被调查的时候我就被送回了桐城老家,她出来后也回了桐城,后来就一直在那儿,她上班我上学,到了中学她给我找了个寄宿制学校,后面就很少跟她见面了,再来后我上了大学,更加没有联系。”
他说:“我妈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觉得温庆害了她一生,她不想跟姓温的再有任何联系,也包括我,我觉得我也没有理由恨她,虽然她拉着我死过一次,但后来供我上学,念大学的学费还是她给的,我已经很感激了,刚才我问警察我妈知不知道温庆其实是卧底的事,但其实我知道,我妈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原谅我爸,卧底,打击犯罪,这些都是大义,但在她那儿,大义跟她的人生无关,她的人生被毁了就是被毁了。”
秋焰也想,周正滨为什么在做卧底的时候还组建了两个家庭?是因为卧底的环境需要?还是他情难自控?一切都未得知,也只有他本人知晓。
“你恨你父亲吗?”秋焰问,他记得季颜说温遇河早前是想念法医系的,但因为家里的某些原因没念成,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温庆的通缉犯身份会导致政审不合格。
温遇河却摇头:“他对我来说只是个很模糊的影子,说起来很奇怪,我记性不差,那么多年前只见过你一面我都还能记得,但我不太记得十岁以前的生活。”
十岁那年的暑假,温遇河被母亲诱导吞服大量安眠药后溺水,正巧被河中玩耍的秋焰所救。
秋焰有个怀疑:“是因为……药物导致的?”
温遇河摇摇头:“不清楚,可能心理因素更多吧,利宁是学应用心理学的,跟我分析过,也许是自我保护意识产生的屏蔽效应,自动把早前的记忆屏蔽了。”
“不过”,他又说:“那时候吃那么多药,还是留了点后遗症……”
秋焰已经猜到了:“所以你胃一直不好。”
温遇河点头:“对。”
第一次见面,秋焰就看到这人胃疼得差点死过去,原来病根在这。
利宁,温遇河刚刚提到利宁,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在秋焰面前提及这个名字,秋焰想问点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跟利宁相关的一切都让他产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是他从未体会过的,莫可名状,难以言说。
但还是忍不住,他问道:“利宁……你们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他也不知道怎么竟然就关心起了温遇河的感情问题,这明明跟他的工作无关,他可以关心温遇河的一切,但之前的感情问题并不在他的工作范畴内。
温遇河也没料到秋焰会这么问,但他此刻也做不出什么吃惊的表情,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对,很好。”
“好到……你可以为他放弃自己的下半生?”
秋焰说完这话才觉得极为不妥,利宁的案子明显有隐情,温遇河已经证实了从一开始就是有人针对他而不是利宁,要不是他这么孤勇地坚持到现在,也不会有这个“证实”。
他在做一个他坚信的,对的事情,面对一桩有疑问的刑事案件,秋焰知道自己不应该用这么情绪化的提问来消解这么严肃的一件事。
果然,温遇河摇摇头:“这件事不关乎我自己,只关乎真相。”
秋焰默然。
点滴瓶中的药水不急不慢地滴着,秋焰看了会,有些怔怔地,待回过神来后,他突然意识到这是认识温遇河以来,他最“真诚”的时刻。
以往油盐不进的一块顽石和钢板,今天难得将表象揭开,对他袒露赤诚。
温遇河讲了父母,讲了自己的经历,甚至还提到利宁,这些,都是他以往对秋焰绝对屏蔽的一面。
秋焰不知道这跟他这个“救命恩人”的身份终于被揭穿有没有关,但他偏向于认为,在这层身份揭晓之后,温遇河短暂地可以把他视为“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