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花 徒花 第41章
作者：不让尘
“帮我请假。”林一这才缓慢地开了口。
他的嗓音虚浮无力，林深不想让他感到内疚，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现编了个谎：“不用担心，录音的事他全都安排好了。”他把床头柜上的药和处方单全部拿了起来，准备一起收走，对林一温声说，“你好好休息，过会儿我喊你起来吃点东西。”
林一浅浅合上了眼，不出声了。
按照之前的经验，药物治疗最少也要两周才能起效，如果不是有林深这层关系在，没几个老板受得了他这样的不定时炸弹。
他心里很清楚，林深之所以拖到三十岁才成家，也是因为要照顾他这个累赘弟弟。
但现在别无他法。
他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躯体化症状，头晕乏力，思维迟缓，四肢发麻，疼痛自胸口向周身不断蔓延。
他只能被动地接受他人的帮助。
他们两个对这种情况都已经习以为常，林深没说什么，回到客厅继续办公。
林一很快便陷入了半睡半醒的混沌状态，后来又在昏昏沉沉中听到了林深和段��的对话。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换成了背对门口的侧躺姿势。
他听到段��对林深说：“我进去看看他。”
段��似乎刻意压制着脚步发出的声音，步伐很轻，也很慢。他在某个地方停留了一会儿，又缓步走到床边，沉默地站立了许久，直到另一道脚步声在客厅响起。
自己身上的被子被人往上拉了一把，盖住了露在外面的半边肩膀。
他可真温柔啊。
林一死死咬住牙。
但这份温柔并不属于自己。
不属于自己的，不要强求。
这个道理，是林一在与白砚初漫长的纠缠中，付出血泪的代价才明白的。
林深站在门边，压低声音问：“他还在睡？”
段��轻轻“嗯”了一声，走出卧室，把门合上一半。
林深照顾了林一十多年，段��对他的看护是放心的。
更关键的是，自己确实没什么留在这里的立场。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林深解释自己和林一的关系。
他思忖良久，对林深说：“我给你留个电话吧，有事随时打给我。”
第89章
从林一家离开之后，段��一直在思考是什么诱发了林一的抑郁发作。
在两人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林一表现得过于正常，以至于让他几乎忘记了林一是个病人。
对林一而言，最重要的是保持稳定，他贸然带着林一脱离稳定的环境，这个行为本身就存在一定风险。
虽然不清楚这是不是真实的诱因，但他确实忽视了这一点。
他被温存时的甜蜜冲昏了头脑。
段��刚进家门，纪春山的电话就追了过来，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住在林一家。
林深在段��离开后给纪春山打了一个电话，先是问了几嘴段��的事，又问他是不是在林一家住过。
他发现了家里有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纪春山糊弄了林深几句，把话题扯回到了林一的病情上。
段��没否认，纪春山沉默几秒，最后说他会提前回京，到时候见面聊。
段��说行，纪春山没多说一个字，把电话挂了。
段��举着手机呆了片刻，随便点了个外卖，钻进了书房。
等他看完几个最新一期的心理学权威期刊，时钟已经跳过了凌晨两点。
一天之前，林一刚对他卸下一点防备，他还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段��摘掉眼镜，揉了揉干涩的眼，又捏了几下胀痛的额头，关掉电脑准备洗漱睡觉。
左手腕处突然轻轻一震。
段��险些以为是错觉。
他抬起手，在亮起的手表屏幕上看到了完全出乎意料的六个字。
“林一正在找你。”
但很快，快到他还没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微信又收到了一条新提醒。
依旧是林一发过来的。
“按错了。”
*
林深处理完积压的工作，在入睡前再一次听到入户门的响动。
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他警惕地下了床，走出房间后又愣在了原地。
“段大夫？”林深没明白他折返回来的原因，语气有些犹豫，“你怎么……”
段��按下玄关灯开关，直接问：“林一呢？”
林深朝林一的卧室看了一眼，他晚上吃过药后一直安静地待在房间里，没出过声。
“在睡觉。”林深说。
段��把车钥匙丢在玄关柜上，快步走向了林一的卧室。
林深不明所以地跟了过去。
和段��离开时一样，林一仍然背朝门口，蜷着身子侧躺在床边。
段��大步走近，打开床头灯，伸手扳住林一的肩膀，又被追过来的林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臂。
“你干什么？”林深盯着段��，语气里完全没了客气。
段��没理会，加大力气又扳了一把，把林一的上半身完全扳了过来，随后呼出一口沉闷的长气。
林深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向林一，松开了抓着段��的手。
眼泪将枕头洇湿了一小片，林一的下唇被咬得没了血色，能看到一处很明显的破口，可能自己用手抹过，下巴上留下了一点淡淡的红痕。
林一翻了个身，恢复了背对着他们的侧躺姿势。
“林一。”段��拍拍他的肩，说，“别咬嘴。”
林深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给他擦了擦脸，又对段��说：“我去拿棉签和碘伏。”
待林深走后，段��把林一往里推了一点，贴着他的后背坐在床边，用手撑着床，倾过身体查看了一下他嘴唇上的伤口。
“张嘴。”段��凑近他的脸，很小声地说，“你不张嘴，我亲你了。”
林一躲开一点脸，有气无力道：“你来干什么。”
段��回过头，看了眼被丢在床头柜上的智能手表，拇指抹过他湿润的眼角：“你找我，我就来了。”
“我按错了。”林一说。
他又回归了拒人千里之外的状态，段��搞不清他是受情绪影响，还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他又陷入了自我拉扯。
但与回避型依恋的人相处，段��熟练得很。
“是吗？”他面不改色，轻巧地说，“我不知道。”
林一猜到了这个结果，他从用手表发出信号后就开始后悔。
一旦给这个人打开一扇门，他就会强势又放肆地入侵。
后悔已经晚了。
段��抬起头，看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的林深，问林一：“我应该怎么跟你哥解释咱俩的关系？”
林一半天没回答，段��只好自由发挥：“我就说我们是����”
“炮友。”林一没让他把话说完。
段��叹息着笑了笑。
他清了清嗓子，没再压着嗓音，尽可能礼貌地向林深补了一个自我介绍：“重新认识一下。段��，你弟弟的炮友。”
第90章
林一把被子往上一扯，蒙住了头。
比起段��不走寻常路的自我介绍，让林深更加吃惊的是林一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亲弟弟是什么样的性格。
林一对这个人的纵容程度异乎寻常。
段��刚刚进门时过于着急，没换鞋也没脱外套，他一边脱掉大衣，一边走到林深面前，从他手里拿过了棉签和碘伏药瓶。
“我在这里陪他一会儿。”他的语气很自然，不像是在征求林深的意见。
他抬手时露出了一小截手腕，林深注意到他戴了一块和林一同一款式的智能手表。
两人安静对视几秒，林深丢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转身走出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段��回到床边坐下，抽出一支棉签在药瓶里沾了点碘酒，掀开了林一的被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林一冷冷地看着他。
段��说：“给你上药。”
林一推开了他捏着棉签的手。
段��将手再次凑近他的脸，又被林一啪的一把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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