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茶! 真是,好茶! 第56章
作者:严颂颂
通常,他只需要吃过药,歇一会儿就能好。
他想告诉贺闻帆别急,不是什么大事,他不至于两眼一翻厥过去。
但他确实太累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只好由着他去。
反正就算现在只有沈令一个人,他在沙发上歇会儿之后,也得自己爬起来吃药。
贺闻帆帮他拿的话,他正好可以坦然地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他静静注视着贺闻帆忙碌的背影。
虽然眼前被生理泪水模糊了,有点花,看不太清,他还是很努力地在看。
贺闻帆端着水杯过来,高大的身影步履稳健,在他身前蹲下。
弯腰时,被遮挡的光线倾泻而出,餐厅顶部吊灯的一束亮光从他肩头溢下,刺进沈令瞳孔。
沈令眯了眯眼,就被贺闻帆托着后颈慢慢坐了起来。
他捏住沈令的下颌,把药塞进他嘴里,沈令便听话地喝水咽下。
贺闻帆把水杯放回茶几上,扶着沈令的肩膀,凝重地观察他的脸色。
“还好吗?”
其实已经没有很疼了,只是没力气。
沈令点点头,缓慢而僵硬地弯腰,额头抵在贺闻帆胸膛,贺闻帆顺势抱住他。
“没事了,”沈令有气无力地说道:“再缓一缓。”
“好。”
贺闻帆一下一下顺着沈令的脊背,另一手握着手机,做好了但凡有一丁点不对就将他弄去医院的准备。
不过沈令还是自己缓过来了。
十几分钟后,他轻轻推开贺闻帆,自己靠在沙发上坐直,脸上虽然还是没血色,但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青白得吓人。
贺闻帆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把冷汗和泪痕都抹干净,然后揽住他的肩,问:“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吓成这样?”
沈令喝了口水,轻轻地叹气:“这几天,我一直感觉有人在跟着我。”
贺闻帆眸光深沉:“确定吗?”
沈令摇头,紧接着又点了点头。
“一开始我也不清楚,”他说:“我最近看了个恐怖片解说,就是说杀人魔跟踪杀人的,所以我一直觉得是自己胆子太小自己吓自己。”
他惊惶地看向贺闻帆:“但不是的。”
“虽然没有看见人,但刚刚我确定了,真的有人在跟着我,太吓人了,最近我们片区有发生恶性事件吗?”
见他说着说着又开始害怕了,贺闻帆连忙安抚住。
“好了好了,不想了,”他轻轻拍着沈令的背,“没有的,我们片区治安很好,不可能出现那种恶性事件。”
“真的吗?”沈令揪着他的衣袖,大眼睛里满是恐惧。
“真的,沈令,不怕,”他手掌贴到沈令胸前:“乖,深呼吸,不想了,等下又要难受。”
沈令垂下眼帘,睫毛抖着:“那真的是我神经质到这种程度了吗……”
“沈令,”贺闻帆托着他的下颌让他抬头:“不要怀疑自己,也不要多想,交给我来处理?”
“你?沈令不解。”
贺闻帆点了点头。
他拥住沈令,眉眼凌厉地下压,“我会解决好,给你一个交代的。”
沈令觉得,贺闻帆像在压抑着某种情绪。是愤怒、烦躁,还是愧疚?沈令便品不出来。
但他知道这种情绪不是针对自己。
所以哪怕不懂贺闻帆的意思,但沈令问了问自己的内心,他是信贺闻帆的。
他咬唇,点了点头:“好。
晚上洗漱完,沈令钻进帐篷里,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是他第一次躺在帐篷里还如此严重的失眠了。
总觉得到处都凉飕飕冷冰冰的,就算开着小灯也还是难以让人安心。
纠结半晌后,他轻手轻脚从帐篷里爬了出来,盘腿坐到地上,趴在床边,好像这样都能感受到贺闻帆身上的温度,心里也能安定一些。
只是他又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非常像那种半夜出没偷偷吸人精气的小鬼,于是又羞又臊不敢发出声响。
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贺闻帆莫名其妙地醒了。
一扭头就对上沈令的眼睛。
倒是不至于被小鬼吓到,毕竟这只小鬼明显更加慌张,身体动了动想逃,在发现逃不掉之后,又僵硬地坐回原地。
贺闻帆起身,哭笑不得:“怎么到这里来了?”
沈令小声说:“睡不着……”
贺闻帆想了想:“害怕?”
沈令就泄气一般趴回床沿,下巴搭在手背上,眨巴两下圆圆的大眼睛。
模样实在太招人怜了。
贺闻帆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也不能坐地上。”
沈令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没关系,有地毯。”
“有地毯也不行,”贺闻帆拍拍床沿:“上来。”
沈令抿一抿下唇,抬眸小声确认:“可以么?”
贺闻帆无奈地笑了笑,认真注视着沈令的眼睛:“你不介意就可以。”
第40章
于是沈令真的上来了。
他先钻回帐篷里,把自己的枕头抱出来,放到贺闻帆枕边。
行云流水地躺了下后,他乖巧地侧卧着,对贺闻帆弯了弯眼睛:“谢谢,晚安。”
这下换贺闻帆目瞪口呆了。
他以为沈令怎么也要再推拒个三四次才会扭扭捏捏地答应,并且会抱着被子害羞得满脸通红,根本不敢看他。
可沈令竟然如此坦然。
上床的速度比贺闻帆本人还要快,瞬间把这张床据为己有,没有半点客气。
贺闻帆不禁想到,每次洗完澡,沈令像支小火箭一样咻地钻进帐篷里,积极酝酿睡意的样子。
从前看了只觉得可爱。
现在才发现,这孩子对睡眠是真心的。
只要能睡得好,他可以冲破一切阻碍,哪怕世俗的隔阂。
贺闻帆喉结动了动。
现在一切压力都来到了他自己身上。
其实贺闻帆真的不介意和认识的人睡一张床,从前大学做野外探险,和陈宇他们在草墩子里睡一晚,他都不觉得有什么。甚至那些日子是人生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所以现在应该更加无所谓才对。
家里环境舒适,床大而宽阔,沈令瘦瘦小小一只占不了丁点位置,根本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
甚至沈令洗过澡,整个人香香软软的,比野外植物潮湿的腥气好闻不知多少,他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但好像就是因为沈令香香软软。
贺闻帆一怔,恍惚间发现了事情的真谛。
正常朋友不会让人动情,潮湿的草木也不会,本质不在于环境,而关乎心境。
贺闻帆僵硬地躺下来,和沈令隔着足够再躺下一个成年男性的安全距离。
他稍稍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收回。
可沈令的模样还是牢牢印在了脑海里,鼻尖翘翘的,睫毛密密的,眉毛细细的,闭着眼睛时眼线拉得长长的,怪不得平时看人时眼睛那么大。
贺闻帆颤抖着呼出口气,克制地将被子分了一半在沈令身上。
可沈令竟然顺着热源靠了过来!
还抱住了他的胳膊!
贺闻帆血压瞬间要冲破天灵盖。
他紧握住胸前的被子,手背上青筋突出,脑海里乱成一团什么都想不明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空无比寂静时,他悄声开口:“沈令你……你不是在帐篷外睡不好吗?”
他知道沈令是因为害怕才会缩在自己身边,他原本只是想说如果还是睡不好的话,他可以陪沈令去帐篷里。
说起来,他一次都没进过沈令的帐篷,那个独属于沈令的小东西,像是他筑起的壁垒,轻易不接纳其他人。
贺闻帆忐忑地等着沈令的回答,听空气里流动的气息。
可过了好久都没等到,整个房间悄无声息,沈令甚至连半点动弹都没有。
贺闻帆轻轻侧头,看到沈令半张脸埋在他的胳膊里,呼吸匀称,眼珠轻微地转动,像是已经开始做梦了。
贺闻帆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他竟然就睡着了?!
但转念一想也无可厚非,现在时间太晚了,早已超过沈令体力可以支撑的极限。他今天又被狠狠吓过,确实不会像贺闻帆那样还有精力胡思乱想。
贺闻帆叹了口气。
他就这么僵硬而笔直地躺在床上,不敢做出任何动作,只能调整呼吸稳定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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