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茶! 真是,好茶! 第86章

作者:严颂颂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近代现代

  但沈令没理他,反而红了眼眶。

  贺闻帆顿时有些慌,连忙捧住他脸颊,“怎么了宝贝?难受吗?疼得厉害吗?”

  沈令摇头,他嘴唇张合,吐出的白气扑在氧气罩上,声音没发出来。

  但贺闻帆听懂了。

  沈令在怪他呢。

  怪他那晚生他的气,还不理他。

  贺闻帆高悬的心脏微微落下,指腹摸摸沈令发红的眼尾,只管低声道歉。

  “我错了。”

  “我错了宝贝。”

  他边说边亲吻沈令的眼尾眉心,不由分说将一切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我再也不凶你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不理你,好不好?”

  沈令被他亲着,眼眸微闪,借机问道,“你刚刚和我妈说什么了?”

  贺闻帆便不着痕迹地停下缠绵的亲吻,只虚虚抱着沈令,温柔地笑着,“在跟妈妈商量咱们的婚礼。”

  胡说。

  乱七八糟的话张口就来。

  沈令闷不做声,心情因为不安而更加沉重。

  中途贺闻帆叫来了医生,在确认沈令状态稳定的情况下,喂他吃了点东西。

  一小碗鸡汤煨的小米粥。

  沈令吃得异常艰难。

  他每咽下去一口,胸口都阵阵紧缩,带着无法忽视的刺痛。

  而贺闻帆似乎对这个反应了如指掌,即便他有意克制着不表现出来,贺闻帆也能精准找到痛点。

  吃一口粥,就放下碗帮他顺一顺胸口。

  小半碗是沈令的极限了,比平时的食量小了太多,但贺闻帆第一次没督促他再吃一口。

  护工很快将餐具收走,医生也跟着离开病房。

  沈令沉默地靠在贺闻帆肩头,长长的睫毛掩住视线。

  贺闻帆捧起他的脸颊,轻声问:“在想什么?”

  沈令睫毛抖了抖,抬眼看向贺闻帆,眉心微蹙,眼神却清明。

  他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我到底……什么情况?”

第60章

  贺闻帆脸色微变。

  沈令并不足够敏锐去洞察到这点细枝末节。

  他只是执拗地追问着。

  “我到底……怎么了?”

  贺闻帆嘴唇翕动:“沈令……”

  “哥哥,”沈令握着贺闻帆的手腕,眼中染上哀求的神色,“不要骗我,好不好?”

  他鬓发乌黑,苍白的面孔下,眉眼黑白得更加分明,其间隐含的水汽像在眼底汇成的小溪

  模样看上去太可怜了。

  贺闻帆心脏像被翻来覆去揉捏过,疼痛过后只剩酸涩。

  他轻轻叹了口气,“没事的。”

  “哥哥。”沈令眼底的小溪快要溢出眼眶了。

  怎么可能没事呢?

  真没事的话,为什么连喝几口粥都要医生守在旁边才行?

  当他是傻子看不出来吗?

  贺闻帆连忙抚上他的胸口,“沈令,宝贝。”

  他急切道,“没事的,真的,至少现在没事。”

  沈令急促的呼吸渐停,眼眸懵懂地眨了眨。

  什么叫……现在没事?

  贺闻帆避开他正在输液的手,将他揽进怀里,接着说道:“只是过几天需要做一次手术。”

  做手术?

  也可以啊,他也不是第一次做手术了,沈令不懂这点小事为什么还要瞒着他。

  贺闻帆温暖的掌心贴上沈令的胸口。

  那里的胸膛单薄、瘦弱,肋骨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皮肤。

  他嘴唇张了张,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说:“就是可能要开胸。”

  沈令愣住了。

  开胸?

  他虽然不懂医学,但生了这么久的病对自己的身体却很清楚。

  现在医学发展到这个地步,一向是能微创就微创,而沈令体质不行,一直以来的治疗手段都偏保守。

  这次如果不得已要开胸,那说明情况是真的不太乐观。

  沈令颤抖着垂下睫毛,有些害怕了。

  “没事的,”贺闻帆握紧他逐渐失温的手指,“这是科室会诊的结果,我们有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医疗条件和设施,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轻轻抚摸沈令的脊背,柔声安抚:“不要怕,好不好?”

  “嗯……”沈令颤抖地应了声,缩进贺闻帆怀里。

  好半天他才抬起头,眼眸湿润睫羽翕动,艰难扯出一个微笑。

  ·

  沈令花了大半天接受自己必须要开胸的事实。

  虽然依旧害怕,但他在这方面向来看得开,知道情绪也是影响身体状况重要因素,所以总是能尽快调整好心态。

  但等待手术的那几天实在难熬。

  胸口一刻不停地痛着,有时是抽痛有时是刺痛,折磨得沈令苦不堪言。

  医生不建议他一直用止痛药,每天的定量有严格规定,他就只能在白天,父母来看他陪他吃饭时,用一次止痛。

  那样他才能勉强打起精神表现出状态还不错的样子,也能去走廊里转两圈当做活动。

  手术前一天吃完午饭,俞灵带着餐盒离开,沈令悠悠靠在枕头上。

  这是术前沈令能吃的最后一顿饭,大约是看他瘦得可怜,这天医生早早给他上了止痛,饭菜也允许遵照沈令的意愿稍微丰盛一点。

  沈令度过了这些日子以来最轻松的上半天。

  止痛药效还没过,暂时又不需要继续输液,被扎得青紫的手背得到解放,沈令感到难得的轻松。

  贺闻帆送俞灵下楼,沈令就去了趟洗手间,准备等贺闻帆回来以后,让他陪自己在走廊散散步。

  洗手时沈令忽然觉得头晕,他停下动作,撑住洗手台的边缘缓了缓。

  湿漉漉的手掌撑在光洁的大理石台面上有些打滑,沈令稍稍闭了闭眼,顿时晕眩得更加厉害。

  他连忙睁眼,咬住嘴唇努力集中精神,但这阵眩晕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好转,反而愈演愈烈,甚至牵扯出强烈的恶心和反胃。

  沈令喉结狠狠滚动了下,在强力压制未果后,他弯腰干呕了一声。

  胃里骤然翻腾起来,沈令感到自己那个一向还算安分的胃,突然痉挛抽搐,他趴到洗手台前“哇”的一声吐了。

  中午好不容易吃下的那点东西不一会就交代了出去,但呕吐却停不下来。

  沈令两眼发黑头晕目眩,耳边是尖锐的轰鸣。

  他双手紧紧抓着水池边缘,过分消瘦的手指关节清晰突出,用力到呈现出透明的惨白,把手背上输液留下的淤青衬得更加突兀可怖。

  沈令用最后的意志拼命止住疯狂呕吐的欲望,他腰背深深弓着,像承受着巨大负重一般无法挺直。

  细瘦的手臂撑着台面不断打颤,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他闭了闭眼眼,然后再次俯下身,用清水把水池和自己的脸颊口腔清理干净。

  这是他能给自己维持的最后的体面。

  做完这一切,沈令无力地跌坐下去,身体顺着墙壁滑到地面。

  他的心率因为这一通呕吐攀升到了恐怖的地步,心脏在胸腔里杂乱无章地跳着,沈令甚至觉得它快要劈开肋骨,或者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眼前一阵阵发黑,沈令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冷汗在唰唰往下流。

  胸口一阵紧缩,心脏开始疼了,从胸腔最深处发出抽动的、拧绞的痛,沈令皱起眉,张开嘴费力喘着气,手指脱力地颤抖起来。

  其实前几天贺闻帆跟他说开胸,他都一直觉得不太真实,他总觉得这颗心脏不至于突然罢工得这么厉害。

  基本是到这一刻才他真正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身体真的已经支撑到极限了。

  贺闻帆送完俞灵回来,前后不过五分钟,沈令却不在病房里。

  他有瞬间以为沈令自己出去散步了,但下一秒就否决了这个猜测。

  沈令不可能在这种身体状态下一个人出门,哪怕只是到走廊转转,沈令一直很乖很听话。

  贺闻帆眉心渐渐拧起,内心忽然腾起一股极度不安的错觉。

  他快步上前打开洗手间的推拉门,眼前的一幕像是当头一棒,差点让他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