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鲠 如鲠 第4章
作者:梗鸡蛋
“姑娘爱吃,当父亲的只能苦练手艺。”村支书得了“褒奖”,乐呵呵地给周以沐盛了碗面条,“尝尝这腊肉,更香,今年新做的,都是黑猪肉。”
“嗯。”
两人一时沉浸,从小事聊到了村里近几年的大变化,又从村支书的青春聊到了周以沐高考那会,不知不觉,已经两杯下肚了。周以沐连吃了两大碗面条,浑身舒服,只是好久没干过农活了,饭饱后目光有些涣散。
“工作怎么样,还忙吗?”村支书小口抿着黄酒,这已是第三杯。
“还好,有压力,但还顶得住。”
村支书点了点头,“家庭呢?好久没听你说。”
周以沐愣了下,拿着筷子的手不明显地抖了抖,“挺好,没什么事。”
“那就好。”村支书又喝了一小口,“他父母对你还好吗?”
周以沐放下筷子,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嗯,挺好的。”“嗯.”村支书放下酒杯,“对了,今年又考出一个名校大学生,你知道吗,也在渔大。”
“是吗?是哪家的孩子?”
“老张家的,就是那个之前回收废品的老张,赌博跟他老婆离婚的那个,这孩子是真争气啊,他爹是个混蛋,但孩子是真牛,报志愿前来办手续,我还问了一嘴,一听说也要报渔大,我立马来了劲,还说要学医,真是不得了。只是。。。”
周以沐:“只是什么?”
村支书:“只是我问毕业想干什么,他说要回这里,当一个村医。。。不是说回这里不好,只是这样好的苗子,埋没在这里,太可惜了。”
周以沐知道村支书的意思,但今时不同往日,:“也是一种好的选择。”
村支书叹了口气,“哎,你不是不知道前两年回村支教的那个女学生,哎,说多了是真恼火。”两年前,村里也考出了一个高材生,还是去北京念的师范,只是寒暑假回乡支教,就被人说读书有什么用,去北京上学也改不了穷酸的命。“我还是希望他们能飞的更高一些,更远一些,就像你,周以沐。” 可这些周以沐都没有听进去,他只听见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回来,回来,回来。“
周以沐沉默了,有什么东西压抑良久,呼之欲出,良久,他问了一句,“如果我说,我也想回来了,怎么办?”
第25章 现在,立刻,马上
“你说什么?你要回来。”周以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村支书酒都醒了,“你怎么突然要回来,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
“不,我只是有点累了。”周以沐没想到一时的胡言乱语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但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过回来,这里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是真真正正的家,也不需要磨合,无限包容的地方。可他又不愿村支书担心,站起身,想通过洗碗来结束这个话题,只是人还没走远,就被村支书拦下了。
“你没有说实话,对不对。”喝了酒,村支书的掌心都是热的,“你就是这样,想什么是一回事,说出来的又是另一回事,别什么事都往肚子里吞。”
“没有。”周以沐还是抗拒,只是他也清楚,无论是在闻衍面前,还是在村支书面前,他就是再想隐瞒什么,也像是漏风的墙,只要再多问几句,他就能“举手投降”。
“说说吧。”村支书把酒杯推到一边,“你很反常,周以沐。”他并没有喝醉,周以沐片刻的躲闪、心虚的低头、以及肉眼可见的落寞,他都有看见,原以为是因为日子特殊,不想还另有隐瞒。
周以沐看这架势,便知道是躲不过了,他还是想蒙混过关,“要不先等我把碗洗了?”
“这东西什么时候洗都可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什么心思,等你收拾完,找个借口就拍屁股走人。”村支书拿出以前教训小孩的架势,往桌子上一拍,周以沐只得硬着头皮放下碗,坐回了原位。
村支书:“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周以沐:“你真的要听?”
村支书没说话,只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周以沐右手的那枚戒指,在白炽灯下闪着柔和的光。
“那好吧。”周以沐彻底放弃,将一切娓娓道来,他已经尽力省去了很多细节,可当一切说完,心底难免泛起了一阵酸涩。
村支书没有立刻回应,抱着胳膊沉思了良久,而这沉默的几分钟里,周以沐更是坐立难安。
“你想要离婚,对吗?”村支书抬眼,冷静地瞧着周以沐,见周以沐咬唇不愿回答,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动了这个心思对吗?”
明明省去了那日和闻衍的不欢而散,周以沐不得不承认,无论怎么隐瞒,他还是被一眼看透了。“是,我是想要离婚。”
“周以沐,我很少过问你的私事,自从你去了渔城,自从你开始大学生活,我就刻意不再过问,我怕你解不开困住你的绳子,我想你飞的更高。”村支书缓缓站起,踱步去了窗边,从土绿色的铁盒中抽出一根红双喜,背对着周以沐点火,“可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
“我不知道。”周以沐低下头,影子被拉长,“这是我想过的最好的办法。有的事情已成定局,我改变不了,及时止损,对我和闻衍都好。”
“不,周以沐。”村支书弹了弹烟灰,又伸手散了散飘在眼前的雾,“那只是你想象中的结局,孩子,你在逃避,你一直在逃避。”
周以沐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却在下一秒撞上了村支书的目光,“你这样的做法,根本不是爱,只是你逃避的借口,这对闻衍不公平。你在害怕什么?周以沐?”
“我。。。”周以沐说不出话,是啊,他在害怕什么?
“即使闻衍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在我看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爱你,他非常爱你,同样的,我也知道,你非常爱他。闻衍我不清楚,我不做评价,但是周以沐,你没有进入状态,你一直游离在外。”
周以沐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也没有苍白的辩解。
“就拿吃饭这个事情来说,你也许觉得闻衍为你做饭,不让你进厨房这些事已经很难得了,你不敢多说其他,可你有想过吗?闻衍想要的不仅仅是你的正向反馈,还有你的建议你的真实评价,你真的以为闻衍感觉不到自己做饭的生疏吗?说句不好听的,我刚开始做饭的时候,辛辛苦苦弄了一下午烧了一整盘鸡,我姑娘一句话‘这鸡腥味好重,不好吃’我就全扔了,喂狗,我才意识到,一个厨子得先尝,再拿给别人,我会觉得难过,可我不怪我的女儿,她说的是实话,后来,我又做了很多次,有的时候喂狗,有的时候我自己舍不得硬着头皮吃了半盘子。突然有一天,我又在尝试,我的女儿走到我身边,要求我给她尝一块,我小心给她弄了块,怕她烫着还吹了老半天,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紧张,看着她的眉毛一点点皱起,又一点点舒展开,她说,‘爸爸,你进步很大,但我觉得鸡肉还是好柴,多放点辣椒吧。’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开心,现在这道红烧鸡已经成了我女儿最爱的菜之一。”村支书走了过来,“周以沐,我给你举这个例子,就是想告诉你,没有人天生会做饭,也没有人天生会爱人,在婚姻面前,没有人有十足的把握,你走的小心翼翼,闻衍也是,你们就像手握着手过桥的年轻人,你怕摔跤把闻衍带进沟里,闻衍也怕他会让你落水,你们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只发现了桥越来越窄,却没有低头看看这水有多浅,也没有再一次次挫折中学会游泳。”
周以沐像被什么击中了,有什么东西撕开了裹着胸口的布,那点消散的酸涩感便从缝隙中钻出。
“你得告诉他,周以沐,不光是做,你得表达出来,他得问,哪怕你知道答案,你也要问出口,不然你就得守着这点阴暗一辈子,孩子,你现在还年轻,不懂,有的东西,失去了,便是一辈子。”村支书把烟头灭了,丢进了一旁的铁桶里。“你问问自己,你是真的想要离婚,还只是赌气?我希望你是赌气,不然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认为离婚会对闻衍更好,他都愿意为你抛下一切了,你就不可以吗?”
你就不可以吗?
你就不可以吗?
周以沐猛地站起身,慌乱地寻找车钥匙,直到那枚椭圆形的硬块出现在手中,他真的清醒了。村支书笑了笑,知道这孩子终于是想通了,刚拿起酒杯就感觉影子压了上来。
“我还有机会吗?”周以沐说话带着笑,村支书清楚他是豁然开朗了,拿他打趣。
“快走吧,夜里开车小心点。”村支书没回头,又倒了一杯酒,“对了,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看到山上那两盆花了吧,你没发现花都是新鲜的?两个星期前,闻衍已经来过了。”
“你见过他了?”
“嗯,见过了,但没说上话,我也是上山时碰到的,一个我不认识的年轻人站在墓前,我想,只可能是你家那位了。所以,下次就一起回来吧。”周以沐离开前,曾拜托过自己,要经常替他去山上看看他的父母。周以沐再没有其他亲人了,故而每每去祭拜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人。
只是没想到,那天上山,却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年轻人站在碑前,左右两边各摆放了一盆鲜花,年轻人小声说了几句话,山上风大,村支书听不清,只听见了“保佑”,“周以沐。”,村支书立马就确定了来人的身份,又在他过来的途中,虔诚地跪地,朝周以沐的父母磕了三个响头,便起身离开了,离开时,遇到一脸震惊的自己,还微笑着点了点头,打了招呼。
“该放下了,周以沐,走吧。”村支书笑了笑,不再回头,只朝身后招了招手,不久后,听到了铁门关紧的碰撞声。
他的“孩子”终于飞了出去。
飞得更高,更远吧,村支书想,不要害怕,也不要被困住,这里永远是“家”。。。。
周以沐一路“飞奔”回家,他想见闻衍,现在,立刻,马上。
“滴”指纹锁打开,眼前是一片黑暗,周以沐摸黑打开了玄关口的灯。
“闻衍?”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无人应答,可室内盘旋的暖气告诉他,这里不久之前还有人停留过。周以沐有些失落,他太急迫了,以至于连鞋都忘记换了。
这个点?闻衍会去哪里?
他不愿意再等待,他要见到闻衍。
手机亮起,周以沐低头一看。
“叔叔,这个题怎么写啊?”眼前,是一道简单的几何题。
周以沐立马想起什么,飞身下了楼,一路小跑跑到小区门口。
心脏在跳,呼吸声敲打着耳膜,周以沐掀起塑料帘的时候,手都在抖。
他找到了,落寞的身影背对着他,热气从身前飘过。
“下面请收看。。。”店内,电视机放着热闹的小品,却没能吸引那人的注意。
“闻衍!”周以沐他激动了,这一声差点破音。
那人一回头,却在下一秒被人抱了个满怀,也不管下巴上的青茬是否扎人,和不受控制的颤抖的手是否握得紧,他猛地扑向了周以沐的怀里。
失而复得。
作者有话说:
下周,甜甜甜!
想起藕汤店老板的吐槽自己孩子学习不好了吗?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小孩就是周以沐答应辅导的那个小孩。(本文的小助攻)
第26章 全都要改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店里还有其他人,拥抱过后,两人就端着餐盘坐在了店里的角落,位子逼仄,但胜在暖和,闻衍高大的身躯可以完全将他挡住,他的背后只有一个废弃的饮料柜和几个塑料板凳。闻衍拿起羊毛围巾给周以沐系上了,又牵过周以沐的手,他一路跑过来的,身子热,但手却被寒风染得冰凉,像冻了一层霜。
周以沐在一阵揉搓中感受到了暖意,他没有说话,身子不自觉地往闻衍的方向拱了拱,脑袋贴着闻衍亲肤的驼色羊绒大衣,“好像回到了大学的时候。”
闻衍悬着的手一顿,周以沐很快察觉到了,反握住闻衍的手,“怎么了?”
“没。。。没什么。”闻衍低下头,看着眼前的瓦罐,想起在大学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只不过那个时候分的不是一碗藕汤,而是馄饨,二食堂的混沌。周以沐见闻衍走神,不自觉地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脑袋也离开了肩膀,闻衍像被牵动了某处,立马伸手把周以沐按回了肩膀上,“再靠一会儿好吗?”
周以沐听出闻衍在撒娇,他很少这样,便听话地靠在闻衍的肩膀上,下颌线在羊绒面料上轻轻磨蹭,这样温存的时刻谁都不愿意破坏,两人手握着手,温度在传递,周以沐能感觉到闻衍克制下的躁动,没有抬头,他也能想象到闻衍红了的耳垂。
“再不喝,汤都要凉了。”周以沐忍不住想逗一下闻衍。
“那就再点一罐。”闻衍的拇指抚摸着周以沐的虎口,那里光滑柔软,是他喜欢的触感。
“都这么晚了,估计没有了。”周以沐索性闭上眼,安静地枕在闻衍的肩窝。
“那我回家给你做好吗?”闻衍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光摩擦还不够,还要拿指甲扣扣虎口的那层软皮,弄得周以沐一阵酥麻,他轻叹一口气,闭着眼说了一句不相关的话,“你不是问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吗?”“嗯?”“我回家了,发现你不在。我当时有点害怕,但想着这么晚了你也不会走远,正好,前段时间来这里吃饭,店老板叫我给他家的小朋友补习一下数学,他给我发了条短信,问我这道题怎么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觉得,你会在这里。”周以沐睁开眼,“对了,小孩呢?”“被他妈妈接走了。”闻衍摸了摸周以沐的头发。“还喝汤吗?这么半天了,可能冷了。”“不喝了。”周以沐摇了摇头。“那我们回家?”“好。”等两人起身离开消失不见,一个小男孩拿着蓝色外壳的《初中数学重难点》从后厨的方向冲了出来,他环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奇怪,那个叔叔答应要给我讲题的啊?”“明天吧。”店老板的大手抚摸过小男孩的头顶,“明天你再问。”周以沐进来的一瞬间,店老板就注意到了,知趣地把自家孩子赶到后厨去了。他走到两人刚刚座下的位置,罐子里还剩下小半,又看向店外,“下次,也会一起来吧。”
。。。周以沐的手插在闻衍的口袋里,闻衍的手紧贴着周以沐的手背,他们就像“连体婴儿”,步调都很一致。“我明天给你煮藕汤好不好?”闻衍刻意放慢了步伐,他和周以沐一样,有很多话想说,可真要说出口了,又成了其他话题。这次,周以沐没打算和以前一样,他停了下来,在路灯下静静地注视着闻衍,看到他迫切的眼睛中闪着光,“不好。”闻衍显然没有想过周以沐会这样“直白”地拒绝,肉眼可见地慌了神,不知所措地想要问为什么,可话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周以沐被这可爱的动作给逗笑了,使坏地拉着人往前走,几步路就到了楼下,他牵着闻衍,一步一步踏上楼梯,其实完全可以坐电梯,但此刻,周以沐就像个小孩子一样,非要等楼梯间的声控灯亮起,再带着人往前。夜深了,没有人会大半夜出来爬楼梯,整个安全通道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好。”周以沐的声音夹杂着从窗户里钻出来的寒风的呜咽声一起回想,“闻衍,你做的一点都不好喝?”他说的很认真,就像村支书说的那样,他必须得告诉闻衍他的心中所想,而不是“委曲求全”。“啊?真的。。。真的不好喝吗?”闻衍诧异。周以沐转过身来,摇摇头,“不好喝啊,闻衍,其实你也能喝的出来区别的,不然你也不会出现在店里对吗?”闻衍眨了眨眼,被“戳穿”后不自觉地用另一只手挠了挠脖子,“你都知道了,确实是有点区别。”他从小味觉就不灵敏,再加上家里人的厨艺平平,吃饭对他来说只是维持生命体征的一种手段, 他尝不出好坏。最先开始做饭的时候,闻衍大概也能猜到自己做的不好,周以沐往往吃一点点就会停下筷子,但后来,周以沐吃得越来越多,他也就放下心来。至于藕汤,他当然知道外面的做得更好喝,也知道煲汤这种东西对厨房新手很难,但他不想让周以沐的心和胃“停留”在外面太久,他想要这个人的时时刻刻都停留在自己身上,所以即使他知道自己味觉“失灵”,也知道周以沐偶尔也会背着他到外面的店里偷偷地喝上一碗汤,他还是装作不知道,暗地里偷偷地跑到店里偷师,他原以为周以沐并不知道这些。“不是有点区别,是区别很大。”周以沐凑近,看着闻衍的眼角在微微的抽动。闻衍委屈上了,“那以后,你都不想喝了吗?”他感觉到了今天的周以沐很不一样,但被“实话”戳中的他,还是有些伤心。“不。”周以沐摇了摇头,他站在楼梯上,下面一层站着闻衍,两人的身高因为这一截小小的台阶而缩短,周以沐知道自己该收手了,再逗下去,闻衍可能又会哭了,便往前走了一小步,在闻衍闭眼的瞬间,亲上了他的眼角。闻衍慌神地睁开眼睛,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周以沐,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以后给你做饭,好不好?”周以沐站稳,抬手摸了摸闻衍的眉毛,却在下一刻被闻衍攥住了手,往前一带,整个人摔进了闻衍的怀里,还没等他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嘴唇就被温热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们就站在楼梯间接吻,头顶上是昏暗萤黄的灯光,闻衍足够高大,也穿得足够暖和,将所有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的寒风抵挡住。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15s,20s,没有人会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关心周围,直到那盏声控灯因听不到“呼唤”而熄灭时,两人才分开。“咳。”周以沐不自觉地咳了一声,是被夺取了氧气,也是被闻衍的举动吓到,灯又亮了起来,他不经意地扫过闻衍的嘴唇,他们都用力过猛了,想象自己大概也是这副摸样,周以沐顿时有些紧张,转身上了楼。“周以沐。”还沉浸在接吻的喜悦之中的闻衍丝毫没有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在公共场合接吻的羞耻感,还想再来一次,可周以沐早就灰溜溜地跑了上去。“周以沐”他又喊了一声,没人回应。闻衍低头笑了笑,无奈地追了上去。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害羞了?周以沐先他一步打开了门,他现在就是无比后悔,刚才应该坐电梯上来的,又是接吻,又是一口气爬了那么多层楼,他现在浑身燥热,刚想伸手解开封印在他脖子上的围巾,却听见门关上的声音,随即天旋地转,被人按在了铁门上,附在围巾上的右手被人抵在身后。“干什么呢?”闻衍故意在周以沐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息全部喷在耳垂下方最脆弱的那团软肉上。“跑那么快?”“我。。。我哪有?”从来都是这样,周以沐感觉来的时候,喜欢撩拨,可真当被闻衍拿下时,他又变得不知所措。“我只是上来开门。”“是吗?”黑暗中,周以沐看不清闻衍的表情,只能感觉脖子上的围巾在闻衍手指慢条斯理地动作中一点点解开,直到那细长的脖颈完全暴露。“我怎么觉得,这是你的糖衣炮弹呢?”闻衍没有起身的意思,现下整个身子都贴在周以沐身上,他在嗅他身上的味道,鼻尖顺着周以沐清晰的线条一点点往下,弄得他酥麻又僵硬,“怎么突然这样了?你今天去了哪里?”周以沐听出了一点“审问”的意思,任由闻衍动作,丝毫没有抵抗,“我回了趟老家,你是不是。。。”他话都还没有说完,闻衍就堵上了他的嘴,进行下一轮的进攻,没有灯,也没有暖气,他蜷缩在闻衍身上,被迫染上他的味道,令人心安的气息。“你慢点。”被严丝合缝地“锁了”起来,周以沐的舌头都麻了,唇都酸痛了,连胸腔都因为“长时间”的收缩而产生阵阵痛意,好在,在他腿软的前一秒,闻衍松开了,又很快地架住了他。“摸摸旁边?”闻衍接着月光,仔细地端详着缺氧的周以沐。“什么?”周以沐意识涣散,就像喝了一整瓶葡萄酒,整个人晕晕的。闻衍没有解释,带着他的手放在了玄关旁的柜子上,大理石冰凉的触感让此刻的周以沐有些抵触,但闻衍没有放过他,“往右边一点,再往右。”周以沐的手被人带着往前,一面是冷的,一面是烫的,直到他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什么啊?”周以沐拿起来,屋内一盏灯都没有,闻衍知趣地收手,往后退了一步,周以沐以为他是想让自己看清楚,便伸手去摸开关。“你怎么?”下一秒,周以沐就被人抱起,闻衍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双手架住周以沐的腿弯,周以沐惊呼,下意识地抱住闻衍的肩膀,东西没拿稳,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发出金属特有清脆的声音。“什么东西?”闻衍没有出声,叫人抱稳自己,便抬步去了卧室,他显然“没了耐心”,踹门的动作有些暴力,周以沐等不到闻衍的回答,心更加慌乱,却不害怕。闻衍走得快,步伐却很稳,动作不轻柔,周以沐摔进柔软的大床时,人都是懵的,屁股也摔疼了。“你?”周以沐意识到了什么,可不用他多想,闻衍已经用实践告诉他,今晚不会好过。“是钥匙。”闻衍单膝跪在床沿,身下是一脸惊慌的周以沐,房间的窗帘并没有完全拉上,他能看清周以沐的任何表情。“钥匙?什么钥匙?”周以沐想跪起身,却被闻衍按住。大衣早脱在了玄关,闻衍单手解开衬衣扣,一颗,两颗,“忘了告诉你,我换了锁。”周以沐视线随着闻衍修长的手指一动,他的心在狂跳,太热了,他想,可理智还在拉他回来,“为什么换锁?”衬衣被扔在了地上,闻衍觉得周以沐疑惑的表情太可爱了,这是其他任何人都难看到的表情。闻衍整个人扑下,周以沐被生生“擒住”,动弹不得,任由闻衍的牙齿一点点咬开他的衣服扣子,手也不闲着,伸进里面,滑过周以沐不会示人的腰线,停留在尾椎处,一点点向上力道不清不重,他来了兴致,“你说是为什么,周以沐?”“不知道。”周以沐回答,语气天真。“把你锁起来?”闻衍眼角带着笑,“好不好?”“什么?”周以沐慌了,并不是因为闻衍的话,而是他的身体就快“失守”。“不逗你了,明天你就知道了。”闻衍的手不讲武德,轻易化解了周以沐那堪称毫不起作用的抵抗,到达他的温柔乡,这是周以沐的“软肋”。“我很生气,周以沐。”周以沐失神,眼神都涣散了,他说不出话。而闻衍有的是办法让他聚焦。。。。床单被汗水浸湿了。周以沐像搁浅的鲸鱼,背靠着闻衍浅眠,闻衍兴致不错,给周以沐一点喘息,便准备继续,他把周以沐揉进怀里,在他的耳边,轻轻地,“不要再说离婚这样的话了。周以沐,不然我真的会把你锁起来。”。。。等一切结束,周以沐彻底没有力气了,消耗了太多体力,让他困意全无,他趴在闻衍胸口,试图平复紊乱的呼吸。“我今天。。。我今天回了老家,遇见了老齐,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村支书,他跟我说,你已经来过了。”周以沐知道闻衍听得懂。闻衍收紧了胳膊,让彼此贴得更紧,“你知道了?”“嗯,我想了很多,闻衍。我一直做的不够好,我也不该说这样的话。”周以沐情绪上来了,说话带着哽咽,他怕闻衍察觉,翻了个身,又靠了过来,手臂贴着手臂,小腿纠缠着小腿。“他跟我说了很多,我才意识到,我做的很不好。”闻衍拿下巴蹭了蹭周以沐的头顶,“你做的很好了。我做的没你好,周以沐。”“不,你听我说。我以前很少跟你说这样的话,但我想跟你说一下我的事。”“嗯,你说,我听着。”“闻衍,其实,在他们离开之前,我也没有多少印象。我是留守儿童,从小就和姥姥姥爷生活在一起,四岁之前,我对他们的印象很少很少,那时候,我也不记事,只知道他们会在某一个热闹的日子出现,又在一个快要冷清的日子里消失。五岁那年,姥爷上山摘蘑菇,失足滑下了山,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周围不断地有哭声,白天有,夜里也有,再后来,家中间停了好大的一个黑色箱子,我那时候小,不懂事,爬到了箱子上,看到了姥爷被刮花的脸,再后来,我姥姥吞了农药,一个月也走了。”“后来,他们就都回来了,在那短短的一年里,我才终于有了概念,也有了印象。”“他们又离开了?”闻衍拍打着周以沐的手臂,像在安慰一个孩子。“对,我那时快要到了上学的年纪,他们说要带我离开,我不愿意。后来,他们就商量一个人陪我,一个人去城里打工。我很伤心,也很生气,说了很不好的话,我也不记得了,大概就是说,他们如果走了就别回来了。父亲先去了城里,母亲在村里多呆了两个月,我那时候一直在等父亲的消息,等他回来,我就站在院子门口,等啊等,都没有等到。两个月后,我等到了父亲的电话,他问我有没有跟着老师好好读书,我说有,还想听他说更多,母亲却接了电话,那通电话后,母亲抱着我哭了很久,她说对不起,以沐。。。”“她说对不起,以沐。。。她也离开了村子,我一个人孤独地过完了年。后来的某一天,他们又回来了,我躲在房间里,没有迎接他们,只敢靠着窗,偷偷地看两眼,直到听见他们说,这次回来要呆一个多月,我才扭捏地出去。再后来的一两年,他们偶尔会回来一两个月。每次回来,我都会莫名地有种疏离感,虽然我们是最亲的人,但最先开始的几天,我们甚至说不上一句话,那时候家里没有电话,我也没有手机,偶尔知道他们的消息,是他们把电话打到老师那里想要得知我的近况,我的老师会把我叫到外面去,站在泥土地里,我拿着翻盖手机,看着远处绵延的山,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树上的鸟叫声,他们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再后来,9岁的那天,他们刚回来没有多久就接到了一个活,说隔壁村的池塘泛滥,要帮忙,他们其实可以不去,也可以不用为了赚那一点点钱,大晚上又跑回池塘赶工。。。”周以沐哽咽了。“这不是你的错。”闻衍轻拍着周以沐的肩膀,像在安慰一个孩子。“不,闻衍。我其实是一个很别扭的人,我不是故意不愿意带你回去,去见他们,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直是我心里过不去的坎,我从小一个人,没有人教我这些,我也不会相处。如果我不曾对他们说过那样重的话,如果我不曾去找老师给他们打电话,骗他们回来,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周以沐,这不是你的错。”闻衍把他翻了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我知道你只是没有准备好,周以沐,我相信你。我去看看他们,也只是想告诉他们我会好好照顾你,不用担心,你现在很好,我会爱你,尊重你,保护你,你不要有压力。”周以沐把头埋得更深了,像一只鸵鸟,他一面向闻衍展示自己从前的伤口,一面不愿意闻衍看见他的眼泪。“我和他说了很多,闻衍,我有做的很不好的地方,从前我一直没有认清,一直不愿意跟你说这些,我习惯了一个人,有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什么东西都能自己消化,但这对你不公平。你要给我时间好吗?”声音从被子里传出,闻衍怕周以沐缺氧,想要把他从被子里拖出来,周以沐却不愿意。“你原谅我了吗?周以沐。”闻衍向下团住了周以沐,“我也做的不好,我。。。我都知道了,靳云做的那些事,还有我的母亲,我很抱歉。”周以沐没有开口,正当闻衍以为周以沐已经睡着的时候,闷闷的声音传来,“全都要改?”“你全都要改,闻衍。”周以沐何尝不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闻衍也知道,但好在,他有耐心,有对周以沐全心全意的爱,他能无限包容周以沐任何时候的无理要求。“好,全都要改,你说什么,我都会改。”“我也要改。”闻衍没有再去捞被子里的周以沐,他就这么安静地拍打着被子,有节奏地,轻柔地安慰着周以沐,直到呼吸平稳,他才把憋得脸涨红的周以沐从被子里弄了出来,替他擦去眼泪,轻吻他的眼角。。。一夜好眠
作者有话说:
吓死我了,刚电脑死机了,幸好我上网恢复了,吓死我(其实还是丢失了几百字)。先凑合着看,下一章继续。
第27章 并不需要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周以沐已不再身边,闻衍掀开被子,却被一道光刺到眼睛,他定睛一看,是他和周以沐的婚戒。听到厨房传来动静。闻衍穿好拖鞋,便走了过去。周以沐穿着他平时穿的围裙,正在厨房里忙上忙下,闻衍眼里生出了笑意,便站在一侧,静静地看着周以沐。等周以沐摊好鸡蛋饼,正准备端着豆浆和盘子往客厅的方向走去,突然看见躲在墙边偷窥的闻衍吓了一跳,还好闻衍眼疾手快地接了过来。“吓我一跳,你怎么在这啊?”“睡醒了,发现老婆不见了,便来厨房瞧瞧,果然被我发现了。”闻衍看着周以沐脖子上的吻痕,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成就感。“发现什么?”周以沐心情不错,手伸向背后解开围裙。“发现美丽的‘田螺公子’”闻衍低头闻了一下鸡蛋饼,有淡淡的菠菜的味道,“还有美味的煎饼。”周以沐被逗笑了,“快尝尝吧。”“好。”难得的周末,两人都很享受这样一个清晨。周以沐提起尝了味道,他之前没有做过,醒来就想着要给闻衍做点什么,打开手机查菜谱,又看了眼冰箱存货,最后决定做这个,“你觉得怎么样?”周以沐还没有入座,起身拿了两条雀巢速溶咖啡。“好吃,非常好吃。”怎么会不好吃呢?他感觉幸福极了。周以沐背对着他笑了笑,等闻衍把一半的鸡蛋饼都吞进了肚子里,咖啡也冲泡好了,整个屋子都是浓郁的甜香味,“够不够,我再分你一半,我吃不了这么多。”“好啊。”闻衍没有拒绝,乖乖地等着周以沐拿筷子给他好,其实周以沐给他做的就已经是两个人量的,但还是不够。“老婆,要是你可以天天做给我吃就好了。”闻衍咬了半口鸡蛋饼。“我想了下。”周以沐故作严肃地坐了下来,“天天做也不是不可以。”“真的吗?”“真的,当然是真的,可我只会这一道菜,哦不对,还会煮个泡面,那就这样好了,早上鸡蛋饼,中午你在食堂吃,晚上鸡蛋饼,偶尔给你煮个泡面或者我从学校食堂给你打包一份鸡蛋饼回来。”闻衍眼睛瞪大,鸡蛋饼都快从嘴里掉了出来,“别啊,老婆,能不能有点别的?我想喝藕汤,你和我去楼下好不好。”闻衍是真信了,生怕周以沐某天把超市里的鸡蛋都包圆了,赶快搬出了“救兵”。“骗你的。”周以沐拿起筷子,“下午就试试吧。”“试什么?”闻衍愣住了。“闻衍,你怎么这么办啊?”周以沐掩着嘴笑,“下午我来试试煨汤,好吗?”“好!”闻衍一下子就放松了,心在雀跃,“那我等下就去买排骨和莲藕。”“好。”周以沐尝了一小口,嗯,鸡蛋不老,口感不错,只是照顾闻衍的口味和习惯,盐放得太少了,想起什么,他起身进了厨房,闻衍的视线跟了进去,很快发现了什么?不等他开口,周以沐“先发制人。”“你怎么又藏起来了?”周以沐打开老干妈的盖子,给自己这边到了点。“别吃那么多。”闻衍又开始担心。“怎么藏哪里你都能找出来。”怕周以沐听见,闻衍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藏哪我都会知道。”“这可不一定。”闻衍笑了笑,抬眼看了眼餐盘里的红油和豆豉,最后目光落在了亮处,周以沐和他的婚戒,他有好好带着,这足以让闻衍心安。等早餐吃完,闻衍收拾完就准备出门买菜去了,周以沐打算把家里卫生做一下。“那我去买菜了,你在家要乖乖的,谁敲门都不可以开哦。”闻衍的脑袋贴着周以沐的颈窝处,声音闷闷的像在撒娇。“好了,快点去,早点回来。”周以沐右手还拿着一个拖把,左边肩膀还要承受闻衍的重量。“要不放着我回家在做吧。”闻衍低着头,“昨晚,你也累了。”“你怎么?。。。”周以沐无奈笑了笑,闻衍真是,昨晚他确实累到了,但也不至于做个卫生都不行,“我还好。”“真的吗?那今晚还可以继续?”闻衍猛地抬头,眼睛都凉了起来。“今晚继不继续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再不去,菜场的排骨卖完了,我们就喝不成藕汤了。”“我现在就去!“。。。卫生从客厅开始做起,很久没有大扫除了,家具下面积了不少灰,周以沐单膝跪在地上,半弯腰想把拖把伸到最里面,奈何边边角角还是够不着,他想,是时候买个扫地机器人了,要不再养一只猫,他莫名觉得这样的角落很适合停留一直毛茸茸圆咕隆咚的生物。“叮咚。叮咚”门铃响起,周以沐愣了一下,很快站起身,闻衍才出去不到十分钟,难道忘带钥匙了?可有了上次的记忆,这次周以沐变得谨慎了,“谁啊”“是我。”周以沐立马听出来了,本想转身离开,可想了想,他还是打开了门。屋外,闻母拎着包一脸疲倦地站在屋外,比上次见到时候瘦了不少。周以沐做好了准备,“您是来找闻衍的吗?他不在。”“不,我来找你。”闻母突然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周以沐眼尖地认出是自己现在这套房子的备用钥匙,没等他开口,闻母就当着他的面把钥匙插进了锁孔,可怎么拧也拧不动。“他真的换了钥匙。”闻母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也充满了伤心和难过。“闻衍好像换了锁,等他回来,可以让他给您新的备份钥匙。”“不。”闻母抽出钥匙,“他早就告诉我了,让我以后别再来找你,没有允许,也别来这里。前两天他回了趟家,突然让我把备份钥匙还给他,我不给,他说那他就只能换锁了,没想到他真这么做了。”闻母的声音沙哑,听起来十分虚弱,可这些并未赢得周以沐的同情心,昨天,他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再退步了,激将法不可以,苦肉计也不可以,就像婚戒上刻着的箴言一样,只有死亡才能将他和闻衍分开,他是绝对绝对不会放手了。“那您为什么还要过来呢?”周以沐站在屋内,“只是想确认闻衍是否真的说到做到了,还是您想来跟他说什么又或者解释什么?”“不。”闻母摇头,“我是来见你的。”周以沐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就不必了,我和您没有什么话需要面对面的交流。”“抱歉。”周以沐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抱歉,是我一直在针对你。你不想和我说话,我明白,但能让我再说几句话吗?”闻母第一次在他面前示弱,这让周以沐感觉到不可思议,但更心生愧疚感,他其实并不需要闻母的道歉,“您先进来吧,喝喝茶。”闻母跟着人进来了,没有上次的嚣张跋扈,也没有目中无人,一直等到周以沐把茶送到手上才敢动作,这样周以沐十分惊讶,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坐吧。”周以沐等闻母坐下了,才站在一边抱着手臂。“那天回去后,我想了很多,你说得对,也许我真的不够了解闻衍。作为一个母亲,我不可能不爱闻衍,我的儿子很优秀,我很爱他,但我却没能走进他的心,我是失败的。”闻母看着杯中悬浮的茶叶,“我希望他走对的路,从小,我对他一直要求严格,也许你只知道我强迫他吃他不爱吃的东西,你不知道他小时候的每一件事几乎都是我安排的,达到上什么学校,小到今天穿什么衣服,他的每一步,我都不敢出错。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希望他成龙,而他也没有辜负我的期待。”周以沐仍抱着手臂安静地听着。“我一直以为他很听话,我为他规划好了一切,考入渔大,成为吴教授的学生,进国内最顶级的实验室,读博士,最好在出国读个博士后,回来就和靳。。。就和他的理想对象结婚。可这一切都在我和他爸撞见你们在实验室大楼旁的走廊里接吻时破碎掉了,我承认,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害怕,我从没有见过闻衍这个样子,甚至当我走过去后,他都只知道把你藏在身后,不让我们看见,我预感什么东西失去控制了。作为一个母亲,“这样的脱轨”令我害怕。那时候我就打定了主意,要让他回到正轨上。”周以沐想起那天夜里,他和闻衍站在紫藤花下接吻,突然被一声尖叫吓到,再回头时,闻衍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那时候的周以沐也感到害怕,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听到来人是闻衍的父母,躲在后面不敢出来。“再后来,他告诉我,他决定不读博士了。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一切都乱了,我太生气了,直说如果不读博士,那么我和他爸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工作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我还怎么和家里人交代。那也是第一次闻衍看着我跟我说,他已经尽力了,想过自己的人生。我太生气了,直言让他滚,他还没有尽力,谁又能安安心心地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他离家出走了。”周以沐陈述着事实,有件事,他一直没有告诉闻母,现在也不打算说,那时候闻衍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甚至已经找好了实习单位,而且那时,他们已经领了结婚证。“是,他离家出走了。等我再去学校找到他的时候,他告诉我,他不可能按照我的意愿继续下去,他结婚了。我以为这是他报复我的手段,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他说了狠话,说他要是今天不把婚离了,就当没有这个家。后来,他真的和我失联了。那时候,我意识到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你,周以沐,因为你的存在,威胁到了我和闻衍的关系。可我也真是真的看不清了,这么多年,我一直不肯接受你,对你冷言冷语,对外人诋毁你,从没有承认过你,一直在伤害你,我很,我很抱歉。”周以沐继续沉默。“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是真的讨厌你,还只是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我把矛盾转移到了你的身上,让你成了我发泄的窗口。我。。。”“如果您想说这些,我想,我并不需要您的道歉。”周以沐打断了闻母的话。“我。。。”闻母没想到周以沐会这样的“绝情”,可以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立马熄了火,“你不原谅也是应该的。”“您确实伤害了我,可我并不需要您的道歉,迟了太多年,也没有意义。”周以沐看着远处,“而且,您应该道歉的并不是我,而是闻衍。我和您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因为闻衍,我们才有了多于陌生人的一点关系,而闻衍不一样,如果您刚刚说的都是心里话,那么您为什么来找我,而不是闻衍呢?”像被一道闪电击中,闻母的“掩饰”被彻底撕开。“如果您跟我的道歉都算得是‘难以启齿’,那么作为您的儿子,闻衍等您的道歉,又等了多少年呢?他一直都在等您的一句道歉。”“我。。。”“滴。”电子锁打开。“老婆,我,妈,你怎么?”拎着四五个袋子的闻衍刚回到家,就看到这一幕,差点心梗,他几乎在瞬间跑了过来,挡在了周以沐面前,“妈,你来做什么?”“闻衍。”闻母站起身,看着儿子,眼神充满了歉意,“妈对不起你。”“什么?”“这么多年,妈一直对你太严格了。”闻母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我只是过来说句话,什么都没发生。时间不早了,你们好好休息。”闻母把茶放在一边,拿着包走到玄关,“好好过日子。”说完就走出了大门,顺便把门关上了。“闻衍?”周以沐看着闻衍,他从进屋到现在几乎没有动过,周以沐察觉到了闻衍轻微的颤抖,便伸手从后面抱住了闻衍。一颗泪珠砸在了周以沐的手臂上。他知道,闻衍也知道。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闻衍,学着闻衍安慰他时的动作,轻轻拍打闻衍的胸脯。“快过年了,今年过年,我们一起回去,回你家,好吗?”周以沐贴在闻衍的背后。很久之后,他听到一声,好。
作者有话说:
人果然还是得逼自己一把,一天一万字。
第28章 让我来爱你
期末周结束后,周以沐这学期的教学工作告一段落,他终于得空开始迎接新年的到来。这两周过得格外平静,闻衍开始年终最后的忙碌阶段,周以沐闲下来买了许多菜谱,经常变换着菜式,闻衍尝不出味道的好坏,但看着菜品一日比一日精美,忍不住想和同事炫耀,有时是照片,有时是“爱心便当”,更有的时候,闻衍直接消失在办公室,悄无声息地溜走跑到地下停车场,找到熟悉的那辆小轿车,钻入副驾,另一边等着他的,是他的晚饭,还有他的爱人。“慢点。”周以沐坐在驾驶座,笑眯眯地看着狼吞虎咽的闻衍。“没人跟你抢。”“太好吃了,老婆,你还买了虾?”闻衍看着乐扣盒里的豌豆炒虾仁,虾仁橘粉,虾线也被挑干净了。“早上去了菜市场,刚好到了一批,看着新鲜就买了点,喜欢吗?”周以沐拿过闻衍的筷子,尝了一颗虾仁,确实鲜甜。“喜欢。”闻衍开心了,捧着饭盒,人倒在周以沐的肩膀上,“老婆,你真的好厉害。”周以沐顺手摸了摸闻衍的脑袋,“今天回家吗?”一说起这个,闻衍立马就把头埋进了周以沐的颈窝,好像这样就能逃避现实,“想回家。。。”闻衍闷着嗓子。“嗯?”“还要加班啊,今天回不了了。”说着说着,闻衍的另一只手就不老实地按在了周以沐的腰上,“真不想上班了。”周以沐当然知道闻衍在撒娇,倒拿筷子碰了碰闻衍的手背,“那就不上班了。”“不上班?”闻衍也笑了。“不上班就没有钱,没有钱怎么养老婆。”“我养你啊。”周以沐用下巴戳了戳闻衍的头顶。闻衍像被戳中了笑点,埋着头小幅度地抖,“你养我啊?”周以沐:“怎么,不可以吗?”“不可以。”闻衍抬起头,在周以沐的注视下拿走了筷子,“一个好男人,得赚钱养老婆,但。。。”周以沐:“但?”闻衍笑着又加了一筷子虾仁送到周以沐的嘴边,“但,一个好男人,也是可以偶尔吃吃软饭的。”哈哈哈哈哈哈。周以沐又想起什么,拿起脚边的黑白条纹保温袋,里面是一个白色的焖烧壶。闻衍用余光瞟到了,有些好奇,“这什么?”“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闻衍拧开盖子,香味扑鼻而来,“是藕汤!”那天闻母走后,闻衍并没有喝到藕汤,他去晚了,新鲜的莲藕已经卖光了,最后那根排骨被冻了起来。“好香啊?”闻衍忍不住想要喝一口。周以沐:“小心烫。”闻衍看着汤面,这是周以沐第一次煨汤,比起闻衍的“惨不忍睹”的第一次要好上不少,但比起小区门口的那家还是差了很多,虽然很小心地去除了浮沫,但汤还不够清,闻衍轻轻吹了下汤面,漂浮的葱花顺着波纹飘向另一边,仔细品尝了一口,“唔。”“怎么了?”周以沐以为闻衍被烫着了,“被烫到了。”“不是。”闻衍挥了挥手,说不出话,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喉咙,周以沐立马反应了过来,拧开一旁的某山泉递给了闻衍。“唔,好咸啊,老婆,你怎么放这么多盐?”闻衍猛喝了两口。“咸了吗?”周以沐拿过焖烧壶,抿了一口,“还好啊?不咸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第一碗汤可以不放盐的,汤到后面会越来越咸,现在都这么有味了,后面就不能喝了。”“这样啊。”周以沐没有太多经验,看着汤觉得有些可惜,家里还有一大罐子,看来今晚得多喝一点,要不然就浪费了。“没事。”闻衍看出了周以沐有些低落的神情,“我争取今天多做一点,明天回家陪你,多喝一点。”“好。”闻衍拿过汤碗,“对了,最近学校,没什么事吧,他没有再来找你吧。”“没有。”周以沐摇头,他们已经说开了,闻衍事事都交代,周以沐也不再介怀,“听人说,他打算回那边。”周以沐并没有打听任何有关靳云的事情,他没有那个闲心,也没有兴趣,只是前不久表姐和欧文一家准备回瑞士,在夜晚和他通了电话,说听闻母说,靳云的父母终于还是知道了他做的所有事,带着靳云上门道歉了,还准备来周以沐这道歉,被表姐回拒了,说没有这个必要,只要靳云不再出现在两人面前就好。靳云大病了一场,病好后就打定主意要永远离开。周以沐没说什么,只觉得平静。“好像是的,这周末就走。”闻衍偷偷看了一眼周以沐,周以沐像在听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又好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周以沐自然也注意到了闻衍的小动作,便打趣道,“怎么,你还想送送他?”“那当然!”闻衍几乎脱口而出,否定地态度写满在脸上。“那当然。。。”周以沐学着他的语气,闻衍紧张地看着周以沐的唇,“那当然,不可以。闻衍,这周末你要陪我回趟老家。”闻衍先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是周以沐在逗他,立马把人揽了过来,“你真是。。。”“怎么了?”周以沐见好也不收,打算继续逗,“难不成,你真想去送他啊。”闻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直接掠夺走周以沐的笑与呼吸,他在狭小的空间里,尽情地亲吻他的爱人,两人手里都不空,身体起伏不大,唇齿运动却很激烈。直到舌根都在发酸,闻衍才松开了周以沐。他缓缓拿起周以沐的手,带向自己的心脏,周以沐跟着动作,目光落在闻衍的戒指,某天晚上,周以沐趁闻衍洗碗的空间,拿起那枚戒指,仔细端详。心被狠狠地刺痛。“My love will conquer all.”Till death do us part.周以沐原以为他的那句,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是最虔诚的誓言。可不想,闻衍。 我的爱将战胜一切。死亡也不可以将我们分开。这是闻衍对他的告白。“怎么了,老婆。”闻衍凑过来,看他的眼睛。“闻衍。”周以沐缓缓开口。“嗯?”“我比你知道的,还要更加爱你。”周以沐不曾说过这样直白的话,他把心剖开,让闻衍看到,让他住进去,又缝合起来,过去的伤口一点点愈合。他的心脏很小,小到住进了闻衍,就住不下任何人,包括他自己。“我知道。”闻衍笑了,他再次捧起周以沐的脸,餐盒被他放在一边,“你只管做你想做的,剩下的,让我来爱你。”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