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不坏 金刚不坏 第14章
作者:里伞
丁教授谈及教育理念,没有尽头。程诺文表面无动于衷,心中默默记下。他很清楚,叉烧变成现在这样,自己责任最大。当时朋友家的比格生了一窝小崽,只剩下叉烧没人领养。它出生个头最小,毛色也很杂,程诺文去看的时候,病恹恹躺在妈妈边上吃奶,吃两下呛到了,呜噫呜噫叫起来,和小孩哭一样。
这场景勾起了程诺文不太愿意回想的童年记忆,因此不顾朋友再三劝阻(“广告人养比格,你疯了啊?”),说这只给我吧,我来养。
比格外边跑一圈,精力用光,在程诺文怀里闹腾没几分钟,眯着眼睛打起瞌睡。丁昭见了,赶紧做个手势,示意程诺文将狗交给自己。
他将叉烧关进笼子,铺上尿垫,设定好自动喂食器,“你今天会加班吗?”
程诺文穿回西装外套:“不一定。”
“那我替你回来遛叉烧?”丁昭大喜,趁机申请早点下班的机会。
程诺文听出他打的小算盘:你把该做的工作做完再说。
丁昭垂下耳朵,背上包跟着程诺文出门。两人进电梯,程诺文轻车熟路按下B1,直通车库。他见丁昭没伸手,顺手又按了G层。
到G层,丁昭没动。
“还不走?”程诺文扬眉:“你不会想坐我的车上班吧。”
丁昭如梦初醒:“啊?哦!我,我去坐地铁。”
讲小狗教育头头是道,对其他事情一团浆糊。程诺文望着丁昭行走的笨拙背影。还有的好教了。
第17章 新小狗(2)
从程诺文家到公司,地铁仅需三站。通勤时间大幅缩短,上班路上,丁昭难得有心情欣赏花草。淮海中路的市容维护极佳,绿化带种了两排郁金香,色彩缤纷,他拍照留念,转手发给惠芬女士。
妈妈回信息:上班多用心哦。
附叮叮车近照一张,还是个表情包,惠芬女士不知道哪里学到的制图能力,在呲牙的叮叮车头顶放上四个老年字体:知足常乐。
丁昭立即保存,再对准手机隔空亲一下。教育程诺文家那只比格让他无比想念自己的崽,要是能抽空回去看看叮叮车就好了。
这次配合程诺文演戏,结束后上司是否能网开一面,放他几天假以示鼓励?丁昭做梦做得正好,到公司门口还一脸傻笑,被前台用上狐疑目光,才反应过来,一秒入戏,傻笑变苦笑,尽职演绎一位随时被解雇的边缘员工。
结合昨日的小会议室事件,客户组全员认定,丁昭已是一枚弃卒。见他出现,纷纷在三百个小群中讨论:祭品来了!
真正关心丁昭去留的只有赖茜,她端坐写邮件,大头在她旁边唉声叹气,没用的呀,你这是越级投诉。
“不试怎么知道?”赖茜眉头紧皱,让丁昭看自己的电脑屏幕,“我昨天想了一晚上,还是这个方法可行,我替你写了封邮件,你发给老总,Nate不管你,你找她谈!”
丁昭心生感激,但既然答应程诺文做戏,只能把实情憋回去,嘴上说算了,再生事端程诺文说不定会立刻炒他,暂时跟着她做柏嘉丽,混混日子也不错。
这话气得赖茜对他一顿狂锤:你怎么又这样!我不管你了,爱死自己死去吧!说完拿上烟盒气呼呼跑了,大头跟在后面喊等等等等,抽烟吗?我和你去。
丁昭给赖茜默默道歉,等事情完了,高低得请她吃顿饭补偿。
对面笑声传来,Gavin和实习生又在那里搭台,今天演的是第二出,剧名《程诺文打狗》。
演得啥啊。你们对程诺文一无所知,他对狗毫无底线,别说打了,骂都舍不得。
装作萎靡不振的丁昭偷看手机,出门前他连上了程诺文家的宠物摄像头,用来实时关注叉烧的动向:比格醒了,发现被关进笼子后上蹿下跳,不停折腾。
还行,意料之中。丁昭退出摄像头程序,微信有人来找,居然是程诺文。
叉烧这样没事?
截图是比格伸长脖子不爽的摄像头画面。
丁昭扭头,程诺文比他早到,小会议室的百叶窗拉上了。
他回复:正常的,一开始不习惯,时间长了就好了,上班关进笼子既安全,也能训练它的独处能力,放心,我有放几个玩具进去给它玩,不会无聊。
对方没再回。每隔二十分钟,丁昭会进到摄像头看一眼,每次登陆程诺文都在线,不禁腹诽上司也不是每一秒都在工作嘛,还带薪看狗呢。
破解了程诺文的秘密,丁昭内心暗喜。没过多久,程诺文从小会议室出来,找庄晓朵与她说话,两人交谈飞快,结束后程诺文经过丁昭座位,视线笔直朝前,与他没有任何交集。
丁昭低头,两分钟后,程诺文发来微信,一张比格正在愉快踩屎的截图。
他抬头望向程诺文,对方正站在创意组那边,一脸严肃地看手机。
丁昭忍不住笑了,嘴角刚扬没两分,又一条信息袭来:回去你擦。
*
大戏要唱,上班照常。表面看,丁昭被一脚踢出组,连大头都不知真相,为他不值,说肯尼该死。丁昭赞同,擦自己眼泪,说自己命苦。
佲仕事故的结果很快出炉,严重违法问题,程诺文乌鸦嘴,罚金还真罚到了最高100万。
alb当天的热门泡泡:这么大纰漏,CO2明年佲仕肯定掉了吧?
高赞评论:T&H要捡漏咧,听讲他们创意组最近疯狂加班做比稿。
上层交锋水深火热,遭遇冷处理的丁昭倒是清闲,他被下派到赖茜那里做帮手,对方正忙柏嘉丽的新品首发,品牌代言人要来上海出席线下活动,加上一堆内联外宣的事宜,忙得要命,最近没日没夜苦干,两个大夜一熬,大眼睛下面黑眼圈都出来了,化妆品也遮不掉。
和赖茜工作,丁昭乐意,打下手也无妨。接连几天,他都跟在赖茜屁股后面跑,帮忙给博主发邀请函,贴报销发票,做一些流水线处理的工作。
抓住机会的Gavin发来嘲笑,说实习生都比他强。丁昭正在打包媒体礼盒,东西太多,只能摊开摆在地上,根本不屑理睬。Gavin有意刁难,经过时假装不小心,踢乱他刚刚分好堆的东西。
这么一下,丁昭登时火冒三丈,他本就赶时间,抬起头说麻烦你走旁边空出来的路,不要故意捣乱好吗?
Gavin面上嗤笑,脚尖挑衅,作势要踩一沓卡片。丁昭心惊,欢迎卡片只印了这么多,今天媒体包就要提前寄出去,快递都叫好了,要搞脏的话,重印肯定来不及。
他动作快,趁着Gavin落脚之前,伸手拦住,结果就是被对方狠踩一脚,疼得五官乱飞。
Gary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耸耸肩,阴阳怪气来句woops,还假惺惺给丁昭敬个礼。
丁昭气得嘴巴直哆嗦,很想给Gavin来段流利的diss拉普,可惜嘴巴不灵活,作罢,他从Gavin手下抢救回卡片,看对方扬长而去,心里不爽升级。
配合程诺文已快两周,CO2付完罚款之后毫无动静,仿佛乖乖吃下这个大亏,也不知道程诺文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时间一长,丁昭不免担心。万一程诺文失算,后续流产,自己这个牺牲品岂不是演着演着就变成真的了。这想法一上心头,再难消失,当晚遛狗,丁昭心不在焉,比格狡猾的小眼珠子转两圈,趁机往前冲,人遛狗变成狗遛人,拽得他东倒西歪。
对阵丁昭,叉烧头一回旗开得胜,兴奋不已,吐着舌头在小区草坪狂奔。丁昭拉它好几次,没用,牵引绳越放越长,在旁观看的程诺文眉头逐渐打结:“你就不能把绳子收短点?”
这是丁昭的提议,他训狗没问题,但程诺文也不能全程都做甩手掌柜,否则他训好叉烧,叉烧以后只听他的,还是白搭,所以程诺文再忙,也要尽量抽出时间亲力亲为,有空一起遛狗是最好的。
丁昭回过神,赶紧缩短狗绳,用力将叉烧控制在近身范围。
看出丁昭近日有所分心,程诺文问你是不是魂又掉了。丁昭抿抿嘴,不敢直接质问对方,只能拐弯抹角,“我在想佲仕的事情……”
丁昭屁股一翘,程诺文就知道他真实的意图,然而上司口风严密,只让他保持现在的状态,不要多嘴,少来打听。
被Gavin踩的那一脚还隐隐作痛,丁昭覆住手背,话里带点委屈:“那你至少告诉我个时间,这样我演戏也能演得安心点,否则哪天我撑不住暴露了怎么办?”
程诺文语气由安至危:“什么意思,你威胁我?”
哪敢!丁昭连忙澄清,只是你不能光给大棒不给胡萝卜啊。
注意到他摸着右手又是揉又是吹,程诺文考虑片刻,从丁昭手里接过绳子。不远处的叉烧见是他爹接手,立即闹腾起来,撒腿就跑。
程诺文停下脚步,手腕一用力,单手拉住叉烧。力气之大,小狗挪不动半步,空中一个回旋,直接被程诺文拎回身边。
“你知道怎么打人最痛?”程诺文突然提问。
没学过武术,丁昭摇头,不懂。
“收回拳头再打出去,力道加倍,才能彻底将人打倒。”
谜语大师内特程,丁昭听得云里雾里,这和他处理佲仕有什么关系?
程诺文没再往下解释。他开始认真遛狗,根据丁昭之前的教学,让比格跟着自己的步速慢慢走,一旦过快就拉绳停下。叉烧没被程诺文这么严厉地管过,一时懵懂,只好照办。
连续两天,丁昭都在琢磨程诺文话里的意思,很快便察觉,程诺文的确有在办事,上司的进度条动了,一整个周末都不见人影,只在半夜三更模模糊糊听见开门声。
好奇心蹦跶得厉害,但丁昭最后还是忍住了,没问,既然程诺文发话让他维持现状,自然有他的道理,现阶段的自己还是听话比较重要。
新周一,丁昭照例携苦瓜脸上班,坐下十分钟,他的邮箱传来收件提醒——不止是他,客户A组全员都收到了,程诺文亲自扔出一则重磅信息:已与客户确定,肯尼由于私人原因,暂时退出佲仕的全部工作。
第18章 新小狗(3)
平地惊雷,客户组三百个小群瞬间爆炸。
丁昭来回将邮件看了几遍,未有幕后原因解释。他抬头,对面Gavin目瞪口呆,修眉刀哐当一声掉在桌上。
我的天!大头不可思议,椅子滑到丁昭身边,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去打小人了?”
丁昭严正声明:我不搞迷信活动。
大头将亮橘色毛线帽揉成一团,两人疑惑时,赖茜假装咳嗽,头一偏,示意他们看信息。
她在三人群里分享了一个alb的链接。丁昭点开,泡泡主题赫然写着:大瓜,佲仕mkt的mgr被内部调查了。
通篇大意,上周五有家供应商将一封实名举报邮件发到佲仕大中华区执行董事那里,控诉市场部负责人Kenny Wu以权谋私,与不少供应商之间存在利益输送,时常以不满意返点与回扣金额为由,恶意拖延供应商账期,他们深受其扰,希望能讨个说法。
投诉邮件同时抄送多位高管,连佲仕global都被惊动,总部下达命令说要严查内部,一时掀起千层浪。
同行纷纷留言:哪家供应商这么头铁?
题主回答,这就不清楚了,据说是个小公司,没什么名气。
三人在群里头脑风暴,都没头绪。赖茜说等着,我去问问。
她消失一阵,再回来,带着一手信息:问到了,是A司。
做媒介投放那家?丁昭有些吃惊。他之前服务佲仕,与A司的媒介人员有过接触。这间公司规模很小,早期是CO2的媒介代理商,后来通过介绍进了佲仕的供应商库,从丙方升级成乙方。
A司的对接人态度很好,承包CO2的投放项目,收费都是友情价。丁昭也是个好脾气,有时大家微信聊天,对方也会隐晦地发发牢骚,表示还是乙方知道心疼乙方,CO2每次结钱都很迅速,反观某些大甲方,一旦礼没送到位,账期说拖就拖。他们这种小型公司的现金流本来就很紧张,哪里经得起次次垫款上百万。
当时丁昭听过算数,并未放在心上,现在联想,怎么时机那么正好,A司会跳出来指证肯尼?使用这种堪称自杀式的举报方式,钱是能讨到,但以后哪个甲方还敢找他们合作,不是给自己埋雷吗?
到这里他想不通了,将疑问发在群里。
赖茜:我也只知道这些,再多打探不到了。
丁昭私下偷偷给程诺文发信息,问他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上司不答,只回,继续演,别穿帮。
这件事发酵两天,alb新消息传出:调查属实,Kenny Wu已被佲仕开除,过程十分低调,试图将影响压到最小。
程诺文收风早一些,他在老总办公室,乔蓓端着保温杯,悠闲喝养生茶。
“佲仕那边说要尽快排查一遍供应商库,看哪几家和肯尼有勾连,”程诺文接完电话,向乔蓓转达消息,“我们这里很干净,不会有影响。”
老总点点头,对着杯口吹气,“烂摊子这么多,Hugo最近心情肯定不好,他在浦东的高尔夫球场有个包间,你有空可以去,”她斟酌用词,“偶遇一下。”
程诺文明白她的意思,面上答应,嘴上却说:“我高尔夫打得又不好。”
老总笑起来:“叫你跟Ryan多学学,每次我们去打球,你就知道在旁边看,学了这么多年,水平还是这么臭。”
程诺文不置可否,乔蓓眼睛一眯,看出他是有些不情愿与客户搞这种人际关系,话锋一转:“你要实在不愿意,我让Ryan去也一样,可惜他法语不太行,说起话来像嘴里含个橄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