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不坏 金刚不坏 第76章
作者:里伞
看看。郝思加给丁昭使眼色。我没骗你吧。
“我只是借住一段时间。”
程诺文主动告知卖房原委,郝思加听后,差点没晕倒,“你滨江那套房子卖了少说也有一千来万吧,好意思挤在丁昭家里?”
“没那么多,”对方回答得非常坦荡,“最近楼市不景气,房价跌得很厉害,我贷款还完只剩几百万了,况且我可能下半辈子都不能工作,当然要节约点。”
你个**。郝思加没的反驳,刚想给他来段脏话集锦,被身后人及时一把捂住嘴。
白睿德略带歉意:“我先带他下去。”
他对丁昭说我们想借垃圾袋,拿到后,白睿德说谢谢,一双手臂拎小鸡似的捉起郝思加,视线落到程诺文身上,微笑说Nate,你看来气色很不错。
两人一走,程诺文回头问丁昭:“他们一起多久了?”
“我还有一个要求没讲完。”
“不是三条吗?”
当初我住你家,你不也在第三条塞了一大堆必须、必须进去?丁昭眯起眼,“嫌多?可以不住的。”
天道好轮回,程诺文吃个哑巴亏,他认了,“你说。”
“我偶尔会带人回来,你不能好奇,必须呆在房……厕所。”
头顶一盏红灯亮起,程诺文十级戒备——谁?他脑子里开始播幻灯片,每页都有个人物头像,一张张看过去,琢磨哪页的可能性最高。
“住翠湖天地那个?”
“‘不能好奇’这四个字很难理解吗?”
“……只是问问。”
程诺文低头看叉烧,小狗用脑袋顶他,嗷呜一声,跳出程诺文的怀抱,跑到丁昭脚下不停转圈。
换丁昭抱起它,一切摆回正确的位置。小狗心满意足:宝到家了!
丁昭的出租屋只有四十多平,一人住尚算舒适,两个人挤,抬头不见低头见,基本没有私人空间。头个晚上,他不习惯,翻来覆去睡不着,熬到后半夜,实在忍不住,悄悄溜出卧室查看外边的情况。
五月气候舒爽,客厅窗户开了一半,晚风进来,吹到皮肤上微微挠人。他走出几步,听见两道平稳的呼吸声:程诺文在客厅地板安然入睡,胸口趴着毛茸茸一只小狗。
睡得很实,不知道分别梦到什么,但对漂泊已久的他们来说,这是最好的一个夜晚。
*
来丁昭家借住,程诺文确实在努力践行“从头开始”的理念,随身行李只有两个箱子。丁昭想起他那个超大衣帽间,光是里面的三件套和配饰就够装下好几大箱,问他,只轻描淡写说房子卖掉之后,非必需品都找仓库寄存了,东西够用就行。
不用上班,程诺文无需花时间整理行头,着衣简化到只有三四套轮换。大把空闲时间,他用来遛狗,每日至少三次。丁昭小区不大,程诺文延长战线,单次都走三公里往上,周边地区绕得多了,通过小狗社交也认识了一些住在附近的狗家长。
有次在刘海粟美术馆门口遇到一个小姑娘,对方养的边牧,大狗兴致上来,四处奔,主人拉也拉不住,东倒西歪跟在后头。程诺文上前帮忙,单手一拽就回来了。
小姑娘连声感谢,看他独自带比格,小狗听话蹲在那里玩球球,立时肃然起敬,遂问:你有兴趣代人遛狗吗?
卖房剩余的几百万被他投去做稳健理财,以程诺文的个性,坐吃山空是不可能的。接到第一单生意之后,长宁有位力气大(且长得帅)的遛狗人正在四处接单的消息在当地狗狗群中不胫而走。
熟人介绍熟人,来找程诺文下单的狗家长源源不断。需求量一大,程诺文干脆当成项目来规划。他先做了个预约功能的H5,列清收费细项与可供选择的时间段,随后开了客户群,用作小狗接送的联络沟通,一对一亲自推进,所有安排有条不紊。
半个月后,他再上街,两只手缠着十条牵引绳,大中小型犬结成一个方阵,稳步向前。领头的比格姿态昂扬,堪比仪仗队出行。
路人纷纷回头,对这道可爱的风景线忍俊不禁,有心人偷偷拍照,传上社交平台,连续带火好几篇笔记。
广告人紧跟社交网络的热点,alb飞出多个泡泡:我操,这不是CO2的Nate程吗?改行当网红了?
业务量做大后,程诺文有了新借口。一个月短租到期,他对丁昭表示,现在下单的狗家长都住在周边地区,要么是工作忙没空遛狗,要么就是出差不方便。如果他现在换地方,老客户的生意怎么办?不赚钱是其次,总不能让他们和狗狗失望吧。
丁昭正烦BD的方案,他香烟一灭:合着你当我家是场地供应商呢?
程诺文:我给你交租,押三付一都可以。
丁昭:……
租约延了三个月,他们至少要一起过完这个夏天。
第103章 好想法(1)
长宁狗狗群的家长给程诺文写订单反馈,评价一般是守时、负责,物超所值。也有刁钻的会写小论文:今天有事出门,狗子没人遛,第一次下单纯粹试试,约好12点,提前五分钟人就来了,哇靠,果真是大帅哥,牛,不靠脸,非靠手吃饭,敬佩敬佩。
几个回头客来往多了,知道程诺文每天开放的时间段有限,最晚六点一定收工,准时送各个小狗回家。
狗家长问他有什么急事。他答:我要回去做饭。
哎唷!众人笑了,看不出来,你还是家庭煮夫呢?
程诺文坦然说自己支持社会结构的多样性,然后低头看手机提醒:今天超市日用品打折,不容错过。
去过超市,他顺道去菜市场,堵在肉档前足足十分钟,挑来拣去,烦得老板高血压发作,差点拿斩骨刀对准他,后来听他讲,挑剔只是因为想选块最好的给家里人煲汤,面色渐缓,哼道:嗬上海男人,果然个个妻管严!
跟着刀起刀落,斩下一块精肉扔过去,又抓把猪骨塞进袋子,说送的。
到公寓楼下,程诺文一手提卷筒纸,一手拎菜。经过二楼,正遇上白睿德。对方西装革履,显然也刚下班,他卷起衬衫袖子,胸前揽着三四个快递盒。
两人对视一眼,当问好。
到家择菜洗菜,程诺文熟能生巧,做得飞快。他将猪骨焯水洗干净,与其他材料放一锅加水,开大火,手上暂得空闲,打开群聊,领养小组的一群人又在里面哭天喊地,说账目对不上了。
程诺文意料之中,找出下午做完的对账单,转发进群里。
最近丁昭太忙,连续几周没去小狗集会。他虽是挂名,实际已是组织里的一把手,长期不去,影响总归不好。程诺文得知后,主动请缨,说我帮你,反正我时间多。
之前他填过十几张志愿者申请,丁昭没批,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想一想,准奏。程诺文日常工作又多一件。
原本他想法很单纯,只是给丁昭代班,结果看过小组内部的事务往来,以及像个百叶结一样乱七八糟的组织架构,程诺文一包火上来,职业病发作:你们做的什么东西?一团浆糊,也就丁昭纵容你们。
他二话不说,着手整顿组织。三大纲领五大纪律,制定清晰的人员分工,管财务就管财务,做活动就活动,别今天这个明天那个。就算你们是志愿者组织,也不能做一半躺一半,以后有事缺席,统统给我提前申请,每场集会我会亲自点名。
程诺文做项目统筹,严谨细密,无一处遗漏。刷刷两下,规范已经发下去,众人只得连声诺诺。
他也不止动嘴皮子功夫,每周集会必定在场,负责所有大事小事。众人忙得昏头转向,只有他还能保持冷静,指挥小A去和场地方说延时,补钱就补钱;小B去警告摊主别私自用超电压设备,否则电表一爆下回不给他们来了。
又指着男大学生:移动厕所缺人打扫,你发完传单就去。
开朗的男孩笑容尽失:魔鬼啊!
有程诺文加入,领养组织运转高效。他同时兼顾着遛狗的生意,客户群人数日益增多,私域流量一起,有宠物品牌循声而往,想找他投放广告。程诺文说不如谈个长期合作,我们有场地有活动有流量,还有自己的社群,替你们在集会上设置品牌专区,每周一次曝光,对品牌声量增长有好处。
附带详细方案。品牌见他专业,乐见其成,投来几笔钱,发展为稳定赞助商。现金流宽裕后,程诺文雇了两个本地看护,专门负责郊区救助基地的喂食打扫,中间还升级过一次设备,小狗们现在回去都有室内空调,不用担心天冷天热,生活环境大幅改善。
被他高压政策折磨的志愿者看到如此成绩,认了,暗暗交流:Nate严格是严格,但能让小狗们过上好日子,我们再辛苦也值得。
灶台转成小火慢炖,程诺文发信息问丁昭几点回家。对方隔了十多分钟,回复:早着,你没事?替我去趟医院拿个东西。
程诺文乐于跑腿。他听丁昭提过他妈妈心血管不太好,管用的处方药本地开不了,所以丁昭只能特意托人定期在上海的三甲医院开。
和去年他开刀一个地方。程诺文左腹的术后伤口现已痊愈,不再作痛,只留下一条三寸不到的疤痕。当时他为了给丹斐的事件填坑,几乎每周都在外面应酬,一餐吐两回是常态。后来半夜疼得实在忍不住,上医院做胃镜,医生看过说消化道穿孔,没得讲,必须做手术。又摇头,说你们年轻人也对自己的身体太不上心了,拖到现在才来看。
他请了两周假,一个人住院排队。开完刀,只有杨师傅来探望。老头子拎个饭盒,见他劈头盖脸一句:三十多的人,日子过成这样,好意思哦!
我到了。
他发信给丁昭,对方说你等等,我让他下来给你送。
程诺文看着那个“他”字,心生戒备。不多时,一抹熟悉身影飘来,见到他,乐得不行,远远喊:“程诺文!”
姓秦的也在这里上班——丁昭怎么和他认识?难怪清楚自己开刀的事情,那么在家那次……他应该也知道了。
见程诺文一张脸死气沉沉,对方好笑,“丁昭让你来的吧?哎,我给他走那么多次后门,怎么也不请我吃顿饭呢?”
程诺文眼皮跳,听这个大嘴巴简述两人认识的经过。表面尚算平静,内心早已十级海啸,他现在看到对方,就想起那时候自己做的蠢事,恢复大半年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秦医生奋战前线,太了解人类如何用表情演绎面如死灰。他有心揶揄:“你这个钉子户终于肯拆迁了?”
程诺文嘴唇抿紧:“药给我。”
医生往后一步:“那你帮我劝劝丁昭,让他有空多来和我约会,别老是花时间在一些身残志不坚的人身上。”
你影射谁呢。程诺文眉毛一拉,想起什么,问:“你住翠湖天地?”
“?我要有这钱我还当医生?”
不是他。程诺文略作放心,又觉得不该轻易松懈,表情一秒变三次,看得对方啧啧称奇:“想不到,程诺文,因果循环,现在居然有人能把你治得死死的。”
趁着他感慨,程诺文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塑料袋,冷冷道:“我乐意。”
*
BD这个月参加了三场比稿,组员尽数被榨干。一周来,丁昭天天做到零点,今天周五也不例外,他和郝思加一起给公司关门,两人电梯下去,呕吐的心情都有。
出恒光,旁边小马路两辆车前后停着,白睿德正与程诺文闲谈,看见他们,举手示意。
白睿德替郝思加备好营养液,小猫吸两口,灵魂抽空般一头栽进他怀里。白睿德担心,赶紧将他塞到车上,说今天睡我那边,家里按摩浴缸泡一泡,人会舒服点。
目送轿跑开走,丁昭拿出烟盒,扭头问程诺文来干什么。程诺文开车门,弯腰进车拿出保温杯。
“给你送宵夜。”
丁昭没接,他抽出一支香烟,抿在嘴里咬开爆珠,用防风打火机点上火。
戒烟快有一年,程诺文对细微的烟味残留都很敏感,他最近在家给丁昭洗烟灰缸,数香烟屁股,数量明显比之前多出一倍。
CO2的情况他也有数。人不在,乔蓓和庄晓朵还是会与他时常更新。这几个月骆家安按兵不动,只顾在专组挣钱。乔蓓与庄晓朵分别忙着消化BD及稳固A组业务,两方人马在夹缝间获得一丝喘息,但他们都知道,平衡只是暂时性。
人心总是容易倒向利益方,如果再无大型业务进来,骆家安与史蒂芬一旦发难,乔蓓会很被动。程诺文半夜经常看见丁昭的卧室亮灯,猜他又在熬夜。丁昭倔脾气,拼起来不要命,他欣慰也心疼,不能打扰,只好买了一堆维生素,每天给他分好量装进药盒,三令五申一定要吃。
抽完两支烟,丁昭坐进车里,打开保温杯,迎面一股热腾腾的香气。
“陈皮莲藕猪骨汤,”程诺文说,“熬了几个小时,应该很入味了。”
丁昭喝两口,拧回盖子。转弯时程诺文再看他,眼睛一闭,已经抱着保温杯睡过去。
到小区,程诺文倒车入位,停下也不熄火,调高冷气。坐了半个多小时,丁昭醒了,睡眼惺忪问他到了吗?
“嗯,刚到。”
他替丁昭拿过保温杯。回家后,丁昭点上烟,继续看电脑。程诺文给他放上洇湿的烟灰缸,不多说什么。
工作心烦时,尼古丁摄入是一种习惯。他懂这个道理,只将窗户和排风都打开,随后赶叉烧去角落的狗窝,哄它睡觉。
小狗咬着玩具入眠,轻轻打呼。丁昭盯屏幕太久,眼睛干涩,仰头滴眼药水。合上眼时,他嘶一声,用力揉眼睛。
“怎么了?”程诺文问。
“有睫毛掉进去。”
程诺文说给我看看。丁昭正疼着,听话地抬起脸,眯着眼睛对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