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裙下 石榴裙下 第36章
作者:七子华
“………”陆景初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无声地抿了抿唇,把头偏开。
车厢里安静了须臾,只有起伏的呼吸声。
许蔚明的声音很轻,处于低沉和沙哑之间,“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我帮你也不是为了让你解气或者想用这件事抵消什么,一码归一码,你本来就是受害者,我帮你是应该的,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
“……”陆景初把自己的衣服拽出来,“那你睡,我先走了。”
“不准走。”许蔚明用力拽住陆景初的手,“你陪我一会儿。”
陆景初摇头,“不要。”
许蔚明:“我伤口疼。”
陆景初:“……”
“我是为你受伤的,你不能就这么走了。”许蔚明疲惫中透着强硬。
陆景初气不打一处来,“你……你这是道德绑架,你刚刚还说不会用这件事抵消什么, 还说一码归一码。”
“对,所以现在这一码还没结束,”许蔚明眼睛里是没有休息好的红血丝,“我最近很累,凌晨落地后连家都没回,直接来公司拿着你的主机去拜托学电脑的朋友,恢复文件后天就亮了,然后直奔公司出了一份开除蒋小伟的文件。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你就当我给你放了一会儿假。”
陆景初看着他精神不济又憔悴的样子,有些心软,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听到车上落锁的声音。
“……”
“你不答应也不行,这是我的车,”许蔚明将车钥匙揣兜里,重新躺在椅子上, 疲倦的闭眼,“你不能走,必须陪我。”
陆景初刚升起那点儿心软又被他强硬的态度搞得很生气,总监也不叫了,直呼大名,“许蔚明,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许蔚明没回答,呼吸均匀,大概是真的很累了,倒在椅子上就睡了过去。
“……”陆景初被困在车里,只能和许蔚明待在一起。
他倒也不是抗拒许蔚明到共处一室都不行,只是反感这人的态度,从来不知道尊重他的意见,想骗就骗,想上就上,想让他陪就一定得陪着。
就好像许蔚明做好决定的事情他连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这样被掌控的无力感让陆景初心生烦乱。
陆景初见许蔚明沉睡的样子,本想狠心报复将吵醒的,可看到男人眼下的乌青还是忍住了这个念头。
到底是心软,更何况许蔚明刚刚帮他解决了蒋小伟的事情。
算了, 一码归一码。
陆景初注视着许蔚明的脸,嘴角的血迹已经凝痂了, 因为他皮肤白的关系,淤青看着特别明显,触目惊心的。
但伤口并没有影响许蔚明的颜值,反而生出几分破碎的美感。
陆景初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从他的脸上看到了许慕璟的影子,明明是一个人,就算化了妆也能看出相似感,之前他究竟是怎么样的鬼迷心窍连对方是个男人都看不出来。
被欺骗的气愤又聚上心头,陆景初呼吸急促,把头扭开不去看他。
车里静悄悄的,这时候又是上班点, 地下室空旷寂寥。
陆景初闲得无聊想玩手机,可奈何没信号,什么社交软件都登不上,又没下单机游戏,气得他只能坐在驾驶位干瞪眼。
手腕还被人握着,陆景初皱着眉头想挣脱,可许蔚明睡着了力气都很大,生怕陆景初离开一样, 手指收紧,拽得很牢。
陆景初掰了一阵掰不动,反倒是把自己的手弄得生疼,更不爽了点。
手机玩儿不了又没事情做,时间变得极为漫长,陆景初盯着方向盘发呆,他昨晚也没睡好,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刚刚蒋小伟那一拳把他的瞌睡砸醒了,这会儿安静下来困意再次来袭。
陆景初坐在驾驶位上睡着了,心头大事得到解决,这一觉睡得特别沉, 等他悠悠转醒时,一睁眼就看到了许蔚明透亮漆黑的双眸,眼中是坦然的笑意。
“醒了?”许蔚明问, “睡得怎么样?我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
“……”陆景初彻底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第一句话就是,“把手松开。”
许蔚明放了手,因为握得太紧的缘故, 手心生了汗,陆景初的手腕上也留下了红痕。
“抱歉。”许蔚明见陆景初揉手,捻了捻指腹,好似在挽留那份细腻的触感,“弄疼你了。”
陆景初动了动酸疼的手腕,也不看他,低声说:“你一直是这样。”
“抱歉,”许蔚明又说了一次,语言有些贫瘠,“好几天没见你了,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陆景初没接这话,而是问:“我可以走了吗?”
“不可以。”许蔚明说,“你没有还没有陪我去医院。”
陆景初皱眉, 有些生气,“刚刚是你说不用去医院的。”
“刚刚我是太困,脑子抽了,”许蔚明说,“现在还不到中午,我们肯定还要回公司的,我的脸上要是没点儿上药痕迹,说得清楚这些时间我们干什么去了吗?”
“……”陆景初瞪他,眼睛更圆了。
许蔚明被他气恼的样子逗笑,扯到嘴角伤口,又倒吸一口气,“也不是说非得去医院,公司对面就是药房,买点儿外伤药,你帮我上?”
陆景初当即拒绝,“不要!”
这人太过分了,什么都是他在说,这会儿还让他帮忙上药。
“之前你受伤都是我帮你上药的,你忘了吗?”许蔚明旧事重提, “那时候你为了我受伤,现在我又为了你挨打,一人一下扯平了,你也得帮我上药才行。”
陆景初难以置信道:“我从来不欠你什么,扯平什么?一直是你欠我的,许蔚明,一直都是!”
“是,我欠你很多,”许蔚明注视着陆景初的眼睛,“欠你一个女友,欠你一份感情。所以陆景初,你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这些还给你。”
第41章 纠缠
陆景初的手腕发烫,许蔚明拽着他的余温迟迟消不下去,就像眼前的这个人一样难以摆脱纠缠。
很奇怪,明明这几天没有见过,这是他们闹翻后见的第二次面,可陆景初就是觉得许蔚明对他的纠缠没有停止过。
陆景初垂下眼,不自觉地摩挲着手腕,明亮的眼睛里渗不进光,不知道在想些这么。
“不好。”
许蔚明听见陆景初说。
很轻的两个字,却像刀片一样插 进许蔚明的心脏,让他抽疼无措。
“我不要你赔,”陆景初有几分执拗道,“离职信我交给了徐丽姐,等把手里的这个项目做完我就离职。所以你不要再纠缠我,谁欠谁的我已经不在乎了,我现在只想你赶紧消失在我的世界。”
消失。
多么狠的两个字。
比失望更决然。
许蔚明从前只知道陆景初性格好,却不知这份平易近人之下是绝不回头的决绝。
车内很安静,再轻的字句也能清晰的路进许蔚明的耳膜上,声音里仿佛藏着针,戳得耳朵翁鸣刺痛。
大概是在地下室待久了,许蔚明有些呼吸艰难,没什么感觉的嘴角突然泛起尖锐的刺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肩膀被人砸了一拳,他和陆景初近在咫尺,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愤怒。
许蔚明的吻和他这个人的相貌大相径庭,没有尊重和优雅,迸射出骨子里的强势,唇舌带着一股狠劲儿,恼羞成怒地掠夺陆景初的呼吸和口腔,吻得又重又深,濡濡水声中还有挣扎时摩擦布料的声音。
火热又激烈的情绪在狭窄的空间中蔓延,陆景初不擅长接吻,力气不敌对方,挣扎无效,只能被抵在车门上,被迫与之纠缠。
许蔚明的吻陆景初很熟悉,从许慕璟开始他的亲吻透出强硬,常常让陆景初招架不住,只觉女友热情。
但现在想来,他们之间的每一次亲密都是许蔚明算计好的,一步步领着他上床,引着他掉入设计好的陷阱。
陆景初的眉心紧蹙,完全被许蔚明的气息包裹着,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他心里一狠,用力咬下。
铁锈味充斥在二人的舌尖,分开时甚至牵扯出淡红色的血丝,许蔚明的嘴角又开始渗血,染红了唇瓣,猩红刺眼。
陆景初的脸颊涌上极度愤怒的红,被强吻之后的呼吸紊乱,嘴唇又红又湿,瞪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许蔚明!这是在公司!你太过分了!”
许蔚明没理会陆景初的反抗,通过蛮力压着他,脸颊埋在他的颈间,贪婪地嗅着记忆里干净又阳光的味道,呼吸粗重,紧紧抱着人。
“陆景初,”他哑声说,“我真的那么不可原谅吗?你一点机会都不留。”
“我知道我错了,我承认一开始只是觉得你有趣,想接近你,但后来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不信?”
“你的喜欢是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前提下,你对我只有欺骗,想让我怎么信?”陆景初觉得许蔚明的逻辑很好笑,“许蔚明,你别太过分了,你穿女装就是为了骗我,不是说你的两句道歉我就一定要原谅。”
“不是,我不是为了骗你才这样,我本身就是女装爱好者,我喜欢穿女装的感觉,”许蔚明漂亮的眼睛里透出几分急切,“我确实利用了你又伤害你,没有让你原谅,只是给我一个机会。”
陆景初仍然拒绝,“我不给。”
“………”许蔚明的唇无声地抿紧,接二连三的拒绝让他词穷心堵。
“我喜欢的是女生,”陆景初拿出这个理由,“我不会喜欢你的。”
“你撒谎。”许蔚明的温润出现了裂痕,锁在笼子里的野兽本性窥破到了天光,“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当初已经喜欢我了,不然你为什么急着相亲?为什么急着和我摆脱关系?你要真的坦荡,对我全无感觉,为什么当初知道我故意开一间房后就开始急着躲我?”
陆景初心颤。
看吧,从他进入公司开始,每一步都是许蔚明计划好的,从进公司后的第一顿饭到出差,每一个看似对他好的背后都是不堪又低俗的欲望。
“许蔚明,你就是个混蛋,”陆景初咬着牙,鼻子发酸,竭力忍着酸楚可悲的情绪,“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在酒吧遇到你!你喜欢人的方式就是欺骗?被跟我说因为我是直男的鬼话,你从来没想过坦诚相待,还指望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原谅?“
许蔚明见他眼眶发红的样子,体内流窜的暴躁不耐缓和下来, 心里顿时软软的,升起陌生的怜惜却还有一丝雀跃。
比起几天前在陆景初楼下的那场对话,眼前的人更鲜活。
之前的陆景初冷漠地让他恐惧,无爱无恨是绝情的最高境界,“失望”二字已经让他悔不当初,今天的“消失”又让他后怕。
不过这一切都在陆景初的爆发中破裂,只要陆景初还对他有情绪,爱也好恨也罢他都知足,其他的东西都可以用时间来弥补,唯独心死无解。
“别哭,景初,”他的手指抚上陆景初的眼尾,“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我们重新开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毫无保留,坦坦荡荡。”
陆景初负气地将人推开,狠狠地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说出的话仍不动摇:“不要,你要是对我还有愧疚,就让我顺利离职,也别再来纠缠我。我看到你就会想到不好的记忆,会想起你对我的欺骗,你只会给我带来痛苦。”
“那就用好的记忆覆盖掉痛苦的记忆,”许蔚明说,“杀人犯都有机会改过自新从头再来, 你不能因为我当初用错了方式就一竿子彻底否决我。”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还涌动着浓烈的感情,陆景初不习惯这样的许蔚明,把头扭开看向窗外,呼吸还没调整过来。
许蔚明小声地吸了口气又引回了陆景初的目光。
刚刚亲得太狠,这会儿许蔚明的嘴角血流不止,白皙的皮肤上糊满了晕开的血迹,看上去狼狈又可怕。
陆景初看着许蔚明的伤就想起刚才的事情,满腔愤怒只得先放一放,很生硬地说:“你的伤口……”
“好像严重了,”许蔚明抽出好几张纸捂着,蹙着眉靠到座位上,“很疼,可能还是得去医院。”
“你……你活该!”陆景初骂归骂,赶紧启动车子朝外开去,“谁让你胡来!”
许蔚明问:“怎么胡来?”
“你亲——!”陆景初骤然闭嘴, 发出愤愤不平的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