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睡玩偶 安睡玩偶 第59章
作者:三股兔
他下飞机,第一件事情便是打开手机。异常多的通知铺满了锁屏画面,宋以桥不多看,直接解锁,屏幕中跳出他与沈贴贴的聊天界面。
沈贴贴给宋以桥发了一段视频。
画面中,沈贴贴趴在桌上,腾出一只手握住手机自拍。他抿嘴笑笑,神情略显困倦,光源忽明忽暗地在他脸侧扰动,像烛火。
最近沈贴贴不知道在忙什么,没好好吃饭,瘦了一点,看向镜头的眼里带着一丝寂寞。
“宋以桥。”沈贴贴叫他。
视频这头的宋以桥情不自禁,隔着几千公里,用鼻音发出一声“嗯”。
镜头晃动,沈贴贴的脸消失了,画面正中出现了一个两人食刚好的裱花蛋糕,上面插着形如“33”的数字蜡烛。
烛火没烧多久,被沈贴贴吹灭。
黑暗中飘出一句沙沙的祝福——
“祝你生日快乐。”
第52章 你怎么不亲
年纪大了,便会对岁数增长感到迟钝,被问到“你今年几岁”时,还要在心里做一下减法。
宋以桥在看到生日蛋糕上数字的那一刻,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今年原来已经33岁了。
宋以桥总是在生日过去好几个月后才无意间记起有这回事。
偶尔他出差工作,生活助理有心,为他准备一个生日蛋糕。宋以桥表现得和不知情的同事们一样惊讶。
万众瞩目中,他切下第一块蛋糕,同事们喊“生日快乐”,鼓掌,端着蛋糕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继续聊工作上的事情。
林果和章怀一倒是记得给宋以桥买生日礼物,可他们仨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
宋以桥的生日是银行的模板短信,是合作伙伴委托他工作的开场白,是圈子里找他社交的借口。
宋以桥过什么生日。
午夜的机场仍旧人山人海。
人流分行两侧,宋以桥立于原地,几乎静止。过了一会儿,他给肯定已经酣然入睡的沈贴贴去了个电话。
他原以为铃声会响很久,没料到,对方立马就接通了。
“宋以桥……”沈贴贴的声音困困懒懒的。
“还没睡吗?”宋以桥问。
“睡了。”
二楼卧室没有开灯。
玩偶被宋以桥摆到架子上,沈贴贴躺着只占一小半空间,显得双人床特别空。
语淅征鲤——
沈贴贴蹭到宋以桥枕头上,悄声道:“但我觉得你肯定会给我打电话,就没睡熟。”他猜中了,暗喜,将床头的拼接玩偶抱进怀里。
“对不起,”沈贴贴听见宋以桥换了一口气,对他说,“我忘记今天是我的生日了。”
怎么会有人因为忘记自己的生日而道歉。
沈贴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轻拍玩偶脑袋的动作越来越慢,感觉自己眼眶有一点发酸。
他本来不是这个意思的,他不想听宋以桥道歉。
沈贴贴忘记了情人节,宋以桥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他们都犯了错,可好像又什么都没做错。
情人节和生日都应该是幸福温馨的节日,不应该变成现在这样。
沈贴贴最期待过生日,那是他一年中最开心的日子。
他每回都旁敲侧击,问家里人“今年你们要送我什么”,又在对方作势揭秘时连连摆手,捂住耳朵大喊“你们别告诉我!”
如果有人提前两个月对沈贴贴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沈贴贴第一个猜“你要送我生日礼物吗?”
所以沈贴贴很小心,绝不在宋以桥面前提起任何与2月15日相关的事情。那可是生日,随便提点对方一下就会暴露惊喜。沈贴贴不愿意让宋以桥最后的快乐减少一丝一毫。
但他没想到世界上会有人不记得自己的生日。
或许是沈贴贴无言太久,宋以桥叫了他一声。
“嗯?”沈贴贴从走神中脱离,“哦、哦,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但是没来得及送给你。”
“我知道。”宋以桥顿了顿,“我现在知道了。”
“你不要难过,你出差回来就能看到了,很快的。”
宋以桥仿佛笑了一下,说:“好。”又问:“沈老师替我吃生日蛋糕了吗?”
“吃了一点点。”沈贴贴小声埋怨,“蛋糕不好吃,没你做的好吃。”
“嗯,等我回来再给你做。”宋以桥好像走到了室外,夜风灌入听筒,“那沈老师吹蜡烛的时候,帮我许愿了吗?”
“宋以桥,到底是谁过生日啊?”沈贴贴刚凶一句,语气又糯下来,乖乖回答,“许了。”
宋以桥觉得沈贴贴这样的人一年过两次生日也是应该的。他不声张,问:“许了什么?”
“希望……”沈贴贴坐起来,闭上眼睛再次诚心许愿,“希望宋以桥每天都能像今天一样开心。”
他说完,又意识到宋以桥今天收不到生日礼物,可能也不怎么高兴,便安慰:“这次不记得没关系,你过几个月还可以过我的生日。”
“如果你愿意,”他犹嫌不够,“我每天都能给你过生日的。”
宋以桥半晌没说话。
总有人为宋以桥的诞生而感到由衷的高兴,为他庆祝生日,庆祝得认认真真,躲躲藏藏。
电话那头的哗哗风声渐隐,剩下嗡嗡的引擎响,令人昏昏欲睡。
沈贴贴安然躺下,给自己盖上被子,含糊地说:“宋以桥,我困了。”
“睡吧。”宋以桥嗓音像守在沈贴贴窗外的月亮,“晚安。”
“晚安。”
宋以桥没有挂断,似乎习惯了让沈贴贴率先结束通话。
耳边呼吸声起伏,恍然间,沈贴贴脑海中显现出宋以桥出差前依依不舍的模样。宋以桥站在门口,用一种很没办法的眼神看着他,亲他的脸颊。
“宋以桥,亲亲。”沈贴贴在入梦前一秒说。
沈贴贴今天的心情不太美丽。
他昨天夜里守着零点和宋以桥的电话,没睡几小时,早上五点又起来爬起来把给宋以桥的礼物一张一张挂到墙上。
布置房间比沈贴贴想得更费时,手忙脚乱间还打碎了一个相框。他早饭也来不及做,吃了一块不怎么好吃的生日蛋糕果腹。
研究所要打卡,沈贴贴踩着点冲办公室,狼狈地跟同事说“早安”,得到一个友善的微笑。
“沈老师,我看了你给那篇论文写得修改意见。”同事说。
“哪篇?”沈贴贴一瞅同事扭曲的表情,瞬间反应过来,“哦,写得特别敷衍的那篇?”
“我本来都打算直接让他挂了。”同事摊手,“看了你的反馈,心生慈悲,给他提了一吨修改意见。”
“学生嘛……”
“还是沈老师脾气好,证明部分几乎帮他重写了一遍。希望他之后拎得清些。”
他们面面相对,同时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苦笑。
工作时间,沈贴贴照例登录邮箱,未读邮件堆了整整两页。他大致扫一眼,几乎都是学期初要处理的教务杂事。
好吧,成年人总是有很多没有意义却不得不做的事情。沈贴贴劝慰自己,打了个哈欠,下载附件中的表格。
谁知道,表格没下载下来,电脑死机了。
大概由于睡眠不足,沈贴贴怒从心中起,把回车键摁得“啪啪”响。
同事惊异地朝沈贴贴投去目光,连沈贴贴自己都愣了愣,他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脾气好像变差了。
这么多人看顾着沈贴贴长大,都没有把他宠成泼辣跋扈的样子,到了宋以桥面前,沈贴贴就如同一个用哭声吸引家长注意力的幼童,用各种方法占据对方的目光。
沈贴贴很多时候不是真的生气,他只是想看宋以桥哄他。
说曹操曹操就到,等电脑重启的功夫,老师们口中的那个学生就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教授,”那学生走到同事的办公桌旁,“我对您给我这篇论文的打分有些疑问。”
“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这个主题的创新点很强,模型对数据的拟合效果很好。”学生说,“我不理解您为什么给我这么低的分数。”
那个学生只是参与了研究所的项目,本身隶属于人工智能专业,不归沈贴贴管。他完全置身事外,专心写新课的中期进度表。
同事都快气笑了,反问:“拟合效果好,是因为你前提里规定了某个特定随机数种子。前提能乱加吗?你这个研究有什么意义吗?”
学生脸绷紧了。
“有的审查员不负责,你或许能糊弄过去,”同事转头指了指沈贴贴,“但你骗不过人家沈老师。”
“啊?”沈贴贴突然被叫到,神情茫然,“怎么了?”
“那篇论文。”
“哦哦。”沈贴贴边打字边解释,“你写得花里胡哨,但其实都是一些很简单的公式。应该是有了实验结果后,再反过来随便套的理论吧?”
那学生脸上挂不住,冲沈贴贴顶嘴:“可是深度神经网络本来就是一个黑盒子,没有完整的理论。说到底,还不是你们这些搞数学的不够聪明!”
沈贴贴的目光从屏幕挪开,缓缓对上那学生的眼睛。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刻板而理性,仿佛在他眼里,那学生跟垃圾期刊上的注水论文没有区别。
对方几乎以为沈贴贴要开口训斥他,没想到沈贴贴只是淡淡回复“你说得对”。
“这确实是一个实验主导的学科。”沈贴贴重新开始敲打键盘,“但我也接触过一些顶尖的研究员,知道他们为了解释未知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研究不是像你这样做的。”他心情不佳,说话比较重,“你对基础学科要有最基本的尊重。”
学生无话可说,愤愤离去。他拉开门,差点撞到一个等在门口的长发男人。
那人望着他的眼神莫名带了几分不悦,学生胆怯,见对方挂着工牌,吞吞吐吐道一声“老师好”,夹着尾巴溜了。
就是因为一句“亲亲”,就是因为一个曾经不在乎、而如今万分期待的生日,宋以桥在工作时低了无数次头,说了数不清的“抱歉”,终于提前完成首日的工作,并且将第二天的安排协调至午后。
宋以桥空着手坐上凌晨的飞机,小睡三个小时,再次睁眼,B市阴雨蒙蒙的景色又出现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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