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 感官仇恨 第125章
作者:水戈骨土亘
他们一同分食水果与肉肠,在吃的途中接吻,却始终保留着一分克制,既没有去扯对方身上那些碍事的纺织品,也没有弄出任何声音去打扰医生和助理休息,只有略微变化的呼吸声在佐证车后部发生的一切。
最后,他们终于累了,也填饱了肚子,这才一同躺在铺好的睡袋上,互相依靠在一起,默契地闭上双眼。
如同被禁锢在默片的荧幕上,从或深或浅的黑白双色里传递出快乐却无声的结局。
可惜,白字写成的演员表却没有出现在了黑底色上,时间继续无情地向前延伸,带来崭新的一天。
谢藤的支援在次日并没有按时抵达,他们原定的行程也因此滞后,被迫在那栋废弃的房子里又停留了一天。
第三天早晨,迟来的“支援”终于出现在了谢藤的智能腕表上,发出“嘀嘀”的催促声。
一行人很快收拾好东西,清理掉地面上留下的痕迹,重新上车。
这一次没等闻哲问,谢藤已经主动说出了他们的目的地。
“往南开。在荒原的尽头,有一座简易机场。”
两个小时后,闻哲就看到了那座简易机场。
他没等谢藤提示就娴熟地驾车撞开了简易机场的栅栏门,笔直地朝着机场中间唯一停放着的那架飞机驶去。
突然,无以计数的激光瞄准的红点透过前挡风玻璃,尽数指向闻哲的眉心,留下一片让人心惊的红光。
闻哲不能移动脑袋,仅靠视线左右扫过,根本无法判断这些威胁是来自低矮的航站楼亦或草丛里。
“你确定是你的支援吗?”虽然不能乱动脑袋,闻哲脚下却已猛踩油门,继续朝着飞机靠近。
“好歹飞机是我的。它还没炸。飞机前的那个人我也认识。”谢藤边说边放下车窗,朝那些看不到身影的持枪之人打手势,让他们放下武器。
可惜毫无效果。
“你确定?”闻哲问。他明明应该紧张,但他竟然离奇的没有生命受迫的感觉,尤其是后排的医生和助理默契表现出的安静,让他失去了最后一个应该紧张的理由。
只是飞机始终有一部分处于他视线的死角,让他看不到飞机前面站着的人究竟是谁。
谢藤干脆从车窗上探出上半身,用中文冲站在飞机前面的那个人大声吼:“阿秋你又胖了!”
对方很快就用同样字正腔圆的中文回吼:“放你的狗屁!”
闻哲:“……”
就在谢藤吼的同时,闻哲也驾车转过了最后一排障碍物,终于看清了“阿秋”的模样。
准确的说:闻哲直冲到停着的那架飞机前,横向打了个急弯,一脚刹车停在了对方面前。
盎撒人没等车停稳就跳下了车,给了“阿秋”一个热情地拥抱。
“想我了?”阿秋问。
“非常想!”盎撒人答,“还是人多才有安全感。我差点为自身的傲慢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什么代价?”阿秋问。
“去地狱见撒旦。”盎撒人据实以告。
高而瘦的女佣兵头子当即笑起来,抬手示意手下撤掉瞄准闻哲的“小玩笑”。
闻哲下车,礼貌的向对方说“你好”,而后问:“原来你叫阿秋?”
“只有一个秋字而已,”秋指向谢藤,“是那小子硬要加个‘阿’。听着就很土。揍他也不愿意改口。”
“其实还好,”闻哲露出了然的表情,“听起来很温柔。”
“对吧?我就觉得阿秋很好听!”谢藤理直气壮。
秋握紧拳头:“你们两个……”
『你们在那边用中文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医生不满的声音从车里传来,『别站在那里,快过来几个人,帮我把设备搬上飞机。抓紧时间赶紧起飞,免得又暴露了行踪,被人盯上。』
谢藤翻译的同时,已经抓住了闻哲的手腕,阻止他过去帮忙。
“顺便也帮我把剩余的武器扛上去,”盎撒人洒脱的一挥手,率先登上旋梯,“我先去驾驶室了!”
“医生说得很有道理。”秋示意手下的同时把谢藤和闻哲往旋梯方向推了一把,“你们俩个先上飞机吧。剩下的事我的人会搞定。”
秋的手下效率奇高,不过5分钟就把所有设备搬上飞机,余下的人抬着医生一起陆续登机。
安顿好医生后,秋又把她的人安排好在飞机的各个位置,自己也朝谢藤挥了挥手,这才走进了位于前端的驾驶室,坐在了副机长的位置。
“女士们,先生们,通往地狱的飞机即将起飞。请不要在走道里随意走动,收起小桌板,关闭手机,系好安全带。”
盎撒人充满黑色幽默的英语从广播里传来,闻哲弯腰帮医生系好安全带,抓住还在到处乱跑的谢藤,把他按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用安全带将其固定,最后才是他自己。
飞机引擎轰鸣声随即响起,被留在机场上的吉普也发出了爆炸的巨响。
巨大的铁鸟在航空燃油驱动下开始在跑道上滑行,随着柴油引发的火焰与黑烟一起,从地面攀上天空,滑入云朵与苍穹之间,消失不见。
第172章 消弭-3(VI)
飞机到达既定高度后,机身不再颠簸摇晃。
盎撒人设定好航路,跟秋一起离开驾驶室,回到客舱内。
谢藤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拽着闻哲一同前往位于私人飞机中间的折叠桌前。
医生已经被秋提前安排在不会遮挡桌子展开的那一侧。他打开隐藏在座椅侧面的触控板,控制着桌子逐渐展开为一张宽敞的长条桌。
“秋,我很担心你。你之前从来没有迟到过。”谢藤从桌面下摸出自己的包袱,翻找出一台平板,问:“路上发生了什么?”
“我遇到使袢子的一伙人。”秋用中文说。她的英文一般。听力没什么障碍,说却比医生还糟糕。
谢藤在她说话时配合地翻译成俄语,闻哲则将其翻译成英语。
“我损失了一个人。”秋摇了摇头,“还好我迅速做出判断,改走了备用线路。因此只耽误了30多个小时,就成功脱险,顺利抵达了会合地点。古巴没有埋伏,说明这里现阶段依旧很安全。至少在休被攻击前是安全的。”
“我也需要申明一下,”盎撒人随即为自己正名,“我既没有被跟踪,也没有愚蠢到不反追踪就过来接人。不是因为我才暴露了休的藏身地。”
谢藤将其尽数翻译为俄语,方便医生了解情况。
“你们是怎么决定谁来接应的?”闻哲率先提问。
“抽签。”盎撒人说,“抽到鬼牌就得来接他。”
他解释道:“现在不是以前了,不适合一起行动。”
“的确。”闻哲当然明白带着保镖、坐在防爆车里的谢藤在离开大城市后看来有多像个活靶子,也不否定对方判断的正确性。
“一个人行动更易于缩小被追踪目标,”盎撒人补充,“我连手机都扔掉了,不可能被人追踪。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还是先从飞机上跳下去,免得拖大家后腿。”
闻哲和医生一起颔首,赞成了他的判断。当然是前半截。
“我这边是集体行动,所以向来会准备好几套备用方案来以防万一。”秋接着说,“我只在有大场面的时候才会出面支援,一般情况都不会露面。”
他们俩先后解释完此前发生种种,随即表示要回飞机驾驶室去。
闻哲了然颔首。毕竟就算不考虑飞行总航程,也要考虑这架飞机的大体型着实不适合在太小的机场起降,他们肯定需要提前联络目的地机场塔楼、确保协调出航道以及跑道等降落准备。
谢藤难得沉默地若有所思,闻哲则转向了医生,配合着易于理解的肢体语言,问:“还有从导弹井里撤出前的监控录像备份吗?”
『有。』医生从谢藤手里接过平板,逐一调取后才将设备递给闻哲。
闻哲在医生身旁坐下,将平板放到彼此间的位置,便于二人合看。谢藤也弯下了腰,不甘寂寞地把脑袋凑过去。
窄小的屏幕显然不适合三人成年男性一同分享,他们的头几乎抵在了一起。
谢藤显然是故意的。闻哲因此用眼神警告了他,后者却回应了委屈的表情。医生愤而抬手轰开谢藤,在得到对方无辜的回视后,只好重新从闻哲手里拿回了那台平板,再度启用了可以控制长条桌的触控面板。
长条桌中间随即出现了一条四指宽的缝,接着又从缝里升起了一面巨大的屏幕,通过转向控制,正好面向了三人。
闻哲拍了拍自己另一边的椅子,谢藤从善如流地坐下。
监控随即被医生同步投屏到上面,他和闻哲一起盯着大屏,显得相当专注。
反倒是与其切实相关的谢藤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偶尔充当翻译。
『这些不是雇佣兵。』医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们更专业。』
闻哲颔首:“看这里。”
他说着敲了一下平板上的暂停,起身指向静止大屏幕画面上某个位置。
“这个臂章上面有一块太阳晒浅的部分。角度略微歪斜。他们交流时的战术手势也相对简单,整个小队彼此之间很少有用语言交流的情况。还有非战斗状态下的站立姿势,始终维持着微微梗着头,下巴却稍稍上扬的方式。”
闻哲逐一说出他注意到的所有细节。
“医生肯定知道这是长期因为什么而对站姿造成的影响。这种习惯是掩饰不了的。当然还有下颚的战术头盔勒痕的位置不一样的问题……”
谢藤好奇地盯着医生:『是什么这么东西居然能影响站姿?』
医生思忖片刻终于点头:『我之前都没注意到这一点。不过的确是有这种习惯。就连我都有。』
谢藤愈发疑惑。
『其实就是经常戴贝雷帽的固定姿势,因而可以排除掉非贝雷帽的军籍与军种。』医生说,『下颚的勒痕位置不同则证明他们经常更换战术头盔。要么他们的装备经常因为战损而换新,要么是因为经常需要做脏活,故意换成不容易辨认身份的常见型号。加上他们互相配合得相对迟缓以及几乎不说话的问题,就更像是NATO的多国混编队伍了。』
谢藤微微一愣。
“另外一组,”闻哲取消暂停,不久后又重新暂停,“注意看这里。他们面罩下的嘴虽然一直在动,但他们使用的词组都很简短,手势则相对复杂,结果配合流畅度完全不受影响。显然是固定的小队。有这种配合效率的战术小队,很有可能是……”
『SEAL?』医生问。
闻哲听懂了,直接点头。
“军工巨头现在成了一盘散沙,肯定还在内斗。”谢藤翻译到途中动作已经停顿数回,不解地视线来回在闻哲与医生之间,说话时却是用中文问闻哲,“就算他们能说动军方出动一个小队,也不可能连欧洲那边的人都惟命是从。”
“你其实可以换一种角度思考,”闻哲说,“你干掉了那些老头,小怀特又是你的盟友,你为什么还会被针对?如果没有直接受益者,那就从受害者的角度去思考你敌人的身份。或者说,为什么在你出手以前,你的敌人就已经动手了?而且他们为什么之前不动手?即便你已经死了,如果他们提前就埋伏好了人,他们是否有脱离忠范畴的可能,还是随时可能脱离控制,独立执行消灭你的命令?那么,以后会不惜一切来追击你的敌人究竟还有多少?需要考虑备防范方案吗?”
『我真恨自己不会中文。』医生头疼道。
谢藤也被闻哲这连串问题砸懵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摇头,说:“他们不可能只效忠一个主人。”
“那么到底是哪些人在针对你?”闻哲没有放过他,“按道理你已经死了,他们无意义的追杀也应该结束了,除非他们知道你还活着……”
谢藤突然打断闻哲,说:“我知道切入点是什么了,我也知道该如何追查和处理这些人了。”
没有思考的迹象,没有情绪外露的过程,突然就说出了他的结论。
这次轮到闻哲懵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回神。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说,“而且你准备怎么追查?不需要跟医生商量吗?”
“没什么。”谢藤否定完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就把前面的话都翻译成俄语。随后既不等医生说话,也没给闻哲追问的机会,就站起身,看似要往前方的驾驶室去。
“怎么了?”闻哲诧异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