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 感官仇恨 第143章
作者:水戈骨土亘
“嗯?”闻哲疑惑。
“就像你解决我头疼的方式那样无迹可寻。”谢藤说,“但是有效。”
闻哲摇头。
“你成功让我好奇了。”谢藤说。
“用你熟悉的方式来说,就像性爱。”闻哲平静的声调给原本暧昧的,甚至一不小心会沦入低俗行列的词汇赋予了审慎的定义,“既可以带来痛苦,也可以带来欢愉。恐惧、恶心和焦虑等情绪,其实也可以在生理层面被归属为同一个类别。只要冷静下来稍作思考,任何人都能发现其共通性。可大家依旧会想方设法的细分,以此来忽略生理层面的趋同。”
谢藤听到途中就已经忘了刚才的种种,完全融入了对方的叙述中。
闻哲则突然朝谢藤抛出了问题:“你能剖析出恐惧、恶心和焦虑的共通点吗?”
“对现状的厌恶与排斥。”谢藤很快给出答案。
“是的。”闻哲点头,“人在保持冷静的情况下,是能用理智来拆解这三种情绪的。但是没有人会将其与‘自豪’这种情绪联系在一起。这才是真正意外的部分。”
谢藤难掩惊讶:“自豪居然也是?”
说完他又是一顿,陡然明白了。
“情绪出现之后,所排斥的就不是现实中的负面部分,”谢藤说,“而是排斥除了自己感受以外的所有外在条件,无论是物质的现实,还是非物质的情绪,都会一并排……”
他的尾音消失在对方突然的凑近唇边。
闻哲用贝齿衔住他下唇,轻触即离。接着是舌尖滑过唇珠,如同无声邀约。当他主动凑上前去追逐,却又只能触及对方的嘴角,回馈些许小动物般的舔舐,仿若在祈求对方的眷顾。
重复的一触即离,很快将他驯服的足够温顺,懂得停留在原地,等待对方再度造访,这才突然展露凶狠的攻击,迅速掠夺。
这对谢藤来说是完全陌生且新奇的,充满追逐与嬉戏的吻。
因为这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一场游戏。
“为什么突然吻我?而且还是那么奇怪的吻。”谢藤的意犹未尽与不解悄然混杂。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特别的奖励。”闻哲贴着对方的嘴唇说。
他的声音消失在谢藤突然侧头凑近的唇边。
通过效仿对方刚才的吻,谢藤意识到闻哲是在用最寡淡的方式来把主动与主导权拆分,让渡给嬉戏。
对方只是想把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而不在乎对方是否会被撩拨的方式。
是单纯,也因此诱人。
许久,闻哲才横过胳膊,将手掌覆上谢藤的嘴唇,让彼此重新退回到安全的距离。
“我突然发现,我们的关系很奇怪。”谢藤握住对方覆在自己唇上的阻止自己说话或索吻的那只手,问:“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我们有一部分是极其类似的,但你否定了;现在我更倾向于相信,我们是截然相反的。既然我们不相容的部分如此之多,为什么我们还能在一起?甚至言行都如此亲密?”
“因为你需要我。”闻哲说。
“可你似乎并不需要我,”谢藤不确定道,“而且你突然显得很高兴。好像我对某些概念的理解,对你来说非常的重要。”
“你还想玩有趣的东西吗?”闻哲突然抛出新的问题。
不等谢藤回答,闻哲便擅自决定“游戏开始”。
一切如同暂停已久的电影终于按下了播放键,在谢藤来不及做出判断前,闻哲就抓住了他的手腕,不容反抗地用力拽着他,大步奔跑起来,笔直地朝向面前那片黑色的水域。
海水很快没过了彼此的鞋面,打湿了裤脚,接着是小腿。
谢藤措手不及,闻哲却没有停步的打算。
“这是殉情?”危险让谢藤喉结向上滑动并归位,悄然舔舐了唇角。
“不。”闻哲否定。
谢藤不知不觉握紧了对方的手,天马行空地说:“如果有剧毒水母,我们肯定会被蛰。”
“刚才是谁想跳进海里?”闻哲说,“你不应该期待吗?”
“是我。”谢藤理直气壮,“身体总是诚实地渴望刺激。我无法违抗它。”
“就算用这种说辞,也无法掩饰你只能依靠放纵自己的身体,才能让大脑得到放松的事实。”闻哲毫不留情地拆穿。
“我突然发现你的本质相当刻薄。”谢藤不满道。
闻哲置若罔闻地拖着对方继续向前,直到海水没过膝盖才驻足回身,看向谢藤。
谢藤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停下,笔直地撞进对方怀里,干脆顺势圈住对方,把他按向自己。
游戏般的吻没有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闻哲毫无预警的一掌将其推开,同时绊住了对方的脚踝。
谢藤尝试躲避并保持平衡,却在闻哲接下来的追击中彻底失败。
相比被踹膝弯,钩住脚踝的举动显然要温和得多。
谢藤跌坐在海水中,深度刚到胸口,在这个算不上冷,但也绝对称不上是温暖的尴尬时节,被海水彻底浸湿。
他用手指把挡住视线的额发扒向脑后,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颤,不确定是寒冷还是兴奋。
“你有什么感觉?”闻哲一脸平静地俯视着他。
“这个奖励的确足够特别。”谢藤颇为不满地评价道,“但却不像奖励,而是惩罚。”
海水顺着他的额角与下颚不断滑落。
像汗水,也像泪。闻哲想,却与浴室里不同,没有温暖水雾的遮掩,只有夜幕下的月色所勾勒的模糊轮廓,不经意地赠予了动人的脆弱。
他俯视着谢藤,恣意品鉴着对方的外表,心下并不否认这种居高临下让他觉得舒适,也有些意动。
“你觉得好玩吗?”他又问。
“目前还没能获得乐趣。”谢藤看着对方。
闻哲突然薅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整个按进海水里,过了一会儿才把呛咳的他重新提出海面,拍打他的背,轻声在他耳边哄他,吻他的额头、脸颊、鼻尖与唇角。
等到他逐渐平静下来,闻哲才问:“你现在还觉得好玩吗?”
“我开始能体会到这个游戏的乐趣所在了。”谢藤咳出喉咙里残留的半口海水,“但我觉得你再这么薅下去,我很有可能会提前变成秃子。”
“还有力气表达你的幽默感,说明你完全乐在其中。”闻哲随即抛出真正的“惊喜”,“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对身体也就是生理层面而言,很多情绪其实都是相差无几的东西。你的身体承受能力很强,导致可以容纳的情绪也就更多,表达也因此变少了。就像很多目的性过强的事情那样,往往大概率就会与自身的意愿背道而驰。”
“你是在说无心插柳反而容易成事?”谢藤显然不接受这种结论。
“无心插柳那种浅显的方式,你早就用烂了。”闻哲否认,把手伸向对方。
“是吗?”谢藤握住对方的手。
“应该说,”闻哲道,“就像口头警告你从来不听,必须要切身体会才能明白。”
谢藤说:“请提示我一下,我们现在到底在进行哪一个话题?”
他用话语分散了闻哲的注意力后,在后者试图把他拉起来时,突然报复性的向下猛拽,成功让对方跌进自己怀里。
闻哲虽然已有防备,但非沙滩的海岸浅滩范围极其有限,他既然不能在夜间把谢藤直接丢进深水区,只好接纳随后而来的粘滞且充满咸腥味的吻。
“……劳驾你克制一下。”闻哲终于找到适当的时机终止了这个吻,“管好你的手,还有下半身。”
“这就很过分了。我这次明明没咬人。”谢藤更用力地拽住想要拉开距离的对方,“粗暴的是你……”
“我之所以不想谈论这些,完全是因为每个人都很擅长向别人撒谎,却无法进行彻底的自我欺骗。”闻哲挥开对方的手,掐住对方湿润的后颈揉按,给出“回酒店再说”的承诺。但湿衣裤牵制了他的行动,让他多花了些时间才从海水里站直身躯,再度把手递给对方。
“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你自己?”谢藤半昂起头看着闻哲,抬起的手却没有抓住对方,反而解开了粘在自己上半身的衣扣,任由衣襟敞开来,再将湿透的裤腿挽起到膝盖,这才把湿漉漉的手伸向了对方。
“我是在说,”闻哲欣赏着对方从湿透的布料下显露出的轮廓,动作却不暧昧,反而很利落,“尽管你在尽力,但你已经恢复不到之前的状态了。你自己不也意识到会这样发展的理由了吗?而且还特意要我毫不留情的拆穿你。简直比小女孩还无聊。”
“哼。”谢藤说。
第189章 消弭-4(VII)
脑袋被按进海里时,谢藤都没有丝毫不满,此刻却像小女孩一样表达着不满。
“我从来没打算治疗你。”闻哲虽然握住了对方的手,但是只要谢藤不配合,他还是无法从海水与对方的体重之间讨道便宜,只好突然回答了之前的提问,“我会这样对待你,只是因为我一贯都会如此对待自己周围的人。是一种无趣却无法改变的习惯。”
“陋习。”谢藤终于愿意就着闻哲的手起身,却顺势靠向对方,缠住对方的腰,不让对方动作。
“的确是陋习,但它对周围的人有益,即便无法改变,也无伤大雅。”闻哲丝毫不受对方挑衅,“更何况,在我看来,你完全不需要任何治疗。”
“你在否定那个医生老头的价值。”谢藤说。
“医生只是在教你如何隐藏自己的本质。”闻哲说,“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因为你非常清楚自己的问题所在。虽然你只能思考出结果,而不明白其成因。”
但知道结果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你的智慧足够你从根本上构建出自己的表象,例如:渴望危险,期待意外降临,能从濒死体验中获得快感。你幼稚的部分,小女孩的部分,男性,女性,无性,暴力狂,被虐狂,学生,商人,纨绔,等等。不是多重人格那种无聊的东西,而是你就是这样混杂的人。以及,你唯一无法用构建掩饰的部分——你应该不想让我再重复一遍了,不是么?”
仇恨。谢藤想。
对方话尾并没有任何命令的语气,而是一个以提问方式出现的陈述句。让谢藤无法判断其用意。
“我冷。”谢藤小声说。
“我刚才就说回去了,”闻哲无可奈何道,“走吧。这里离酒店不远。回去洗个热水澡,你就不冷了。”
“你真奇怪。”谢藤终于松开束缚,任由闻哲拖着自己朝岸上走。
“嗯?”闻哲抛出单音。
“我并没有被仇恨影响……”
谢藤辩白到途中就被打断。
“我没有说你被仇恨影响,”闻哲无奈道,“我只是说,你无法用虚假的部分替换它。就算只是表面上。”
谢藤终于沉默下来。
他们很快离开海浪侵袭的范围,但天然石的表面坑洼不平,小镇里铺设的石板小路却与他们相距甚远。海水和海风带来的寒意与身体蕴含的温暖相互推拉,谢藤的脚步踉跄得就像一个摇晃的醉汉,很快就几乎挂在了闻哲身上。
“你的体温很舒服。”谢藤说。
“你能好好走路吗?”闻哲无奈道,“你这样粘着我,不止是在妨碍我,也是在折磨你自己……”
闻哲及时接住差点滑倒的对方,愈发无奈道:“劳驾你多注意脚下。”
“我醉了。”谢藤突然出声,故意更加夸张地摇晃,“你不能对一个醉鬼要求太多。要照顾好我。”
“请把谎撒得像样些。”闻哲不再只是拽着对方的手,而是言行不一地环住了对方的腰。
“你真讨厌。”谢藤干脆半靠在对方的肩膀上表达不满,“我最讨厌甜言蜜语和亲密举止都无法诱骗的人。”
“不用骂得如此委婉。”闻哲说。
“这种人往往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维持清醒。”谢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