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 感官仇恨 第157章

作者:水戈骨土亘 标签: 近代现代

  “你不是需要留着他们,让他们吸引注意力和随之而来的危险,”闻哲问,“直到他们彻底信任你,帮助你完全融入其中,才应该对他们下杀手的吗?”

  谢藤沉默。

  “还有,既然你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才成功,”闻哲不解,“为什么又要把一切让给小怀特?这完全说不通。”

  谢藤低下了头。

  “休,说话。”闻哲捧住对方的双颊摩挲,迫使对方与自己对视。

  谢藤没有挣扎或挣脱,只是垂下了眼睑,避开那双黑檀色眼睛里的探寻。

  “既然你已经解决掉他们了,后来又解决掉所有可能针对你的人,”闻哲继续问,“为什么你依旧会被针对?”

  谢藤依旧没有说话,仿佛无论对方问什么都不愿意回答。

  闻哲的手掌向后,滑到对方的后颈,以相比安抚更重一些的力道揉按。

  谢藤终于抓住对方的手腕,并抬头看向了对方,发出含糊的声音。如同未能成行的话语。

  闻哲蓦地抽回手腕,一把将对方揽入自己怀中,笃定道:“你之所以不愿意告诉我,是因为你周围发生的所有糟糕的意外的源头,以及你之所以会被针对的理由,其实或者说的确都是与我直接有关,而且是只与我直接有关——我才是你遭受的一切阻碍的根源所在——旧式卡片相机里连续抓拍到我的照片?”

  从闻哲开始说话,谢藤就已经僵住不动,途中开始挣扎,末尾则尤为剧烈。

  闻哲途中就收紧双臂,扼制了对方反抗的同时继续道:“你是不是还没来得及真正融入他们,彻底成为他们之中的一份子,就因为我的两张照片而提前出手,让对岛没有兴趣的其他人警醒,迫不及待的联合起来,只为了把你根除?你因此才不得已将另一个不会威胁到你的人推到台前,自己则退居到相对安全的幕后。”

  就像为了确保身体能继续运行下去,就必须切除掉一个癌变的器官。

  “无论它多么重要,无论会留下多少隐患。”

  谢藤陡然不再挣扎。

  “现阶段的复仇无可厚非。可在那之后呢?”闻哲问,“你肯定明白真正的复仇,只能是成为他们之中的一份子,再夺走他们所有的东西,从内部缓慢地侵蚀掉他们,把他们作为你生长的给养。现在你已经失去了那片土壤,就算达成表面上的复仇,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像我当初告诉你的那样,也是你当初的决定。”

  闻哲话音隐没,因为他知道谢藤心底早已经有了定论。

  从出事开始追查,到他必须寻找一位盟友,让渡出自己无法掌控的一切,才赢得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这就是没有完全掌控一切就亮出底牌的后果。

  ——败者。

  为什么?

  ——闻哲。

  他毁灭了自己。

  ——也拯救了自己。

  他早就明白毁灭与拯救对自己而言,就像天使与恶魔一样,也是一体两面。

  ——他想看我的全部。

  他绝对不能让对方看自己的所有。

  ——折服。

  驯服。

  ——屈服。

  混乱。

  谢藤突然一拳砸在闻哲的侧腹,趁着后者吃痛之时,大力推开了对方。

  闻哲踉跄着向后,刚勉强稳住重心,却看到谢藤浑身脱力般跪倒在脚边。

  谢藤抱住自己的脑袋,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蜷缩成团,发出无声的尖叫。

  闻哲完全没料到谢藤会突然如此,心下不禁暗骂一句脏话。可等他蹲下身去,准备安抚对方的时候,谢藤却在前后不足几秒的时间里,陡然不再痛苦或尖叫,反而松开了双手,抬起头来。

  对方陌生的表情和同样陌生的眼神撞进闻哲的眼底,让他动作一顿,呼吸凝滞。

  谢藤坦然地站起身来,露出漫不经心的表情。

  他视线重新与闻哲平齐时,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闻哲的眼睛,缓慢地凑近。

  他嘴唇擦过闻哲的唇角,经过脸颊,最后紧贴在闻哲的耳边,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你害怕吗?”谢藤突然抛出问题。

  “什么?”闻哲一愣。

  “你不是想看到我的全部吗?”谢藤又问。

  闻哲霎时毛骨悚然,心下警铃大作。

  “那么,”谢藤说,“就让我们来玩个游戏。”

第205章 消弭-6(I)

  谢藤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大型猫科动物。尽管他觉得自己更像犬科物种。

  他半扶半抱着昏厥过去的闻哲,亲手放在柔软的床垫上。

  明知道对方一时不会醒来,他依旧刻意放轻了自己呼吸,不再有多余的动作。

  他就这样靠在了对方的身边,用力圈紧对方。如同抱住最心爱的绒毛玩具的小孩,只要能看着它躺在自己的枕边,胸口就像海面上漂浮的帆船。

  荡漾。

  在充满想象的波澜中不断荡漾,放任无以计数的想法疯狂罗列。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子里不停扩大,需要把脸捂进枕头,才能勉强抑制住自己好从博弈中得到胜利后所产生亢奋,让自己显得不太沉沦。

  然后,他脱掉了对方的衣服。

  他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盯着对方的身体。

  如同在欣赏大卫雕像。

  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的确非常丧心病狂,却同时意识到自己的纯情。

  生物钟让闻哲从占据普通人生命三分之一时间的那件家具上准时醒来。

  即便是突然遭遇电击所导致的昏迷,他的大脑依旧忠诚的运转。

  他命令自己睁开眼睛,却没有动弹。

  防备心让他展露出对自身的绝对控制。不止呼吸极缓,还摒除了四肢上残留的灼烧与刺痛,像精密机器一样思考:

  谢藤呼吸均匀地躺在自己身边,胳膊圈着他的腰和背,脑袋靠在他颈窝。空气里充斥着介于海风与冰雪之间的淡香水味。上半身的皮肤触感为其清晰,说明他们都没有穿上衣。但他们肯定什么都没做。因为谢藤每次上床,都会紧盯着自己的表情,显然极为排斥在床上毫无反应的人;

  室温是闻哲讨厌的30摄氏度偏上,汗水让彼此的皮肤触感异常粘滞,不适的感觉已经接近他忍耐的极限,却仿佛计算好那样停止;

  透过没有放下挡板的小窗户,可以看到连绵的流云仿佛触手可及,只是机翼和机尾上没有“X”的标志,说明这是借来的私人飞机;

  根据太阳和地平线夹角的方位大致推测,肯定在远离格林威治本初子午线,一路向西偏离……

  闻哲巧妙地动作,虽然弧度有限,却几乎没有让谢藤感觉到任何变化,就调整了彼此的姿势。

  他将视线落到对方脸上,盯着谢藤毫无防备的睡颜,判断对方还陷在深度睡眠之中,完全不像刚才在渔船上突然启动电击装置的人。可对方又的确准确预判到了自己的想法,在他拒绝参加游戏以前就杜绝了他不参加的可能。

  这一次的“游戏”并非LR那般,而是谢藤的决定。这两个人虽然在同样的环境上长大,但基于六岁以前接触的一切和混血基因的优化,智商和眼界完全在不同的高度,继而让谢藤拥有了普通疯子所没有的预判和一定程度的自控能力。

  一旦他做出决定,就是不容置喙的,更不会允许闻哲拒绝。甚至就连拒绝的念头都不能有。否则,电击就是最仁慈的结局。

  既然如此,自己当初决定回来,决定阻止对方,尤其是决定帮助对方解决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矛盾,继而彻底解决掉头疼问题的初衷,恐怕就已经是个错误。

  他选择了错的初始切入点,可谓错上加错。

  因为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对方之后会如何;因为他从离开“黑色舞台”的那一刻就已经逐步卸下了防备;因为他在卸下防备的同时还自我安慰是为了赢得对方的信任才做出了让步……而那个会权衡利弊、能听取别人意见的谢藤早已经消失不见。

  恰如时光无法倒流。

  那么,现在的谢藤靠什么支撑理智,还是他根本已经没有理智可言?所谓的逐渐获得自控能力,或许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来展现他的极端。例如:任何妨碍他、违抗他的人,都会被他视作的敌人。

  闻哲再次尝试动作,让手指在不接触对方皮肤的前提下,探向对方的脖颈,打算找回自己的蓝宝石吊坠。

  可谢藤的脖子已经空了。

  至于控制着闻哲四肢的金属环的腕表,自然需要使用谢藤的手指进行操作。即便闻哲能强行掰着对方的手指去操作,也可能瞬间惊醒对方。

  此前的他可以赌谢藤不会立刻启动电击装置,他有机会反击或趁机摘下金属环。但现在他已经不能如此笃定了。

  闻哲心下暗骂一句脏话,干脆扔开腰上不属于自己的那条胳膊,利落地翻身坐起。

  他刚离开床,就被谢藤一把拉住胳膊,重新拽回去,用力圈紧。

  闻哲刚要挣脱,就听到谢藤的警告声。

  “你说不想对我动粗,”谢藤鼻尖和嘴唇贴在闻哲后颈上,深且绵长地呼吸,仿佛在嗅对方的味道,“我也不想对你动粗。尤其是电击。相信我。我以前经常能体验到那东西的威力,知道滋味有多不好受,不想用它来对付你。而且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吗?我不伤害你,你也别攻击我。只要你愿意陪我玩到最后,我就告诉你一切……”

  冗长的话语尚未说完,就换做突如其来的暴力行径。

  谢藤一手掐住对方的咽喉,固定住下颚,同时一口咬在闻哲后颈上。

  不深。只衔住一小块皮肉来反复啃咬,直到血的腥味在他的口腔里蔓延,才发出饕足的叹息,缓慢地松开来,沿着周围嬉戏般舔舐。

  闻哲途中就连续给了对方好几肘,大力撞击着他的肋骨。可惜对方呼吸都没有改变,反而用力收紧了手臂,固定住他的腰身,不让他继续攻击自己。

  谢藤的唇舌一路顺着肩线滑至他所执着的闻哲左肩的小痣位置,伴随着不断绕着这块诱人的瑕疵所落下的细碎的吻,说出了剩下的话:“我其实一直在等待……等你真心想看我的全部的时候。现在我终于能带你去看我的全部了,也能正式让你加入‘我的游戏’。”

  ——如果他明确要求,就不能违抗。

  斯拉夫医生的话在闻哲脑海里如同不断回响的警报。

  “这明明是你要求的。你现在怎么忍心拒绝我?”

  谢藤丢下一句质问就放开了对方。

  闻哲沉默地转过头,与其对视。

  他试图从对方的眼底寻找出暴戾的痕迹,但刚才的啃咬和吻以及威胁,仿佛都只是幻觉。

  “我刚才不应该咬你。”谢藤在闻哲审视的眼神中露出极为可怜的模样,像小女孩那样忐忑地重新靠近对方,用颤抖地手指握住了对方的指尖,声音恳切,“我不小心忘了。你别讨厌我,好么?”

  闻哲来不及回答,对方又凑近了自己。

  “你讨厌我吗?”谢藤在仅距对方咫尺的位置停下。

  闻哲的判断力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很难得出明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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