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 感官仇恨 第190章
作者:水戈骨土亘
“一定可以让我们再次伟大!”
新闻主播仿佛被小怀特的情绪渲染,不知不觉已经离开播音间的椅子,站起身高声疾呼。
“初步民调显示,宣布参选不过一周,已经募集超过20亿竞选资金。
“竞选团队里包括几任总统竞选时的团队核心成员,让人无法相信这竟然只是宾夕法尼亚内的一个区的选举!
“有竞选经理人预测,如果能保持这个势头,等他的年龄到了可以参选总统的时候,将不用到各州游说,就能把三分之一的选举人票直接收入囊中!”
屏幕上的节目结束在小怀特从区议员席位上站起来,向周遭点头致敬的画面,回敬他的则是雷鸣般的掌声。
闻哲愕然地盯着画面。
让他惊讶的不是小怀特和主播的种种言行,而是跟在小怀特身边的、从镜头里一闪而过的女保镖,正是那个被谢藤称做“阿秋”的女佣兵头子。她的存在不止佐证着谢藤和小怀特的确早已经达成了合作了,也同时为二人合作加了一层保险。毕竟以她的身手想要解决掉一个人,甚至都不需要武器。
“四个月前他就已经宣布参选,不用几年就可以继续向上走了。”谢藤漫不经心道,“没有经验才是他最大的优势。反正如今的时代,无论在什么圈子里,素人才更为讨喜,也更容易让那些白痴疯狂的追捧。”
“看来你准备了后手。”闻哲明白了。
谢藤颔首:“他以前那些不合法资产,已经由我的人用信托基金打包隐藏了。至于那些合法的资产,一旦他竞选成功去担任公职,就有相关的法律条款对他进行限制,必须把全部资产交给经理人全权托管。他已经签署好了相关委托文件,指定的经理人也都是我的人。”
“只要他敢背叛你,不止就会一无所有,”闻哲问,“秋还会直接解决掉他?”
“差不多。”谢藤道,“他16岁后就常年在各个国家生活了,并没真正接触过商业相关的东西。更像是一个纯粹的学者,没有理由背叛我。是合作的最佳人选。”
又是模棱两可的回答。闻哲想。
“从普通的区议员起步,”闻哲说,“需要很长时间才能……”
“我知道。反正他还年轻,就算花十年去积累政治资本,也不算久。”谢藤明白过程会以年为单位,“但他出身的精英阶层,拥有足够的眼界与手腕。而他清白的履历和私生活、符合白种人传统审美的长相以及肮脏的家族历史,都是大家喜欢的出淤泥而不染的传统类型。尤其是他站出来揭穿自己家族内幕的行为,以及以后可能带领家族改头换面再度复兴的故事,都很容易博得选民的好感。虽然他相比务实派,其实更接近理想主义,但这些条件已经足够讲出一些’动人的好故事’了。尤其让那些最难取悦的、自诩思想开放的理想主义者成为他最忠诚的票仓。以后甚至可以游说国会,修改立法,下调总统参选年龄。最重要的是,他从小就没少接触各人种里最下层的人们,也没有被犬马声色侵蚀……”
“你们的关系不一般。”闻哲从对方长篇大论的夸赞中敏锐地抓住了关键所在。
“他肯定是几个月前唯一愿意无条件为你施以援手的人。”
重要的不是“援手”,而是“无条件”。恐怕至今都没有索取过任何回报,因而才能赢得谢藤的信任。
“可惜你已经无法真正信任别人了。”
无论那个人是谁。
“除了我。”闻哲笃定。
“算是吧。”谢藤故作暧昧地扯开话题,“你真自信。还是说,你是在表示嫉妒?那我不止会觉得高兴,还要认真的表示:我只是跟他一起吃过几顿饭,其他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怀特的家庭背景和人生经历都跟栗野很像。”闻哲当然不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他们都在纸醉金迷的奢靡环境里长大,却都没有被同化为败类。这种家族里的异类其实早已经生活在仇恨当中,内心会不由自主地憎恨自己的家族和出身,你也因此才愿意把他们视作朋友——这是你挑选朋友,或者说是同伴的‘唯一标准’。”
谢藤沉默。等同于默认。就连他自己也是如此。可只要闻哲没有直白的拆穿,他就不会主动承认。
闻哲说完这些也暂且沉默了,再开口时已经主动扯开了话题:“或许,就连他不明确的性向都可以作为‘竞选故事’的噱头。”
“你能不能别总是聪明得让人觉得讨厌?”谢藤露出不满的表情。
“你考虑得很周全。”闻哲说。
谢藤无可奈何:“毕竟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性别流体是什么概念,就会举着彩虹旗上街宣扬自己支持LGBT了。”
“小坏特身上的确拥有很多讨喜的噱头。”闻哲说。
“是的。”谢藤没有否认,“他是各方势力都愿意接受的人。”
“可这依旧不是你真正的目的。”闻哲说。
“……”
谢藤哑然过后彻底收敛了漫不经心的表情。
“你果然很完美。”他说,“一种连不擅长的范畴都会尽可能逼迫自己去了解和掌控的……不止苛责自己,也苛责别人的偏执般的完美。”
闻哲没有说话。但谢藤无法判断他是否默认了。
“你知道吗?”他问。
又是那种奇怪的提问方式。闻哲想。
“嗯?”闻哲发出单音。
“若非你所展露出来的这种近乎无懈可击的完美,我根本就不会在乎你是什么。”
谢藤的话让闻哲再度陷入沉默。
“我好奇你究竟经历过什么,”谢藤道,“才会容不得任何瑕疵?”
※
犹如某种既定程序,闻哲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
即便他想挣扎,现实却不允许他反抗。至少在刚遭到电击的短时间内,他完全无法动作。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应该公平一点。”谢藤把毫无反抗能力的闻哲翻过去,按住他的后脑,将他的脸埋向地面。
地面足够干净,可惜充满闻哲刚才倾倒在彼此身上的烈酒的残留味道,让他的眼睛和鼻腔都一阵刺痛。
“我突然想起来,我依旧不知道你究竟是谁。”
谢藤的声音跟他的动作一起从闻哲背后传来。疼痛也是。他捞着对方的腰,固定对方住一边胯骨,突然且用力地把对方扯向自己,前轻后重的动作,毫无保留地展露出自己暴戾的另一面。
“或者,更确切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
他之前就问过这个问题,只是在闻哲的要求下,问的是“什么人”,但他现在问的却是“什么”。
“别骗我。”
他在闻哲耳后发出与粗暴动作完全向相反的惑人的呢喃,展现出理智与本能的双重矛盾与撕裂,赐予闻哲的疼痛与随后而来的快感也是同样。
“或者你告诉我,你真的是那种所谓的‘造物主’吗?”
途中动作短暂停顿,声音也是。
“还有,你的父母又是怎么回事?”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突然充满悲戚,也可能是花了些时间才勉强隐忍不发的怒火。
“尤其是别再用那套‘我只是个普通人’的说辞来欺骗我了。”
他的语速与他冲撞的动作一样,总是在变得缓慢时会更加狠戾得毫不留情。
“我已经罗列过很多种可能性,最后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你的父母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他们是怎么死的?与你是否有关?或者说,你是怎么杀死他们的?
“跟我蛊惑别人,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我卖命的方式一样吗?或者,就像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不过是几句单纯的闲聊,一段自我介绍和一杯甜品,或者是其他让我超出意料的手段,就能让任何人都对你推心置腹?
“对你而言,这些肯定轻而易举的事。就像你轻而易举地接近并控制我一样。
“然后,你在他们俩个死后,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两个假货,尽职尽责地假扮你的父母。为了让一切更为逼真,你还给他们买了栋郊区别墅,让他们住在里面,定期给他们打电话,向他们报平安,经常关心他们生活是否舒适,假装是个孝顺的孩子。
“这么一想,退休真是个不错的借口,能让他们顺理成章的搬到完全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去,彻底摆脱所有麻烦。”
不。都不是。闻哲想反驳,但他被电击夺走的身体支配权刚恢复又被谢藤用其他方式夺走,就连自己想说的话都变成了含混的单音,只能咬紧牙关,才会不泄露出呻吟。
“你是从哪里找到的那两个人?为什么他们会那么像你?尤其是那位漂亮的母亲的眉骨、鼻梁和唇线……”
“屠休!”
不知道经过多久,闻哲终于找回了声音,怒声喝止。
“真好。我又成功触怒你了。”谢藤显然并不在乎对方的怒火,无论动作还是话语依旧尽显恶劣地折磨着对方。
闻哲虽然恢复了语言能力,四肢却因为电击残余的威力与对方的力道依旧无法动弹,只能继续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直到他再也无法抑制喉咙里的声音,才将其换做了对方的名字并再度大喝出声。
“屠休,你——!”
“太好听了。”
谢藤与其说是不为所动,不如说是万分期待地哄骗着对方。
“再喊一遍,好么?”
随着谢藤声音放柔的是他的动作,不再像刚才那样蛮横,而是胸口贴着对方的脊背,整个粘在闻哲身上。
“好不好?我想听。你用愤怒的方式,大喊着我的名字。”
他说着还不停抚摸对方脆弱的腰侧,凑过去亲吻对方的额角、脸颊与唇角。
电击带来的肢体麻痹已经快要彻底消失,闻哲勉强侧头避过一部分,并不恼怒,也不难过,无论表情还是身体都平静得出奇,甚至让谢藤不自觉产生一丝忐忑不安的情绪。
“再喊一遍好吗?”谢藤换上可怜至极的声音,咬着对方的耳郭恳请道,“用你愤怒的声音,大喊我的名字。”
闻哲沉默地咬紧了牙关,没有让对方如愿的打算,同时挣扎着想要与对方拉开距离。可惜挣扎的力道太弱了,谢藤轻易就抓住了他,并圈紧了对方。
“不用躲。”他贴近道。
“我可以先停下来。”他用鼻尖来回蹭闻哲的后颈。
“我会等着你。”
不看他恶劣的行为如何,他的话语的确犹如最体贴的情人。
“等你愿意出声,等你希望我继续,我们再继续……”
闻哲这次不止沉默,还不再做出任何挣扎,任由对方在自己脖颈上施展真假难辨的亲吻。
对方的怒火突然消失,让谢藤怔了片刻后突然意识到,想用言行来激怒闻哲并非完全不可能,但却只能维持非常短暂的刹那。
“为什么你不反抗了?”谢藤不解道,“为什么?你反抗啊!反抗——”
他的“参照物”全都消失,已经不知道“与之相对的另一面”是什么模样。
“你不反抗的话,就会沦为我的玩具。”
他在扭曲、依附和寄生之后,更加寄望于“意外惊喜”,否则就只剩下毁灭的念头。
“我对待玩具,向来都很恶劣。只有坏掉和丢掉的结局……”
谢藤说到途中突然瞪大双眼,彻底地顿住了。
不是因为对方的满不在乎,而是因为一个能让自己无比惊讶的结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窜入了他的脑海——
“你对突发事件的应变能力;你礼貌妥帖的待人方式;你无论如何也无法动摇的稳定情绪……
“这些,这一切,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你意外,更不会让你失控的种种表象,其实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全身心的投入过。”
他强调:“从来没有。”
他说:“无论对事、对人,还是对我!”